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库玉祥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9
|本章字节:10114字
祁军的心态与别的民警不同,因为他从一所荣获国家一级看守所荣誉的这件事上,认识到任何丑陋都可以用假象迷惑组织和他人的,他那颗想给柯东辉保命唯恐败露的恐惧之心,已被自己的这种认识所消融,变为了理所应当的坦然。
大批全副武装的特警,会同景福分局刑警没过几分钟便一同赶到了柯东辉险些被劫逃的现场。然而,那个倒在桑塔纳前面的醉鬼和那辆本田商务车踪迹全无,经过一天的排查也没有什么进展。晚间,迟刚给刘立国打了电话,汇报了相关的情况。刘立国说既然没发现相关的证据,那就不用再接着查了。
刘立国摆平了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后,感觉心疲力竭,他不愿看到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接着查下去,再节外生枝地暴露出监管支队在民警队伍上,或是狱政管理上与案件有牵连的问题,给自己目前本已不妙的处境造成更为不利的局面。基于这个想法,他便对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的调查持低调的态度。
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发生后,使单东方辞去副支队长职务的念头更坚定了起来,为此他又给隋鑫峰打了电话,提出自己辞职的要求。隋鑫峰说过几天开局党委会,局党委会考虑他的辞职要求。
单东方刚撂下电话,谢英鹏走了进来。
单东方说:“我快清闲了。”
“怎么,你辞职的要求批准了吗?”
“现在没有,不过马上会批准的。”单东方说,“我刚跟隋副局长通过电话,他说过几天开局党委会,局党委会考虑我辞职要求的。”
谢英鹏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我敢说,在公安局支队层的领导干部当中,你是唯一提出辞职的人;有不少人想花钱买官都找不着位置,而你却提出了辞职。”
单东方仿佛看开地说:“我这是给年轻人让路,能者上,庸者下嘛。”
单东方的话,使谢英鹏想到了自己仕途上的坎坷,他感慨而又愤然地说:“在浮躁与功利充溢人心的今天,什么是能者?又什么是庸者?能者不一定在仕途上就有所发展,而庸者却能在仕途上走得顺畅,活得也相对的滋润。若是以仕途的发展来衡量能者和庸者的话,那就是你有钱肯于花钱,并且有谄媚的个性,因而能当上官的人,这样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能者;若是你有能力,但是你没钱又不愿花钱或是你没有谄媚的个性,你的仕途定是充满坎坷,在外人看你,你就是庸者!”
单东方开导地说:“你的话有些偏激,最起码我没有花钱买官吧。”
“不是偏激,在你我的周围不是有不少花钱买官的人吗?”谢英鹏说,“当然你属于例外了,因而你没有什么欲望,说辞职就辞职。”
“你我接触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对我不了解呀!”单东方说,“听你的话,好像我不求上进似的,你别看我今年52岁了,可是很想建功立业的,我刚当上副支队长时,我也是心情澎湃了一阵子,想在退休前,踏实地干些事情,可是客观环境不允许呀!所以我只能无奈地辞职。
“其实你现在的处境跟我讲的并不矛盾……”谢英鹏想把话接着讲明白。
单东方摆了下手说:“我不跟你争辩什么,你的心情我理解。”
谢英鹏不再讲下去。
“柯东辉出所就医能够化险为夷,我是从心里感激你的,若是没有你,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单东方说,“本来我想给你请功的,但刘立国不同意,他不想张扬这事。”
“其实那天梁副所长和白延斌表现也很好,两人及时地把想里应外合的柯东辉制服了。”谢英鹏说,“立不立功对于我来讲是无所谓的事,只要工作不出差错就可以了。”
“柯东辉也不可能再有出所的机会了,他若是再出所的话,那就是拉赴刑场了。”
“这次险些出事他也是不应当再出所的,是白延斌被他装病蒙蔽了。结果检查过后,他身体除了肺结核钙化和轻度脂肪肝外,其他没什么病,就是肺结核钙化和脂肪肝也不能算是病啊。”
单东方感触地说:“要不我说,监管民警除了责任心外,工作经验丰富与否,对狱政的安全管理是很重要的。”
谢英鹏对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心有不甘:“柯东辉险些被劫逃的案件,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不了了之吧。”单东方叹了口气说,“这起案件若是查下去的话,你我倒没什么毛病,别人就不好说了。据说一所晋级国家一级看守所的验收已经合格,就等着公布发牌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支队领导是最担心出现意外的……”
谢英鹏若有所思地听着单东方的话。
2
祁军和时春武从俄罗斯旅游回来到单位上班后,听说了柯东辉在出所就医时险些被劫逃的消息后,两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时春武心不在焉地开完早班会,匆忙奔向支队机关办公楼。
祁军感觉出柯东辉险些被劫逃,或许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最起码在柯东辉出所就医前跟外界通过电话。至于他除了跟倪林通过话外,还跟谁通过电话,讲些什么,因柯东辉在通话时自己在放风场门口望风,故而自己是不清楚的。
祁军找柯东辉聊号,柯东辉当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咋回事我都不知道,我就知道险些撞车,他们给我按座位底下了。”
祁军因心里的忐忑不安,口吃地对柯东辉说:“无、无论什么人问你,你、你绝不能说跟外界通过电话。”
柯东辉下着保证说:“就是整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祁军回到办公室里连抽了几支烟,考虑到柯东辉即使不跟自己说实话,也是对的。若是柯东辉真的跟自己说了实话,说事先用电话跟外界联系想要借出所就医之机脱逃,那样的话,自己将毫无疑问被追究刑事责任……
正在这时,谢英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说:“祁军想啥呢?提审桌那儿有你的电话。”
祁军愣怔地说了句:“没想什么。”起身出门接电话去了。
祁军拿起提审桌旁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修洋的的声音:“祁军,说话方便吗?”
