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1
|本章字节:40626字
8
“大姐,您爱人几点出的车?”容小古边做笔录边询问。
“早晨九点钟。”报案人回答。
周玉问:“在报案之前,您一共打过几次电话?时间?”
“快12点是第一次,我问他回不回家吃饭,他说不回。第二次是晚上8点左右,手机不在服务区。大概半个多小时再打,关机了,这是第三次,直到你们来,一直没开机。”
周玉说:“这应该是私车拉黑活儿,对吗?”看着报案人带着顾虑:“请你如实回答,现在也不是遮着盖着的时候,人命关天,您说呢?您的陈述,将对案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报案人考虑只一分钟便开始讲述:“这车买了好几年,是从亚运村汽车交易市场购的,我爱人用它挣钱养家。刚开始不摸门,还在报纸上登过租车广告。警察同志,我一直很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这行儿接触的全都是谁也不认识的,挺危险的,这两年出事儿的挺多,可是,没辙呀,我下岗,孩子上高中,只能如此。”
“好容易熬到现在,谁承想……”报案人泪流满面,声音很凄凉,“这一去,生死难料,早晨走的是大活人,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们娘俩儿怎么活呀?”
凭着职业的敏感,周玉感觉:人,已经出事儿了。每天经历这样的事儿,早已司空见惯,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儿,表面上还得做工作,这活儿够腻味人的。
他的推断紧紧隔了四个小时,便得到证实:在顺义县离国道32公里处的树林里发现了司机的尸体,但没有发现那辆桑塔纳2000型轿车。
景连主持案情分析会。
景连问:“一组讲?”
容小古回答:“交通管理局调查的结果,近日交通事故中没有发现被害人那辆京exxxxx黑色桑塔纳2000型轿车的事故记录。”
“二组。”
周玉负责查询手机:“我们在电信部门的配合下,查询证实,有一个号码为13693xxxx1x的手机分别于8月8日晚21时和8月11日早7点45分,与被害人的手机通话两次,这一情况与被害人的妻子反映情况相一致,可以认为,13693xxxx1x手机的持机人极可能与被害人的失踪有关。”
“法医。”
“现场勘查以尸体为中心,头部有钝器损伤二处,粘有凝固的血迹,头颅骨已塌陷,尸体四肢等处未发现抵抗伤痕。根据尸体伤痕数量及杀人工具单一,一两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依据尸体表象分析,遇害时间应在4时之内。”
景连又询问:“大兴的案子为什么要串并案?陈述理由。”
周玉据实说:“7月20日下午3点,有群众在大兴庞各庄路东200米处,发现一辆前脸被撞坏的黑色桑塔纳轿车,车牌号为京b1xxx12,轿车的西侧躺着一名男子。”他边说边指着照片:“双脚被捆绑,前胸流淌大量血迹,被发现后,被紧急送至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经查,死者叫王路,家住宣武区牛街,也是一位开私车拉黑活的司机。”
景连:“讲要点。”
周玉回答:“相同点之一,都曾在报纸上登过广告招揽生意,之二,经过调查,王路在7月19日晚8点32分和7月20日早7点41分用自己的手机分别与一部手机通过电话,列入我们视线的这部手机正是与8·11案被害人联系过的13693xxxxlx。”
景连没有提出异议:“突破点有吗?”
周玉道:“大兴分局刑侦支队从王路案现场,桑塔纳车右侧后门的门把手内侧提取到一枚指纹,指纹较清楚。”
景连:“送达没有?”
周玉:“经送市局指纹库进行检索,该枚指纹被认定与一名叫凡小东的男子指纹相同。”
“前科?”
