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淮六煞

作者:李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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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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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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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4902字

镇上,离开街市中心稍远,一条昏暗的小街里,有下家甚是老旧的客栈。这客栈连招牌也没有,只在门口挑着个早已泛白的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宿”字,业已斑剥得几乎看不出来。


小桂他们偏就选中这样一处地方落脚休息,以避敌人耳目。


在路上,小桂他们三人和少年巡按主从三人已经相互自我介绍。


三人方知这少年巡按名叫陈玉虎,广州人士。今年十六岁,只比小桂大了二个多月,他因为去年州试考了第一,被广州州府大人直接呈上朝廷,朝廷惊为奇才,即召见入宫面试。


金銮殿上,陈玉虎面对三公九卿轮番盘试考核,竟然镇静从容,对答如流,当廷令皇帝老儿喜得合不拢口,马上下旨,免去入试,着即御封为头名状元,并任八府巡按,考察民情,以增长经验,待日后准备委以重任。


陈玉虎上任之后,即微服出巡,解决大小悬案三十余件,更搜证齐全,揭发贪官污吏与奸商勾结、苛刻税粮数大重案,专折上呈,查明属实后为国库收回不少银两,令皇帝老儿龙颜大悦,特命他以八府巡按身份兼领钦差之职,代天巡狩,专办各地贪官污吏。


虽然,他这个钦差的官威不小,但办的既是官府同僚,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要担的风险相对亦增大。因此,皇帝老儿为了他的安全,特别抽调御林军统领林威和周全二人做他的护卫,随同察办。


大半年下来,陈玉虎确实办了不少大快民心的案子,不过也因此惹得那些想要藉官牟利的同僚们,人人寝食难安,是以商量出雇用巴彤教此等江湖杀手谋其性命的毒计。


房间里——陈玉虎娓娓道出巴彤教欲取自己性命之因由。


受伤的林威和周全经客途为他们上药包扎之后,已先在隔壁房间歇下。


小桂挑眉问道:“如此说来,你大概已经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小命喽?”


陈玉虎颔首道:“我已掌握了数条线索,只待搜集安确实证据,就可扣押这些企图加害于我和二位统领之凶徒。”


小千道;“光是扣押有何用?我劝你最好设法先斩后奏,干掉那些想要你小命的人。否则,只要这些付钱的大爷们老命仍在,巴彤教就不会放弃对你们的追杀。你的麻烦还大着呕!虽说你那二位四品带刀护卫的统领大人功夫还算不错,不过,如果跟高手如云的巴彤教杀手对上了,只怕会重演今晚的局面。届时,你到哪里找人救命?”


陈玉虎眉头微皱,问道:“如果雇用巴彤教之人已就擒,为何巴彤教匪徒仍不放弃追杀,他们难道不怕官府派兵围剿?”


小千哈哈大笑:“你想围剿谁?到哪儿围剿?巴彤神教在江湖上是以其神鬼莫测而出名,就连江湖道上的人都摸不清楚他们的堂口何在,组织如何,你以为官府爷们能找得到他们?”


陈玉虎迟疑道;“如果从他们用之人身上逼供,不可能间不出线索吧!”小千嗤地一笑:“我保证你问不出,那些委托人受擒,顶多只能供出如何与巴彤教接头。就算你知道如何与他们接头,巴彤教现不现身是一个问题,就算他们现身了吧!现身接洽之人也不过是巴彤教外围分子,根本对巴彤教之情况一无所知,因此这些人若是失风被逮,也泄露不了什么消息。巴彤教如果不是层层防范甚严,早就被那些遭到他们暗杀之人的亲朋好友们给掀掉了,哪容得他们生意越做越发?他们又凭什么号称为江湖第一神秘之组织?”


陈玉虎狐疑道:“巴彤教果真如此诡异?”


小桂呵呵笑道:“有关江湖的事,你相信小老千说的就没错了!毕竟,江湖武林这个世界和皇帝老子管的那个世界,根本就大大的不同。那不是个你能以王法、常规来理解的世界。别说你难懂,我和师兄跟着小老千已经在江湖上混了一阵子,也还是满头雾水哩!”


陈玉虎叹道:“我确实听说过,武林中自有其一套律法与生存之道,只是没想到如此复杂、诡橘。”


他微顿一下,又问道:“为什么雇用巴彤教之人不死,巴彤教就不会停止追杀?”


