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多年以后,作为一颗饱满粉嫩、刚削净皮的新鲜土豆,面对菜刀可能被切片或者拔丝的时候,我将回想起西班牙远征军首领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在卡哈马卡处死印加国王阿塔瓦尔帕的那个下午。
那是1531年11月16日。前一天早上,我们印加帝国国王带着印第安子民收留了一群从海上漂来的怪物,他们的头发像千年古藤,胡子像破烂蓑衣,满口兽语,浑身长毛。
好心的国王用我们安第斯高山最好的冷冻土豆“纽因”加上煮土豆干招待他们,而那些吃饱了的怪物开始捣鼓他们带的那枝诡异的拐杖。突然,那拐杖吐出火光,发出骇人的响声,我们大批的印第安人倒下了。
我,从那天开始真正地长大。
在那以前,我陪伴人类已经超过了3000年。当死亡来临时,我才明白,这3000年,只不过是我漫长一生中再也不会拥有的、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原来,生活除了亚马逊流域的森林气息,除了太平洋的热带季风,除了安第斯山脉的雪峰,除了印第安人载歌载舞的之外,还有未知远方,还有残忍背叛,还有掠夺杀戮!
漂泊
1533年,秘鲁沦为西班牙殖民地。残暴的殖民者轮番登陆,疯狂掠夺我们的财富。最后来的没有抢到财宝的,把我们土豆家族的成员也当成战利品抢到欧洲。
1565年,土豆被当成贡品献给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那是我第一次走进皇宫,进入欧洲人的文字记载。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我初到欧洲的命运。因为我既不像苹果那样鲜艳光滑,也不像香蕉那样柔软芬芳,而且受伤的地方会变黑。
那些以掠夺为生的欧洲人十分迷信,认为我是一个不祥的物种,会引发麻疯病。当时,以法国勃艮第为首的地区严令禁止人们种植土豆。
漂泊和冷遇,并不能改变我。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有人凭借颜值,有人依赖才华,而我,始终只是一颗小小的土豆,唯有平和,唯有温润,用一颗宽容的心,看起起落落。
进宫同一年,有人把我带到了爱尔兰。这个被当时的欧洲主流国家称作蛮荒的地方,竟然给了我第一份异国温暖――因为地处寒冷的北方,农作物很难成活,而我们土豆却能适应这恶劣气候。爱尔兰人如获至宝,大量种植土豆,并把土豆当成主要粮食。
因为爱尔兰人的青睐,我心中“回不去的故乡,到不了的远方”之痛逐渐消散。或许这世间,那些看似卑微的人,却更容易发现珍贵的东西。
同样因为寒冷而食物获取艰难的德国人也发现了我们,狂热而执着的德国人很快就把土豆当成了最重要的食物。他们把我们叫第二面包,一日三餐至少两餐吃土豆。
故人
除了在这些国家的经历让我历历在目之外,我还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
最有名的是瑞典的“第一个吃土豆的人” 约拿斯・阿尔斯特鲁玛,他带着荷兰土豆种子回到瑞典,呼吁人们大量种植,但无人响应。
后来他的一个科学家朋友爱娃・拉嘎丹写文介绍了土豆酿酒技术,嗜酒的瑞典人蜂拥种起了土豆,使得我在瑞典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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