“是。凡小东,26岁,本市无业人员,家住海淀区蓝靛厂,1996年因诈骗被判劳教18个月,1998年因盗窃被判劳教两年,2000年9月释放。凡小东与王路被害一案有重大嫌疑,目前,正在侦查。”
“死盯,一查到底。”
“是。”
“你们还要重点注意的是:侵害对象比较一致,都是在报纸上登出租广告的司机,条件可以定性为有组织有预谋的抢车杀人案件。”
周玉:“犯罪分子用于联系车主的手机号码不是中国电信或联通的电话卡,而是街头随处都可以买到,且不用任何有效证件备案的神州行卡,我们分析,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非常隐蔽,对公安机关的打击防范意识很强,估计此卡只会用于联系车主,决不会打其他闲杂电话,作案对象是中高档汽车,景支,我有一种担心、一种忧虑,当讲吗?”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我明白,你说。”景连明白怎么回事,他想通过周玉的嘴表达出来,两个人想到了一起,同时感到了危机的存在。
“大家要知道,在报纸上登广告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犯罪分子所瞄准的目标恰恰就是这些人,在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不说,都应该明白。”
容小古不解:“周队,什么意思呀?”
甄莹说:“什么意思?这些人随时随地都要面临危险,都有可能受到侵害。”
容小古道:“这活儿怎么干呀?”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招儿,毕竟他还缺练。
景连考虑一会儿,做出指示:“为了尽快破案,防止同类案件的再次发生,再成立一个组,小古负责,任务:通过报社寻找近期在该报上带车求职者和招揽生意的出租车司机。”
这回容小古脑子使对了:“抓紧发出警示,并且从中发现新的线索。”见景连没反对,知道自己言中,但心里还是虚:“景支,我这人,天生领导不了别人,而且,就冲我这斤两,敢跟哪位老大发号施令,您饶了我吧。”
景连不容置疑:“给你个锻炼机会,磨磨叽叽的,我身边没这种人,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容小古一听这口吻,赶紧立正回答:“这活儿我能干,当仁不让了,保证全力以赴。”
景连敲打他:“不许说嘴,脚踏实地,细致细致再细致。社会错综复杂,犯罪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作为职业警察,平时所面对的是侦破大案、要案,需要与心狠手辣凶残的罪犯真刀真枪地较量,光凭勇敢、不畏牺牲是不够的,还得要足智多谋。任何一个案件的产生到侦破,都是非常曲折的,一个轻微的细节被忽略,往往就会将直线截断,连接不起来,那就是我们的失职。”
容小古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到报社找到原始存根和刊登的联系方式,马上着手与司机联系。
一开展工作,才感觉到并不轻松,还受气:
“喂,你好,马先生吗?”
“你谁呀?”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我姓容。”
“警察?你打错了吧?”对方马上挂断。
“喂,你好,刘先生吗?”
“啊是,您哪位?”
“刑事警察。”这回容小古加重了口气。
“刑警?您有什么事?我是良民呀。”
“别紧张,我们有情况向您通报一下,近一段时间内,咱们北京连续发生了抢车杀人的案件,犯罪分子很猖狂。”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全北京市多少车、多少司机,您有些多余。”这话够难听的。
容小古逼着自己耐着心:“您听我讲,被抢和出事儿的司机都在报纸上做过广告,基于此原因,防范隐患,我们在报纸上看到您登了广告,所以与您联系,希望……”
“您呀,这种希望还是别有,您绝对搞错了,我不是拉黑活的,更没有登过广告,平头老百姓,我们过踏实日子。”电话挂了。
容小古气得要命:“这叫什么事儿呀?纯是为他们着想,还不知情,什么态度呀,真够搓火的。人,现在怎么都这样。”
周玉叮嘱他:“这些人是担心咱们干涉他们自己违法的生意。在正常的情况下,咱们是不受欢迎的人,肯定要闪,得适应。工作必须要做下去,否则,我们承担不起责任。”
容小古发牢骚:“这倒不错,成天跟魔鬼打交道,还得受王八气。”
周玉脸立即板了起来:“兄弟,吃的这碗饭,拿的这份钱,就得面对,人呀,手心手背的想。老实巴交的人,谁愿意跟警察打交道?理解吧,赌气没有用,继续。”
还别说,大多数司机通情达理,不少人还真惜命,同时,愿意与警察配合,总算让容小古有个安慰。
与此同时,卓义带着一个组全力追查那个名叫凡小东的男子,结果极不理想,这位有二进宫记录的嫌疑人早已不在其户籍档案上所登记的地方居住,这一下,对他的侦查工作,难以继续进行。