小千笑道:“这是商誉问题,巴彤教接受委托杀人,一律事先收费,绝不打折。因为他们的收费最少千两,高则不限,标准不可谓不高;相对的,他们当然也得提供顾客高标准的服务。这个服务就是,收费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展开行动,不达任务绝不终止,除非委托人亡故。”


客途呵呵失笑;“如此说来,若是遭到巴彤教的追杀,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干脆先干掉可能是委托人的对手喽!”


小千道:“理论上没错。可是,巴彤教当然不可能泄露受何方委托而杀人,因此被追杀的人如果侥幸逃出生天,想先下手为强干掉仇家以解危机,也得猜得中谁是委托人才行。”


小桂咯咯发笑道:“仇家越多的人可不就越可怜了!一方面得提防被人追杀,一方面又得去追杀别人,真是辛苦。”


客途睿智一笑:“而且很容易就搞得天下大乱。”


小桂突发奇想:“有没有人被巴彤教追杀时,反过头来花钱请巴彤教去追杀可能是委托人的仇家?然后,再拼拼看谁先被巴彤教干掉?巡按少爷你倒可以试试这一招哦!”


“有道理。”小千嘻嘻直笑:“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说不定真能解除你的杀身之祸。”


“天呀!”陈玉虎不可思议道;“这样的法子也能行得通?这个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当然是个一团混乱的世界!”


小桂和小千不约而同的回答,然后同声哄然大笑!


陈玉虎不知二人所言是真是假只得借然的望着二人发呆。


客途道:“别理这两个疯子,我们谈谈正事比较重要。”


陈玉虎心想:“我被巴彤教追杀,随时可能有丧命之危,难道不是正事?”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只能道:“当然!当然!不知客途大哥欧谈何事?”


客途遂将自己多人莫明奇妙受到通缉一事说了个明白,陈玉虎听得频频颔首。


末了,陈玉虎推论道:“按你的说法来推断这的确可能是官商勾结,强人入罪的案子……”


“不是可能而已!”小桂打断道:“根本就是官商勾结,强人入罪。那个丁二爷不服气被咱们赢了银子,又闹了场;既然武力对付不了咱们,他索性栽脏陷害,企图利用官府的力量摆平我们。”


小千亦道:“小小的县太爷若不与地方流外勾结,彼此利益输送,他如何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这种故事千百年来已发生得太多、太多了,早就不是新闻。而以后,如此情形也仍然会继续发生,毋需怀疑。”


陈玉虎轻佩道:“本府奉天出巡的目的,便是在于杜绝此类事情的重复发生。”


“很好。”小桂弹指笑道;“救你总算是没救错,我们三人被通缉的事就请你代为平反,叫官府别再找咱们麻烦了!”


陈玉虎豪情道:“此事本府自当查明,以还三位少兄一个清白。不过,我们是否得等林统领和局统领二人伤势收口后才动身前往丰亭县比较恰当?”


小挂反问道:“谁说我们要去丰亭县?”


陈玉虎怔道:“你们不是要平反冤屈吗?在丰亭县发生的案子,及当在丰亭县审理结清呐!”


“没错。”小桂哧哧一笑:“所以说,是你们要去丰亭县审案。至于我们,因为尚有非常重要的要事缠身,必须尽快赶往九宫山,因此无法陪你们跑这一菌。”


“但是……”陈玉虎为难道:“你们三人乃是事主,若不亲自上堂应讯,如何洗刷冤枉?”


小桂嘿然笑道:“这就得看你的表现喽!如果你真有自己所说的惩般聪明机智,如此小小的技术性问题都无法解决,还奢望能办理什么重大案件!”


“小鬼说得对极了!”小千敲着边鼓道:“我们不也是未经审判,就被定罪,既然这是这官家暗盘操作的结果,当然应该也有不上公堂,就能合法摆平的方法。否则,你的本事岂非显得比那些獐头鼠目的狗官还差?”


