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凌淑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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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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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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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8448字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开机?」


符扬大步走向黑衣修士桥的方向,行动电话在他黝黑的大掌中显得袖珍无比。


听他那副不悦的口气,过路人错身而过时,不禁担心那支电话的寿命,会不会因主人一个不爽便终结在泰晤士河里。


一如以往,符扬向来不管旁人的眼光,二十岁的他仍然维持着和高中时期一样长度的短发,嘴唇削薄,鼻梁挺直,锐利的眼神如鹰,高大昂藏的模样让经过的女人都为之侧目。


「啊!他就是那个符扬!」果然在美术馆附近,比较容易被参观者认出来。


「哪个符扬?」


「就是跟安东尼葛伦一起在泰特现代美术馆举行联展的那个东方雕刻家符扬,拜托你也关心一下最新的艺文盛事好不好?」


「啊啊啊,想起来了,最近伦敦到处都是他们的海报和新闻,没想到他本人这么年轻。」


「好帅哦!我以前一直觉得东方男人的五官很平板,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帅。走,我们去问问看可不可以合照。」


三、四个年轻妩媚的英国女孩转头追上来。


「您好,符先生,请问我们可不可以跟你……」


符扬不耐烦地回头。


「我在讲电话!」冷冷说完,扭头继续走。


他妈的!早知道跟师父开这什么鬼联展会把自己的脸孔搞得人尽皆知,他说什么也不干!一下子媒体、经纪圈、艺术圈、同学、朋友、邻居,连以前送过披萨的小弟都一口气粘过来,麻烦得要命!


「去图书馆?你不会调成震动?现在已经是台湾时间的晚上十点了,为什么图书馆待到那么晚?」他不悦地扭着黑眉,话筒仍贴在耳边。「……谁接你回家的?自己?家附近都是山路,你竟然给我走夜路回家,怎么不叫车去接你?……废话,付钱雇司机就是要他负责接送的,还怕什么麻不麻烦!」


符扬一扬头,好死不死一栋高楼外层正挂着一幅巨形海报,和他的本人正好互相辉映,好几个路人顿时狐疑地慢下脚步。


他低咒一声,招了辆计程车,跳上去飞快离开。


「好啦好啦,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星期日回台湾,记得来机场接我。」他坐在后座上继续说。「……我当然知道那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不然我赶在那天回去做什么?」


听了半晌。「庆生?是谁说联考快到了,你还有心情跟同学出去吃饭庆生?我不管,总之我那天下午三点抵达中正国际机场,你要是让我见不到人,给我试试看。」他蛮横地挂断电话。


目的地抵达,他会了钞,跨出车外,大步走向高级公寓大楼的玄关。


门房替他拉开大门,礼数周到地问候一声:「符先生,欢迎回来。」


「嗯。」他点一下头,直接进去。


走了几步,又反头折回来,从飞行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寸见方、三寸长的水晶雕印。印身是一龙一凤,印底是颜体的「天作之合」四字,递进门房手里。


「恭喜,祝你女儿早生贵子。」


「啊!符先生,这怎么好意思!」门房受宠若惊。他们两人偶尔在错身而过时会闲聊几句,没想到符扬竟记住了他最近要嫁女儿的事,还准备了礼物。他自然知道符扬是谁,也深知这个礼物会有多珍贵。


符扬点了点头,走到大厅柜台领邮件,意外遇到刚进门的成渤。


「符扬,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成渤微微一笑。


「走到哪里都被烦得要死,干脆回来找点事做。」他边翻看邮件,边走向电梯,心不在焉地问:「你呢?学校的课都结束了?」


「差不多了,下个星期可以领毕业证书,不过我答应金融学的教授,帮他整理完研究资料再回台湾。」成渤按下电梯向上键。


「嗯。」


电梯镜门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高度一般高,但一白晰一黝黑,一斯文一威武,一温和一霸气,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但同样英挺帅气。


「符扬。」一把愉悦如铃的嗓音从身后飘来。


成渤先回头。会客区里,有个玲珑曼妙的英国少女款款而来。


「你朋友?」他问身旁的人。


「不认识。」符扬无动于衷,连视线都懒得弯过去一下。


「符扬,我是珍恩葛伦,刚才我本来要直接去美术馆看展览的,不过我姊电话上说你先回家了,我想我离你公寓也还算近,就干脆走过来亲自恭喜你。」金发少女停在他身后,盈盈微笑地等他回过头来,发出欢迎之词。