真够邪性的,越是担心的事情,偏偏就要发生:尽管容小古他们尽职尽责向报纸上登广告的出租车司机发出警示,还是有一位受害司机前来报案。
等到容小古他们赶到,询问已结束,案情分析会已经开始。
甄莹正在念询问记录:“报案人叫邢小喜,昨天晚上9点整,一个自称姓李的男子打电话要租他的车,约定的地点是朝阳区平乐园3号楼,对方上来三位男性,只行驶5分钟,司机位后面的男子用绳子忽然勒住邢小喜,而副驾驶位置上的用刀威胁被害人,三个人合力将他绑住手脚,用胶带封住嘴和眼睛,将其捆在路旁的大树上,然后驾车逃逸。”
容小古出了一口长气:“所幸没出人命。”
卓义说:“案件性质是一样的。”
容小古道:“有我说话的份吗?”
景连拿着烟一点,意思许可。容小古:“我认为,完全可以并案侦查。”
景连开口:“依据。”
容小古精神一振:“虽然这次的案件不似前两起那样干脆、凶残,特征上又没有杀害司机,但是其他作案特征基本相同,我坚持己见。”
周玉虽然赞同,但故意考他:“特征要是一种巧合呢?假如,是另一伙所为呢?”
容小古摇摇头:“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或者说是一种设想,这一起与前两起案件中有一两个人是主谋,不同的,只是其他的犯罪成员。”
景连不想多耽误下去:“我们必须与犯罪分子正面交锋,不允许再被动,立即集中力量,与报纸刊登租车广告的所有司机联系上,要做到人盯人。重复一遍,人盯人。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必须24小时开机。”
容小古一听:“景支,工作量大了去了。”
景连眼睛一翻:“你算警察吗?”
容小古看景连不对劲,赶紧解释自己这句有毛病的话:“我口误。”
景连不给情面:“口误?这是致命的错误,准确、标准、无误,真傻假傻呀?真傻自个儿换个地儿。”
甄莹想解个围:“小古,把话说完整。”
容小古机灵得很:“该骂,景支,这么大的事儿,一般的老实人,可经不住咱们紧追,万一有个沉不住气的,吓走了真正的罪犯,那不就瞎了?”
周玉转了转眼珠子:“这倒是个事儿,不过,只要加以引导,人,谁比谁傻呀?这帮子司机,见的多,经的也广,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关键是咱们的工作到不到家。”
容小古永远随心所欲、信口开河,刚挨完呲,又憋不住:“笨呀,真笨,尝出甜头来了,要是我,早就换戏。”
潘可怪里怪气地:“小毛孩儿,就凭你这智商?哼,拿自己当根葱,谁拿你炝锅呀?你以为拨拉个脑袋就能犯罪?不是我反动,铤而走险,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的。”
景连没有吱声,有时候,同行们的闲扯,会给他带来一些启示,同时,也给自己换换脑子,轻松一下。
潘可给容小古上课:“就咱们现在侦查的案子,犯罪分子相互配合得很默契;心理比一般人成熟得多,他们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和步骤,根据现场实际状态和节奏实施着罪恶,决不能轻视他们。”
对于潘可,大家都同事多年,人,绝顶的聪明,业务是一把好手,但就是在生活中太随意,不讲究,大大咧咧。还有一好,就是好喝一口,而且见着酒比见什么都亲,只要是一沾上,不醉不归。
一人一种活法。
他正夸夸其谈:“不要担心这些人会转移目标。一来,做得都非常顺,尝到了甜头;二来,目标很容易上钩,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三来,人是很贪的,而且,永无休止;四来,只要不是好来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五来,人,还有一个很大缺陷,也是非常致命的,那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
没有人反对他的论点。
潘可朝景连望去,见他闭目养神,放心尽情发挥:“警察,常人瞧来,敬而远之,与众不同,尤其是现在,有些败类做的事情,给我们抹了黑,上了污点,哪儿没有好的,哪儿没有坏的,既然干上了,就别后悔,有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咽。叫我酒仙,也对也不对。对的是没出息;不对的是,这行的话儿,不能近人意,不能通人情,否则,愧对这身制服。折腾的随心所欲,我们就没时没点。有案子,没二话,上。活儿干不完,回家?想都别想,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做做梦还可以。容不得你有半点儿选择。整天跟大鬼小鬼打交道,得始终绷着弦,紧,老是紧。”
潘可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他埋头记录,整理完叫景连:“景支,目标出现。”
景连鱼跃立起:“怎么回事?”