客途温吞吞的接口:“好了啦!你们二个也不要一直逼着人家巡按大人设法。毕竟,官家有官家的规矩,其中无奈的限制,哪是咱们所能了接的?如果真的不行,也就算了,咱们大不了继续和衙门周旋下去而已。”


陈玉虎终究是少年心性,受到激将,立刻振声道:“罢了!既然三位少兄无法亲往丰亭县结案,本府无论如何也会尽全力为你们平反莫须有之原名,以期撤销官方对三位少兄通追缉。”


“好极了!”小桂三人异口同声笑道:“那就由你全权负责啦!”


陈玉虎一怔之后,恍然大悟:“看来,本府中了你们三人联手激将的计谋了!”


小挂呵呵一笑:“你果然机伶,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有本事!”


他微顿半晌,接又贼笑道:“就和我一样,全或是年轻有为,即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大放异彩的超级货色。”


小千嗤鼻嘲谑:“不愧是臭屁塞仔,果然随时不忘迎风打屁,自我吹嘘。”


陈玉虎干笑两声:“小桂兄拿自己和货色相比,不觉得有点委屈?”


其实,是这位年少位高的巡按大人自觉委屈,故而有此一说。


客途可笑道:“这小鬼对于语言文字的诠释和运用,和别人不太一样。他认为如此自我形容,才叫虚怀若谷呐!”


“虚怀若谷?”陈玉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小千噗嗤失笑:“这叫有病!哪是什么虚怀若谷,胡扯八道。”


“你懂屁呀!”小桂瞪眼道:“亏你还是道教出身,连所谓‘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还敢说我胡扯八道,真是朽木一根。”


小千哧笑道:“除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这是哪一门子的‘道”理?我倒想听听阁下非凡高见。”


他也故意学着小桂口气,强调那个’道’字,打话要和这小鬼抬杠。


“真想听?”这小鬼放意拿跷,斜瞅着三人。


小千白他一眼:“废话!就怕你掰不出让人信服的歪理。”


客途无言一笑,端起已凉的茶水,轻轻吸着。


和小挂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他岂会不溜楚这小鬼扯的是哪一套?他听得多了,当然不会再有新鲜或好奇的感触。


小桂吃吃笑道:“好,趁着今夜月黑风高,少爷心情不错,何妨透露一些玄之又玄的无上道法,让你这个个老千分享一下。你可听仔细……”


陈玉虎早在心里才笑不得的忖道。“这又跟月黑风高有什么关系了?”他直搞不憧小桂到底是在说真话,抑或是信口胡扯。


难道,所谓的江湖人物都是如此古怪之人?微顿一下,小桂不待旁人打岔,双目做阎,捞出一到高人阴士渺不可测的样子,缓缓开口:“老子的道德经中有言:天下皆知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所以说,天下万事万物的观念乃是因为相对而产生,如果没有这种相对的观念,有如死不为死,美之为美,善不为善,恶亦非恶。这也就是名可名,非常名的精义。”


他微歇口气,接又道:“既然我们清楚了上述道中之理,自然就该去除心中这些因相对而衍生的观念,去除文字义强以名之的观念,这些观念若除,什么是英雄?什么叫狗熊?岂有定论?真正的英雄,是当时势必须要做狗熊之时,能够顺乎时势做个自自然然的狗熊,心中无怨无撼亦无懊恨。至于平时扮惯了狗熊,机缘成熟时,说不定乘势而起,站上锋头变成英雄亦未可知呐!”


陈玉虎听得如痴如醉,频频颔首。


小千好笑的嘀咕道:“前面说得还像人话,后面就叫瞎掰了。”


客途依然脸露笑容,不予置评。


小桂呷口冷茶,又道:“好了,既然英雄、狗熊,实为一体两面,无所分别,那么我称自己为货色又如何?是上等真货,就不会是普通货;若是普通货,拼命否认还是一般货,所谓此货非彼货,因此不怕货比货,就怕有人不识货。若是识货人,一看便知有无货,不用好货自己摔,我这不叫虚怀若谷,叫什么?”


这小鬼说完,顺便白了小千一眼,好像是说小千根本不识货。


陈玉虎听完他这一大篇“货色论”,又看到他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早已忍不住噗哧失笑!


小千却是好气又好笑:“明明知道你这小鬼是瞎掰,不过还真叫欲辩无词。”


客途洒然道:“这小鬼今晚算客气的啦!只扯了这么一小段。你还没听他搬出整部道德经和人抬杠哩!他正理歪理、是道非道,足足可以扯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黄山上,谁不知道他鬼扯的本事,和他那惹麻烦的本事一作出名。”


小桂是不脸红的拱手直道多多指教!多多指教!逗得陈玉虎笑弯了腰,小千亦是笑骂不已!


