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三公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30
|本章字节:26064字
后花柳时代
一
无论是谁,一旦拥有一位像秦叔宝这样的父亲,想不感到心满意足都不行。作为秦叔宝唯一的宝贝儿子,秦少游从小到大都像颗龙卵子一般备受宠爱,过着命中注定的、让无数人眼红的幸福生活,衣食住行自然无不精益求精,而更让人羡慕得发狂的则是秦叔宝对儿子独特的教育方式。
当别的小孩在私塾老师的戒尺下诚惶诚恐地背诵着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时,秦少游却在父亲的督导下津津有味地研究着素女经和春宫图;当别的少年埋首寒窗悬梁刺股十年苦读梦想着某一日高中状元之时,秦少游却已经怀揣着父亲塞给他的大把银票频繁进出于扬州城内的大小妓院。
值得注意的是,秦少游非常敬重自己的父亲,并对他言听计从,没有父亲的允许,他从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更别说去干像逛妓院这样在常人看来荒唐不已的事情。可以说,秦少游之最终与妓院结缘,小半是因为自己想去,更多的则是受了父亲的怂恿和鼓励。
十三岁那年,秦少游无意间走过某间青楼,看到那些妖艳的女子袒胸露乳地坐在临街的二楼,他的心中顿时喷发出一种异样的感受,几乎将四肢百骸烧为灰烬。这迟早都要发生的一瞥扭转了他的一生。他想起了父亲从小就开始对他进行的启蒙教育,那些曾经费解深奥的文字与图画突然间变得清晰透彻、伸手可及。他恍然大悟,并弄懂了一切,从而第一次产生了将某个女子压在身下的强烈欲念。他又惊又怕,而此欲念却偏偏越来越难以抑制,根本无计可以消除。
他站在妓院门口满怀好奇地朝里头色迷迷地张望,而拉客的妓女和龟公对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明显不抱任何谈生意的幻想,对他呼哧道:“小毛孩,滚一边去。”他于是低着头愤懑而又委屈地离去,遭到打击压抑并被逐入潜意识冷宫的欲望,只能通过连续的春梦予以曲折的表达。这让他陷入青春期普遍存在的深深痛苦和难以逃脱的罪恶感中。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却也喜出望外的是,没过几天,先知先觉的父亲便塞给他一沓银票,遥指着妓院的方向,说:“去,找个娘们,照着书本和图画上讲的慢慢练习。”那一刻,秦少游感动得差点哭了起来。父亲还特意叮嘱他:“别亏待自己,你还是个童男子,所以,一定要找个处女,开她的苞,见她的血,这才算对得起自己!”秦少游以前也知道父亲对自己好,但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秦少游第一次走进了妓院的大门,那天对他来说可是一个终生难忘的重要日子。然而父亲并没有陪同他去,因为父亲的腿脚不方便。准确地说,父亲并没有腿。打秦少游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的腿。那两条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父亲对他的过去只字未提。父亲终日困坐在轮椅上,郁郁寡欢,只有看见秦少游时,脸上才会露出温暖的笑容。当秦少游通过一番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前戏之后终于深深地挤进他生平第一个女人的身体时,他发誓他愿意为父亲做任何事情。他对父亲的感激,超越了单纯的父子之情。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了:每天,秦少游从父亲手里接过足够的银票,再心领神会地把这些银票向各个妓院的老鸨转交。与此同时,时光像坟墓中仅存的蜡烛在微薄的空气中昂贵而无助地燃烧那样迅即流逝,转眼间,秦少游已长成一个高大英俊的十八岁少年。这五年来,他就像一匹脱缰的种马,昼夜奔驰在扬州的花街柳巷。他的生活一直忙碌而富有规律:他不是躺在妓院的床上,就是走在去妓院的路上。
曾几何时,他也对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产生了怀疑和动摇,并对妓院滋生出一些些厌倦的苗头,是他父亲及时地站了出来,给了他坚定的支持和温暖的鼓励,从而让他在嫖娼的道路上再接再厉、坚持到底。父亲劝诫他:“人不风流枉少年,到了中年软绵绵!”秦少游想想确实挺有道理,就顺了父亲的意。
谚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少游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花花大少。偶尔,当他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琢磨琢磨父亲如此纵容溺爱自己是否还有别的动机。毕竟,对自己的儿子实施这样的家教,就连大名鼎鼎的扬州八怪也不能做到。他设想了多种可能性,比方说自己患了某种神秘的绝症,注定年纪轻轻就得一命归西,所以父亲才会如此不惜血本地让自己天天过着快活日子,也算不枉来人世一遭。但他自觉身体强壮,从未生过什么毛病,这种可能性看来并不成立。要么就是父亲的青少年时代过得悲惨灰暗,因此才要如此这般地在他身上获得补偿?