「好。」符扬仍然目不斜视。


他师父安东尼葛伦的感情世界与事业一样精采,总共结过八次婚,有十四名子女。最小的女儿珍恩今年才十八岁,跟成萸同年,学校一有假就跟在姊姊身边实习。二十五岁的费欧娜是伦敦知名艺廊的主管,最近刚踏入经纪人的领域,正积极想游说父亲的关门爱徒符扬,投入她的麾下。


咚,电梯抵达,镜门滑开,他径自踩进去,成渤迈步跟进。


结果符扬竟然立刻按下关门键。


「哎呀,等等我嘛,你这人真坏,故意吓我!」她连忙用手一挡,娇嗔般地跺了跺足。


「你有什么事?」符扬淡淡问。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珍恩的预期之内。她可是他恩师的女儿耶!又向来自负美貌,正常男人早就把握机会邀请她上楼了。


「昨天在我爸家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们两个人还聊得很开心呢!你忘了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谁跟她聊得很开心?他从头到尾只是啊喔呃嗯的敷衍而已。


「一定要有很重要的事才能来找你吗?」珍恩努力引他注意自己娇柔美丽的外貌。


「下次拜访别人之前,请先打电话确定对方有空,这是基本礼貌。」可惜符扬的眼睛对成萸以外的女人完全盲目。


「你……我……」姊儿爱俏,她只是来约他出去吃饭而已,怎知他的反应完全不像那些轻易为她美貌倾倒的男人。


成渤几乎对她露出同情的眼光。以符扬的个性,对于不速之客肯对话到现在,已经算是耐心十足了。


「噢,对了,我就是要说服你,找我姊姊当你的经纪人啊。」珍恩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好理由。「刚才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印章送给门房?那件东西摆到我姊的艺廊卖,轻易就可以替你卖到三千英镑。」


符扬深呼吸一下,正要……


「葛伦小姐,我们哥儿俩有事急着上去,请令姊改天亲自打电话和符扬谈吧。」成渤连忙介入,然后当着美少女错愕的表情关上电梯门。


如果他猜得没错,符扬下一个动作就是一脚踹在电梯的关门键上,真要闹成那样铁定有得瞧。


算了,他是搞艺术的,他行为合宜叫「翩翩君子」,行为乖张叫「艺术家脾气」,成渤摇摇头,只是觉得好笑。


两个人上了楼,一如以往,各做各的事。


在分头之前,成渤还是忍不住叮咛:「那位珍恩是葛伦先生的女儿吧?有时候,这些人际关系还是该应付一下。」


「懒得理她。」符扬冷哼一声,直接走进工作室。


符家在伦敦的公寓极为宽敞豪华,他们来之前,符氏夫妇还特地花了大钱把公寓重新装潢一次,两个人各一间大套房,另外还有一间做为符扬的工作室。平常时候,符扬不是待在工作室,就是窝在房里睡觉,公共区域大多是成渤在张罗和使用。虽然同住了两年,他们碰面的频率不比在台湾高多少。


晚餐时间一到,他把佣人事先做好的饭菜用微波炉热过,敲了敲符扬的工作室门,要他出来吃饭。


通常成渤会把自己那一份端到客厅去,边吃边看bbc,符扬会留在厨房草草扒完饭,再躲进工作室忙他的工作。今天晚上有了意外。


他眼睛盯着bbc那位漂亮的女主播时,符扬端着自己那一份晚餐,无声地滑入另一张单人沙发里。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符扬声音低沉地问道。


成渤眨了下眼睛,才确定他真的在场,而且在跟自己说话。


「等毕业证书拿到,回台湾去,接下来等服兵役,退伍之后便找个工作,基本上跟一般人的生涯经历没两样。」他温和微笑。


符扬点点头,两个人继续沉默地进食,看bbc新闻。


「你没有意思继续深造吗?在英国多待一年,就可以拿下硕士学位了。」符扬忽然又开口,眼睛不离电视萤幕。


成渤又是顿了一顿,才发现他在和自己说话。


「我从国中到现在已经承符伯伯的恩情太多了,还让我出国念大学,现在既然大学毕业了,也该考虑出来自立,总不能一直靠符伯伯养。只是,我服兵役的这两年期间,小萸还是得麻烦大家帮忙照顾了。」他仍是不愠不火的微笑。


提到成萸,符扬的眼神终于转向他。


「你又何必客气?我爸知道我是没什么兴趣接他棒子的,他花心思栽培你,一方面进可攻,一方面退可守,于他自己也不是没好处。」符扬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至于成萸,我当然会照顾她,不管你将来是不是留在符家都一样。」


