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孤单五年是为了让我能遇见你

（1）

因为中午这件事情影响了心情，下午随苏飞扬去恒盛珠宝公司的时候，精神有些不在状态。苏飞扬却斗志昂扬，一路上，不停地夸赞昨天晚上我们连夜想好的那个创意。

“如意，你怎么了，萎靡不振的，我知道你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要怕，一切有我呢！我敢保证，我们一定可以拿下恒盛珠宝，让那个什么黑马变成死马！”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么刻薄？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苏飞扬一愣：“男人说话能有你们女人刻薄吗？我不过是给你打气而已，你有必要给全部男人都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吗？我对你还不好吗？成天给你当司机了，要知道我可是你的上司呀！”

切！安陆的薄情寡意，已经影响了我对所有男人的评价。

汽车停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厦前，原来这里就是恒盛珠宝总部，果然是大手笔，一看就是有实力的公司。

我随苏飞扬径直去了18层楼，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一位姓蒋的先生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

苏飞扬和蒋先生握了握手，问：“董总不在吗？”

蒋先生微笑着说：“董总出去开会去了，过会就回来，先由我接待你们。文案带过来了吗？”

苏飞扬吩咐我把文案递给他，蒋先生并没有翻阅，看看手表说：“黑马公司的人马上就来了，我想同时听听你们的表述，没问题吧！”

苏飞扬和我对视一眼，示意我沉住气，他胸有成竹地说：“当然没有问题，我们‘星海岸’一切以客户的意见为重。”

不多会，我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蒋先生站起来，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俊朗男子和一个看上去像助理一样的年轻人一起走了进来。

我感觉我的呼吸快要停住了，只听见心脏微微起伏的声音。双手不知不觉交合成团，越捏越紧，指甲几乎快要陷入肉里。我感觉我快要站立不稳了，不管别人都站着，自己先一步坐在了沙发上。

4年了，他竟然任何改变都没有，眉毛依然那么浓密，唇部线条依然那么刚毅，眼神深不可测，整个面部表情冷峻却并不令人反感。

如果说真有改变，那是他穿衣的品位提高了很多，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得到，这是一个事业成功的自信男人。

蒋先生和他握手，说：“骆总亲自过来了，幸会幸会。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黑马广告公司的总经理骆戈先生，这位是”

骆戈瞥了一眼苏飞扬，淡淡地说：“星海岸的苏总监，我们见过面了。”

苏飞扬有些微微地惊异：“原来你就是黑马广告的总经理？”

骆戈轻描淡写地说：“噢？苏总监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见面，我们不是交换了名片吗？你的名片我可一直收藏在皮夹里。”

我想起来了，那天苏飞扬的确拿出一张名片，问我想不想和“旧情人”联系，然后又赌气撕掉了它。唉，苏飞扬有时候就是这么马虎，早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我们也有对策。骆戈心思机敏沉稳，飞扬跳脱潇洒活跃，此次遭遇，只怕是棋逢对手。

可是，我真能做到撇开一切只专心工作吗？就像此刻，我只是见他一眼，整个世界已经在摇晃，整个心房也在倾斜。

而骆戈，他的视线只轻轻地扫过我，就当碰触的只是一滴透明的水珠、一缕漂浮的尘埃、一朵不会激起任何涟漪的飘落的花瓣一样，很快就移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

他声音平稳地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他让自己的助理递上了文案。

蒋先生问：“那么，你们谁先来讲述下自己公司的创意呢？”

这时，门又打开了，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女子走进来，蒋先生马上立起来：“董总，您回来了？”

她正是莫墨的母亲董沁女士。

董总微笑示意我们都坐下，随手翻阅了下我们的文案，对骆戈说：“骆先生，你的风格我很熟悉了，以前也有过一次成功的合作，先听听你的想法吧！”

我的心一沉，瞥了一眼苏飞扬，原来黑马已经和恒盛珠宝有过一次成功的合作，这样来看他们比我们有胜算得多。

苏飞扬却镇定自若，冲我眨眨眼睛，示意我“别慌”。

骆戈让助理讲述他们的想法。

黑马的创意果然有特别之处。借鉴了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两个年轻而孤单的男女，通过网络成为了朋友，但是彼此并不知道他们是邻居。两人相约购买了恒盛珠宝的圣诞钻戒，约好圣诞这夜去见面。谁知道他们被困在了电梯里。当电梯里的灯黑下来以后，两枚钻戒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不仅点亮黑暗，而且照亮了他们孤单的心灵。

听完他们的讲述，我看到董总频频点头，显然对这个创意很满意。

轮到我们了，苏飞扬冲我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和鼓励。

我轻轻咳嗽了一下，正准备说，董总忽然问：“这位是”

苏飞扬介绍说：“她是我们公司首席策划杨如意小姐。”我差点笑出来，首席策划，亏他想得出来。

董总的眼神瞟向我：“嗯？姓杨？你是滨海市人吗？”

怎么介绍创意还得先报上自己的身份吗？我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是滨海市郊的人。”

董总竟然又追问一句：“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下大家都有些惊讶了，我的目光与苏飞扬对视了一眼，他也有些迷惑，但是示意我如实回答。

我只得再次老实交代：“我爸爸妈妈都退休了，爸爸以前是一位老技术员，妈妈是小学老师。”

董总这次没有再说话了，低下头看文案，我们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继续讲述我们的创意：

“在一般人眼里，钻戒也算一件奢侈品，许多年轻人买不起。有这样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打工，但过着清贫的生活。有一次，路过一家珠宝店，女孩被橱窗里的钻戒吸引，男孩买了一罐饮料，打开拉环，用拉环作为钻戒戴在女孩手指上。男孩总是晚归，女孩很落寞。圣诞节晚上，男孩又回来晚了，女孩已经含泪睡着了，男孩在妻子的床头放了一罐饮料。第二天，女孩起来了，想起往事，拉开了拉环，跳出来的却是一枚闪亮的钻戒，原来男孩努力奋斗，就是为了给女孩买一枚圣诞钻戒。这个故事要表达的就是，有爱就有奇迹。”

我的讲述完了，办公室里很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聚拢在一直翻阅文案的董总的身上。

过了许久，董总抬起头来说：“两个创意都不错，很新鲜，很人性，也很感人，公司需要开会讨论一下，这样吧，我过几天给你们双方答复。”

我们只得站起来，分别与董总握手。不知为什么，董总和我握手的时候，显得很敷衍，手指轻轻一碰很快就缩了回去。我想是不是我们的创意——没戏了？

我们和黑马公司的人一起走进电梯。在狭窄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更为微妙，我一直低着头不敢平视骆戈，骆戈却很随意地说：“苏总监，你们的创意的确很亲民。”

