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普遍性：不看《阳春白雪》，只为《下里巴人》

书接上回，话说神农氏提议用南海的贝壳作硬通货，并让原始兄弟们踊跃发言，积极提意见，但厚道的原始兄弟们实在不好意思再提什么意见了：领导已经这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既然现在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象征性的讨论一下举手通过就是了。

“反正神农氏家里也不产贝壳，谁也不会吃亏，你说呢？”

“我看行！”

经过短暂的交头接耳，大家一致认为没问题。于是神农氏下令：从即日起，晋升擅长奔跑的张老大、张老二兄弟为运币专员，携带神农氏绘制的地图前往南海收集贝壳，然后运往内地，立即出发。

张氏兄弟真是名不虚传，只用了两个星期，第一批漂亮整齐又坚硬的贝壳就运回了内地。神农氏立即发布了新的交换利率：一只羊，5个贝；一头猪，8个贝；一头牛，11个贝……这一次，原始兄弟们怀里揣着一把贝壳就可以去市场了，既体面，又不占地方，真是太方便了。如果嫌市场太远，你还可以直接揣着贝壳去别人家里，给人5个贝，牵走一只羊，皆大欢喜。

总之，有了贝壳做硬通货，原始兄弟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方便，一天比一天有秩序，神农氏也一连气地睡了几个月的回笼觉。

但也只是几个月而已。

因为问题又来了：有几个不务正业的原始二流子，他们备足干粮饮水，悄悄尾随张氏兄弟来到了南海，每天蹲在海边拣贝壳，几天功夫就拣了一口袋。回来后他们又是换羊，又是换牛，一夜之间个个牛羊满圈。

这些原始二流子，当然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瞎家雀喽。看到他们，那些老实本分的原始兄弟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咱们披星戴月的干一年，还不如那些二流子在海边蹲一天！”

“是啊，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我看咱们也去南海碰碰运气吧！”

当然，绝大多数原始兄弟还是比较信赖政府的，他们纷纷上访，要求神农氏治裁这些不劳而获的原始二流子。

但是神农氏一时之间却不能把那些二流子怎么着，因为任何人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些二流子的贝壳是偷偷拣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制止这种歪风邪气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人民赋予我的权力？

神农氏再次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个故事跟赚钱扯得上关系吗？很多人又不明白了。

但这不能怪我，怪只能怪您没好好看前面的章节。或者说即使你好好看了，却没看懂。我们前面说什么来着——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老天爷为什么饿不死瞎家雀呢？我们也说过——是钱规则在作怪——确切地说是金钱的普遍性在作怪。

所谓金钱的普遍性，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是谁，只要他不是自决于金钱，他多少都能设法弄到一些钱。至于他是凭自己的劳动挣的钱，还是凭自己的智慧赚的钱，或者他是凭借自己的不要脸偷的、抢的、讨的，钱规则根本不管这些。钱规则就好比海边的贝壳，谁想捡谁就捡，谁去捡它就跟谁走。必须指出，无论是故事中的原始二流子，还是现实生活中那些不务正业的人，尤其是那些虽不务正业却比我们这些只务正业的人混得还好的二流子，他们和金钱的普遍性的确都有点对不起大家。但他们和金钱的普遍性就是这么不厚道，别说你生气没用，神农氏都拿他们没办法——没有确凿的证据啊！

所以，寻找证据的事情交给警察叔叔，我们的当务之急则是把金钱的普遍性运用到自己的事业上。为了让大家尽快化悲愤为财富，下面我们请出两位搞文学创作的老前辈为我们现身说法。

首先出场的是“诗仙”李白。

这位李老前辈的才华可谓有目共睹，相信买这本书的朋友都读过他的诗。虽然历史上也有几位老兄不太服气，比如清朝的赵翼，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像赵老师说得那样，觉得李杜诗篇“已经不新鲜”了。总之，在中国历代诗人成就排行榜上，李老前辈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照理说，像李老前辈这么有才的人，小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但事实却是，李老前辈混得挺惨，这从他的前两次婚姻中就能看出端倪（李白一生共娶过四个老婆）。

据载，李白27岁时，于淮南小寿山在两个朋友胡紫阳和马正公的撮合下，娶了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许氏为妻。说起来是娶，实际上却是当了个倒插门女婿。什么样的人才会当倒插门女婿呢？当然是没钱的人。

这种生活一共过了10年。虽是寄人篱下，好在双方的婚姻生活还算比较和谐，李白的儿子伯禽、女儿平阳都是许氏所生。可惜天妒红颜，公元738年，这位令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许氏因病去世了。次年，李白娶了续弦刘氏。这位刘氏可不像现在那些女诗迷那样疯狂地崇拜李老前辈，她比较注重实际，过门没多久，看到李白发家无望，她便跟着一位大款逃之夭夭，搞得李白惨上加惨，不仅要为每天的酒钱发愁，还得照顾两个孩子，真是又当爹来又当妈。

李白混得很惨，但世界上永远都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接下来出场的这位老前辈，就是李白自己来了也得甘拜下风。李白虽然穷，但劣质白酒还是喝得起的，可这位老前辈有时候连粥都喝不饱，他就是清代的曹雪芹。

曹老前辈的艺术成就与李白相比也不遑多让，有一点他甚至比李白还强。别人写一首诗、写一本书，顶多看的人多一点，影响广泛一点，稿费高一点，但曹雪芹的《红楼梦》却缔造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红学。不仅有红学，还有新红学和旧红学之分。而且不论是谁，只要称得上红学家，那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随便写写就能出书卖钱，随便说说就是哲理名言。

