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不起！我们没有吵架，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也不是什么大伤，用不着请医生了，在家里敷点药就好了，你们回去睡吧！”昕梅解释着，可谁愿意相信她的话呢？母亲走过来想揍我，也被昕梅拉住了，“妈妈，真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你们去睡觉吧！我们也想睡了！”

母亲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看你的媳妇多么体贴人，你却这么不惜疼人家，快给她上点药吧！”

大家都知趣地散去了。

母亲又骂阿庆遇事大惊小怪，叫她以后说话做事小心点，别再没弄清事实真相就乱嚷嚷了。

李俊是最后出去的，临出门时，我看见了那双愤怒的眼睛。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重新又只剩下我们两人。

窗外又一道霹雳，闪电射了进来，正好落到她脸上，映照出了她满脸的泪水。

我完全清醒了，想伸手去扶她、敞臂拥抱她，想吻掉她额前的血、心中的痛，而躯体却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不是自己的。

她真的绝望了，“今天我很生气！”她说，一步步向我逼近，情绪有些反常，双手开始解衣服纽扣，一颗、两颗……

衣服滑落到地上，露出了赤裸裸的身体。

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一朵未经触摸的花，一片未经开发的土地！那里面蕴涵有丰富的宝藏，它每天都摆在我面前，而我却对它冷眼相待，“这是我的身体，纯洁的身体。”她接着说，开始像母亲抚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抚摸它们。

挺拔的***，平坦的小腹，丰腴的臀部，修长的腿……

“没有人去爱它们、享受它们，甚至连我自己都忽略了它们存在的价值，今天我才知道，它们是做妻子的送给丈夫最珍贵的礼物！”她停顿了一下，朝我逼来，“可是一年多了，我的丈夫连碰都不敢碰它们，直到今天我才弄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用，怀不上孩子！原因不在我，而在你！你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呢？”

我本来想说：“对不起，又一次让你伤心流泪了！”

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这就是你跟了我的下场，我早就说过，我们的结合不可能得到幸福。”

她瞪大双眼看着我，眼里全是绝望的泪水。

“咱们还是离婚吧！”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不知怎的？却有些难以割舍。

她愣了一下，像失去了重心。

紧接着就大笑起来，一道霹雳，又一个响雷，只看见她抱着头蜷缩在了地上，更加让人心疼，“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宇轩，你别吓我好吗？我们不要说分手好吗？对于我这样的女人来说，一生中只能跟着一个男人——那就是我的丈夫！我不能失去你，要么我怎么活？”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们共同走过了那么多日子，很开心，对不对？虽然你老是不笑，老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你把我做得难吃的食物一点不剩地吃掉，是为了安慰我；把我打碎的玉器说成是自己的不小心，是为了保护我；把我做错的事当成是生活中的调味品，是在包容我！”

她朝我这边爬过来，抱住我，死也不放手！

一股热浪顿时席卷了全身，我蜷作一团拒绝她的进攻，她抓起我的手，带领我去感受她的身体，感受她的一切，“感觉到了吗？这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它需要有人来爱！”她在我耳边喃喃而语，“我是你的女人，你用不着顾忌什么！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永远爱着你；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永远跟定了你！不要拒绝它，好吗？”

我的意识开始失去了控制，有想去抱住她、拥有她的冲动，外面又一道霹雳，只是无人关心……

第二年初春，父母就如愿抱上了孙子，昕梅也因头一胎就是儿子而成为我们家的头号大功臣。

那日阳光明媚，清新中透过一丝丝清风，我正在办公室里和客户谈生意，家里来了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她在话筒那边兴奋地嚷嚷：“生了！生了！是个儿子！母子都平安！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赶快回来！”

接着，就听到一个婴儿的啼哭声。

我盲目地丢下电话，客户过来恭喜，我敷衍地和他握了握手，心里却没有一点做爸爸的快乐感与幸福感，反而有一种慕名的空虚与忧伤。

办公室外面有个小的花台，里面种了些去年维修小土丘时剩下的花籽，撒下去就没去管它，想不到却都生根发芽了。

这些小家伙，只要给它一片天空就会给你带来惊喜！

我忧郁地踱到花台前给它们浇水，心中又一股莫名的惆怅，那是从远方传来的一声叹息：一朵刚刚吐蕊的花儿枯萎了，我心疼地扶起它，给它浇水，希望能够挽救它的生命！

可是已经晚了，那花瓣随水凋落……

随风而起！

随水而去！

生命就是这么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地循环着，有新的生命降临就有旧的生命离去，正如我儿子的到来和这朵花儿的枯萎。

老辈人相信人死都要转世投胎、阴阳轮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朵花儿的枯萎就不是真正的死去，而是又一次的重生了。

我不想回家，不想妻子，也不想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心中只有一股力量，它驱使我走向另一个地方。

也许还是放不下那段感情，在思想里、潜意识里还对她有着依恋，虽然很多时候都在控制着这种情绪，可心里好痛！

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这是否是她对我的惩罚呢？

不知为什么，我本来应该和所有初为人父的人一样快乐，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只想去一个地方，让自己的心灵不再痛苦。

心中有个感觉——她还活着！

就在我身边，在一个隐蔽处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忘记她！

我去了墓地，她坟头上的草已经很茂盛了，心里不由得内疚起来。这么久了，我竟然只顾自己享受，忽略了她的存在。

心仿佛又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好多年了，有好多年没见到过她了！

好想再一次和她去小土丘，再一次吃她亲手做的食物，再一次教她写字，再一次看她在井台边洗头。

“今天我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心情来看你的，”我开始说，“原来一直以为对你的诺言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以为意志能战胜一切困难，以为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失约了，现在我不光有了另一个女人，还有了我和她所生的孩子，”我在坟头上坐下来，轻轻地抚摸她，“是我把一切计划打乱了，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要我心痛、要我难受是对的，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停下来静静地倾听、倾听，她会在风里或者树叶的沙沙声中给我回答，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对话的。然而今天等了好久也不见她的回答，我急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生气了吗？”我的眼睛湿润了，鼻子一阵酸楚，“对不起！我又伤害了你！别吓唬我，和我说句话，好吗？”

还是没有声音！

就这么自言自语和她说了很久很久，天已经很晚了，突然有一种想回家的感觉！

是啊，家里还有那么多人需要我，我不能抛下他们！

对不起了，我的石榴，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我既然给予了儿子生命却为什么又要躲避、退缩？却为什么没勇气去面对他？

我是否真该把过去都彻底抛开了呢？为了妻子、儿子，以及我们那个幸福的家？

再次看看石榴，固然这儿风景很好，却显得如此凄凉。

“你是否觉得我应该忘记过去了呢？如果再这样下去会伤害更多的人，也许明天、后天乃至以后都不会常来看你，你一定要原谅我、理解我！”

随手摘了朵小花放在唇边吻了吻，把它放在她的坟头，“这朵花就代表我陪伴在你身旁吧！”

依恋地看着这一切，一阵风吹来，仿佛听到落泪的声音与一声告别的叹息！我转过头去，仿佛看见她在那儿挥手向我告别。

儿子很可爱，第一次抱他就给我冲了一次喜，我为他起名为觉鸿，乳名鸿儿，大家都说像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