她高兴得身体也抖动了起来。
“仔细听,”我说,“有个男人想来申请工作。老板问他的资历怎样,他回答说家里除了老婆还有6个孩子。老婆是个不顶用的跛子。孩子们没吃没穿,光着脚板。屋子里床都没有,放煤的地窖也空掉了。冬天却要来了。”
波莉那桃红色的脸颊上一边滚下一粒泪珠:“啊,太可怕啦。”
“唉,是太可怕啦,”我应声附和道,“可这不足以为论点呀。那男人对老板关于他资历如何的问题避而不谈,却又想求得老板的同情。他是犯了‘转移论题’的错误,你懂吗?”
“你手帕带来了吗?”她已泣不成声。
我将手帕递给了她。瞧她揩着眼泪,我差点儿冲着她破口大骂起来。“下面,”我压低嗓音说,“我们来讨论‘类比不当’。举个例:学生考试时该允许看教科书。毕竟嘛,外科医生在给病人做手术时可以参考爱克斯光片;律师为被告辩护期间可以查看辩护书;木匠盖房子的时候则可以对照设计图。那么,学生考试时为什么就不准看教科书呢?”
“好主意!”她热情洋溢地说,“好几年来头回听到这么好的主意。”
“波莉,”我怒不可遏,“这论证全错了。医生、律师和木匠并不是在测验他们学到了多少知识,而学生却是在考试。这些情况完全不同,你可别把它们混为一谈啊。”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主意不坏。”波莉说。
“混蛋。”我嘟哝道。但我还是教我的:“现在来试‘假设非事实’。”
“听来真妙。”这是波莉的反应。
“注意了,假如居里夫人没有把一张照相板留在装有沥青铀的抽屉里,那么当今世界还不知镭为何物呢。”
“对,对”,波莉颔首称是。“你看过那部电影了吗?啊,我看了神魂都颠倒了。那沃尔特·皮金演得真是呱呱叫。可把我迷住了。”
“要是你先别提那位皮金先生的话,”我冷冰冰地说,“我倒想指出,这个论证是谬误。也许居里夫人会在晚些时候的某一天发现镭,也许别的什么人会发现它的,也许
一切一切都会发生。你不能以一个不真实的前提作为开端,从而引出任何站得住脚的结论。”
“他们该让沃尔特·皮金多拍几部片子,”波莉说,“我很少在银幕上看到他了。”
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但是只此一次,忍受总有个限度。“下一个谬误是‘违反充足理由律。”
“真棒!”她格格笑个不停。
“有两个人在辩论。甲起而说:‘我的对手是个臭名昭著的骗子,他的话一句也不可信。’……波莉,想想看,使劲想。错在哪儿?”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见她蛾眉紧锁,全神贯注地沉思着。突然,一线智慧之光——这在我还是破天荒头一回看到——在她眼里闪现。“这是不公平的,”她气愤地说,“一点儿也不公平。人家还没有开口,就被骂成骗子。那人家还有啥机会辩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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