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牙

那些年在偏远荒僻的地区，残留着一些荒诞无稽的说法。老了仍有一口好牙的庞老太不幸就死于此。

庞老太七十三岁，虽然身体并不是那么硬朗，却有一口好牙。照乡里风俗来看，不是好事，一个老人有一口能嚼碎炒豆子的牙，同时也咬断了后代的根。老人的儿子已结婚六年了，媳妇一直未怀孕，村人都认为是老人的错，说：“古来就是这个理。”还举例：“村头家的汪老太，六十岁时就掉光了一口牙，人家早就孙子孙女一大帮了！”

庞老太的儿子，媳妇都关注着她的牙。儿子说：“草驴老了还掉牙呢……”媳妇说：“老东西咋不一跟斗摔到门槛上，磕掉几颗门牙呢？”

庞老太自个儿更恨自己。古人云：无后为大啊！她盼孙子，盼得心切，自己二十岁就守寡，守着儿子，就盼绵绵不断地续下一条根，而不幸的是，正是自己把这根给生生地咬断了。

秋风凉时，庞老太病倒了，躺床上，仍想着孙子的事，常把牙咬得吱吱响，恨不得咬断两颗，好遂了儿子媳妇的心愿。那天，儿子收工回来，见母亲倒在地上，已昏迷。将老人拖上床，老人强睁开眼，挣扎着指指自己的嘴，门牙已掉了三颗，满嘴都是血，又指指床前，三颗牙在地上，侵泡在血里。然后，她仿佛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