时间在笑声之中,流逝得似乎特别快。


四人觉得才刚谈得性起,远远已有鸡啼声隐约传来!


窗外,瞩光渐露。


白天又来临了……三日后。


小桂已有些耐不住心意,想要尽早上路,前往武林联盟救人。


陈玉虎和小桂他们相处三日。却已是笑闹一体,投级至极,他实在舍不得和小桂等人分手。


他曾试探性的问过小桂他们,不知三人愿不愿意出任公职?当然,小桂他们明白,只要自己三人点头,这八府巡按身旁的护卫之职,就等着他们上任。


但是,该归属草莽的,终究搁不下江湖。


已经趟入江湖这带泥水的小桂他们,自是婉拒陈玉虎的知遇,继续过他们浪荡江湖、傲啸山林的逍遥日子。


是日。


小桂他们和陈玉虎主从三人在客栈那间陈旧的厅房里,刚用过一餐不算丰富的早餐。


当然,这是他们加了银子,要客栈负责准备的。


陈玉虎满脸离情依依:“我们上了丰亭县,是取道东行,你们前往九宫山,却是南下之路,咱们离开这里之后,就得分手了……”


客途拍拍他肩头,笑道:“小虎子,亏你还是堂堂的八府巡按,怎么摆出这种脸色?只要有缘,咱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时间之快,说不定大出你意料之外呢!”


小千道:“昨晚,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为了防止巴彤教再度袭击于你,我们决定先送你到彭泽都督府去,由都督府的兵士卫队护送你前在丰亭。毕竟,不管巴彤教多猖狂你终究是朝廷重要命官他们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刺杀你,你会比较安全。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设法解决掉想要你小命的那些对头,你才会有安宁的日子可言。”


小桂扬眉笑道:“你真的不要我们帮你杀掉那些对头了,我们可是免费服务,保证绝对不失手哦!”


陈玉虎急忙摆手道:“不可以!不可以!他们终究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若去暗杀,岂不真的变成钦命要犯?这事万万使不得。其实,我已经想好如何对付他们了!”


“真的?”小挂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玉虎道:“我本来我已和二位统领商量好了,打算先到对江时当马县衙门避难,然后由二位统领携带罪证人京面圣,请皇上降旨处治一干人犯。不过,我原本担心小小的县衙,也难挡贼人谋害。现在,你们既然要送我去都督府,老实说,我可安心多了!”


客途道:“你的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那些对头若是罪不至死,你的安全依旧不保,不是吗?”


陈玉虎眨眨眼道:“我请二位统领进京面圣,除了陈述奸贼的罪状,最主要的,却是要奏请皇上赐下他曾许诺给我的尚方宝剑。有了先斩后奏的尚方主动当靠山,还怕贼人不伏诛。”


小桂和小千同声哈哈一笑:“还有这一招,看不出你小子也挺阴险的嘛!”


陈玉虎凝重道:“这几天和你们在一起,听你们谈了许多江湖轶事,我也想了很多。不管是在哪一个环境,哪一种行业,其实,人与人竞争的本质是不变伪。这个本质,说穿了不外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罢了!


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一些本事不足的弱者,在竞争的过程中,很自然的会想到运用计谋或手段,来弥补自身较差的条件,以占得一席生存的空间……”


他微顿半晌,接又沉思道:“如果,那些被使用的计谋和手段,全属光明正大之举,那也就罢了,在此情况下竞争的结果,有时反而可以促进竞争者彼此的成长。只是,很不幸的,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由于人性之中,自私;贪婪和种种欲望的作祟,多数人为达目的,就变成不择手段。于是,人类的生存竞技场,自然变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


直接的杀戮,或许是过于残酷之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唯有以杀止杀,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境地时,就算心中有所不忍却也必须硬起心肠生执行,如此方是真正的大仁。”


林威和周全显然惊讶的望着陈玉虎,他们发觉,经过这次的生死劫难,陈玉虎已变得更加深沉与成熟。


小千闻言,亦有感而发:“小虎子说得一点没错。其实,人活着就离不开竟争,只是竞争的方式有的有形,有的无形,有时文雅,有时暴厉,尽管方式不同,目的却都是为了活下去只是生存于江湖圈子,迫于环境之故,有时生死即分的竟争方式。比较起来,还算是仁慈的了,若是将人陷害得求生困难,死又不能时,那才是真正残忍之事。”


小桂吃吃直笑:“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咱们殷老哥来。想当初,他在当僵尸时,不就有点生死两难的味儿,这阵子一直没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正在干什么呢?”