这话其实讲得很白,成萸是不准备「还」他了。成渤的眸光闪了一下。


「在台湾读大学的那几年暑假,符伯伯都安排我到他的电脑公司实习,对我未来的帮助当然很大。如果将来他有需要我继续为他工作,基于多年的恩义,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至于小萸那里,我想,等我服完兵役回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话也回答得很白,成萸是他妹妹,如果他将来出来自立门户,不会把妹妹一个人丢在符家。


符扬轻哼一声,不再和他多说。把吃完的空盘子往前一推,径自回到工作室。


※※※※※※


成萸再度被从英国压来的十八道金牌钉在电话线路上。


「哎哟!他有病啊?简直跟典狱长查勤一样,还要每天定时点名才行。跟成大哥说啦,如果符扬闲闲没事做,叫他去拖地板、倒垃圾。」符瑶受不了地瘫在床上。


难得遇到一个连续三天的周末连假,大家又没有安排节目,符瑶一大早就兴匆匆跑来她房里聊最新男友的事,结果三千里外老是有个烦人的牢头一直切话。


看她样子一时三刻是摆脱不了电话了,符瑶叹了口气,摆摆手要她慢聊,径自回房去。


又按捺住性子,陪符大公子说了好一会儿话,成萸才终于挂上电话。


他终究还是要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仰躺进床上。


本来以为他出国之后,自己就解脱了,可是符扬每个学期之间的假都会回台湾,英国中学的学制是一年有三期,所以总感觉才摆脱他不到几个月,他又要出现在眼前了。


他这么爱回台湾做什么呢?


而且……而且每次回来,总是会找到机会对她做……做他离去那一晚上那种羞人的事。


想到他总是先用手让她飞向天堂,再用同一只手让他自己解放,微妙模拟着性事,让她实际上还是处女之身,「技术层面」则根本被吞得骨肉不剩。她双颊火红,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情欲深浓的夜晚。


成萸不解。她明明很讨厌他,只要随时想到他从小压迫她的恶霸性格,浓浓的反感便在心底翻腾。这份反感既真实又深刻,而且几乎是从她第一眼见到符扬便深根,既然如此,为何还能任由他用那么私密的方式碰触自己?


人家都说,男人可以把爱和欲分开,难道连她也做得到?


不,那太不知羞了。


可是心底深处,却对一切感到如此地不确定。如果换成别人呢?换成其他男孩,其他她不见得讨厌,但是也没有特别喜爱的男孩,她是不是也能任对方像符扬那样亲昵地爱抚自己?


想得越深,她越觉得恐惧,仿佛身体深处有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成萸」——一个浪荡的、羞耻的成萸。


她悚然一惊,两手紧紧抱住自己,既觉得难耐灼热,又觉得彻骨冰寒。


十八岁真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年龄,仿佛做什么事都不对劲。她但愿自己赶快长大,赶快离开符家,离那邪恶的符扬越远越好。


手机又响起来了。


她厌烦地把手机直接关机,扔到床角去。他后天就要到台湾了,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回到绣架前,对着午后的清朗山光细细绣着。


符扬离开之后,她已经不用天天去陪他上课了。可是那位湖南籍的师母平日闲居寂寞,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灵巧又坐得住的女孩儿陪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让她从此不来。


成萸看师母期盼甚殷的模样,心一软便答应了。几年下来,学着学着,绣出来的花草渐渐有模有样。


「小萸?你在房里吗?」是符伯伯。


「在,请进。」她连忙起身恭立。


「你手机是不是坏了?符扬说本来跟你说得好好的,突然又打一次手机却没开机了。」符去耘推开门,俊朗的脸上挂着笑。


「嗯……可能是电池接触不良吧,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她红着脸嗫嚅道。那个小人!竟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去找父亲告状!


符去耘看一眼她的绣架,又瞄到被扔到床角去的手机,微微一笑。


「陈嫂清早煮了一壶凉茶,冰到现在刚刚好,我正在厨房喝着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符伯伯特地敲她的门,自然不会是为了叫她去喝凉茶。成萸甚是乖觉,点点头说:「好,我马上来。」


匆匆收拾好丝线绣架,她心头惴惴,来到厨房。


出乎意料之外,厨房里除了符伯伯,还有符伯母。这种双堂会审的情况极为罕有,那恶人莫不是又跟父母进了什么谗言?