畏于父亲的威严,他从来没敢就此问题向父亲进行任何求证,父亲在他眼里始终是一道有着太多谜面的谜语。
凡事都需要天赋,连嫖娼也不例外。唐朝有位叫杜牧的老先生作诗自我吹嘘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可见他觉得自己在嫖娼上的成就挺了不起的,然而与秦少游一比较,立刻就显示出不小的差距。秦少游只花了三年时间,就已经凭借超人的天赋和后天的勤奋统治了扬州城内大大小小的青楼画坊。成百上千的女人因他死去活来,就连号称“万夫莫开”的偎翠楼的镇楼之花——茉莉儿也甘愿在其胯下称臣,并发出了“宁上少游床,不要状元郎”的慨叹。秦少游在云雨上的技巧和禀赋在扬州妓女圈内广为传诵,并被奉为评判客人优劣的圭臬。某些无缘与其同床的妓女为求与其一夜缠绵,不仅不收他钱,简直还愿意倒贴。世间事竟如此反讽!甚至还出现了这样一种非常现象:连妓院的老鸨也愿意将新招入的妓女送到他床前,央求他品评定级、点拨调教。秦少游的风流韵事流传在太平盛世饱食终日的百姓中间,连那些久处深闺,以三贞九烈自诩的媳妇小姐们,也为之心驰神往。事实证明,越是这些嘴硬的女子,一旦落在秦少游的手里,转瞬之间便会不能自持,摇身一变而为荡妇***。
二
那是一个美好的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投在地面,窗外荷塘上方几只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数枝早开的荷花俊俏地迎风摇曳,洁白中泛出粉红的花瓣,让秦少游伤感地想起那些曾和他共赴巫山的露水情侣。他已经三天没有去妓院走动了,也不知那些女子们对他可有几许挂念,在她们的床上,又是谁躺在本应属于他的地方?
昨天,刘老大夫被他悄悄地请到府中,经过仔细而详尽的检查之后,刘老大夫确切无疑地告诉他患的正是花柳。他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刘老大夫写了一剂药方,叮嘱他道:“此病难以除根,虽无性命之忧,却也痊愈无日。从今往后,只宜修心静养,定时服药,不动情欲,女色断不可再近,唯以不恶化为第一要务,慎之慎之。”
染上这种不光彩的暗病虽然让秦少游无比恼怒,却也只能自认倒霉,和他好过的女子何止成百上千,人人都有嫌疑,他就算想要找人算账,又该找谁去呢?
秦叔宝和他的轮椅融为一体,无坚不摧地驶到他的面前。他徒劳地低着头,心跳得比他第一次进妓院时还要剧烈。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何在父亲面前蒙混过关,脸也由于紧张而涨得通红。秦叔宝慈祥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沉默了片刻,秦少游再也支撑不住,羞愧和惶恐将他负隅顽抗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垮。他向引而不发的父亲弯下了双膝,
扑通跪倒在地,道:“孩儿不孝,感染花柳,令家门蒙羞,任凭父亲发落。”秦叔宝闻言震惊多于恼怒。“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看看。”他命令儿子道。
秦少游面对父亲的要求无所适从,但在父亲多年的积威下所养成的顺从性格还是让他乖巧地褪下了裤子。秦叔宝面带鉴赏之情端详良久,神色莫测高深地说道:“很好。很好。”秦少游虽然不明白得了花柳好在何处,但见父亲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就安心了许多。
三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叔宝便将秦少游从睡梦中唤醒,斩钉截铁地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进京去!”秦少游尽管心中纳闷,但是他早已习惯了接受父亲的任何安排,而且从不问为什么。
车轮滚滚,在或宽或窄、或繁华或萧条的道路上辗转颠簸了一个月的时间,父子二人终于抵达京城。这花在路上的一个月,也是秦少游和溃肿流脓搏斗的一个月,其中艰苦绝非外人所能体会。犹如阴魂附体的花柳来势汹汹,不几天便在秦少游的下体蔓延一片,像夏季里铺满水面的睡莲,美丽而又危险。一个个新生的疥疮,都叫他瘙痒难当,而他意志力又特别薄弱,逢痒必抓,逢抓必烂,而瘙痒却并不肯因此撤退,于是只好将双手长期置于腿间,猛抓狂挠,直到鲜血淋漓仍不罢休。他像沿着陡峭的山壁往下滚落的石头,怎么也停不下来。秦叔宝没法子,只得找了根粗大的皮绳将他的双手捆在背后。
离开扬州越远,他便越发地思念故乡,尤其思念他那些各有妙处的相好们。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女人们存心要欺负他似的,偏要摆出各种诱惑的姿势等待他的攻击。而他的身体太不争气,每每想到这些,下体瞬即便会充血膨胀,将千辛万苦准备愈合的伤口撑破,黏液和脓汁像地下水从一个个泉眼里喷涌而出,令他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惦记着痊愈后到妓院里加倍疯狂以补偿错失的时光,一杆金枪万唇尝,像这样活受罪的日子,他是一天也挨不过去的。
秦叔宝在京城找了个高级的客栈把秦少游安顿下来后,便独自出门,直到三更时分才悄然回返。他回来后看见秦少游还没有睡着,又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说着和上次同样的话:“很好,很好。”
四
“我们去哪里?”马车离开京城十里有余,仍不见有停下的迹象,秦少游忍不住问道。“柳家庄。”“那不是江湖人称菩萨心肠的柳公权柳老前辈的府上吗?”