听到那句“当僵尸时”,别说陈玉虎觉得纳闷,就是见多很广的林威和周全二人,亦不知所云。他们只道是小桂又在说笑。客途沉思道:“咱们如果想在今晚入黑之前赶到彭泽;可没时间继续在这儿闲扯了,该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吧!”


小千点点头:“彭泽距此有六、七十里路是该准备出发了。”


小桂笑问林威和周全二人:“二位统领身上的伤,可都收口了?行动是否方便?”


林威和周全二人连道收口了,收口了!已无碍行动。


一行人走各自回房收拾行囊,不多时,即在掌柜的满面笑容且哈腰恭送下,离开这家老旧的客栈。


为了不耽搁行程,他们六人索性以马代步,一路驰向位于小镇东南的彭泽府而去。


由于沿途末再遭遇任何突突或意外,一行六人、颇为顺利的于近灯时分进入府城。


都督府,位于北大街上。


都府宅第自是巍峨辉煌,十二级的青石阶,阶旁耸立着一对偌大石狮,漆黑的大门上有有金黄兽环,门杠上黑扁金字的都督府三字俱旨都大,端的是气派十足,威风凛凛。


门前,石阶上左右各有四名持佩刀的卫兵站岗。小桂等人才刚行近石阶前。卫兵已森然喝问来者何人?周全拍马上前,递上名帖,卫兵接过一看,登时脸色大变,狗咬屁股似的撞入府内,忙前去通报。


小桂于此时一笑,道:“小虎子,送你到这里,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我想,我们三人就不陪你进去了!”


陈玉虎忙留人,但小桂以自己三人仍是通缉要犯为由,谁说见官不便,不如不见。


陈玉虎想想也对,虽是依依不舍,也只好不再强留他们。


道了声后会有期,三人在陈玉虎主从三人的离情盈眶的注目下,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消失于长街转角。


几乎就在小桂他们身形方逝的同时,都督府那两扇巨门“伊呀”全开,一名年届四旬,武将打扮的黑髯汉子,已满面笑容,拱手客套不已的迎下石阶。


小桂等人隐在转角处,望着陈玉虎从容下马,礼数周全的和来人客套问候,最后在这位都督大人的哈哈郎笑声中,一起进入府中。


三人这才安心的一点头,离开北大街朝市中心酒楼踏蹄而去。


当然,即是掌灯时分,也到了该填肚子的时候,不是吗?绵密缤纷的雪花,悄悄地自天际飘然撒落。


昨日,犹自残留着萧索意味的大地原田,因为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恶劣初雪,已然披上厚厚的银白。


就仿佛造物者决心将这世界重新刷饰一般,天地远近仅成一片晶莹琉璃,洁净得毫无暇疵。


空气虽是冷冽,却格外的鲜凉清新,令人忍不住要在这种天气里尽情舒展心胸,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呼吸。


在一条盘旋回绕的窄狭山道上,小桂他们正是如此。


骑在健硕的马儿背上,数着无声飘降的晶莹冰花,踏着软绵绵的积雪,三人宛若要拥抱天空一般,微微昂首,双臂大展,一次又一次做着畅快的深呼吸。


山上的雪地里,还遗留着一些无人采摘的小野果。红红的小果实,不畏冰雪欺压,正自厚厚的雪堆下钻出头来,露出艳丽的色泽,衬着白雪越见鲜明。


透过结满霜花的秃枝,拥抱落雪的天际,在这个粉妆玉琢的世界,三人仿佛旅行在一个银色的梦里。


这是多么恬静,多么柔美的一段旅程呀!