「坐。」符去耘和气地指着餐桌对面的空位,妻子则事不关己般地坐在他身畔。


成萸戒慎恐惧,端端正正入座。


「你现在仍继续跟着宋夫人学湘绣?已经学出兴趣来了是吗?」符去耘一开口,却是不相干的事。


「是。」她轻声应道。一如以往,以不变应万变。


符去耘心中不由得感叹。比起瑶瑶那野丫头,贞静清丽的成萸毋宁更像符家千金,充满大家闺秀的气质。


「你下个月就要大学联考了,自己准备得如何?有把握吗?」


「应该考得到学校念,就是成绩高与低差别而已,我会尽量试试考上公立大学的。」她中规中矩地回答。


符氏夫妇俩互看一眼。符夫人突然开口。


「我和你符伯伯和符扬商量过,你有没有考虑过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去英国念大学?」


她愣了一下。


「英国?」一股慌乱的感觉突然升起。「我的英文不像哥哥他们那么好,出去念书怕会跟不上,而且哥哥不久就要回来了……」


「我刚才和符扬聊了一下,以成渤的资质,只念个大学毕业实在可惜,他自己应该也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只怕是不好意思向我们开口。」符去耘温和地说。


是吗?成萸开始感到不确定。


她一直以为哥哥陪符扬去英国念两年就回来了,却没想到他可能会想继续念……可是,再继续念下去,欠的恩情就越来越多了。她知道哥哥和自己一样,将来要回头帮符伯伯是另一回事,虽然很感念符家,却一直希望能早些接她出来自立。


「可是,哥哥还要服两年兵役。」她含蓄地说。


「兵役的问题倒好解决,我赶明儿跟国防部的陈先生说一说,将成渤直接改成国民役就成了。」符去耘笑了。「省下来的时间,再加个几年,连博士都念回来了。」


「他们两个男生自己住在英国,生活起居上不像女孩子那样细心。如果你愿意一起过去,我比较放心些。」符夫人淡淡地道。


「而且,符扬也烦着我早点将你送过去。刚才他一听说我还没跟你谈大学的事,在电话里发了一顿脾气。」符去耘笑着说。


「那,符瑶……」


「唉!符瑶那千金大小姐,不要人伺候就很好了,还去帮忙呢!」符去耘摆摆手。


「……」成萸推无可推。直觉告诉她,若答应去了英国,绝对不是两年内可以脱身的事。


「小萸,你是不是不愿意?」符去耘试探性地问。


其实他脑中想的,是刚才儿子在电话里那斩钉截铁的一声——我就是要成萸!


做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儿子一直以来对成萸的执着?他担心的是,成萸的神色看不出像符扬那样的不顾一切、神魂颠倒。如果最后只是符扬这里剃头担子一头热,以他那倨傲好强的性子,真不知会不会惹出乱子来……


「不,我只是想,符伯伯和伯母好心收留我们兄妹俩,还栽培我们受教育,本来就已经做得太够了,现在还送我们出国去念书,我们实在是承太多情了,将来只怕还不起。」她咬着下唇。


「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小萸还这样见外!你和成渤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我可从来不是存着要你们报答的心思,才将你们留在家里。」符去耘道。


「我知道,符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说。


「再说,你现在就算不姓符,将来也不见得永远都是外人。什么还不还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了。」符去耘耐人寻味地接着道。


符夫人轻轻按丈手的手一下,转向成萸。


「去英国的事,我们终究是以你的意愿为重,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不想去,也不必太在意,直接说就行了。」


成萸仍是咬着下唇,轻轻点了一下头。


※※※※※※


他们竟然要她去英国。


抓了哥哥去伴读还不够,现在还要抓她。话说得漂亮是她不想去大可直说,但,真的可以直说吗?


成萸的心中乱成一团。


她必须等哥哥回来,成渤一定能给她好建议。


接下来的两天手机完全不开,也不管当初扔给她的那个男人的交代。他在飞机上不是吗?他不需要联络她。


她现在连想都不愿意想到符扬。心中甚至有个恐怖的念头,倘若飞机掉下来就好了,她就可以永远不必再见到他,不必再让他安排摆弄自己的人生。


这种阴绝的思路让她悚然一惊,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倘若符扬真的出事,符伯伯他们不知要如何的伤心,再怎样他们一家都是她的恩人,她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罪恶感和厌恶感无止无境地纠缠。她心烦气躁,只想脱离这种煎熬!