祁军看了眼在旁边正在办理收押手续的栾宇,而后对着话筒悄声说:“这儿不方便。我待会儿给你打过去。”
在监区外,祁军用手机拨通了修洋的电话问:“修洋,啥事?”
修洋的话透着焦虑:“听说柯东辉出所就医出现了意外?”
祁军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景福分局刑警大队的人说的。”
“我前段时间请假了,今天刚上班,我也是刚听到信儿……”
“柯东辉现在没什么事吧?”
“我刚跟他聊完,没什么事。”
“柯东辉出所就医出现的意外,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还不知道呢。”
“过后你得到什么信儿,要及时告诉我。”
“那好吧。”祁军挂断了电话。
祁军见到了从支队机关办公楼返回的时春武,他随时春武到了办公室问:“支队那边怎么个情况?”
“没啥情况。”时春武对祁军没什么隐瞒的,“柯东辉险些被劫逃,但毕竟没酿成事实。事出后景福分局的刑警也查了,没查出什么结果。因咱们支队刚平息完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一所还要晋升国家一级看守所,刘支队怕在这个时候再出现节外生枝的事,就告诉景福分局的刑警别查了。”
祁军听了时春武的话,竟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
“怎么,你希望查呀?一所查出问题来,晋升不了国家一级所,你高兴啊?”时春武说,“要查的话,就得先查你。”
“这几天我出门了,柯东辉由邓秀才代管,即使柯东辉有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祁军狡辩了几句,随后问:“单东方没从中作梗吧?”
“单东方做啥梗,要追究起责任来,他得担负主要责任。再则,昨天市局开局党委会,把单东方免职了,我听说他到支队后院养猪酿酒去了。”
“他早就该到支队后院养猪酿酒去。”
“你几天没上班,回去聊聊号吧。”时春武说,“把监室里给我整稳当些,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出毛病。”
祁军出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没有直接去聊号,而是出了监区给修洋回电话,告知了他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修洋在电话里说没什么事就好,接着他话题一转,就说自己的企业最近资金运转不好,问祁军什么时候能还买房借的20万。祁军当然知道修洋的意思,他直言说,不是说好了吗,我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的回执,给他保条命,就顶那二十万吗?修洋说那你快点儿,否则的话有可能来不及。祁军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对于祁军来讲,除了贷款还债,否则的话他是压根儿没有能力还给修洋20万元的。祁军跟修洋通过电话,心里说:“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回执的事,自己是不能再拖了。”
3
单东方不承想,他不当领导后,烦心的事却又接踵而来。他到后院养猪酿酒没几天,高为民开着轿货车找到了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老单,给我弄两头肥猪。”
高为民原是景福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当初谢英鹏在景福分局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时,因调查柯东辉的一起伤害案,与高为民意见相悖,高为民从中作梗使谢英鹏被免职,而后被市局政治部分配到监管支队。后来高为民在“10·12”案件中因徇私枉法,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他被释放后,自己开了个酒店。单东方比较了解高为民的为人,所以对他很反感。
纸条是刘立国写的,上面写着送给高为民两头猪,一百斤白酒。单东方看完纸条,抬头说:“肥猪好像没有了。”
高为民拿自己不当外人似的说:“那我自己上猪舍看看,挑两头。”
单东方冷淡地说:“对不起,我们的猪舍为了防疫安全,是不让外人进的。”
听了单东方的话,高为民很不是心思地说:“那好吧,你看着装吧。”
单东方告诉工人抓了两头刚出栏的猪,又叫来“劳动号”,拿下轿货车的酒桶给装了一百斤白酒。
当猪和酒装上车后,高为民坐进驾驶室里,勉强地说了声:“谢了。”便开车走了。
单东方回到办公室,把刘立国的纸条夹在工作日记里,禁不住地骂着:“你他妈的刘立国把监管支队民警的福利都弄没了,而你却大撒手地用支队的财物送人。”
“报告!”一个“劳动号”站在门口喊着。
单东方抬头一看,原来是今早刚从未决监室串过来的“劳动号”,他问:“什么事?”
“单管教,我想跟你聊聊。”
单东方指着旁边的塑料凳说:“进来坐吧。”
“劳动号”进来坐在了塑料凳上。
单东方问“劳动号”的基本情况。“劳动号”说他叫庞爽,22岁,是因寻衅滋事进的看守所,被判有期徒刑2年,现已在看守所待了1年。在没上“劳动号”监室前,始终在祁军所管的监室,祁军对他很照顾,让他当过值班员。庞爽还说他姨夫是刘立国。单东方问你说的是哪个刘立国?庞爽说就是你们的支队长。
单东方知道,自己管理的几个“劳动号”,因与监区比,干活比较清闲,为此留所服刑的在押人员有点儿门路的,都往他这儿奔。虽然在他这儿干活的“劳动号”有些特殊,不过他听了庞爽说他姨夫是刘立国的话,仍是将信将疑。
单东方说:“既然你姨夫是监管支队的支队长,那你就应当表现好一些,不要给我,或是给你姨夫找麻烦。”
“单管教,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庞爽说着,他起身把攥的手张开,放在办公桌上一小卷百元钞票说,“单管教,这五百元钱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单东方说:“我是向来不收在押人员钱财的,你把这钱收起来。”
庞爽像是没听见单东方的话似的,转身向门外走着说:“单管教,我干活去了。”
单东方的脸阴沉了下来:“庞爽,你给我站住。”
庞爽身体一激灵,站住了。
单东方厉声说:“你不把这钱拿走,我现在就让你回监区干活去。”
庞爽反身见单东方严峻的面容,忙低头过来拿起钱,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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