潘可:“1369xxxx1x分别在今天早晨7点40分、7点45分、7点52分打电话与司机刘艺、殷鹏、魏西昆联系租车,均因价格问题没有谈拢。”
景连:“什么车型?车号?”
潘可回答:“刘艺本田雅阁,车号:京cxxxxx,殷鹏奔驰320,车号:京exxxxx,魏西昆别克,车号:京cxxxxx。”
周玉:“谈话内容?”
潘可:“基本一致,只是咨询,最低包车多少钱。”
景连果断决定:“重点,盯。潘可,你小子有立功的戏。”
潘可不冷不热:“功不功放一边,多给点儿机会回家就行。”
景连:“歇菜,先把活儿干利落。”
干什么吆喝什么,多年刑侦生涯培养出来的刑警产生的直觉绝对的准确,肚子里的虫,就是专门折腾人的。
也就四五天的工夫,13693xxxx1x的持机人给司机殷鹏挂电话,想租用他的奔驰320。接到报告,卓义和潘可立即前往。
卓义问:“殷先生,什么情况?请您详细讲,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殷鹏33岁,很干练:“警察大哥,这孙子一打电话,你兄弟这兴奋,跟你们搭把手,千载难逢,舒服。”
潘可拦他:“请您谈正事,人命关天。”
“哎,行,为民除害,人人有责,臭丫挺的。”殷鹏一看卓义直皱眉头,赶紧改口,“那小子要用我的车,说是姓刘,在北京做钢材生意,他要明天下午去机场接俩客户,用大奔撑撑门面,然后去昆仑饭店,其他的应酬视客户实际情况而定,车费每天一本。”
卓义问:“约的哪儿见面?几点?”
殷鹏递过骆驼烟:“抽着。”一看两人摆手,“烟酒不分家,来一支,这也算不上套磁,咱们联手,是缘分,抽,抽。”
两个刑警碰上这么一位还没辙,只得接过。
“明儿上午10点,在三里屯酒吧街把口。哥们儿,你们放心,保证不坏事,指哪儿打哪儿,不怵。”
卓义的手机响:“喂,景支,好,我们马上回去。老殷,一切听我们的指挥,犯罪分子很凶恶,你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殷鹏一拍自己的胸脯:“没问题。”
刑侦支队长办公室。
景连不拖泥带水:“另外两个司机,也接到电话,终于浮出水面。”
卓义主动汇报殷鹏这边的情况。
景连听后,手用力地拍着桌子:“所讲内容完全相同,我们该见见他们是谁了。”
手机来电:“我,殷鹏,大哥,这孙子来电话,车不租了,够油的,我可没坏事。”
卓义告诉他:“24小时开机,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沉住气,谢谢您的合作。”
有钱难买我乐意,随时听候吩咐。”
景连说:“你们怎么看?”
