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情景可以变成一幅画,这将是唯一一副我可以挂在地狱,天堂和人间的画了。后来我开始了新恋爱,当时我们已经发展到很深入的阶段,她得到了一次小长假并准备前来看望我,之后的一切也都在把我们推向那个肯定会发生什么的临界点。那时我也已经知道如何去看待和表达自己的欲望了,我让自己听从于关系本身的旨意,那一晚我带着全部的渴望,在长久的接吻后很想要越过那一点,裤子都脱了,但她还是拒绝了我,我只能停止下来,非常沮丧地,一边捞裤子一边走向洗手间洗脸,或者不是洗脸,而只是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呆上两分钟,进洗手间那一刻我还非常失望地和她对视了一眼。我觉得我羞辱了别人也受到了羞辱,我再次觉得自己的欲望全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产生这种欲望,我是不是不应该越过那个点,我觉得自己的欲望又玷污了这份本来完好无暇的爱,我难受极了。没有发生关系的失望是一回事,它当时留给我最大的创伤是令我彻底否定自己的欲望,后来两个人出去聊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我的心智还不够成熟,从小到大留在我心底的孤独感,使得我一直都不在乎任何人的理解,但这份渴望却被放到了爱里面,是的,倘若我对理解有任何期待的话,也只是在爱人那里。这个小插曲成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当时我天真地渴求着一种非常理想的共同创造和成长的关系,而在成长速度不一样的情况下我积累起来的那种不满足感,以及她对我的诗的不理解让我对关系本身产生了困惑和怀疑,在一系列长谈之后最终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终结,后来她试图找我重新解决关系中的困惑,我无情地予以了拒绝,可悲的是,我毕竟还不明白,破裂和矛盾后面竭尽全力的修复才是真正的爱的开端,只能说,当时我还配不上爱这个字。
事实上,她才是真正的爱者,我虽迷恋交谈,探索和创造,但还是对于被理解怀着过分的期待,说到底我想的仍是我自己,鬼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渴望和人谈诗谈爱。而她爱的是我这个人本身,直接越过了诗和其他的屏障,有一点我非常介意,那就是她根本不明白诗在我心中的位置,不明白我可能的命运,这也是使我最终放弃的一点。这次分离后我有几个月都脱离了网络,沉到了水底,后来她试图去我的住处找我,可我已经搬走了,我看到她在网上给我留下的信已经是后来的事了。她告诉我当时那一刻她其实并不是不想,因为那种召唤不可能只存在于我这里,那是一种共同的节奏,只是在那一刻她突然中断了它,于她而言那是情欲启蒙时刻,她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它,所以才迷惘地停了下来,而这种情欲等到我们分离后才完全地苏醒过来。我感激她告诉了我这一点,让我明白当时我的欲望并不是错误的,不是肮脏的,而是自然的,这个曾让我痛苦了很久的困惑我终于得到了答案,可惜它的代价依旧是惨痛的,我当时并没有能力去想象这一点,因为我只被自己的欲望和困惑带走了,无法在那一刻看到全部的她,因此也没办法去爱。后来我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性经验,我才发现,这一切全是无知导致的虚妄恐惧,我究竟吓了自己多久呀,总之这个阴影之深刻我无法形容,我发现原来我并没有问题呀,说实话,知道这一点我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是难言的失落感,我觉得我的青春有一部分已成为一个绝对的真空。这段漫长又艰辛的探索,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因为无知,而它也暴露了我对于完整性的那种疯狂的渴求,当然现在我已经明白何为完整。还记得很多次自嗨完走出厕所,我总是会回去再检查一遍,害怕留下什么痕迹,不是害怕别人知道我自嗨,而是害怕那种无底的孤独被察觉,那是我最脆弱的部分,好像少年人就不配有性和孤独似的,总之,有一部分我是被水永远地冲进了黑暗的下水道里了。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孤独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爱过的缘故,后来我真正去爱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孤独为何物。
以前特别焦虑的时候,翻到卡夫卡,梵高,尼采,维特斯坦根这些我热爱的文学艺术哲学家,发现他们也没有给出解决性孤独的解答,知道他们也一直遏制不住地动手并因此反复感到罪恶并无法使我感到变态的安慰,或许解决得了,就不是伟大的卡夫卡梵高尼采和维特了。如今我剔除了所有的幻象,剔除了恐惧和其他隐秘的需求,还给性和欲望一个本来的位置,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结果却曲折到这样,和爱的孤独相比,性的孤独什么都算不上,我宁愿偏执地认为一切问题最终还是会绕到爱这里,哪怕你有再大的欲望,到了你真正爱的人面前,还不是连手都不敢牵连头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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