秦少游虽然不是武林中人,然而久在妓院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厮混,对武林中的人物掌故还是颇为了解的。
“还前辈呢,鼠辈还差不多。”秦叔宝从鼻子里哼着冷气回答道。
秦少游见父亲脸色阴沉,便转换一个轻松的话题问道:“听说柳老前……鼠辈的千金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女,不知是真是假?”
秦少游一问不打紧,秦叔宝的脸上顿时焕发出青春之光,嘴角也露出痴迷的笑容,不容置疑地答道:“当然是真的,即使到现在,我也敢打赌,她依然还是天下第一美女。”
再行十里,进入一片茂密宽广的树林之中,柳家庄便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幢巨大的城堡,占地百亩有余,大门正对的是一面湖水,四周再无邻居。远远望去,如同是一座死城,不发出任何声音,堂皇而空虚。秦叔宝让马车夫把车停于一个隐蔽的所在,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秦少游:“半个时辰之内,如果听到我的信号,你便过来柳家庄和我会合。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有接到我的信号,你就不必再等下去,马上回扬州去,把我这个父亲忘记,在你的有生之年里也不得将你和我的关系向人提起,记下了吗?”
秦少游茫然地点头,道:“孩儿记下了。”秦叔宝双掌一拍坐椅,人腾空而起,他在空中一侧身,抓住一根树枝,借力发力,身体如箭般向前射去,到了下一根树枝再如法炮制,也不见他停顿,速度却快逾奔马。眨眼间,他那只有半截的身子已经攀上了柳家庄高达三丈的围墙。秦少游傻痴痴地看着父亲熟练的动作,忽然想起了山间逍遥自在的猿猴。
等待并不平静,秦叔宝像一块蓄谋已久的巨石,在建筑物构筑的孤立而广大的空间内激起轩然大波,立即便有猛烈的喊叫声、打斗声、狗吠声同时而持久地响起。再过一会儿,所有的声音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并模仿水的流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柳家庄淹没一空。
浓烟前赴后继地穿越天空,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并将阴影遍布大地。秦少游等待了半个时辰,果然从耳朵里收听到父亲从柳家庄中发来的高亢啸声。于是马车穿过无人把守的大门,长驱直入,跨过重重院落。透过车窗,只见台阶、树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众多接近死尸的活人,天灵盖都被击打得稀烂,脑浆和鲜血搅在一起呈糊状向外渗露。他们翻着白眼,并不惨叫,因为惨叫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死亡已成定局。秦少游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自己的脑袋也即将挨上那么一次重击。
到了最里边的一个院落,他看见父亲盘踞在一张石头桌子上,对面则站着一个蒙着面纱只露双眼的女子。女子站立的姿态笔直而优雅,多年的训练使她任意时刻的任意动作都毫不倦怠,带着天生的丽质和后天的雕琢,既美妙无比又合乎礼仪。她虽然看不见面孔,但那丰满窈窕的身材却是一目了然地在菲薄的丝质纱裙下巧妙地凸显出来,让人血脉贲张,销魂的弧度,勾魄的曲线,那是人所共知的语言,而这语言对秦少游来说尤为浅显。
那双侥幸露在外面的双眼,妩媚不堪,近乎妖孽,就连充斥其中的愤怒也未曾使其诱惑有所减弱。修长的睫毛和上挑的眼角,像盾牌和飞刀,攻守兼备,无可挑剔。就是这样一具尚未展露全貌的神秘躯体,却使得秦少游立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而再远一点的树上,吊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华贵的锦袍已破碎成条条缕缕,露出固然上了年纪却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身体。老头双目圆睁,原本和善红润的脸上满是怒容,然而这怒容由于其自由被剥夺,显得虚张声势和经不起推敲,看起来更像是气馁的认输。显然老头已经察觉到大难临头,而且根本无从反抗,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何妨一怒、姑且一怒。