潘可谈自己的看法:“这是个幌子,一天之内同时租用3辆车,就是要有所动作。不过,有个疑点,作案者难道比咱们预见的要多吗?成帮搭伙,可能吗?”
卓义:“未必,怕落空,所以,逮住一个算一个,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我认为,这个持机人,很可能就是劫车案的组织者。”
潘可生出一个念头:“景支,我想充当殷鹏,感觉,他的戏最大。”
景连赞许:“功,想立大的?卓义呀,这个方案可行,但得准备充分,原则上同意,案子要破,安全也要确保。”
等到一切布置妥当,重点布控的目标却没有任何动静,殷鹏的手机无声无息,平静如水。
潘可首先心中愁云渐起:“真烦。”
容小古可逮着机会:“你也有烦的时候?真不容易。”
“小东西,幸灾乐祸,没你好果子吃。”
“大哥,好事你都挑了,还不知足?这回,兄弟们成全你。”
“行,冲你这句话,完活儿,哥哥请你喝酒。”
“可别,让我过几天踏实日子,要是让景支知道,准得发配,千万别害我,蹦迪合适。”
“小意思,迪厅的票,潘可可以保证你畅通无阻,不是吹。”卓义替他打保票。
容小古:“看样子,迪厅老潘当半个家。”
潘可变了脸色:“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拿自己当哑巴没人卖你。”
容小古心里嘀咕:干警察的,怎么全都各个脾气怪怪的,喜怒无常。看样子,自己入的这行当还真不容易融入,得注意些,自己可别受这刺激,工作再紧张,再有压力,再有高度风险,也得保持良好心态。
警察,永远要有耐心,等待时机。
警察,必须保持本色,接受挑战。
96个小时后,殷鹏的手机铃声响起,终于让潘可心动起来:“喂,谁呀?”来电显示:13693xxxx1x。
“喂,我是老刘啊,前几天给您打过电话。”
“你谁呀?哪个老刘?有话说有屁放。”潘可故意耍刀,装傻。
“就是跟您约着要租车的。”
“哦,你呀,说话没谱,真成。”
“哥们儿,真对不起您老哥哥。那天呀,两客户临时发货,退了机票。做生意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常。”
“你正常了,我怎么办?”
“得,得,都是哥们儿的错。他们刚到,住贵宾楼,晚上我请客,还得玩儿玩儿,明天带他们到各地转转,您的车够份儿。”
潘可激他找效果:“你没喝吧?”
“饭口没到喝什么酒?”
“上次因为你,耽误我收成。”
“谁跟钱都没仇,那天的损失今天找补,晚上用车算整天,成不?”
“这可你说的,第二天的也得提前预付,先小人后君子,我跑不了,二本,一分不能少。”
“成交。晚上8点,到贵宾楼接,到了打电话给我。”
“还是这个手机号?”
“哥们儿又不是二赖子,成天换什么号?这号儿,铁打不变。”对方挂了。
潘可咬着牙:“哼,这回让你彻底销号。”
时间紧迫,景连马上研究和布置抓捕方案,并亲自坐镇指挥。由于贵宾楼的特殊地位和地理位置,决定实施抓捕的时机选择在十里长安街以外,特别提醒,严格执行枪支使用规定。
车上,容小古不明白:“卓哥,景支有点太敏感吧?这么大的案子,竟然严令枪械使用。贵宾楼怎么了?它不也是国家的一部分。”
卓义把着方向盘:“这,就是首都警察的特殊之处。要知道,这是心脏,所有的中央机关、使领馆,都聚齐儿,要闹起枪战,成何体统?门面呀,小伙子,脑子也不转转?贵宾楼的确是在法治之下,但,必须考虑国际影响,就你这学历,应该知道什么重量的人物入住贵宾楼。有困难,克服,有危险,扑、上,置生死于度外,保护首都的稳定和安宁。”
特警柏力也在旁解释:“北京的枪支使用,是最高级别的严格,一旦有误,将会造成恶劣影响,这责任,谁也担不起。”
容小古无言可答,完全没资格反驳。
布控现场。
19时40分,三男一女出现在贵宾楼门口,格格不入的装束,形迹同样可疑,已被刑警们列入警视中。其中的一位高个子男子在4分钟内不停地打着电话。
景连打到潘可手机上,占线,再打,还是占线,心里有了底。
一分半钟,潘可驾驶奔驰车到达贵宾楼门口,他拨打对方电话13693xxxx1x,无人接听,从容熄火下车,点上支烟,闲溜达着。
景连自言自语:“要是聪明,上车走人。”
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潘可转身上车,高个子男子迅速走到车旁,拦住,很快,那位女性,直接上了副驾驶位置上,其余坐到后排,车子很快驶上长安街。
景连用台子指示:“先不要动,跟住。”
容小古揪着心问着:“景支怎么回事?刚才按了多好,多踏实,现在可好,万一潘哥……”
卓义骂他:“撑的你,什么万一?”
