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方晨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5
|本章字节:11928字
毛阿米每次都能让沙宁宁获得他渴望的那一瞬,可她由此获得的快乐也不差于他。由于他们都明白自己是在进行一场玩火的游戏,就更增加了双方的兴奋度。
在***结束后,毛阿米还可以轻飘飘地坐起来。然后她还可以继续享受生活中的轻松。
李远博带给她什么了?
她会重新面对沉重的生活,从一个躺下的纵欲的女人,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谈吐优雅的淑女。除非她永远躺着,躺在他的滚烫的身子底下,或者等待躺在他的身子底下。
6
那天,在毛阿米走后不久,雨就停了。李远博睡了一个昏天暗地的长觉,醒来时已是薄暮时分。他懒懒地坐在凌乱的床上出神,想不出还要做什么。他的***隐隐作痛,在提醒他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想到毛阿米是不是也在感到疼痛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会意地微微一笑。这一笑的作用是那样大,竟然驱除了他应有的伤感。他走下床来,期望明天会是晴朗的。要再有上两三个连阴天,这床上湿溻溻的褥子不发霉才怪。
他原准备把床铺收拾一下,忽又想到夜晚已经来临,还要再睡,就作罢了。草草地吃了点饭,他就上了床。躺在潮湿的褥子上,恍恍惚惚的,一合眼就睡着了。没到天亮,他醒过来,脑子里清清爽爽。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失恋者的角色,也便觉得黑夜就像一个无底的洞穴,他正在急速地坠落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李远博走出宿舍,抬头看看天,天上乌云密布。但他不想再回到宿舍,到街上的小饭店喝了碗豆腐脑,就开始了四处蹓跶。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他也没想到避一避。
就这样,另一个在毛毛细雨中蹓跶的女人与他相遇了。
这女人是他一个朋友的遗孀,名叫巫金,是他朋友在云南飘泊时带来的,至今人们也说不清她是哪个民族。几年前,李远博从外地调到这个城市里来,受人指点前去拜会这位已成为当地一名文化官员的朋友,在他家里很明显地受到了女主人的慢待。他把自己的诗稿留在了朋友家里,过了两天,朋友来电话让他去一趟。女主人已经对他改变了态度,想想可能是看到了他的诗歌。有很长时间,他仅知道她在地方电视台工作,向别人说起她的时候别人才告诉他她的一些别的情况。他当时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看上去她与生活中的很多人有那么多的不同。李远博对她的目光印象最为深刻,那仿佛不单是从眼里射出的,而是从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历经了遥远的距离才达到这个世界上。
他的朋友一方面忙忙碌碌地当他的官,一方面还暗暗做起了生意,已经积累了丰厚的家产,在他有心退隐之际突发脑溢血辞世了。巫金成了寡妇,自然有许多人打过她的主意。可三五年过去了,她仍是孤身一人。听说已没人能走进她的家里去。
李远博很高兴巫金能够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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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换上一袭黑袍,然后坐在李远博的对面。李远博向她倾诉着自己对爱情的困惑。女人静静地听着,后来就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把这个少女造就成了一个荡妇,巫金说,这一点也不奇怪。
李远博就像无法控制自己一样,头一低就倒在她的怀里。他的脸感到凉丝丝的。巫金胸前有一串很大的珠子,它们硌着李远博的脸,他觉得非常舒服。
小伙子,巫金说,尝试尝试纯洁的恋爱吧。
李远博又把头抬起,一时不解地看着她。
这事让我来安排好了,看事情会出现什么结果,巫金又说。
似乎巫金身上有一种李远博无法抵抗的魔力,他竟随着她的话音落地马上点动了一下脑袋。而且他本来是可以从她怀里起来的,但他竟没有想到再坐到她对面去。透过她的丝质黑袍,他闻到了她躯体的芳香,又温暖又轻柔,他悄悄地融化在了里面。
李远博一从巫金家走开,她就开始着手为他物色可以恋爱的对象。因她在电视台工作,具有寻找漂亮女孩的便利。几天以后,他们把目标固定在了一个叫粟晓力的女孩身上。