一句话，曹老前辈也是一个牛得不能再牛的人物。但还是那句老话，有才华跟会赚钱是两回事儿。历史课本告诉我们，这位曹老前辈的生活非常困难，经常“举家食粥”。老百姓常说：“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可曹老前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弄得是既没钱又有病，最后终因没钱看病穷死了，死时才40岁。按说生死有命，英年早逝的也不止他一个，可是由于他过早离世，弄得《红楼梦》还得找别人续写，这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对后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总之，无论是李白还是曹雪芹，他们都是既有才又没钱，既让人佩服又让人可怜——这是为什么呢？肯定有人会说，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把人……打住！我们暂时不谈这个，我们的中心思想始终都是——站在商人的角度读历史。

其实，从商业角度来看，李白和曹雪芹之所以混得不好，关键就在于他们选择的事业不太好。因为古时候搞文学创作是赔本赚吆喝的事儿，不像现在，无论是谁，不管什么题材，只要符合出版规定，出版社多少都会给点稿费，写得好还能名利兼收。但古代不是那样，写得再好也不行。我们都知道一个成语叫“洛阳纸贵”，说的是晋朝有个叫左思的文学家，他写了一部《三都赋》，在京城洛阳广为流传，人们啧啧称赞，竞相传抄，短期内纸价涨了好几倍。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印刷术发明之前，古人基本上是不买书的，或者说他们没的可买，如果听说谁的书写的好，他就买点纸自己去抄。这一条适合李白。而曹雪芹生活的时代虽然有了印刷术，出版业也开始萌芽，但当时的销售市场太小——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绝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谈什么买书看书？

说说我们的标题——不看《阳春白雪》，只为《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民歌，前者极雅，后者极俗。后来就被人们用来泛指高雅和通俗的文艺作品。屈原的大弟子宋玉在《对楚王问》中说：“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有个歌星在北京举办演唱会，一开场他给大家来了一段《老鼠爱大米》，粉丝们都跟着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但是紧接着他给大家来了一段意大利歌剧《我的太阳》，一来难度太高，二来人们连意大利语都听不懂，只有少数几个“歌托儿”在下面唱。《我的太阳》还没唱完，已经有粉丝要求退票了。演唱会取得了空前的失败。

去年，网络上曾经为慕容晓晓和她的“神曲”《爱情买卖》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争吵。“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这首歌到底有什么神的呢？有网友解释说，神曲就是“神来之曲”的简称，所谓“神曲”，基本上要具备三个要素：一、只听一遍就会不由自主的哼唱；二、歌词很俗，但情绪上来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吼两句；三、主流音乐界将这样的音乐视为垃圾，你不会在电视台、电台的音乐排行榜中听到它们，但你总能在街边小卖部、公交车上响起的山寨手机铃声或是卡拉ok厅里听到。

这样的理由能让人信服吗？不能。一位网友说：“《爱情买卖》也叫神曲？你听见任何一个音乐人说它好听了吗？一个也没有，所谓‘神曲’，本身就是网友对它的一种反讽。”有相当多的不愿透露艺名的主流音乐人也认为，这种歌歌词太直白、低俗，他们是不屑于做这样的歌的。某著名dj高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甚至说：“我的节目里从来没放过刀郎、凤凰传奇的歌，还有《爱情买卖》，尽管我不否认这样的歌很有市场，但它是流行音乐的退步。”

这就有点过了。如果说刀郎、凤凰传奇、慕容晓晓等人是流行音乐的退步，那么又有谁是流行音乐的进步呢？流行音乐又应该进步到什么程度呢？主旋律？还是古典、摇滚？或者肖邦、柴科夫斯基？别忘了，“流行音乐”还有一个名字叫“通俗音乐”。它就是为千千万万的下里巴人而生的。下里巴人的欣赏水平就这样，下里巴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哼哼《大姑娘美大姑娘浪》这样的小曲儿。相比来说，我倒觉得《爱情买卖》有点太高雅了。你生气也没用，因为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规律。你对它不屑也没关系，因为它不是为你一个人创作的，更不是为了得什么高雅奖，而是为了让广大的下里巴人埋单。事实证明，很多人都高高兴兴地打开了自己的荷包。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慕容晓晓和她的公司。

再者说，即便这首歌真得如同某些人所说——“很低俗”——但它反映的却是真实的社会现象。在音乐圈里，这种现象更是屡见不鲜。这实在比那些貌似高雅实则无病呻吟的音乐好得多，这实在是对那些表面清纯高雅骨子里却肮脏堕落的明星们的有力一击。

说正题吧：我们做生意时，千万不要迷信那些看起来阳春白雪的生意，真正赚钱的生意永远都是那些跟千千万万下里巴人的生活紧密相关的生意。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前段日子日本核危机时国人疯狂抢购食盐而不是抢购日本数码相机了，因为没有日本数码相机我们能凑合，但少了食盐却不行。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世界500强的老大哥沃尔玛不过是一个经营日常用品的连锁超市，而那些看似最赚钱的大财团比如波音公司等军火商也得往后站了，因为对普通人来说，军火这玩意儿一辈子都不需要。

一句话，你的生意应该尽量围绕着广大草根们的生活必需品做文章，经营好这个永远不可能缩水的客户群，即使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替你顶着，而你，该赚钱了还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