忽然——十丈外一个弯口后,一团白忽忽的东西便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突冗的朝小桂他们这头窜来。


这团白影不过奔近数丈,便又被踏蹄而来的马匹吓得猛朝山径旁斜窜出去。


那个惊惶的小身影瞬间扑入路旁草丛,带起一阵哄哄有声的草间落雪。


三人停下了马。


小桂似笑非笑的望着白影消逝的地方,轻描淡写道:“那是一只兔子。”小于点点头:


“那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客途呵呵笑问;“想不想猎兔子?”


“当然。”


这二个字还在山径上回荡,他们三人已自马背上猝然飞扑而起。


只是,他们并非扑向野兔消失的山径旁,而是十丈之外那处弯道口。


弯道后,数条人担乍见三人如隼鹰扑至,顾不得再隐藏身形,纷纷喝叱着挪腾闪避小桂他们三人犀利的补击。


小桂等人一击未中,并不追击,身形曼妙的在空中略一回折,飘然落地,潇洒的负起手,面含戏谑地望着各自潜定身形的伏敌。


小桂勾起唇角,懒散笑道:“各位好呀!这么冷的天,各位不窝在家里抱暖炉,喝老酒,怎地好兴致跑到这冷凄凄的荒山里头打埋伏。莫非是来捉兔子的?”


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大块头,紧了紧手中狼牙棒,暴烈道;“兀那个臭小子,你约摸就是姓君的小鬼?你不用俏皮,爷们今儿正是冲着你们而来,你们准备减天吧!”


环顾眼前六名敌人口中啧啧两声,小桂吃吃笑道:“才这一照面,就有人叫得出少爷我的名号,看来,咱们可真是出名了。”


小千望着来人,似笑非笑道:“小鬼,你可知来者何人,人家是猎人族里有名的江淮六煞哩!如今咱们的通缉尚未撤销,悬赏仍在,他们正打算拿你去换银子花花。怎敢不认识你的金面?”


小桂挑眉一笑:“看来我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呀!难怪天这么冷,他们还守在这儿等着拜望我老人家。”一个瘦得像竹竿似的六旬老人冷冷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夫一定会让你后悔自己的出口不逊!”


小桂眦牙弄笑道:“老鬼,你可吓坏我喽!”


客途温吞一笑:“江淮六煞?我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既然当了人家吃穿的爹娘,就算不情愿,好歹也该认识一下这些孝子贤孙们。小老千,你何不替咱们介绍介绍?”


别看客途一副憨然老实的模样,说起刻薄话的本事不比小桂稍逊,却更能气死闲人。


两个生像酷似,同样,是青白面皮。死眉死眼的瘦高个子,同声凄幽道;“你应该就是叫客途的小子?你死定了!”


“你们可真叫凶呐!”客途好脾气的笑笑。


小千啧笑道:“客途老哥,这二位贤钟昆便是有名的阴魈鬼魅方钦、方海兄弟,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角色能不凶吗?”


微顿一下小千拿下巴朝最先开口那个大个头点了点,道:“这位人王似的老兄,姓诸名大器,外号担山人熊。那位长得和竹竿一样的老太爷,正是有名的鬼娶百里常生。”


他接着望向左旁一直未曾开口的二人,又道:“这边这位秃顶圆脸,其胖如缸的仁兄是秃鹰赖申圳,那边那个腊黄脸儿,叫做郭一峰,外号青竹丝。”


小千刚介绍完,青竹丝郭一峰已尖着嗓门,皮笑肉不笑道:“据闻,飞剑小天师乃为茅山派年轻一辈中之佼佼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口气、态度,可都狂妄得紧响!不过,遇上我们兄弟六人你的嚣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是吗?”小于嗤地一笑,反问道:“就凭阁下几块废料,处郭的,你以为奈何得了我们哥儿三人?”


秃鹰赖申圳恶狠狠道:“小辈,本想留你们一个全尸的,但是你们一再口出秽官污辱咱们江谁六煞,那也就怨不得咱们将你们一寸寸的凌迟碎剐!”


小千不为所动道:“秃子,你可以试试,看到底谁能凌迟了谁。”


小桂单臂环胸,一手搔着下巴有趣笑道:“这几天咱们三人一直等着巴彤教上门,不料没等着那些见不得人的杀胚,却先遇上你们这几个巴望着为咱们送终的不孝子孙,人跟人的缘,还真是难以预料呐!”


鬼取百里常生再也无法忍受小桂如此尖锐的言词,暴叱一声:“小鬼找死!”