8
毛阿米继续享受着生活的轻松。她已经不再想到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叫李远博的男人。这个男人让她轻而易举地失去了童贞,而且还由此改变了她人生的态度。她跟沙宁宁频繁地发生关系,好像这就是她的工作。人们没有看到她有丝毫的愧色。也正因为如此,单位里的人竟没有想到别的。一连几个月,她也没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她有自己的办公室,沙宁宁那里也有她的办公桌。沙宁宁可以到她办公室找她,她也可以去沙宁宁的办公室办公。人们看到的,只能是一个工作勤恳的翻译小姐和秘书。
这一年的金秋,毛阿米跟沙宁宁飞了一趟广州,随他们去的还有公司的另外两个男人。在宴请外籍客商的时候,不知什么触动了毛阿米,她一再地跟几个外商对饮,沙宁宁不停地目视她,她也装着不知。宴罢,外商离席,她也就瘫在了椅子上。沙宁宁和同来的人一起把她抬到房间里。
毛阿米又哭又笑,三个男人就轮流陪她。可是除了沙宁宁,谁也不愿意帮她上厕所。沙宁宁当时也是着急,并没想到别的,一晚上帮她小解了三四次。
回来后不久,公司上下都知道在广州发生的事了。这对沙宁宁当然是没有什么损害的,而对毛阿米的议论就有了。
一天上午,毛阿米在沙宁宁的办公室,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拉着她的手看了半天,临走时还邀请她到她家作客。在她走后,沙宁宁进来了。
她没说什么吧,沙宁宁问毛阿米。
毛阿米就说没有。她已经知道那女人是沙宁宁的老婆。
沙宁宁沉思了半晌,就像把这事忘记了,又带她出去到客户那里办事。
可是,在以后的几天里,毛阿米明显地感到沙宁宁对她的热情降低了许多。她倒是沉得住气,像什么也没察觉一样。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毛阿米第一次走进了沙宁宁的家门。她受到了女主人细致周到的接待。一直玩到很晚,女主人才放她走。
我在小丫头眼里看到了疯狂,女主人对丈夫说,你可得小心点!
丈夫感到很累,也没理会妻子的话就自己跑到床上躺着了。他闭上眼睛,毛阿米的影子在他眼睛里不停地晃来晃去。在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她看上去不管不顾,有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与她的年龄结合得那么贴切。也正是这一点吸引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很快他就看到她在贪恋人生的乐趣。***、排场,都使她流连忘返。她就像走入一座五采缤纷的花园,两眼都看不过来了。而且她还在继续探求着,企图发现更丰厚的矿藏。至于这样下去的结果,她想过没有呢?沙宁宁却宁肯相信她没想到过,也不相信她的年轻的头脑还不容她想得太深刻。可他是一个成年人,他理应意识到这种交往里面包含的危险。
于是,沙宁宁第二天就约了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他们在酒店里玩了一天,还包了两个服务小姐。
尽兴后,他不由想到这种钱货两清的交易多么好,谁也不用记挂谁,顶多在朋友闲聊时会问上一句某小姐还在不在那里啦?她叫春花或者叫秋月,都是不关紧要的。即使他转回去再来一次呢,那有什么关系呢?来一次就来一次吧。他只是出钱购买那肉体带来的享受,就像买来一只苹果,他三口两口地吃了,难道那苹果的魂魄还来纠缠他不成!
沙宁宁决定逐渐拉开他与毛阿米的距离,趁她还没有变疯的时候。
9
粟晓力虽然只是一位高中毕业生,却有一种天生的领悟力。她在李远博的宿舍里接受了诗歌和音乐,这在她以前想一想都是很为难的事情。不料,诗歌对她来说,也并不是像想像的那样陌生的。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在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她从诗中看到了她祖母的形象,同时也是她自己的形象。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貌,假意或真心……
难道这不是说的她自己么?她是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在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要被宠坏了。她在苦苦等待的就是一个懂得爱,也会让她更加懂得爱的男人。她可一点儿不喜欢那种只知自己去爱的爱情傻帽儿。
接着诗中又提到了热爱女人衰老了的脸上那痛苦的皱纹,还有她朝圣者的灵魂。除了后者让她感到不清晰和不可捉摸外,那一切不正是她也经常企望的么?