苏飞扬干笑着应酬几句：“你们的创意也很浪漫。”

大家一时再也无话，视线均落在不断跳跃的电梯显示屏上，好在很快就到了一楼。

骆戈和苏飞扬彼此握手道别，相约获胜一方要请另外一方吃饭。直到最后分开的时候，骆戈也没有正眼瞧上我一眼，仿佛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闷闷地坐在车上，什么话都不说。苏飞扬看了我一眼，握握我的手：“想什么呢？还在想你的老情人？”

我郁闷地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

苏飞扬淡淡地笑着：“骆戈已经是一个典型的商人了，做任何事情都会权衡利弊，如果他流露出对你很关心的样子，气势上就输给我们了。现在毕竟我们是竞争对手，个人私事不好参合进来。这是男人的心理，你们女人感情用事是不会明白的。”

我的手机呜呜的响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国际长途电话号码。

我接起电话，传来毕宇的声音：“如意，是我。”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忙，我和毕宇的联系很少，偶尔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他也没有和我主动联系。我想他可能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段时间。

我说：“毕宇？怎么是你？你最近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我能感觉到苏飞扬不满地拉长了脸，只得转过头去，让声音低一些。

毕宇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如意，我现在在日本东京。”

我“啊”了一声。

他说：“对不起，走得匆忙了一些，没有和你道别，不过我过几天就回国了。我送李婷他们母子回日本，顺路旅游了一番。再见到哲明，也许要一年以后了，有些舍不得，所以就跟着他们来了日本。你还好吗？”

我说：“我挺好的，这段时间我工作也挺忙的，你别管我，既然出国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玩玩，别想太多了。”

毕宇说：“我知道了，对了，我给你买了件礼物，回国以后送给你。”

我笑着说：“有礼物收那我挺愿意的，国际长途贵着呢，你回国了我们再聊。”

我不得不切断电话了，因为苏飞扬已经靠过来，只差没将耳朵摘下来贴在手机上了。

“你说你多没品啊，偷听人家打电话。”

“你有品？男朋友在身边，还和别的男人通电话。”

我瞪了他一眼：“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男朋友。是你自己厚脸皮自封的。”

他嘿嘿干笑了一下：“亲都亲了，还不是？难道你认为只有上床了才算？如果你这样想我不反对也乐意奉陪，让你占个便宜算了。”

我推了他一下：“拜托，请注意口腔卫生，看前面的路。哎，你说我们到底有没有希望拿下恒盛？”我转移了话题。

他得意地笑笑：“以我的经验分析，拿下的可能性很大。”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

“傻帽，你想想，恒盛和黑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彼此很熟悉了，今天来的又是黑马的老板，如果恒盛有意给他们做，当时就可以拍板，为什么还要开会研究研究？可见董总觉得我们的创意更有可取之处。我们的这个广告，表面上没有他们的创意那么唯美浪漫，但是我们质朴，拍出来会更加打动人心，绝对可以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恒盛这次推出的圣诞钻戒，价格不贵，可见公司也想走亲民路线。所以如果不选我们，他们就真瞎眼了。对了，如意，今天我介绍你说是首席策划，这可不是我随口蒙人的，我是有这个想法，怎么样？愿意吗？”

我一愣：“你有毛病吧？是不是因为你在追我，所以你以权谋私？”

苏飞扬手一抖，车差点飞了出去：“我追你？杨如意啊杨如意，你是不是有点自恋成狂了？我什么时候追你？我什么时候追过女人？再说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公私不分？那你也太不了解我苏飞扬了。就算我再在乎一个女人，如果她不合适在我们公司工作，我一样会裁了她，你信不信？”

“既然这样，你干嘛提拔我？”

苏飞扬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开你，人人都了解我。你的工作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虽然你进公司的时间不长，但你着手策划的广告，其创意都获得了行业内的认可和赞扬。除开我，齐总也认为你是一个人才。”

听到他说“齐总也认为你是一个人才”，我想起齐总逼苏飞扬立下军令状的时候，是特意将我叫了进去，表面上看是赏识我，其实是摆明了拉拢我作为他的“内线”，有事情希望我能打点小报告。我急忙解释：“苏飞扬，我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是一个懂得走关系的人，齐总对我赏识不赏识我一点也不清楚，安排我和你一起竞争恒盛珠宝的事情，我可以向你发誓，一点内幕也没有，只是上面这么安排的，而我也只是想好好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什么，如果你懂得拉关系，就不会在大街上无家可归被我拣回家当私人生活助理了。再说，齐总和自己的女朋友，你说我信任谁？肯定是你。”

我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苏飞扬，你真的是喜欢我吗？你确定不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苏飞扬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只是唇角边快乐地绽放着一抹笑容，汽车飞速向公司飞奔而去。

车停在车库里，我正打算下车，他忽然说：“如意，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在公司里公开我们的关系。”

“可是，员工手册不是规定”

“去他的规定。实在要按制度来办，那就炒鱿鱼吧，我不在乎。”

我的心顿时甜甜的，同样是男人，担待心却完全不一样，安陆为了工作可以舍弃心心相映的恋人，而苏飞扬，这个花花公子，原来他动心了，会是如此诚恳。

可是，我们不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到。

（2）

刚回到办公室，敏感的我就察觉了气氛有些异样。看到我走进办公室，原本聚拢在一起的同事三三两两就走开了。仿佛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只有左玲和我的关系要好，我在qq上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让我看邮件。

我急忙进入自己的工作信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点开了我呆住了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左玲在qq上劝我：“全公司的职员都收到了这封邮件。苏总监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自己多加留意，免得惹火烧身。”

可是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是谁要伤害他？苏飞扬虽然有些狂傲不群，可是他是一位多么正直公正又有能力的上司啊？能在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这个人，竟然采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伤害他，揭露人家的隐私，简直是垃圾，不可饶恕。

我冲到苏飞扬的办公室里，欧阳姐已经在那里了，看苏飞扬苍白的脸色，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对苏飞扬说：“怎么会这样的？你的日记，怎么会出现在网络上，发给每一个员工？”

苏飞扬深深地埋下头，两手不停地揉着头发，越揉越快，显然他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

欧阳姐说：“不行，飞扬，你这样子不能工作，你赶紧先回家，慢慢把事情想清楚。”

苏飞扬呜咽地说：“是谁？他妈的究竟是哪个变态在后面插我的刀子？”他“咚”地一声，大力猛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成两半，茶水也泼了一地。

欧阳姐厉声说：“飞扬，你是总监，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呢，你想让下属看你的笑话吗？听欧阳姐的话，镇定地走出去，回家休息，这个事情慢慢去查，一定是公司内部的人所为。”

