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沉吟片刻，皱眉说道：“这一点我不否定，可是，我们要如何保证我们的安全呢？就像你说的，如果那些怪物再来一次，还有谁能逃脱？”“它们刚刚袭击过我们一次，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徐璐忐忑不安道。

“我们无法确定它们袭击的时间，”孙兴神色凝重，“所以只能趁他们没出现的时候尽快挖开坍塌的通道，同时做好一切防御准备。

既然他们怕光亮，那么我们不妨在通道附近多放一些强光探照灯。大家认为怎么样？”孙兴说完，转而征询其余人的意见。奥菲玛塔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徐璐也没有反对，高远也一时没有更好的方法，想到杨晓还在不知何处的洞穴中，早一步出去也就意味着能够早一点回来救她。于是，几人立刻达成一致：受伤的岳山阳被留在中心控制室，其余四人先找到足够的临时照明设施，然后共同前往坍塌的6号通道。

还好那种手提式的探照灯在地下3层的仓库中还有不少，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两柄消防斧，这让几个人安全感大增。经过一番布置后，通道附近因为照明设施损坏而一片漆黑的环境变得亮如白昼。力士2型挖掘机非常好用，即便是自主工作系统无法运行，手动操作也很容易上手，更先进的是它可以采用遥控来指挥。那是一块如同平板电脑一样的操作平台，拿在手里，站在外边就能操控挖掘机。

有奥菲玛塔这个专业人士在，挖掘作业自然交到了他手上，徐璐在旁边辅助，高远和孙兴则一人一把消防斧站在通道口警戒。

堵塞通道的土石并不很坚实，奥菲玛塔的挖掘效率很高。为了防止挖开的地方再次坍塌，奥菲玛塔每挖开一段，便利用一些找到的钢板等材料进行加固。在经过奥菲玛塔的指导后，徐璐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另一台挖掘机将奥菲玛塔挖下来的土石运送到通道口附近的空地上。两个人之间配合得越来越默契，进度也越来越快。几个小时后，已经推进了近20米。

“速度要比我估计得快多了。”孙兴伸手揉了一把疲惫不堪的脸，放下手中的消防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高远，高远摆摆手示意不要，他便把那根烟塞进嘴里，“没几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抽到。”看着孙兴悠然自得地喷吐着烟雾，高远似乎觉得对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担心怪物的袭击。或许是因为疲惫而放松了心神，也可能是怪物一直都没有出现，之前小心谨慎的戒备心理开始逐渐松懈。

既然这样，他决定问孙兴一个问题，一个一直横亘在心底的问题。

“陈子重被抓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机会救他，或者说你想没想过要救他？”孙兴一怔，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如果我说想过你一定不相信。”他吐了一口烟雾，把头转向站台的方向，“不过我可以实话和你说，当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顿了一顿，看了高远一眼，冷冷道，“当然即便是有机会我也未必会救他。”“这么说，你俩之间的恩怨是真的了？”“什么恩怨？”“你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偷走……”“黑大个儿告诉你的？”高远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我是不会让陈子重活着出去的，”孙兴的眼神陡然变得尖锐起来，“那些怪物算是帮了我一个忙。”顿了顿，突然把眼睛转开去。

“算了，既然陈子重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以说我自私，不过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说不定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说罢，笑道，“我不怕你揭发我，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对于孙兴的直接，高远相当无语，但却驱散他原本还在心中残存的一些怀疑。确实就像孙兴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可以不赞同，但却没办法去干涉。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自从被达尔文提出之后，开始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同并付诸于实践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师法于野兽，高喊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口号，将爪牙用在同类身上，然后舔着爪子上沾染的鲜血不可一世。孙兴显然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你没办法去说服他，他也不可能被说服，因为他们已经被周遭的环境浸染得非常彻底，时刻提防别人、怀疑一切，不择手段地维护自己的权益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当然这一切的产生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看孙兴刚刚说那番话时的表情，想必也是经历过一些不幸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身处目前这样一个险恶的环境中，高远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善恶标准和道德准绳真的没那么重要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要以能否活下去来衡量。如此看来，孙兴的所作所为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毕竟他没有真的杀死陈子重。

“这是什么？”徐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听到徐璐的呼喊声，高远和孙兴立刻拎着消防斧跑了过去。等他俩走近时，奥菲玛塔已经用挖掘机将什么东西从土石中挖了出来一部分。看上去像是一个用布料包裹的东西，露在外面的近一米长，还有一些依然埋在泥土中。孙兴将消防斧扔到一边，俯下身去扯住其中的一头，想将那东西拖出来，却不料稍一用力，外面包裹的布料便“嗤”地破裂开，数根肋骨如同树枝一样从那破口处支出来。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包裹，而是一具穿着衣服的尸骸，皮肤肌肉五脏六腑早都烂光，只剩下骨头，四肢俱在，却是没有头颅。如果是几天之前，乍一见这无头的骸骨，几个人可能会被吓得手足无措，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一具尸骸显然也就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而已。

尸体被埋在土石里，必然是当时来不及逃出去的人。高远从附近拿过来一台探照灯，蹲下身仔细地查看。因为日久年深，死者的衣服已经腐朽不堪，虽然不至于化成灰屑，但只要一碰触就会出现损坏。

尸骸的前胸似乎被钝器击中，胸骨塌陷，肋骨也断了好多。

说话间，奥菲玛塔已将尸体下半身挖了出来。高远在那尸骸的腰部找到一把连鞘匕首，让他惊喜的是，那匕首保存完好，除了有些锈迹以外，刃处依然锋利无比。

“应该是个军人。”孙兴肯定道。

见孙兴如此肯定，高远有些意外，难道凭借一把匕首就能判断出来？

有所怀疑的显然不止是高远自己，孙兴一说完，徐璐便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看这个。”孙兴从尸体旁边的土石中扒出来一块长方形的金属铭牌，上面赫然写着一排小字——京都市第一卫戍部队。

高远虽然不是军迷，但京都第一卫戍部队的名称还是听过的。那是京都市唯一的防卫部队，肩负守土保家的重任。几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大家都不傻，连卫戍部队都派出来了，如果不是发生巨大的灾难那就只能是战争。

难道是爆发了世界性的战争吗？

一时间四人都陷入沉思中。如果外面依然还在持续着战争，那他们如果贸然出去的话生命依然无法保障。不过看尸骸的腐烂程度，最少也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战争可能早就结束了也说不定。

“还继续挖吗？”徐璐担忧道。

“当然要挖。”奥菲玛塔断然道，脸上满是决绝的神色，说完，转身再次启动了挖掘机。但这次只挖了一下，那具尸骸缺少的头骨就被挖了出来。奥菲玛塔看都不看那带着头盔的头颅一眼，继续开挖。

高远突然有些感动，为奥菲玛塔那种不顾一切的精神，他知道，只要能回去，只要能和妻子女儿团聚，奥菲玛塔什么险都敢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