星期日,明知今天符扬抵达台湾,她仍然接受同学的邀约,出去唱歌过生日。


如果不离开一下,她可能会崩溃。


「现在是paryime,看大家都很high,应该是nauralhing,条子不要过来——」


四、五个高中少女挤在一间kv包厢里,抢过麦克风,跟着字幕使劲狂吼狂喊,大家闹得不亦乐乎。


「成萸,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是今天的寿星耶!我们可是出来帮你庆生的。」同学小圆拿着麦克风大声说。


「没事。」她摇摇头,振作地笑一下。明知没去接机,回头不知又要被符大公子怎样摆脸色,可是心里就是不想见到他,总盼着把回家的时间拖到越晚越好。


「来来来、唱歌,唱歌!」小圆把麦克风往她手上递。


「我不会唱歌……你们唱就好了,我喜欢听。」她连连摇手推辞。


同学都知道她内向不爱现的性格,哇啦哇啦笑开来,各自回头开开心心地唱。


「不想太早回家,因为还没有喝挂,我早就有准备,没有开车出来——」小圆回头对着字幕,继续喊。


叩叩——服务生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刚才点的澎大海送来了。」小苹振奋地道。


「小姐,你们有访客。」服务生礼貌地道。


孰料,服务生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成萸看清了是谁,如遭雷击。


符扬!


他、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满屋子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在问「那帅哥是找谁的?」


「他、他是我的……朋友,符扬。」成萸硬着头皮站起来,开始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哇,帅哥!一群小女生叽叽咯咯低笑着,用手肘推来推去,可爱的苹果脸全红润起来。


「大家好。」符扬对所有人朗朗一笑。


每隔几个月见他一次,总觉他每一次都变得更高大黝黑,阳刚味十足。


「等一下,你是符学长?」小圆认出人来,圆圆的眼睛一亮。


「符学长?哪个符……啊啊啊啊!那个符学长!」几位小学妹全认出了这位杰出校友。


「学妹,大家好。我刚从英国回来,一听说大家跟小萸约在kv庆生,就自己跑来了,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符扬神色自若地招呼。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一堆人让坐的让坐,张罗吃喝的张罗吃喝,符扬马上安安稳稳在她身畔坐了下来,巨大的体魄将她困入角落里。


「学长,点歌点歌。」学妹们热情邀请。


「没关系,你们唱就好,我很少唱歌的。大家继续玩啊,不要在意我。」符扬越是笑得热情有礼,成萸心里越毛。


兵荒马乱过后,几个高中女孩又投入热歌劲曲之中。


符扬嘴角噙着笑,眼盯着萤幕,大掌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来,轻轻揉捏。


成萸的手微微一颤,不敢抽回去。


懦夫!所有反抗,只敢背着他做。她在心里不齿自己。


可是,从小吃够了惹怒他的亏,她不会傻到和自己过不去,尤其还是在同学面前。


不知回到家后,他要怎样折腾自己?


想着想着,她坐立不安地蠕动身体,想跟他拉出一点距离,可是身旁除了扶手实在没空间了。


「嗯,九点多了,我和小萸也该回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符扬抬腕看了下时间,主动说。


她松了口气。


「嗯,已经出来一下午了。」回家也好,早死早投胎,胜过枯坐在包厢里提心吊胆。


「啊——」几个女孩发出依依不舍的长吁。


符扬从牛仔裤后口袋掏出皮夹来。「今天这一摊就算我的吧。」


「哎啊,学长,这样不好啦,说好了我们要请成萸的,她是寿星啊。」


「对啊对啊,你是后半段才来的,还要你出钱就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让他付好了!」成萸满心怨闷。


符扬从十五岁以油画出道开始,身价随着知名度而浪起船高,过去两年更是在欧洲出尽风头。即使不靠父母,他也早已赚饱了钱。今晚的花费于他如九牛一毛,坑他一笔出出气也好。


符扬轻笑起来,抓了抓她头顶心,神态宠爱而亲昵。几个同学看了,心都快融掉了,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偎着符学长的幸福小女人。


只有成萸冷暖自知。


「不错啊,已经十八岁了。刑法上算是成年人了,也懂得反抗了。」


回到家里,其他人早已用过晚餐,回楼上休息,他直接带着她进入她一楼的闺房里。那宽肩阔背的体格往床沿一坐,整间房里都是他的存在感。


成萸被迫捱着他坐下,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我爸跟你提过去英国念大学的事了?」


「嗯。」她仍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晰的颈项,看起来有一种纯真的诱惑。


「你怎么说?」


「……我想在台湾读大学。」


「为什么?」他的嗓音变得低沉严厉。


「……」成萸没回答。


从小她就是这个样子,一遇到不想回答的情况便咬着唇,倔着性子,虽然不出言顶撞,但是也绝不开口。


符扬看她事隔多时重施故技,有些啼笑皆非。


「我爸说,你担心自己英文不好,跟不上进度?」


「……我英文是没有你和哥哥好。」这好像是她能拿得出来的唯一理由。


符扬脸色稍缓。「英文的问题不必担心,到了英国之后,我先帮你报名语言学校,上个一年半载的,程度差不多就追上了。」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又沉下俊脸。