秦少游轻快地跳下马车,来到父亲的跟前,肃立一旁。秦叔宝纵情狂笑,笑声抵达树林后被反射而回,和新的笑声叠加在一起,效果因此得以加倍,将这所巨大的宅邸紧紧包围。秦少游忽然发现烟雾渐渐散去,再度出现的阳光格外刺眼,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秦叔宝止住笑声,将脑袋凑到女子的嘴边,呼呼地喘着气,对女子说道:“柳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柳大小姐别过头去,避开他腐臭的呼吸,狠声道:“秦叔宝,我们柳家从来都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秦叔宝冷笑道:“果然是名门正派的柳家,一张口就昧着良心说话,嘿嘿,待我不薄?你大概已经忘了你的老父亲是怎样侮辱我这个小人物的吧。”
柳大小姐道:“你本是我们家的低贱下人,你从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痴心妄想向本大小姐求婚?要成为柳家的乘龙快婿,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家父那般对你,正是要给你个教训!”看来是久居人上、颐指气使惯了的缘故,即使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优越感十足的语气依然充满冷漠和训斥,仿佛站在她面前的秦叔宝依然是当年那个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低贱的下人,怎么样,牛吧!
秦叔宝却并不在乎她那令人不快的语气,或者说他也在乎,只是他更在乎她话语中的内容,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厉声道:“好,好!是我痴心妄想,你是天下第一美女,多少名门子弟做梦都想要娶你,我一个下贱的仆人又怎么高攀得起呢?但是,就凭这点,我就活该被砍断双腿,像条野狗那样被抛进沼泽地,眼巴巴地等着蛇来咬我、虫来吃我、淤泥吞没我吗?我今天之所以能好端端地活在这里,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柳家的不杀之恩,并且要为我仍然苟活在人世而向你们说对不起?”
他越说越愤怒,索性跳到柳公权面前,噼里啪啦狂扇了他数十个巴掌,打得他脸残鼻断,鲜血泛滥。由于柳公权悬在空中,秦叔宝只能蹦上蹦下,样子十分滑稽。打累了,打懒了,秦叔宝便解开柳公权的哑穴,狞笑道:“老不死的,你现在一定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吧。”
柳公权一可以说话,立刻便破口大骂:“秦叔宝,你血洗柳家庄,就算老夫杀不了你,天下武林也绝不会饶过你的。”
秦叔宝反唇相讥道:“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老家伙,你死了,天下武林不知道有多少人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打着仁义道德的幌子,暗中作孽害的人还少吗?你们柳家,高人一等的柳家,呸,到今天为止,已经断子绝孙,那些不姓柳的外人又凭什么要来为你报仇?我的下半身拜你所赐,已经埋在土里了,就剩这上半截了,总有一天也要进到土里。过了今天,让我得偿心愿之后,谁把它取走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柳公权怒骂道:“你就不怕老天报应吗?”
秦叔宝道:“老天报应?我告诉你,这次连老天爷也站在我这一边,有意成全我的复仇。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我徘徊在死亡边缘,只要当***任何一点差错,这场旷日持久的酝酿就将毁于一旦。现在想想都不免后怕,我居然能够支持到今天,怎能不说是老天开眼!”
柳公权又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夫砍过你的双腿不假,你找老夫报仇就是了,何必牵连柳家上下五十多口无辜的人命!”秦叔宝鼓掌道:“听听,果然是菩萨心肠啊,可惜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你的外表蒙蔽、任你欺骗的少年了。我早已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比那些被你斥为无耻之徒的家伙更加无耻。你问问你自己,你会不会给我一个当面一对一向你光明正大地报仇的机会?如果我不是先下手为强,把你们柳家上下五十多口给杀个精光,恐怕他们早就在你的唆使下把我剁成肉酱了。到那时候,你还会说他们无辜吗?不过你也别太生气,我安排了一场好戏给你消消气。知道我为什么还留你一条老命吗?就是要让你亲眼目睹这场好戏,一场我盼了快二十年的好戏。我真怕在我到来之前你就一命呜呼了,要知道,那样会让损失我太多的复仇乐趣。”
秦叔宝跳回柳大小姐身边,对她端详良久,谨慎而又不甘心地问道:“柳大小姐,这么说来,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心动过?”
