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青年,正在被迫成为“游牧民族”
如果对这些回答还不满意,有人会透过木板围墙的缝隙窥视,看到起重机吊起其他起重机,支架支着其他支架,梁柱架着其他梁柱。他会问:“你们的建设有什么意义呢?一座建设中的城市的目的如果不是一座城市,那又是什么呢?你们执行的规划、蓝图又在哪里?”
被迫同城分居这事,说是因为大家过得很窘迫,因为负担不起城市生活成本,其实根本原因是,一个城市看重自己的长久发展,甚于为它的发展而卖力的这些人。
一辆超载的公交车,其乘客互相挤压的龇牙咧嘴,其车身鲁莽笨重的前行拐弯,基本就是一个对“发展”如饥似渴的大城市之形象。这样的城市,无不面临用地紧张、平价房源紧缺等等的问题,但人口依然在增长。
于是这两年,逐渐催生了一种新型建筑,被称为“寄生建筑”(parasitic architecture),小而轻巧,有时还可自由移动,最重要的是,可以依附在已有的建筑上,无须自己再占用一块土地。
例如美国犹他州的圣胡安,今年出现了一些仅12平方米的格子屋,就“驻扎”在旧建筑的屋顶上。
又比如世界上最高楼之一,加拿大多伦多553米高的CN电视塔,在一份概念图中,被设计成吸附了一堆木制“像素块”,这些“像素块”还有不同的大小、布局可供选择,被认为既开发了资源,又增添了景点特色,而且就视野和地理位置而言,实在是难得的绝佳房源。

多伦多CN电视塔局部,概念图
寄生建筑的最理想租客,是一种现代意义上的“游牧民族”,这种人说出来大家都很熟悉——他们很在意租房成本,大多还不愿意(或者愿意也还没有能力)在一个地方定居,也大多还不愿意被一份工作所限,所以短期内或者很频繁地,会从一地迁往另一地。
于是这样的寄生建筑,就正好做了他们的“临时帐篷”。
料想得到,城市里的“游牧民族”,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单身青年,而且寄生建筑的应时而生,从实用性和美观性来说,也很符合城市单身青年的期望。
可是另一面,寄生建筑所投下的黑色阴影,远比它所提供的舒适空间,要更大更深。
寄生建筑之所以出现,大背景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青年们,在不断求发展的城市里不断贡献着驱动发展的能量,为了这些能量源源不断,为了发展能长久地持续下去,城市当然十万分地欢迎单身青年,但城市并不关心这些单身青年自己的长久发展。
换句话说,组建家庭、抚养孩子这些事,都正在被城市有意无意地,放弃考虑。
难道有家庭的人就不能为发展做贡献吗?
不妨做一个夸张化的简单对比——
一个单身者往往可以贡献超过8小时的工作,有时甚至24小时、一周七天也在所不惜;而一个有家庭、有孩子的人,就必须分配出一部分的精力和时间给家庭和孩子。
要满足一个单身者的生活需求,极端地说,只要有一张床就够了;可是换做一个带有孩子的家庭,就需要一套房子,需要有支持教育的学校,最好附近还要有公园,有游乐场所,城市需要付出的成本自然就大大增加了。

例如美国政府投入成本最高的,是75岁以上的老人,其次是18岁以下的青少年。图 |The Economic Importance ofFamilies with Children—CornellUniversity,2012.03
显然对于效率至上、利益至上的城市来说,单身奋斗者可比拖家带口的人有利用价值多了。
这在全球诸多城市都有事实为证。以美国为例,在100个全美最大的城市中,平均的儿童人口比例为23%,其中有着最小儿童比例的是旧金山,创业者的聚集中心,儿童人口比例仅占13%。

旧金山,图 |Alamy
一些美国城市会选择把日渐破败的市区,例如旧的公共学校,改建成适合中产阶级的居住区,是为“乡绅化”举措。而在芬兰,2014年政府关掉了三分之一的公共游乐场,这样就省了一笔资金去维护它们符合安全规定。
美国、芬兰尚且如此,那些稍微欠发达又力求上进的地方,提供给儿童的娱乐基础设施基本不存在,也就十分正常了,更遑论仅有的那些设施安不安全了。我们大概都见过孩子们在工地废墟、工厂、污染的河流、垃圾场附近嬉戏的场景。
所以今天世界人民都在忧愁生育率下降,多少也不能全怪年轻人过于崇尚个人主义,毕竟大环境也很不友好。
想象一下,当城市中的青年们都无法保证自己的以后,甚至根本不愿意有下一代的情况下,当所有城市又不约而同地都在不断向外扩张面积、不断向上建起更高的大楼、不断涌入更多的单身青年时,城市,真的会有未来吗?
4.
人们在一块金钱的聚散地上来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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