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宗教是查尔斯与茱莉亚婚姻之间的障碍一样,安东尼・布兰奇的再次归来,成了查尔斯与艺术世界横亘的一道跨越不过的障碍。为什么安东尼・布兰奇会再出出现?正像他成为查尔斯与塞巴斯蒂安之间的评点者一样,他仍旧不能逃避作为查尔斯与茱莉亚之间的爱情的评点者。如果查尔斯与塞巴斯蒂安当初有伊甸园庇护,布兰奇还不怎么敢放肆的话,那么如今看到跌落人间的查尔斯,布兰奇可就不怎么客气了。
在查尔斯举办画展的这一日,有位老朋友闯了进来,他就是安东尼・布兰奇,为查尔斯备受关注的画展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仿佛没有他滔滔不绝的评论,整个画展就不上品。安东尼・布兰奇评论道:“我亲爱的查尔斯,还是让我们在这群善良而平凡的人的面前闭嘴吧,省得去打搅了他们天真的幻想。可是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堆糟糕透顶的破烂货。告诉我,你是跟哪儿找到的这些美妙的蕨类植物来供你享乐的呢?”查尔斯最糟糕的并不是他的艺术,而是他平庸的人生。安东尼・布兰奇继续说:“有人说你的画展简直就称得上是堕落。你知道当时听了这句话,我的这颗老心是怎样的砰砰乱跳吗?我迫不及待的想过来对你的艺术表达敬意。我恨不得冲出客厅,跳上出租车,对着司机大喊,快点,带我到查尔斯那个堕落的画展去。结果,我发现了什么呢?仅仅是魅力,英国式魅力。”布兰奇带着查尔斯去了一个比查尔斯的画更有魅力的地方,那就是一个地下同志酒吧。大概想想若干年之后这样的酒吧已经公然变为地上,变为时尚,日益招摇起来,超前的布兰奇赫赫扬扬地走出了查尔斯的世界,不知去向。或者说,去向过于明显,都无意细表。反是克劳迪娅对见到塞巴斯蒂安的那一番情形的描述,带上了欲罢不能的逝去的哀伤。在查尔斯眼中,他既不能理解塞巴斯蒂安的堕落,也不理解布兰奇的放荡。他试图追求的正常,也终于破产了。
查尔斯和茱莉亚之间的婚姻,以失败而告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就是天主教。马奇梅因勋爵落叶归根之后,他一生反对天主教,临死之前却仍旧亲吻了十字架,乞求了主的宽恕。朱莉娅和查尔斯分手前,对他说:“我一向很坏。很可能我以后还会很坏,还会受到惩罚。不过我越坏,我就越需要上帝。我不能拒绝上帝的慈悲。” 她说她跟查尔斯的分手,是她暗自跟上帝所做的一桩个人交易,如果她主动放弃她内心最渴望作的一件事,那么上帝就不会对她更加绝望,从而放弃她。如果人是因为欲望走向毁灭的,那么宗教则是告诉你该如何学会节制,或者真如大多数英国中产阶级所崇尚的传统那样,有节制的爱,才是最大的道德。宗教所要求人的放弃,是全部的灵魂。如果你放弃了欲望,你的灵魂就彻底交给了上帝。于是,人们将不爱,当做节制,以期得到上帝的拯救。
世界已经转入了二战。欧洲的知识分子不是远走美国,就是陷入了深深的哀伤。小说就始于二战中的查尔斯,行军中不经意来带了一所他曾经熟识并一度居住而沉迷的大庄园布赖兹赫德(Brideshead),他曾经与这个家庭产生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并勾起了对战前爵士年代(一战与二战之间的平静二十年)生活的美好回忆,反映出欧洲上流社会知识分子对于二战后整个世界的深深哀伤和失望。连希区柯克在美国好莱坞的《疑影》(Shadow of a Doubt, 1943)都在缅怀着那个逝去的美好时代。以胡泊为代表的新一代人已经开始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流,如同一战彻底毁掉了贵族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二战也已经毁掉了资产阶级所钟情的那个古典美的世界。时代总是在变,不变的却是记忆,还有记忆带来有的那抹浓烈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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