我从来没有看到欧阳姐会如此关心一个人，虽然她话语严厉，却充满了对苏飞扬的爱惜之情。我走上前去，对苏飞扬说：“欧阳姐说得对，也许这个陷害你的人此刻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看你的笑话，你不可以给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苏飞扬摇摇晃晃站起来，什么话都没有说，铁青着脸，大踏步地冲了出去。

我清扫着办公室，欧阳姐默立了片刻，对我说：“如意，飞扬内心很脆弱，你多多照顾下他。”

我一怔，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看出了我和苏飞扬的微妙关系？

见我犹疑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说：“飞扬是我爱人的学生，我爱人生病过世了以后，我是他介绍进来这里工作的。他一直当我是师母那样对待。有什么话，他也肯对我说。当然，在职场上，我和他的这些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关于他家里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那都是苏飞扬的心病，我担心这孩子，放不下”

原来，外表冷漠的欧阳姐，果然与苏飞扬关系不一般，她原来是苏飞扬的师母，难怪苏飞扬对她一直很尊重。

我轻声说：“欧阳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开导苏飞扬的。”

下班以后，我特意买了苏飞扬最爱吃的红烧肉，打包带回家给他吃。

打开房门，我惊呆了，房间里已经乱糟糟一片狼藉了，到处都是摔碎的杯子和其他玻璃器皿，贴在墙上的壁画也被他撕扯了下来。而他自己，此刻蜷缩在角落里，面前东倒西歪放满了啤酒瓶，漫溢出来的啤酒打湿了地板。

苏飞扬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家里一直收拾得整整齐齐整洁干净，如果不是受了刺激，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违背心意的事情。

我感觉我的心仿佛被蜂尾刺了一下，有些心疼。我蹲到他面前，柔声说：“飞扬你如果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吧”

他抬起脸，那张脸早已被泪水模糊了一片，他哑声说：“这是我的秘密我的恨我的懊恼我全部痛苦的源泉我的爸爸不是苏志然，我的爸爸是田正树。”

我记得那次，苏飞扬路遇妈妈和田叔叔在一起，当天晚上也是喝醉了酒，然后告诉了我他的这个“秘密”。

我想了想，鼓起勇气，主动拥住了他，让他将头埋在我的怀里，温柔地说：“听我说，飞扬，你的爸爸的确是苏志然叔叔，不是田叔叔。你和你的妈妈，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之处，虽然我是外人，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是你爸爸的孩子，不是别人的。”

他嗤笑一声：“是我妈对你说了什么吧？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外人，你懂个屁呀哈哈哈，我都写到日记里了，我这个傻瓜，我把我的心事都写到网络日记里，加了锁，上了密码，可是现在，全部的一切，都被人弄出来，发给了公司所有的人。杨如意，你看了吗，你也看到了吗？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你看看你，你在笑，你在笑哈哈哈哈所有的人统统都在嘲笑我，议论我，他们的总监，原来有这样的家丑，他们的总监是一个私生子。”他一边说一边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扯自己的脸，扯得五官都扭曲变形了。

我呆住了，我从来不知道苏飞扬还有这样的一面，他曾是一个多么阳光俊朗的青年，可是现在可见这件事情伤了他多少年。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有的秘密会给人留下回味，有的却会伤人的心，那些秘密都埋藏在每个人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旦放逐见到阳光，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们都小心翼翼保守自己的秘密，却都会对别人的秘密产生好奇。可是，不论如何，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任何人一旦粗暴给予干涉或曝光，都属无耻行径。

我拼命拉扯着苏飞扬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我大声说：“飞扬，你和你的爸爸长得很神似，你怎么可能不会是他的孩子呢？”

他仰着苍白的脸，笑容扭曲甚至有些狰狞：“我有亲子鉴定书，上面证明了，我不是我爸的孩子，够了吗，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我顿时呆住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啊，看到苏叔叔的照片，再比照苏飞扬，会觉得苏飞扬的模样融合了他父母双方的优点，他怎么可能不会是苏叔叔的孩子呢？

苏飞扬从地板上拿出一张泛黄的鉴定书，递给我：“你自己看。”

上面的鉴定结果果然写着苏飞扬和苏志然没有血缘关系。

苏飞扬惨笑着说：“这是我6岁那年，我爸爸带我做鉴定得出来的结果，他因此一直抑郁，和我妈妈冷战，无休止地争吵，最后就过世了爸爸有很多的女人，妈妈总是责怪他，可是爸爸做梦也没有料到，他所娶的女人却做了背叛他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可是为什么却让我去承受这个结果？”

我默然，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苏飞扬这里有证据，可是苏妈妈态度坦然，不承认自己曾做过出格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我该相信谁呢？

只是我更不明白的是，苏飞扬那么孝顺自己的妈妈，苏妈妈也很疼爱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们不可以突破围墙彼此吐露和沟通这个家族悬疑秘密呢？

原来，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哪怕存在血缘关系的人，彼此之间也不是百分百透明。

看到苏飞扬无助的模样，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怜惜，其实他和我一样，也是孤单的孩子，身世同样扑塑迷离，表面上我们都仿佛活得比谁都灿烂，而其实内心却常常会有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没有这样身世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我再次将他拥抱进自己的怀里，像哄一个失意的孩子一般，轻声说：“飞扬，不管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经受一切。”

他靠在我的怀里，脆弱得像一棵秋风里的枯草。此刻，我最憎恨的，是那个无耻曝光苏飞扬的隐私日记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伤害苏飞扬？他和苏飞扬之间存在什么矛盾？

而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谁？

此刻，大厦外忽然刮起了风，将窗台上的窗帘吹拂地飘了起来，一股寒气自外而入，迅猛地包围了我和飞扬，房间里的灯光也显得迷离起来。夜色下，一盏盏的灯光亮起来，就像一只只闪烁着的眼睛，你不知道究竟哪一只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闪烁的是狡黠是阴沉，是不为人知的逼迫

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掳住了我的心脏。

可是，看着面前这个不算太坚强的男人，我只知道，我要和他在一起，不论前面有多少风雨，我都会陪着他一起迎接，不放弃，不分离。

如果说，在这前一刻，我尚不明朗自己的心意，而这一刻，我的心意我已明了，我是如此在乎苏飞扬的快乐和悲伤，就像在乎我自己的一样。

我拿起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5个手指头缠在了一起。

我对自己说，好了，这刻开始，杨如意，你要好好爱这个男人了，虽然他有如此多的缺点，可是你要爱他，因为他的情绪已经和你密不可分。

（3）

翌日，我刚赶到公司，就被齐总叫到了办公室。

我从门外走进去，安陆从门里走出来，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心想，左玲为你茶饭不思，你却无事人一样天天在齐总的办公室进进出出，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在你憨厚老实的外表下有这么一颗无情无义的心。