「去英国念书很贵,我又不是符伯伯的小孩,他肯让我和哥哥念大学就已经很慷慨了,没理由还要让他供应我们奢侈地出国留学。」


「钱的事你不必担心,你也不会用到我老子的一毛钱,我自然会养你。」


「那我更不要!」她眉梢眼角的倔强之色更浓。


「为什么?」符扬挑起长眉。


「我不要欠你。」


「不想欠我?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晚了?」符扬不禁好笑。


几年来他吃什么用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用什么。她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每样小用品都得经过他点头同意才能送到她面前。连符瑶这正牌千金,日常生活只怕都没她考究。


符氏兄妹俩一出生就有成吨的信托基金等着,一堆姑姑、姑丈、阿姨、姨丈、奶奶爷爷、外公外婆围起来宠着,哪一个都生怕自己给少了。要养她这个人,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连父亲要替她付学费,他都回绝。


对于她,他算是费尽了心思,如娇养一朵深闺里的兰。


成萸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事,只是从来不想去证实。她敛去倔色,缓缓垂下头来,那截白晰的颈项更添楚楚可怜的风致。


符扬叹了口气。


「吻我。」他轻哄。


成萸连忙后仰,一脸警觉地望着他,一抹淡淡的粉红在颊圈泛晕开来。


符扬心头一荡,倾身向前再要求一次,「吻我。」


成萸轻咬着下唇。


「我……我今天晚上……不要做那个……」几个字便让她讲得万分艰困,从发根直红到脚趾头去。


「我说我要做了吗?我只是叫吻我。」


成萸迟疑一下。如果一个简单的吻可以先把这一夜打发过去,或许她真的该吻他一下。


她咬了咬牙,晕恼的俏模样更惹人怜爱。符扬硬是吞回一个呻吟,使尽力气才捺下饿虎扑羊的冲动。


成萸飞快啄他的唇一下。


「好了。」火红的脸庞再烧下去,就要冒烟了。


「这样就好了?」符扬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几个月不见,你的吻技越来越退步了。也对,是我不好,让你疏于练习——」


「不,我才不——」


「乖,我再让你温习一下,什么叫做吻。」


一个火热到让人脚趾都蜷曲起来的吻,将两人带到床上去。符扬将她压陷进床垫里,用自己的每一寸感觉身下的柔软芳香。


「终于十八岁了……你可知道我等得多辛苦?」他轻叹一声,吻着她每一处暴露在外的平滑玉肤。


「你、你明明说、说不做的!」她四处躲着他的吻。


「我有说吗?」


是没有。


成萸又咬了咬牙,豁出去地道:「那、那好吧!你、你快做完……我、我要睡了。我累了。」


「要我做完?这可是你说的。」他挑眉的模样英俊到了极点,也邪气到了极点。


「你、你不用……不用做……我的;你……你做你……自己的……」成萸紧闭上眼。再说下去,她快要害臊地咬舌自尽了。


「啊,我害羞的小成萸,我怎能这么自私呢?」他轻笑,双臂撑在她身旁,炯炯凝视她好久。「跟我去英国。」


她张开眼。怎么又说到这个?


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和他「做」过那样多次,这是他第一次用如许奇异的眼神看她。


她莫名感到心慌,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她掌控不住的事一样。他为什么不赶快做完,赶快离开呢?