柏力说:“这些人不会明目张胆的,作案时也会选择偏僻的地方下手,放心,潘可不会有事。再说,你潘哥四五个还真弄不动他。”
容小古总算吃了定心丸,他也清楚,今儿的警力富富有余。
车子开始上二环,景连还没有发出命令。
汽车行至八达岭高速路,速度不慢。
卓义低声喊:“准备。”柏力打开弹夹检查。
容小古机械地打开枪的保险,困惑地望着。
奔驰车转向回龙观出口。
台子里景连的声音:“上。”
卓义加速拦截,瞬间五辆车卡住奔驰,十几支枪口对着车内,容小古飞身扑上,打开车门:“别动,警察。”把人死命往外拽。
人,一个个卡在地上,搜身。
高个儿拼命喊叫:“干嘛,我操,轻点儿。”
潘可走过来:“自己操自己吧。”
回到刑侦支队,组织警力立即展开审讯,身份很快查明:高个叫马明,北京人,家住朝阳区,39岁,x出租公司司机,1982年盗窃判劳教一年半,1985年照本宣科又是劳教3年,1990年贼心不改,判6年徒刑。
何金秋,长春人,30岁,1983年流氓罪判8年;金长河,长春人,22岁,1999年拐卖儿童判刑7年。
张秋,女,25岁,甘肃人,无犯罪记录,无前科。
流窜作案和屡教不改重新犯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主动彻底交待自己罪行的,抵抗和侥幸支配着他们的顽固思想。
“马明,三进宫了?”
“年轻的时候,谁没个错。”
“想的挺开,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卓义问。
“警察的地儿。”
“干什么坏事啦?”
“租车出去玩,有什么毛病吗?钱,一个子儿也没少给。”
“租车带叉子干嘛?”
“防身用的,这世道乱。”
“绳子和塑料胶带也是防身用的?”
马明无法回答,沉默不语。
“马明,跟你讲,对你进行询问有两个意思,一是核实另外三人所讲的情况,你不讲,不见得别人不讲;二是给你个机会,你不要机会,别人会珍惜机会,落个减轻罪过。直说吧,这一次,犯的罪不小,严厉制裁没跑。既然干了,必须承担罪责。在圈儿里受了多年的教育,不是不知道,处罚的轻重不仅取决于罪行的轻与重,国家的刑罚裁决,还会受到犯罪嫌疑人有无立功表现和认罪态度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上法院你已经家常便饭,想必应该明悉。”
马明的态度不再坚硬,眼神有些游离,眼瞅着脑门子冒汗。
卓义趁热打铁:“顺便提醒你一下,这是重案要案队的审讯室,你级别不低。”
马明干咳了一声,往上推手铐。
卓义走过来:“太紧是吧,给你松松。”用钥匙打开,松了一扣,又重新铐上:“抽支烟,算算自己的账,不着急。”
马明狠抽一口,声音很轻:“谢谢。”
审讯室静得要命,只有闹钟嘀嘀嗒嗒清脆而又有规律地行走着。
占义觉得有必要接触实质:“马明,凡小东跟你铁吗?”