齐总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如意，有两个事情要对你交代一下。一个就是关于恒盛珠宝圣诞钻戒电视广告代理权的问题，因为飞扬刚请了年假，这20天都不会来上班了，所以事情就全部交给你负责。”

我正想插口，他摆摆手，示意让他先说完：“第二件事情，是公司打算升你做首席创意。你的职位提升了，一来可以更好的和客户打交道，二来也是让公司的其他人看看，我们公司在提拔人才方面绝不含糊。虽然你进公司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的能力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尤其是现在有很多客户都希望由你亲自来做策划，所以这次升你的职也是众望所归。苏飞扬现在出现了一点私人情况，我担心会影响到公司，你也正好可以替公司、替我分点担子。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我一怔，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那次苏飞扬对我说他有让我做首席策划的想法，当时我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的，可是没有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如果我同意的话，同事们会怎么看待我？最关键的是，苏飞扬会怎么看待我？

我摇头说：“齐总，谢谢你的厚爱，可是正如你说的，我是一个新人，新人的话就意味着我现在还是学习阶段，怎么能挑这么重的担子呢？再说苏总监工作经验丰富，他的职位无人取代，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投入到工作中来的”

齐总笑眯眯地说：“如意啊，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青年，不骄不躁，做事情稳重谨慎，所以升你的职我也放心。这样吧，这个事情就先这么定了，如果你觉得无法胜任我们以后再具体商量。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关于恒盛珠宝的事情，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一战你可要打好、打得漂亮哦！”

从齐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感觉脚像贴了沉重的铁片，怎么都走不动，心里一点都没有喜悦的感觉。

看着办公室都在埋头工作的同事，我想，不管如何，先把自己的份内事情做完，如果我能拿到代理权，对于公司来说是一件喜事，或许大家的注意力就会分散，不会有人再留意苏飞扬的家务事。

这么一想，我赶紧拨打了恒盛珠宝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蒋先生。一听到“星海岸”三个字，他有些为难地说：“对不起，杨小姐，经过公司的研究决定，我们还是打算选择黑马广告。”

我感觉一颗心失望地急速坠落，急忙追问：“为什么，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是不是我们的广告创意出了问题？”

蒋先生沉默了片刻，说：“你们的创意很好，不过这个决定是我们的董总亲自做的选择，对不起，希望下次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电话“嘟嘟”地挂断了。

我无力地坐了下来，手心冰凉一片，完了完了，事情竟然是这么干脆的失败。究竟是为什么呢？就算我们的创意不是十全十美，但至少和黑马不分上下，为什么董总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就算是失败，也要失败得透明。

我拿起手袋，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4）

在恒盛珠宝公司，我先找到了蒋先生，得知我的来意以后，他有些为难地婉拒了我的请求，说董总正在和黑马公司的人商讨广告的细则问题，无法接待我。

看着总经理办公室紧闭的门，我有些激动了，嚷起来：“不管怎么样，请让我见见董总，我们为了这个广告，许多人没日没夜的加班，不停写策划、开会，做研究和讨论，现在一句话就把我们给拒绝了，总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蒋先生拼命地劝阻我，这时候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只见穿着一身银灰色套裙的董总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蒋先生急忙将情况告诉给了她。董总的脸朝我转了过来，又急忙避开，说：“杨小姐黑马和我们公司曾成功合作过，所以这次我们还是选择了他们。但是我们并没有否认你们的创意不好。我们仍然对你个人的创意很感兴趣”

我没有听明白董总的话，正打算听她继续说，她却看看手表，目无表情地说：“我现在要赶着去开会，具体事项你和黑马公司的骆总去谈吧！”然后不等我回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我觉得奇怪，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我有强烈的感觉，董总很不想面对我，也许是很不喜欢我吧！

骆戈从董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慢慢走到我面前，第一次，用很温和的声调对我说：“如意，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眼光刚一触碰他幽深的眼眸，立刻不由自主地避开，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恭喜你们黑马拿到了广告代理权。我还有事，先走了。”

骆戈在身后咳嗽了一声，说：“你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输给我们吗？”

我一怔，脚步迟疑了，骆戈又补充一句：“其实我们还没有签订合同，董总有一个条件，我们必须答应了，才会签订合同。”

骆戈就是这样的人，话不多，每句却能直击你的心，他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会因为他的这两句话愿意留下来和他面对面交谈。

他的眼光带着自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唇角边带着若无其事的笑意，态度一如多年前一样自然，潇洒，倜傥，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一样。

我低下头，心说：如意，为了飞扬，你就留下来，和他谈谈。看事情是否有转还的余地。

“云层之上”咖啡馆里灯光幽暗，这次很凑巧，我们坐在5号座位上。我对骆戈说：“几个月前，我曾在这里见到过你一次。当时你就坐在5号座位，我坐6号，在你隔壁。”

他想了想，摇摇头：“是吗？我没有特别的印象了，这家咖啡馆是广告公司的客户之一，用消费券代替了现金，有时候和其他客户商谈事情，我会带他们来这里。”

我淡淡地说：“现在我也算你的一个‘客户’？我们在这里谈公事。”

咖啡端上来了，卡布基诺的香味溢满小小的卡座。骆戈镇静地凝视着我，说：“如意，你比以前敏感多了。怎么样，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我喝了口咖啡，泡沫之下是苦苦的咖啡，就像我此刻的心情，苦苦的，涩涩的，和曾经最爱的人再次见面，面对他的平静，我只能有如此无奈的反应。

我浅浅地笑着：“挺平静的，对于我这样平凡的女孩来说，生活越平静其实越好。”

他也喝了口咖啡，姿态优雅，一副享受的模样，良久，才说：“其实我后来想和你联系的，不过，工作太忙了如意，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也许我们以前的那段感情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浮云罢了不过没有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我冷笑一声：“浮云？在你心里，或许才会把一段美好的初恋当做浮云吧？我可从来没有那么认为，我是认真去爱的，所以绝对不会在今天轻描淡写地说，那段感情对于我来说是浮云。”

“如意，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呢？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还在恨我吧？那时候我们都还那么年轻，当然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而且，这些年来你应该早有了别的男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难道不是浮云吗？”

心，忽然间变得冰凉一片，这就是我曾爱过的男人吗？每句话，表面上显得有道理而其实却那么无情，他能这么说我，是因为在他心里，这段感情才是浮云，我才是他生活里的浮云。

我感觉有水一样柔软的物体缓缓在眼眸处游移，我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瞬间黯淡下去的脸色。我低声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已经挤压了几年，我一直想问你，但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问你。那么今天，你能回答吗？能否面对你的心对我直接地真诚地回答？”