他人如一抹流光,只那么一闪,便到了小桂头顶,手中银芒如电,璀璨眩目,暴射小桂。


几乎同时,担山人熊诸大器亦挥舞着重逾百斤的狼牙棒,虎朴而至,横砸小桂。


“好凶呀!”


嗤边笑声中,小桂身若浮云、随着诸大器横击的劲道,呼地飞出,同时扣指连弹,”哗剥”、“叮噹”声里,准确无比的二十一次撞开百里常生挥砍的二十一刀。


“好个穿云指!”百里常生狂喝道:“不愧是水千月的传人!”


狂喝中,百里常生在半空之中飞快的翻滚,手中银芒流璨,再度卷向小桂。


小挂在首度的遭遇里,已经看清百里常生所用的兵刃,那是一柄宽仅食指,长逾丈寻,软革似的奇形缅刀。


小桂暗自惊心道:“乖乖!看不出这个老小子居然是练一丈红的货色,听师父说,这种名为一丈红的细长缅刀,是诸般兵器中罕见而且极为难练的一种,因为若是练得不到家,出手铁定先伤到自己但是一旦练成绝对刀出见血,伤敌残命。所以,练这种一丈红缅刀的人,通常都是狠酷得不带点人味的家伙,因为他不止能对别人狠,他得对自己够很,不怕一次又一次的割伤自己,才能练得成这门功夫!”


脑中思绪如电,身形亦丝毫不慢,小桂仗着一身绝佳的轻功,飞掠闪躲着出必见血的一丈红缅刀,同时以“穿云指”和“拨云掌”应付着百里常生及诸大器二人的攻击百里常生这边一动手,阴魈鬼魅方氏兄弟二人手持丧命剑,齐齐飞扑客途。


客途仅凭一只肉掌对付方钦和方海二兄弟,出手猛捷,镇定稳健,掌势起落之间更是劲力呼号冲激,硬逼得使剑的二人难以施展。


阴魈鬼魅两兄弟这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个看似土气的少年,居然是不露相的真人!二人虽知自己这遭撞大板,却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另一边——小千以三尺青锋对付郭一峰的丈二毒蟒鞭,家伙没有人家的长,尚未搞上位置,便被逼了出来,简直无法可施。


另外,赖申圳人虽痴肥,行动却毫不迟缓,手中短柄约连枪更是凌厉如电,招式狠辣。


小于在他们二人的夹攻下,节节败退。


郭一峰舞着毒蟒鞠暴抽小千,口中同时不屑地嘲弄道:“小天师,少年英雄!你的本事就这么一点?凭这二手就成为茅山年轻一辈的高手,看来茅山亦不过尔尔!”


秃鹰赖申圳冷嘲热讽道:“小杂毛,凭你这掀门帘的本事,你能凌迟得了谁呀?”


小于沉着脸,闷不吭声,他在一次回闪时,手中长剑猛地脱手朝那郭一峰胸口射去。


郭一峰大吃一惊,忙不迭飞身闪退,同时左掌一挥,拍开射来的长剑。饶是他反应迅速,前胸业已被划过一遍寸余长的裂口,险些见血,气得他长鞭猛抽向小千。


赖申圳在一次闪进中讽笑道:“知道自己打不赢,也无需弃剑投降呀!而且,就算你弃剑认输,老子还是要将你千刀万剐,以诺前言!”


小于冷哼一声。大回身,稍退即进,竖指划喝:“起!”


坠地长剑,毫无预兆的猝然射向赖申圳左肋,在郭一峰惊叫:“小心!”的同时,赖申圳硬生生拉移三尺、却仍被长剑贴身掠过,刹时血光进溅,痛得这只肥胖秃鹰眦牙咧嘴。


小千冷声道:“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二个不开眼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茅山奇学!”


他左腕在腰间乾坤袋中一探,叮当响中,做法所用的招魂铃已豁然在握。只见小千左手摇铃,右手指剑凌空飞比,他那柄寻常铁剑,竟似有了生命的蛟龙一般,在空中飞纵如电,攻杀郭一峰和赖申圳二人。


此时,小千才算是真正拿出他飞剑的本事,比起在着小桂和客途之所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由于郭一峰和赖申圳一再出言辱及茅山,小千这会是动了真怒,决心给这二个在江湖中,凶名久著的煞星一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