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北。
他告诉我说,十多年前,他还是十三四岁的光景,邻居来了一家江南的亲戚,这首民歌就是那个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江南小女孩教他念的。后来小女孩回了江南,就没再来过。后来他的这双眼睛病瞎了。多年后,他坐上街头拉二胡,有一天他把这首民歌念给一位老先生听,老先生不禁惊立而起,老先生说,那个江南小女孩教他念的这首民歌,居然是从汉代流传下来的《江南可采莲》。
关于江南,我们就是从《江南可采莲》这首民歌开始谈起的。
但是,我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在这座著名的城市,在这座惊人庞大的城市,我已经转了一个多星期,我必须走了。我告诉他,我买了一张船票,天擦黑,就要起程顺流而下,所以,我现在应该动身了。
他突然默不作声。看得出,他的神情似乎为之一沉。
“那么,这位朋友,我给您拉一曲您最喜欢的曲子吧!为了这次萍水相逢的缘分。”
片刻之后,他又笑了起来,并且重新摆好架势。
我已经起身,这会儿又不由得坐了下来:“那就请为我拉一曲、拉一曲《二泉映月》吧,太谢谢了!”
可是他的弓弦动了动,复又顿住。
“您,能不能换一曲别的?”
“为什么?”我说。
“《二泉映月》是我拉得最好的曲子,可我已经多年没有拉过它了。它虽然柔中寓刚,但还是太辛酸、太悲怆了。”他揽住弓弦,用一只手扶了一下脸上那副漆黑的墨镜,“这样行不行,我为您拉一曲《春诗》怎样?春天的春,诗篇的诗,《春诗》。”
说着,一曲跌宕多姿的旋律,便从他的手指间——不,仿佛是从他那副墨镜的两片黑色中跃出:明亮,辽阔,悠远……而在这样的旋律之中,一种冬去春来,万物苏醒的景象,便似乎在这眼前呈现铺展开来。《春诗》,这是对春天的诗一般的赞美么?
我从口袋里悄悄掏出一张纸币,悄悄放入他面前的纸盒。
在这座城市呆了那么多天,我始终感到有那么一种遗憾,但就在即将离开的最后时刻,我的遗憾忽然因为另一种莫名的获得而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我想,我只能用这么一种庸俗的方式,用这么一张最大面额的钱,来表达我的感激。也许我这么做是冒昧的,但这已经并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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