他的手随意地敲击着桌子，漫不经心地说：“好！你问吧！”

勺子在咖啡杯里慢慢搅动，看着那些涡旋，一幕幕的往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亲吻，他微笑的脸，干净洁白的衬衣，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那一切恍然还在昨日，再回头已是千年。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说了出来：“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他的手停止了敲击，静静地搁在了木制的桌面上，久久地沉默，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如意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

“我不想听别的解释，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还只是，因为寂寞而产生的一段暧昧，那对于你来说，不是爱情。对不对？”

他又是久久地沉默，我鼓起所有的勇气，抬起头，正视着他的双眼，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想，我那时候是爱你的，不是因为寂寞而来的一场暧昧，毕竟那时候我也年轻。可是，请原谅，我并不是一个只是为爱而活的男人。”

他慢慢转开视线，沉浸到往事中：“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将这段幼稚的初恋看成过往云烟。也许我错了，女人和男人不太一样但是如意，我相信你也会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的，你也会明白，生活里有比爱情更加重要的东西需要我们去追求和把握，那些东西可以带着我们朝更远更高的地方飞翔，而爱情，它只会给我们幻想，让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没心没肺地歌唱。”

我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地笑：“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就算爱情只能给人幻想，让我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够歌唱，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不好？对于我来说，爱情，从来就是比世界上一切物质更为宝贵的东西，当你拥有了名利地位权势金钱的时候，唯独没有爱情，你就算想幻想歌唱，只怕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所以，你看我们是多么的不合适。我是现实主义者，而你是理想主义者，你看不起我，恨我，可是我要说的是，我现在很满足，我觉得我要的生活就是这样，我，骆戈，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到，这样富足稳定又掌握自己事业的生活，才是我的全部。可是你呢，理想主义者的如意，你现在拥有什么？我不否认你的才华，当初就是你的聪明和才华吸引了我，可是现在，你还在为人打工，还在为了这个广告要看人家的脸色，说句现实的话，在这个城市里，你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吗？找到了一个别人无法取代你的位置了吗？”

我望着面前的骆戈，多年来的心结忽然开了，其实，他错过我，未尝不是我的福气，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他的观念里，爱情是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多余物品，他追求的，是男人们梦想的成功的事业。他并没有错。

而我，对于我来说，爱情就是我的空气，我可以没有一切但是我不能失去空气，空气充盈在我的生活之中，因为它我才是活着的一条生命。我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我们当初的相遇，错的，是我们以为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只是，他明白得早，早已抽身而退，而我，却白白耗费了青春最美好的年华，依然沉浸在美好的幻梦里不曾醒来。甚至在今天，还在追问他是否曾经爱过我？

“当初你突然离开我，是因为你认为徐玉才是可以给你带来理想生活的女人？”我问道。见他一脸犹豫，我解释：“我只是需要答案，并不想追踪什么。”

骆戈想了想，眉头紧锁：“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市侩，如果我这么市侩，我现在和徐玉的生活也不会这么快乐和满足。我只是在对的时间选择对了可以和我携手走完人生的人，只是那时候不得不先对你提出分手——这件事情，石头认为我自私，可是我想，我和你分手对你也是负责的行为，与其和一个根本不合适的女人在一起继续梦游一段梦幻般的爱情，不如快刀结束，彼此寻找新的幸福，你说对吗？如意？”

我努力让自己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才想明白以前所有的一切。”

他喝了口咖啡，神态平静了下来，说：“其实，今天请你喝咖啡，是有正事要谈。现在，我们可以忘却过去，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开始谈论吗？”

我亦神色平静地回答：“好！”

钢琴声从角落里幽幽地飘来，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开始想念苏飞扬手心里的温暖，想念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如意，你知道吗，那个男人放弃你，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而原来，这个错误，就是要让我在5年以后遇见你，飞扬。

第十八章情人的眼泪

（1）

骆戈替我添上咖啡，温和地说：“如意，虽然这次广告代理权你没有争赢我，但是你并没有失败，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解地望着他。

骆戈说：“董总和我都很欣赏你和苏飞扬的那个创意。我们决定私下向你们买下来。”

“私下？是什么意思？”

骆戈说：“就是不通过你们公司，直接买你们的这个创意，这笔钱直接付给你们。”见我诧异地睁大眼睛，他说：“你别担心，这样的事情其实有很多，这等于是一笔私单。这种事情很常见，你们公司也一定有工作人员在外面兼职和接私单的。这种事情只是不成文的行规，只要不影响本职工作老板们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这个广告代理权你们没有争取到，亏的只是公司，你们个人不会亏。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行，公司的内部规章制度里有规定，任何员工都不得违背职业道德”“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你的这个创意是属于你自己的，你们公司并没有花钱购买，而现在你不过是转让你的创意给别人而已。”

“虽然只是创意，但毕竟我们是同行，把我的创意出卖给公司的同行，还是竞争对手，就是违背了职业道德。这种事情我不会干。”

骆戈皱了皱眉头，说：“傻丫头，怎么还是那么书生气？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创意，董总支付给你们的报酬你知道是多少吗？我想，足够你一年的生活费了。董总出这么高的价格，说真的连我都很吃惊，我觉得她很欣赏你，她甚至让我多关照你”

我站了起来，不想再继续这场心力交瘁的谈话，骆戈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可以三言两语就结束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却可以花费唇舌和耐心劝我出卖自己的创意，他已经变得那么冷漠和陌生。

“骆戈，董总她如果真的欣赏我，她应该给‘星海岸’一个机会，而不是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让你来关照我。我现在很累了，我先走了。”

骆戈绅士般地站起来，说：“如意，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平时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显得不在乎，但是一旦决定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去动摇。可是，作为你一个曾经的朋友，我真心劝你，为人不要太固执，人生只有几十年，关键的只有那么几步，走好了，你的人生就大不一样”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愤怒地说：“是，你说得很对，你的人生关键几步走对了，你在爱着我的时候又变心，看上了我的好朋友，只因为她有一个有权势的娘家，所以你抛弃了我选择了她，你现在过着轻车裘马的生活，住别墅，开小车，有公司，而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打工女。你觉得你成功了，可以站得高高的，对我进行人生的教导。可是，骆戈，你的人生信条并不合适我，也不见得合适所有的人，对于我来说，在你衣冠楚楚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永远不懂得珍惜别人的感情的躯体。我曾那样地爱着你，以为你就是我的天空，以为你就是我一生的依靠，而现在我看清楚了，我爱错了你，我当初爱你是因为我不了解你，现在我了解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爱上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一切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

我从钱包里掏出钞票：“我从来不用我讨厌的人的钱，不会占别人的便宜，这咖啡我自己埋自己的单。”我将钞票拍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骆戈追到门口，说：“如意，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原来伤你那么深，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告诉你了又如何？你还是会那么做。一件事情你一旦决定了，你也不会再改变，你比我更加固执。”