马明明显地一机灵:“谁是凡小东?不认识他。”声音都带着颤音。
“没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不认识你紧张什么?还装呢?你能担保凡小东不撂你?主动一些,有保命的可能性。”
“我没动手,人是他们杀的。”
“那你更应该说清楚。”
“我说。”马明的侥幸心态和心理防线彻彻底底被攻破。
宫五一做着详细的笔录:“7月份大兴的案子,是由我、凡小东和纪培新干的,我是望风,那个司机太壮,拼命地反抗,是纪培新一下子搞定的。”
“8月份的事儿呢?”
“您是说桑塔纳2000是不是?”
“讲。”
“也是我们3个人。”
“为什么杀人?”
“丫凡小东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一样,不留活口。”
“你没动手?”
“凡小东那孙子手太快,两下解决战斗。”
“好好讲话。”
“是。”
“凡小东和纪培新呢?”
“跟他们干了这两档子,不敢叫他们俩了。”
“为什么?”
“他们丫太猛,动不动就杀人,动静太大。就我的本意,只想抢车卖钱,不想出人命。”
“这次你怎么策划的?”
“那女的,一直跟我傍着,那哥俩儿,打出来的交情,截我傍家,这么认识的,我一提,他们就同意了。”
“不了解的人,你这么敢干?”
“我想,跟不摸底的在一起合适,干完,各走各的。”
“讲实质的。”
“大哥,再给支烟。”烟一吸上:“报纸上登租车广告只有这么一辆奔驰320,破桑塔纳没多少钱,奔驰即便是旧的,也值点儿。电话是我打的,所有搜出的东西,也是我准备的。”
“继续说。”
“哎,我把车约来,张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吸引司机,男人没有不色的,我让张秋浪一点,减弱司机的警惕性,先假称送张秋到回龙观小区,趁着张秋下车时,司机的注意力肯定转向她,我从司机的正后面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由何金秋和金长河上前将他捆绑,拖到车子的后座,然后,由我开车到更偏远的地方将司机扔掉。设计是一回事,干又是另一回事。”
“算计不到家嘛,性急容易出岔子。”
“我承认败了?”
“凡小东和纪培新比你的罪责大,愿意配合工作吗?”
“我死得了吗?”
“你觉着呢?”
“妈的,我死了,谁也别想活,让他丫挺的做我的陪绑。”
“打电话,约他。”
马明用手机联系:“喂,小东呀,奔驰弄不弄?什么?把稳不把稳?真他妈的可以,以前的事儿哪个不是我寻摸(注:寻摸——寻找,北京话。)的。怎么?过河拆桥是不是?”
那边通着话:“不是这意思,现在挺紧的,勤着干准出事。”
马明逼他:“去你大爷的,就你犯的事,打头正常,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一样,不想干算了,我他妈自己单干。”
“别别,你在哪儿?”
“我,外面爽着呢。”
“一小时以后见面,你定地儿。”
“民航售票处,就这样。”马明冲卓义说:“行吗,大哥?”
“算你重大立功,会呈报法院的,带下去。”卓义赶紧向景连汇报。
景连:“马上布置。”
宫五一提醒:“景支,得带上马明,凡小东咱们没人认识。”
景连:“可以,盯紧些,专人看管,千万不能让这小子趁乱颠了。去吧。”
缉捕现场完全控制。
马明晃着脑袋吹着口哨,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没过多长时间,他的跟前出现一男子和一位穿超短裙的女人,刑警们一拥而上,将凡小东轻松拿下。
警车内,突击凡小东。
卓义加大力度:“凡小东,拿你痛快吧?有个机会要不要?”