符扬低头吻住她,开始在她身上施展那熟悉又羞人的魔法。


整个过程里,他不断在她耳边轻喃,有些话她听得清楚,有些含含糊糊。而清楚的那几句,都是在叫她去英国。


片刻后,她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从天堂落回凡间,他仍然在吻着她,要她去英国。


「我不要去,我不要欠你……」她紧闭着眼,反来覆去只是这一句话。


换他了。等他做完,他就会走了……


符扬目光闪了一闪,分开她的腿。


等她发现情况和以前不一样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尖锐的撕痛让她哭喊出声。


「符扬!不要!好痛!」泪花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对不起,宝贝。」他全身的肌肉紧绷,强迫自己不要动,细细吻去她的每一颗泪。「我已经尽量让你放松了……嘘,别哭,第一次都会有点痛……」


「不要,你出去!好痛好痛……」她哭道,双手下意识推打身上的男体。「我不要了……不要了……」


「别哭……再一下下就好了。」他心疼地吻着她的脸,她的唇,「我已经等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十八岁,终于够大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好痛……你出去啦……」她仍然咽咽地抽泣着。


「小萸,我爱你,只能是我的。嫁给我!」


哭声顿住,她瞪大眼,狠狠倒抽一口寒气。


他说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


「嫁给我,当我的妻子,跟我到英国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他沙哑而坚定地低语。


嫁给他?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呢?他是从小欺压她到大的恶人,陷害她、踢打她,还占走了她的清白……她只觉得头好昏,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模模糊糊地,她又哭了起来。


「符扬,你起来。」她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了。他总是在弄痛她,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


房门突然被打开。


「小萸,我刚才听见你在哭——」成渤忧虑的嗓音戛然而止。


成萸全身僵住,不敢相信这一切。


为什么成渤在这里?他不是应该九月才回来吗?她狂乱地想。


「符扬,你为什么在小萸房里?你们在做什么?」成渤大声咆哮。


※※※※※※


此时此刻,可能是符去耘四十八年的岁月里最尴尬的时候。


他偏头望向妻子,连素来波澜不兴的符夫人也露出头疼的表情。


成渤,脸色铁青而凌厉。


符扬昂然和他对立,也是一副铁了心的神情。


成萸低垂螓首坐在书桌旁,就隔在两个年轻人之间,颊圈落下来的发掩去所有表情。


符瑶从头到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敢乖乖杵在一旁,眼睛骨碌碌在每个人脸上游移。


「小萸,你过来。」成渤对自己妹妹的语调还算平静。


成萸身子才一动,符扬立刻探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事情是我做的,你不必为难成萸!」他也认得干脆。


「小萸,你过来!」成渤沉声唤道。


成萸一震,不由自主地朝哥哥走去,一张脸苍白得吓人。


符扬的手指松了又紧,牢牢盯着她。


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成渤朗朗看着符去耘。


「符伯伯,符伯母,两位对我们兄妹恩重如山,这份感谢是说了千百次都道不完的。将来即使开口叫我火里来、水里去,成渤都不敢有一句反对。但是我们寄人篱下,却不表示可以——」他的气息不稳了一下。「却不表示可以任人***!如果符家人是期待我们兄妹俩用这种方式报恩的,未免欺人太甚!我就算拚着被人骂一句忘恩负义,也要保护成萸周全!」


「哎,成渤,你别激动,其实小扬他……」符去耘绞尽脑汁想平复他的悲愤。终究被抓奸在床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说都觉得自己这家长的立场万分尴尬。


「今晚的事恕我无法当它没发生过,我们再厚脸皮也不可能再在府上待下来了。我和小萸就此告别,等我们安顿好了,将来有机会,自然会再来报答符伯伯的恩情。」成渤昂然道。


符扬怒眉一挑。


「成萸是我的,你想带走她,还得问我同不同意!」他大步杀过去,想抢回心上人。


成渤把成萸再推开一步,两个年轻男人登时动起手来。成萸惊惶过度,一手紧紧抓着哥哥的上衣后,眼神空洞茫然。符瑶一个箭步跳起来,把两个男人拚命隔开。


「好了,别打了!」符夫人大喝。「再怎么样现场还有长辈在,轮到你们两个人拳来脚去地蛮干吗?真以为家里没大人了?」


这是包含符氏兄妹在内的几个年轻人,第一次听见符夫人抬高声音说话,所有人的动作顿时僵住。


「对啦对啦,有话好说,不要用打架的。」符瑶冒着满头冷汗,两臂撑得开开的,一端各挡一个。


符扬怒瞪成渤一眼,猝然伸手把成萸抢回怀里,将她的脸孔按进胸膛,紧紧护住。


成渤一扬眉,眼看两个人又要动手。


「哎哟,你们不要打了嘛!」符瑶只好巴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两臂和身体,不让他冲过去。