他抿紧嘴唇，眼里掠过一丝痛楚：“如意，不管你怎么怨恨我，在心里多么鄙夷我，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确实真的爱过你，只是我们有缘无分。即使我们不因为徐玉的出现而分手，迟早也会分手”

“我知道，我们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我：“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打也许转手就会扔掉，可是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和我联系。这个机会你要好好珍惜，再生气也不要和钱过不去，对不对？”他把名片强塞进我的手里。我看也不看，就团在了手心里，快步离去。

等确定他已经看不到我了，我才放慢了脚步，感觉全身都软了下来。杨如意啊杨如意，你为什么最后那一刹那间没有把握好自己，在这个负心人面前流露你的伤口，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是想博取他的同情，还是希望他后悔？即使他后悔或者同情又怎么样？回不去了，他回不去，你也回不去了。

看着手里的名片，正想扔掉，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打也许转手就会扔掉”他以为他还了解我？还能吃得定我？我偏不扔。我将名片随手放进手袋里。

唉，广告代理权泡汤了，也好，让齐总对我不抱太高期望，就可以不要给我太多压力。估计我的首席的位置也完了。人就是这么奇怪，这职位落在我肩膀上时我怕自己承担不起不想接，可一旦觉得会失去了，又有点失落。

我回到公寓里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菜，虽然颜色不好看，闻起来倒也挺香的。系着围裙的苏飞扬见我回来了，殷勤地递上一杯凉水：“累不累？”

我摇摇头，拒绝了凉水，喝了一肚子的咖啡了，再也喝不下任何液体。我指着桌子上那些菜说：“你发神经了？做了一二三四五道菜，你当我是猪吗？”

他有些委屈地说：“在家里闷得慌，朋友们约着出去散心我又不想去，就做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喏，都是按照你的那本《炒菜秘笈》做出来的菜，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多菜呢！你也不鼓励鼓励下？”

我看看他的脸色，笑着说：“到底是射手座的，和白羊座有得一拼，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坏情绪一下就过去了。”

他的脸色一暗：“想多了又能怎么样呢？只希望休完这20天假，公司的人能忘记那件事情。如意，你说到底是谁在我背后捣鬼？想要害我？”

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安陆的身影，奇怪，这段时间，这个一贯默默无闻的人频繁出现在齐总的办公室里，他又是网管，精通电脑可是，怎么可能呢？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再说，安陆虽然自私，但绝对不会是伤害人的人。

想到这里，我责怪起苏飞扬：“谁叫你把家里的一点私事都写成日记，而且还是网络日记，存在电脑里的东西就算你上了密码甚至删除都有可能被人挖出来的。”

我坐在餐桌前，吃着饭，这是我住进苏飞扬的公寓以来，第一次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虽然难吃了一些，但心里觉得甜蜜蜜的。

“笑什么笑？是不是觉得我苏飞扬也有做完美老公的潜质？”

“呸。”没想到这傻乎乎的家伙居然猜中了我心里的想法，嘴上还是不承认的，“你有什么好？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神经病，一个大男人，惨兮兮地流眼泪，哭天抢地的，如果人家知道咱们的大才子是这样的小孩脾气，保准人人笑掉大牙。”

“喂喂，你别太过分了。”苏飞扬不满地嚷，“别老揭人家的伤疤，我那是信任你，才在你面前毫无防备流露我的脆弱。”

我笑着说：“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我出去上班，你呢在家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然后我回家来好好伺候我”

“你想得美。就你那点薪水你想养家？还有，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这都是女人的活，我才不做。”我放下筷子，郑重地说：“飞扬，今天齐总找我谈话了”

他一愣：“说啥了？开除你？趁我不在乘机炒你鱿鱼？”

我白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用吗？他升我做首席策划，然后让我负责恒盛的广告代理权的事情。”

苏飞扬“哦”了一声，酸溜溜地说：“升职了啊？齐总看来蛮赏识你的。”

“你想多了。齐总说这个职位是因为听取了你的推荐，谢谢你，飞扬，虽然你这个人看上去挺讨厌的，最近倒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不过，我的肩膀太薄弱了，我挑不起这个担子，估计明天就给撤职了。因为恒盛把广告代理权交给黑马了。”

“什么？”苏飞扬放下碗筷，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恒盛选择了黑马？”

“是。”我瞄了他一眼，把骆戈下午和我谈的内容告诉给了他，但隐瞒了我和骆戈那场关于感情的对话。

苏飞扬蹙起眉头，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董总最后选择的会是黑马？我们的广告创意更加贴合他们的圣诞钻戒亲民的风格不可能的啊！”

“是，我也觉得奇怪，董总明明认可我们的创意，还要花钱来购买，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把广告交给我们做？我们的价格比黑马低，我们的制作也不输给黑马，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呢？难道就因为曾和黑马合作过，她认为黑马更加信得过？”苏飞扬说：“如果你愿意把创意卖给他们，赚点钱，我没有意见”

“我不愿意，我不想违背职业道德”

苏飞扬眉毛一扬，讥讽地说：“不止这个原因吧！”

我坦诚地说：“是，我确实不想再见到骆戈，你满意了吧？”

苏飞扬搂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你不愿意见，就不见。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就算见到他，就像见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里再没有一丝涟漪。”

我没有回答，只轻轻把头靠在苏飞扬的怀里，那里很温暖，让人觉得很安心。是，我想很快我就可以忘记骆戈，爱情总是给人制造伤口，但是爱情又可以为人抚平伤口。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就是这个名叫爱情的物件了。

（2）

翌日，我正打算向齐总去汇报恒盛选择了黑马的事情，前台接待将好久不见的骆蔚和莫墨领到我的办公室。

我诧异地问：“咦，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吗？”

骆蔚说：“如意姐，想找你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事情？”

“学校让我们写份实习的报告，我们想来你这里实习一周，你看可以吗？”

我正准备回答他们，齐总从门口进来，看到莫墨，顿时变得十分热情：“莫墨小姐，你好呀，上次请你做我们公司的模特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董总的千金，不怪我失礼吧。身体好些了吗？”

莫墨落落大方地说：“身体好些了，谢谢齐总的关心。”

我乘机提出来：“他们想到我们公司实习一周，齐总你批准吗？”

齐总笑着说：“欢迎，欢迎，董总的千金还敢不欢迎吗？”