凡小东在关键时刻还算聪明:“纪培新在东华门夜市等我,你们快点,那孙子特贼,别让他溜了。”
一切顺利,纪培新在一个烤羊肉串摊前被擒。
押着罪犯往回返,容小古又有想法:“老宫,真没劲。”
宫五一说:“刚干三天半,你就烦?”
“不是,案子挺大,搞得紧紧张张,到最后这帮孙子这么不堪一击,一点儿不刺激。你瞧那几个人头儿,居然也敢杀人?”
“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是吧?碟看得太多了吧,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跟你讲不通,没法沟通,这回咱们可以喘口气了。”
“做梦吧。”
“审讯完毕移交不就齐活儿?”
“慢慢学吧,下一步开始追赃,保证让你团团转,天南海北地跑。”
果不其然,景连接下来布置的就是此任务。
根据凡小东的交代,宫五一带着容小古,开着奔驰车,直接下河北,抓捕凡小东的狱友柴泽,赃车在他的手中销赃。
为避免打草惊蛇,由凡小东直接通话,告知有贵重车辆要卖。
倒赃车的自然不会放弃这等好买卖,一口应允,在徐水碰头。
天下的警察是一家,两个人到达时,徐水警方早已恭迎,配合他们的缉捕行动。
奔驰车非常抢眼地停在广场上,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容小古挺神气:“当回款爷的感觉真好,滋润,大把大把地花银子,美女招之即来,来之即战,走到哪儿都当爷。”
宫五一嘲笑他:“驾着云呢吧?查查几辈,长着那根蒿子呢吗?”
正聊着,凡小东的手机来电:“喂,你们到了。什么车?黑色帕萨特,看见了。”
宫五一按照约定,发出信号,很轻松地将毫无防备的柴泽和同来的一起拿下。
在徐水县公安局刑警队马上进行突审,与柴泽一起的是吉林市人,叫师志勇,26岁,他二人一直勾在一起倒赃车,马明和凡小东作案抢的车,被转手以每辆49万元的均价卖给了一个外号叫“白兔子”的天津人。
宫五一带队押着柴泽和师志勇,直扑天津。
干偏门的,永远把自己包藏得很严实,树大招风,谁都明白这道理。由于柴泽和师志勇都不知道“白兔子”的真名,只得在天津同行们的配合下,在“白兔子”经常出没的天津市旧车交易中心一带调查走访。
很快,“白兔子”的行踪和面目特征被人指认出来,他住在河东区。宫五一他们在天津警方的带领下,直扑属地的派出所,经让柴泽辨认吕海的户口底册上的照片,确认正是“白兔子”。
派出所领导召集所有在所的民警安排查找,由管片民警安排居委会前去查实,还算运气,吕海正在家中,20分钟后,“白兔子”被抓获。
案件的发展,永远是随意性的,出乎意料,“白兔子”交代:他所经手的车,根本就没有销往天津,而是在北京就地卖给了一个叫小五子的北京人。
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押回北京。
见到景连,容小古觉得很亲:“景支,您吉祥。”
看着容小古的喜兴劲儿,景连算是理解:“我吉祥?这回尝到漂的感觉了吧?辛苦。”
容小古认真地:“景支,根儿还没捯捣完。”
正说着,卓义带着人回来:“容警官,小五子给你归案。”
弄得容小古好不自在,赶紧摆手:“别别别,卓哥,承受不起,我多句嘴,车怎么弄?”
卓义回答:“应该问题不大,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会有回信儿。”
一周后,容小古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喂,容警官吗?”
“我是,您哪位?”
“你们不是在寻找黑色桑塔纳车?您是办这个案子的?”
容小古开始警觉:“你是谁呀?跟你有关系吗?告诉你……”
“您也别告诉我,我也不听,我知道车在哪里,你来取吧。”
“你在哪里?”
“这你甭问,问多了是块心病,你交差,我少是非。车停在紫石康乐宫停车场,车钥匙放在烟缸内。”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