“呸,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人看过,你不过就是我们柳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柳大小姐骂道。
秦叔宝面如死灰,暴跳如雷说道:“好,好,我算是全都明白了。听说你那位千挑万选的宝贝丈夫刚过门三年就暴毙而亡,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守活寡的滋味怎么样啊?是不是想死男人和男人的那根东西了啊?今天,我可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个人间极品,保准比你那个死去的阳痿丈夫强无数倍。过一会儿,你就会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说完,秦叔宝再度狂笑起来。
柳大小姐咬牙切齿,央求秦叔宝道:“求求你,干脆杀了我吧。”
秦叔宝冷哼道:“杀死天下第一美女,我可没这么狠心。我虽然只是一个下贱的仆人,却也懂得些怜香惜玉的道理。至于你是不是江湖盛传的那样冰清玉洁,过一会咱们就知道了。”又招呼秦少游道:“儿子,你不是想见见天下第一美女柳大小姐吗?这位就是了。不过她早已破去处女之身,被别人糟蹋成‘夫人’了,然而想来你也不会介意。现在,我的好儿子,她的身子就是你的了,你尽可以为所欲为,施展出你所有的本事,叫这位名门烈女体会体会做女人的真滋味。”
秦少游犹豫着,问道:“现在?就在这里?”
秦叔宝哈哈大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犹豫什么呀!就在这里又有何不可?天为被,地为床,不是别有一番情趣吗?我跟柳老前辈保证只旁观不插手,哈哈,你又何必害羞呢?”
秦少游仍然觉得下不了手,道:“父亲,柳大小姐是你梦寐以求的女人,孩儿岂敢掠父亲之美。”
秦叔宝仿佛被儿子触到了痛处,脸上一片酸楚,沉声道:“你可听说过淫君子其人?”
秦少游答道:“孩儿当然知道,最为武林人士不齿的淫君子,专以收集男性生殖器为乐,江湖中人无不对他恨之入骨。十年前大侠张非以不违神剑出手,这才将此恶魔诛灭。”
秦叔宝叹道:“此人固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恶魔,却也称得上光明磊落,而且对我有恩。我割去男根,向他换了他一身绝世武功,这便是我今日复仇的代价。”他忽然心情又开朗起来,调侃秦少游道:“要不是这样,我哪里还会便宜你这小子!”
秦少游犹是不肯,道:“孩儿隐疾未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徒招父亲失望。”
秦叔宝道:“为父忍受人间无尽的折磨和屈辱,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就是为了今日,你忍心让老父亲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算为父求你了。”说完,拜倒在地。
秦少游想起父亲的诸多好处,又见他那灰白的头颅埋在土里,顿时下了决心:不管眼前这个男人求自己所做之事有多罪大恶极,自己也必将全力以赴,肝胆涂地在所不惜。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愚蠢热情而感动不已,眼中含着热泪,将父亲从地上扶起。
五
秦少游的心已是硬如玄铁,尽管柳大小姐屈辱的眼神洋溢着恐惧和绝望,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揭下柳大小姐的面纱,这个细微动作所蕴涵的暧昧和暗示让他感觉自己正在揭去一位新娘的盖头。面纱离开脸庞,再从指缝间滑落,遮掩尘土。柳大小姐的脸显现在他的眼前,而他却如遭雷击,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秦少游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一张脸,整张脸上密密麻麻全是刀疤,像刚被耕犁过的大地,从内部翻起,使整张脸高低起伏,坑洼不平。从刀疤的模样不难判断,在很久以前,便有人像拉开脸上的拉链那样,用刀耐心地划开皮肉。后来伤口愈合,愈合后的刀疤,颜色肮脏龌龊,暗黑里透出一点死气沉沉的红来。虽然五官依旧保持原貌,然而传说中的美貌却已成为泼在地上的水,再也无法汲回。
秦少游燃烧正旺的欲望一下子被迎头浇灭。
秦叔宝的惊讶更远甚于秦少游,他像一个被愚弄的孩子,流露出跟他复仇者身份格格不入的绝望和心痛。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完美容颜,居然已被破坏成了这般模样,他大吼道,谁干的?谁这么大胆?