齐总让我去他办公室。

我让左玲马上带骆蔚和莫墨去人力资源部办理实习手续，自己跟着齐总进了办公室。

我把恒盛最后选择了黑马的事情向齐总汇报了，同时请他不要再考虑提拔我为首席策划的事情。

齐总皱着眉头说：“升你的职的事情我已经通知人力资源部了，文件马上会下发下去，恒盛的事情再争取一下，你不是和董总的女儿关系好嘛，可以借用一下她的关系。董总就这么一个女儿，会考虑的。”

我有些反感齐总用生意人的头脑看待我和莫墨之间的关系，我说：“机会应该不大，原来黑马和恒盛早已有过合作关系，是恒盛是他们的老客户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样吧，你送点什么给莫墨，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公司都会给你批费用的。这件事情我现在全部交给你去办。”

“可是”

“如意，你是我器重的人，希望你不要对我说‘可是’，不要再说这两个字。”齐总带着笑意但语气却很郑重。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闷闷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时，关于我升职的文件已经下发了下来，大家走过来祝贺了几句，另外我的办公桌终于移动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首席策划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虚职，没有太多权利，大家也都没有当回事。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我请骆蔚和莫墨去公司附近的餐馆吃饭。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骆蔚问：“如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看看莫墨，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了：“没什么，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不要替我省钱，升为首席策划最大的好处就是涨了薪水。”

骆蔚说：“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是不是因为你们公司和我哥的公司竞争恒盛珠宝的事情让你烦心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的办公室等你的时候，你们办公室的人都在议论你，说老板提拔你为首席策划是希望你能拿下恒盛的一个什么钻戒广告，也说了你的竞争对手就是黑马，正好是我哥开的公司。”

莫墨抿嘴笑了：“别的公司我不敢保证，恒盛嘛，我妈一定会听我的建议的，如意姐，不如让我去游说我妈妈，不过咱们说好了，这可要算我一份功劳。有什么奖金分成可不要忘记了我，还有最重要的是，调查报告的评语要写点好话。行吗？”

我摇摇手：“你们两个真厉害，才来公司一点秘密都被你们知道了。说真的，齐总是希望你能帮忙，可是莫墨，这个事情毕竟是公事，拿私人关系搅合，总觉得不是一个事。”

“如意姐，这没什么的，做事情利用一下关系连我们这些没有出校门的大学生都知道，你就别这么迂腐了。只要能达到目的，管他走的是正路还是捷径呢！”莫墨笑嘻嘻地说着。

骆蔚对莫墨说：“平时读书脑袋瓜不怎么灵光，今天可聪明多了。如意姐——”他又转向我，“现在我们也是星海岸的实习生，替公司做事也没有什么闲话让人讲，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我叹了口气：“唉，实话告诉你们，恒盛已经选择了黑马，只差合同细节还需要商量就可以签约了。希望已经很渺茫了。莫墨，说真的，我们输给黑马也输得不那么心服口服，你妈还要黑马私下买我们的创意，可见她也是认可我们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黑马。你妈妈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莫墨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我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呢？我妈那人看着严肃，其实蛮和蔼的。不管怎么样，我回去做做我妈的工作，最好能让星海岸能参与进去，如意姐你也算为公司交了差。”

我很感动，有两个这么真诚的朋友真是难得。虽然并不抱希望，但他们有这份热情已经足够暖心了。

下午我正在忙工作，忽然接到了毕宇的电话。

“毕宇，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把我们这些朋友给忘记了。”

毕宇爽朗地笑着：“忘记‘人人家’都不会忘记你。怎么样，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行啊，你还说从日本给我带了礼物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秘礼物。”

“那行。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心里顿时暖洋洋的，今年真是我的幸运年，既认识了毕宇、莫墨这样的朋友，又与小石头重逢，然后与苏飞扬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爱，在工作上也升职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莫墨打来的：“如意姐，妈妈让我晚上去金牛角西餐厅吃饭，我会和骆蔚一起去，你也来吧！我们要做最后的争取。”

“这样不好吧？怪唐突的。”

“管他呢？想太多就做不成事了。我妈常说做生意就要干脆果断。”

我想了想，去就去吧，反正争取最后一次，大不了下次不联系了。

“那好，豁出去了。”

我问清楚了地址，给苏飞扬打了电话，交待一声不回家吃饭了，出去谈事情。他怪里怪气地说：“哟，真混成职业女性了。”

“唉，你以为我愿意啊！还是硬送上门去的，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赶你走。不说了，我没时间了。”

我挂了电话，匆忙走出写字楼，忽然看到毕宇的车停在坪里。这才想起来他约我吃饭的事情。好些天不见，感觉毕宇清瘦了许多，来不及问候，我告诉他我只能失约了，现在马上要去和一个客户吃饭。

“既然这样，你去哪家餐厅，我送你去吧！”毕宇依然那么温和宽厚，想起苏飞扬刚才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真感叹男人和男人怎么就那么不一样。

毕宇把我送到金牛角西餐厅，他说：“你就去忙你的吧，反正我也没有吃饭，我就在这卡座里吃饭。”他指了指靠近门口第一个空卡座。

我感觉抱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歉意地说：“对不起。”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忙去吧，别管我了。我一个人吃饭还自在。”

我急忙走进莫墨发短消息告诉我的包厢，推开门，莫墨就蹦跳着迎了上来，对妈妈说：“妈，这就是我实习的公司派给我的老师杨如意姐姐，她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又能干又善良又有亲和力的姐姐。”

她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朝餐桌前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本来笑容满面的董总，脸色一下阴沉了。

我尴尬地默立了片刻，说：“对不起，董总，打扰你了，我来得太唐突了。”

她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莫墨说介绍我认识下带她实习的老师，没想到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僵硬，我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骆尉对莫墨使了个眼色，莫墨拉着妈妈的手说：“妈，您看我现在也是‘星海岸’的实习生了，我这个实习老师现在是公司的首席策划，又能干又聪明，您在生意上也多多关照关照她嘛！您不是总说我不懂事吗？我以后就认了这个姐姐跟着她好好学点东西。”

董总板着脸说：“莫墨，你什么时候也懂得弄这些人际关系了？你想实习我不反对，你可以进恒盛，或者安排你去别的公司。但去‘星海岸’不行。”

莫墨吃惊地问：“为什么呀？‘星海岸’挺好的呀！”

董总说：“我对这个公司不了解，说了不行就不行。”

我说：“董总，您是不是因为对我们公司不了解，所以不和我们公司合作？这其实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其实我们公司”

“行了。”董总语气冷淡地说：“其实今天除开和我女儿一起吃饭，我还请了黑马的老板骆先生商谈合同细节的事情。杨小姐，你是一个很好的员工，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了。”或许是感觉自己的措辞有些严厉，沉默了一会，缓和了语气：“你们的创意我们还是认可的，骆先生应该也同你谈了一些我的想法，如果你们愿意，价钱上我们还可以再谈。”