从惊吓的那一刻开始,成萸就仿佛耳里塞着棉花在聆听世界,每个人讲话的声音都是含糊不清的。


那种强烈的羞耻和焦虑,让她把自己藏在一个透明的安全盾后面,只要不探出头来,就不必面对所有人审判的眼光。


她知道哥哥很生气,她知道符扬也生气,她知道符瑶在叫喊,她知道符氏夫妇都说了话,但是每个人的声音都像是隆隆低响,必须经过好一会儿才能在她的听觉系统里发生意义。


所有人继续争相说话。


然后,符扬的味道钻入她鼻尖,高热的体温烫贴着她的冰冷。


她突然感到鼻酸,闭上眼,泪珠一颗颗泛出来。贴在她耳边的震动感停了一下,符扬感受到胸前潮湿的气息,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一双唇怜惜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


成渤发出一个怒声。


各种争执继续。


「总之,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成渤坚定的声音突然穿透迷雾,直直进来。


她一震,直觉就要退出符扬怀里。


「放屁!成萸要留下来,她要嫁给我!」符扬扬高的拒绝犹如第二道闪雷。


所有争论霎时停住。


世界一片诡异的寂静。


「符扬,你说什么?」符去耘连忙问。


「我刚才已经向成萸求婚了,她要嫁给我,我们会一起回英国去。」符扬冷冷回答。


「你休想!小萸今年才十八岁。」成渤激烈反对。


「十八岁又如何?我和她已经认识十年了,难道还不够吗?成萸和我是两情相悦,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你有什么立场阻止她的幸福?」符扬挑衅道。


「符扬,小萸,你们是认真的吗?」符去耘的眼神轮流在两个小辈之间转动。


毕竟儿子占了人家清白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倘若两个人是在有婚约的情况——即使是私订终身——情况便不同了,起码身为家长的他可以给成渤一个交代。


而且,小萸也算是他们夫妇俩从小看大的,她的温柔和才情他们最清楚。符扬一直以来的态度也都表现得很明白,他们夫妻俩早就知道这小两口迟早会结婚,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几年而已。


「当然是认真的!」符扬傲然的眼神投在成渤身上。


符去耘松了口气,嘴角终于有一丝笑意。


「这种婚姻的事情,再怎样也要先跟我们做父母的人商量过,尤其小萸现在才十八岁而已,想结婚还得经过监护人同意呢!你动作太快是你的不对,但是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对小萸的心意。如果她真的同意嫁给你,我和你妈绝对是乐观其成。不过成渤那里,好歹他也是小萸的亲哥哥,你一定要亲自取得他的谅解和同意。」


成渤惊疑不定,紧盯着慢慢从符扬怀中转过身的妹妹。


「小萸,我本来以为是符扬欺负你而你不敢告诉我,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委屈,趁现在一定要跟哥哥说,大哥一定为你做主。若情况并非如此,你们俩确实是两情相悦,也已经对彼此许下了承诺,那么这件事我也不会那样不通人情。」球丢回他手中,他的口气渐渐平缓下来,「告诉我,符扬说的是真的吗?」


符扬说是真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小哥哥就顾念她。


父亲在世时,不得不接受大伯夫妇的施舍是顾念她。父亲去世后,不得不接受符家的施舍是顾念她。大学毕业在即,不得不延误自己的人生计画,同样是顾念她。


现在,哥哥不惜拿自己的前途学业出来赌,拚个忘恩负义之名与符家撕破脸,勃然大怒也要为妹妹争个公道,仍然是为了顾念她。


如果真的让哥哥今天带她出了符家门,又如何呢?


那个「国防部陈先生」的关说是铁定没了,转眼间他便要入伍。她上的是普通高中,无一技之长,哥哥前几年暑假打工的微薄存款,租间房子缴个保证金便花光了,真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生活两年吗?


若不放心,又能如何?为了她逃兵?成萸深知,以哥哥对她的责任心,说不定真宁可逃兵也要将她安顿好。


她能够坐视这一切发生吗?


成萸的颔首如风掠过湖面一般轻盈,一个不注意便会忽略了。


「是的……」


「你真的想嫁给他?」成渤的利眸了一。符扬的眼神也密切盯住她。


「真的。」她的嗓音因疲倦而有些飘忽。「符扬今天晚上跟我求婚,我也已经答应了他……偷尝禁果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一时被冲昏了头……」


「成萸,想清楚。你说的都是出于挚诚,不是为了包庇任何人?」成渤正色道。


「她已经说是了,你还要问几次?」符扬连兴奋的感觉都还来不及升起,就被他的连连怀疑弄出一肚子火。


成萸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头,眼神稳定地环视所有人一圈。


「是真的。」她清晰明白地说:「我答应嫁给符扬。我要和他一起去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