柳大小姐终究是一个女人,她多年来守护的秘密,在这个炎热的午后被两个她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低贱男人轻易窥穿。她的清高和骄傲再也站不住脚,轰然倒塌。她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女了。我的心已追随亡夫而去,他生前最爱的我的美貌,也为他殉了葬。我在脸上划了七七四十九刀,就是不让任何别的男人再有机会看到我曾经的美貌。秦叔宝,我早已不是你渴望的那个人,你还不赶快杀了我!”秦叔宝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拽,口中不断重复着:“不,不!”他又跳回到柳大小姐的跟前,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待你的脸!你这个丑老太婆。那是只有我才配拥有的脸,你居然敢毁了它。”他睁大眼睛在柳夫人的脸上寻找往日的痕迹,眼泪滚烫地滑落。
吊在树上的柳公权犹自赞许道:“我的好女儿,柳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会为有你这样贞洁的后人而备感欣慰。”
秦叔宝止住了眼泪,朝柳大小姐冷笑道:“我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的。我偏要污辱你,就算你已是残花败柳,我仍旧要得到你的人,要听你号叫,听你呻吟,看你慢慢显出你淫贱的本性。”他冲秦少游一咧嘴,秦少游心领神会。
秦少游捡起掉在地上的面纱,想替柳大小姐重新蒙上。柳大小姐的眼神里为此而散发出一丝感激。秦叔宝却挥手制止了他,说道:“还蒙什么蒙!我就要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表情,看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怎样在你的抽送中战栗收紧。”
秦少游这位***之神带着自信和骄傲,昂首走向他的祭品。他先拉起柳大小姐的手,像他这五年来千百次地做过的那样,如此悄无声息,如此自然流利,柳大小姐只觉得秦少游的手本就是与自家的胳膊连为一体,错觉之下忘了反抗。柳大小姐的手还保存得十分完好,没有遭到蓄意的破坏,十指修长,掌心柔软,而这也相应地减少了秦少游继续深入的难度,然而仍嫌不够,不够再度点燃秦少游刚被吓跑的情欲。
接下来,秦少游牵着柳大小姐的手往自己的裤裆里伸去,希望借此唤起下体失去的记忆。柳大小姐这才忽然惊醒,并尖叫着挣扎不从。然而没想到这却正好成全了秦少游。正是她的挣扎和尖叫让他体验到一种瓢泼的刺激,这感觉和掏钱买春大不相同,跟你情我愿也大相径庭。关键就在于柳大小姐明明极力反对而他却仍然拥有随时奸污她的权利,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他从未到过的地方,一个容貌丑陋身材却是一流的名门寡妇,两个旁观者,空前宽敞的床榻,这些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新鲜刺激。于是乎,像撑开一把雨伞那样,那东西也应声而起,下体的伤口也随之破裂。他的眉头疼得直皱,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用力一带,柳大小姐便瘫倒在他的怀里。
秦少游虽然年仅十八,却已是万花阅尽的风月老手,因此并不急着马上进入正题,而是用手搓揉捏握抓扣捻,有如大师抚琴,快而不乱,又有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其动作之繁复有序,令观者眼花缭乱,令受者意乱情迷。
柳大小姐多年来未曾亲近过任何男人,突然被一个俊俏壮实的年轻男子拦腰抱在怀里,直感觉舒服得要命。就像小时候躺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看星星,你可以毫无顾忌地躺倒,那是慈悲的大地拥抱着你,它不在乎你的贵贱美丑,永远不会对你虚情假意,它永远为你敞开,不会抛弃或背离,你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你最后的归宿,并心甘情愿地葬身于它的内部。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微而意味深长的叹息。
能和女人做如此美妙的交流,同样是男人的柳公权和秦叔宝穷其一生也无法想象。柳大小姐虽然早就领略过男女交欢,却一直以为滋味不过尔尔。然而秦少游却像一个来自梦想之外的使者,打通她那凡人的视界,带她领略到天国的美妙和辉煌。她那寂寞无主的身子已被秦少游挑拨得失去重量,越来越轻,到后来如羽毛般飘了起来,空空荡荡,无所附丽,浑不知此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她口干舌燥起来,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舒服,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更进一步的动作。秦叔宝将一面巨大的铜镜放在柳大小姐面前,口中冲她叫道:“看看你兴奋的脸,再看看你扭动的身子,你还有脸自称玉洁冰清吗?你跟那些妓女有什么区别?女人中数你最贱。”
柳大小姐闭上眼睛,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