莫墨拉着妈妈的手继续央求：“妈，您就再考虑考虑嘛！这个广告对如意姐和飞扬哥哥很重要的，您都认可了他们公司的创意，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董总推开女儿：“莫墨，这是公司的公事，你不懂。”

触及董总冷冷的、带着陌生和防备的眼神，一种压抑和委屈的情绪在心底里悄悄蔓延。我按捺住自己渐渐有些激动的心情，语音有些颤抖地说：“董总，今天是我来得唐突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请您不要责怪莫墨，还有我们的公司。如果我的行为给您造成不便，请您多多包涵。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我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莫墨和骆尉也站起来，莫墨气愤地说：“如意姐，我们和你一起走，这顿饭我也不想吃了。”

我小声说：“莫墨，你别这么任性，这是公事，别和你妈斗气。”

正说着，骆戈和他的助理正好从门外走进来，见到我，还有莫墨和骆尉，他不禁一怔，眼神探询地在我们身上转了几圈，仿佛像明白了什么事。

他说：“董总，原来今天还请了这么多人？”

董总依然语气淡淡地：“噢，没什么，我们可以谈我们的合同细节。”

骆戈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骆尉拦着哥哥说：“哥，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去外面谈。”他转头对莫墨示意一下，莫墨会意，回到妈妈身边缠着她。

骆尉和他的哥哥走到包厢门口的过道上，骆尉对哥哥说：“哥，这个广告对如意姐很重要，她刚刚升为首席策划，大家都眼睁睁等着她拿下这个广告，你就让让她吧！”

骆戈瞧瞧我，又瞧瞧弟弟，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如意，我真是小看你了，为了这个广告，你不仅劝动了董总的千金给你拉关系，还让我的弟弟来替你当说客。”

骆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他还太年轻，沉不住气，他说：“哥，我再说一次，你就帮下如意姐，你欠她的，你应该帮她。”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我欠她什么了？你也敢教训你哥哥？也不看看你的学费都是谁给你出的？”骆戈冲动地拽着弟弟的胳膊，却被比他个高大的弟弟反拽住。

看着他们两兄弟拉拉扯扯，语气越来越激烈，我的心真的乱如麻，走上去大声说：“好了！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我让骆尉放手，对骆戈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太急切了，主要是公司确实给了我一点压力，我是打工的，希望你能体谅下我的心情。不过董总也说了，她已经选择了你们不会改变主意了。”又对骆尉说：“这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公司和黑马是竞争对手，不存在让不让的问题，还有，你哥没有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他帮忙。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现在你回去陪莫墨吃饭。”

骆尉说：“如意姐”

我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还想跟我实习，就听话，进去吧！”

骆尉不满地瞪了哥哥一眼，气呼呼地走进包厢。

骆戈整整衣裳，说：“这小子，竟然敢对哥哥这样无礼。”

我没有再说话，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金牛角大厅，骆戈追了上来，对我说：“如意，我有句话要说。”

我回头望着他。

他理理头发，踌躇了片刻，方说：“我们过去的事情，只是你和我之间的私事，爱情不是分就是合，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我什么”见我要接话茬，他打断我，快速说完：“你和徐玉绝交，我不怪你，女人嘛就是这么个心眼，再说确实大家见面也许会有点尴尬。但是你私下和我弟弟来往，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骆尉一直很听我的话，可是今天他对我这样，确实让我很痛心，如果你想通过我弟弟向我索取一些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招惹我们家的人。我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但是我绝对不容许别人利用我们家的人，绝对不许别人伤害我们家的人，你听明白了没有？”我的心，刹那间被冰雪封住，这就是我爱过的人对我说的话？真没想到他原来说话会如此刻薄？

因为气急，脸上反而笑起来：“好一句‘绝对不容许别人利用我们家的人，绝对不许别人伤害我们家的人’！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骨血至亲，我是‘别人’，我认识你弟弟就是想来伤害你们家的人！骆戈，真怀疑你说这些刻薄话之前有没有经过大脑？为什么在我们恋爱了差不多整整4年时间里你没有说我是‘别人’？在带我去见你父母的时候，你不怕我是要去‘伤害你们的家人’？我们的爱情故事被人写成文章发表在校刊上成为美谈，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我们相爱，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背叛我抛弃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好上了，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在伤害我？你抛弃了我，不到一个月就若无其事马上照婚纱照忙着度蜜月，可想过被你抛弃的我的感受吗？我要忍受所有人的质疑和嘲笑，要安慰我失望的爸爸妈妈，还要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被打倒了，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爱情不是合就是分这么一个简单理由吗？这句理由就可以让你逃避所有对我的责任吗？骆戈，我给了你我最纯洁无暇的一段初恋，到头来，你没有伤害我，是我在伤害你和你的家人，是我背叛你，你到底还要伤害我到什么地步？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自私，这么无耻呢？”

骆戈说：“别以为我和你分手就欠了你的。不管如何，我警告你，你敢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冷漠而陌生的眼神，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骆戈，面前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曾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王子的典范，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呵护，和我心心相印的那些美妙时光，全部都是我的臆想和幻想。天知道我这个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在被他甩了之后还在默默祈祷他能回头，为了他拒绝其他男孩的靠近，可是，他对我的感情不仅全部化为乌有，而且我还成了“陌生人”，成了伤害他家人的“假想敌”！

多么残酷的真相！

谁能够告诉我，情深似海的初恋情人，怎么忽然间就可以郎心如铁，不再爱你也就罢了，不再想念你也就罢了，却还要在你早已柔弱不堪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残忍地插上致命一刀？原来，情人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因为能让你流泪的人他早就已经从你这里取回了他的爱。

我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咳嗽声，转身一看，原来是毕宇，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也许我们的话他都听到了。

毕宇走到我面前，忽然，坚决地牵住了我的手。

他像一座山一样，稳稳护在我身边，语气平静而沉稳地对骆戈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告诉你，你是在欺负我的女人。没有谁可以欺负我的女人。”

我浑身一震，毕宇抓着我的手不放，黑色的眼眸依然锐利地盯着脸色渐渐有些发白的骆戈：“你今天说的话很无礼，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对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说出这么狠毒自私的话！我记住你了。我明白无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不能再有下次！否则，欺负我女人的男人，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骆戈，半天才缓缓放下：“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警告你，好自为之。”

不待我有任何反应，毕宇已经强拽着我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出来，我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毕宇在一旁放任我的流泪，说：“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吧？如意，我告诉你，这个男人还算不错，至少他让你全部心死了，至少他让你明白你当初的的确确爱错了人，至少他不会再耽误你的青春了。”

他伸出手来，心疼地替我擦拭着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天空滚过一场闷雷，云层变黑变厚，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