想想看,她以前怎么会这么远离诗歌!原来诗歌就隐藏在她生活的空气中,就在她的心里。还有像《溺水者》这样意象诡谲的诗:
石头在是水面蹦跳,
轻烟不能透入水中。
水象谁也不能伤害的
一块皮肤
却接受人和鱼的
爱抚
被人捉住的鱼挣扎击水,
发出弓弦般的鸣响,
它要死了,再不能
吞咽中世界上的空气和阳光。
而人也沉入水底
为了鱼
或者为了柔软但始终严闭的水面
那难熬的孤独。
鱼离开了水面,死掉了,人掉进水里,淹死了,因为他们失去了适宜他们生存的条件。
这幅场景粟晓力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一个人在水中下沉的感受,还有鱼在陆地上挣扎和干渴的状态。
李远博的那些警句似的诗行,也使她非常信服,比如:
阳光下的火堆,难以激发出人的激情
人们在黑暗中,面对点点萤火,流下眼泪
在缺少爱情的夜晚,她偶尔会因失眠而睁大眼睛,一边久久地凝望着窗外的星光,一边进行漫无边际的爱与被爱的幻想。
红马在玩具店里摇晃
仿佛真的一样
这多么有意思。红马只是玩具,红马非马。以及:
春天到了
没人呼唤,春草也会萌发
她都能明白,也都觉得有意思。
但是有些诗却是需要李远博亲自解释的。
地面上挤满了透明的人群
好像一堆堆的声音
受命运支配的双眼
时刻在追逐疾驰的车轮
我们靠着天空的指引
寻找充盈的光辉
人类如云的居所之上
涌动着关于幸福的陈述
在许多明亮的窗前
我们小心翼翼的手指
总会触到一张僵死报纸
每条新闻都在腐烂
从这里走到那里
我们四处漫游
人们怀着寻找幸福的愿望,开始长途的跋涉,也许是一生的跋涉。停止就意味着死亡。这是一个不断产生新闻的时代,谁停下了脚步,就意味着谁失去了找到幸福的权利。
粟晓力深深地领会着诗中的含义,同时也为同一种概念可以用完全不同的语言进行表达而感到惊奇。
她也很爱听李远博声音,那么低沉而富有弹性,就像有一个小人儿在她的耳朵眼里轻轻地呵气。为了能多听到他说话,有时即使那些她一看就能懂的诗歌她也会故意让他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呀,那又是什么意思呀,她会这样说。在她眼里,他无异于一位她非常仰慕的活跃在电视屏幕上歌唱幸福的歌手。
李远博还经常为她播放德彪西的一首舒缓优美的名曲。
你看到月光了吗?
李远博轻声问她,不让她察觉地诱导着她的想像。
女孩柔顺地点点头。
月光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录音机里流淌出来,女孩觉得那月光也是从李远博的眼里流淌出来的。
在缓慢移动的淡淡的云影下,那月光甘美而清凉,暗暗滋润着女孩子纯洁的心灵。
10
沙宁宁想到做到。在新的星期开始之前,他约出了毛阿米。毛阿米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兴奋的神情,不知正有什么奇遇在等着她。他们驱车来到本市最为高档的大明宾馆。他的两个朋友已在那里等候他了。上午他们在这里玩了保龄球和射击。毛阿米也没看出沙宁宁的意图,到了吃饭时听他一个朋友讲了一件事她就有些明白了。那个朋友看来并不是沙宁宁事先约定的。
最近有件奇事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朋友笑着说。大家便催他讲,毛阿米也在准备着认真听。那朋友就说,咱们市的一个诗人玩女人栽跟斗了。
毛阿米不由得一紧张,竟忘了手中握着一把勺子,把手举到了口上。
那朋友继续说,这小子近几年开书店赚了一笔,据他自己讲,光在本市的情人也有半打,外地的就不用说了。不久前他去省会提书,碰上青岛来的老相好,也是书贩子。晚上这小子就想好事儿,不料那女人不想干,可能是两人刚闹了别扭。推来搡去的,这小子劲头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她给弄了。之后还没事儿人一样去隔壁找人打牌。这女的却趁机拨了110报警台。很快就有一伙人踢开了隔壁的门,问谁是那诗人。诗人从从容容走出去,还说了句我就是。话音没落,就被公安局的人踢倒在地上。那女的一口咬定是他强奸了她,看来在局子里蹲不上三年五年的不算完了。
毛阿米已经松了口气,重新把手放在桌子上。其他的人都没有马上说话,突然她听到大家低声笑了。抬头看看沙宁宁,他也在笑。她隐隐地感到一阵恼怒,就站起来。
此时,那个讲故事的朋友也觉出自己在有年轻女士在场的场合下讲这种事不大好,笑声也就讪讪的,有些对她赔礼的意思。
毛阿米绕过沙宁宁,走到今天作东的那位朋友身旁,捱他坐下了。沙宁宁已经把她介绍给了他,她就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叫他曲总。那副亲热劲儿明显地过了头。曲总就说,大家都是年轻人,别曲总曲总地叫我好不好?好像我是多老了。
沙宁宁在对面附和道,阿米,你看曲总老么?他比你大不了多少,今年刚小三十儿。还是单身。
姓曲的直朝他摆手,别提别提,这么大还不结婚,上对不起父母祖宗,下对不起后代子孙。你没听人说,男人三十不结婚是这人有毛病,女人四十不结婚是这人了不起。
他的另一个朋友偷偷地笑他,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别笑,他又说,你看我惹出什么事来没有?
没有没有,他的朋友忙说。
毛阿米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悄悄扫着沙宁宁。那沙宁宁本想也开开玩笑,不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