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抱病较量

坐在战车上的诸葛亮跟骑在战马上的司马懿对视着。司马懿说：“老同学，我们可谓较量了一生，可是，各事其主，各忠其职，又有何法？”

诸葛亮忽然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

“传郎中……”左右惊呼……

八月，秋雨连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诸葛亮躺在军帐内，感到衰弱极了，只要一坐起就感到头晕心慌出冷汗，最严重的是胃越来越疼，饮食越来越少了。可是他仍不好好休息，依旧在病榻上操劳，批阅军文。

司马懿的策略是把诸葛亮拖死，每日只是坚守不出。

这天，诸葛亮让侍从扶他上车，去视察营寨。诸葛亮在高处见司马懿驻屯营连着营，旌接着旌，应该很有实力，可是这只老狐狸就是不出窝，怎么也抓不着他。诸葛亮心想，自己就像一个猎人，守在洞边已经快一年了，可就是抓不到这只狐狸，心想，跟他较量一生，到头来还是要栽在他手上，自己的抱负终成千古遗恨……

这天晚上，月儿正圆，白晃晃的月光映进了营帐窗内，诸葛亮正在榻上阅文件，忽听魏军兵士在喊话：

“蜀军弟兄们，你们想家了吧，你们被孔明骗出来快一年了，你们缺吃少喝，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吧，回你们的家去吧！”

魏军们又唱起了汉中的思乡曲：

十五月儿圆，

汉中一何远；

蜀道长无边，

巴山望归雁。

蜀军中有人竟也附和唱了起来。

啊！这不是项羽的四面楚歌吗，司马懿你夺我军心，你毒如蛇蝎啊……

诸葛亮支撑起来，说：“备车，我要出去视察。”

诸葛亮坐在战车上出了营帐，听见思乡民歌越唱越响，诸葛亮所了心如刀绞，他愤怒地说：“集合三军。”

将士们很快就集合好了。

从来最冷静的诸葛亮，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恼怒，他对将士们说：“我们离家快一年了，不错，大家都很想家，这是自然的。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离家远征？我们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平定天下，匡复汉室，我们能忘记吗？”

“不能，坚决不能！”兵士们高声应道。

蜀军高昂的吼声不断传进魏营，司马懿对司马师、司马昭说：

“怎么样，一向冷静的诸葛孔明也坐不住了吧！”

司马懿依然按兵不动，不管营寨外吼声震天……

一将军说：“大将军，我们还是出去应战吧，别老让蜀军笑话我们。”

司马懿说：“不知孔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他卖的是什么药，我们也应该跟他较量一下了，这样太失军心了。”

司马懿只得集合队伍，开到诸葛亮阵前，看诸葛亮到底耍什么招。

此时，坐在战车上的诸葛亮与骑在战马上的司马懿对视着，司马懿见诸葛亮虽然正襟危坐，但面容十分憔悴、苍老，而且瘦骨嶙峋，不免感叹万端，心想，昔日同窗，今日却成了敌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便说：“老同学，我们可谓较量了一生，可是我们各事其主，各忠其职，又有何法？”

诸葛亮什么话也不说，心想，好不容易将你这条毒蛇引出洞了，今天决不饶你。

司马懿指着身后一个人说：“孔明先生，你还认识他吗？”

“徐庶……”诸葛亮看了一下，禁不住喊出了口。

“孔明弟……”年近花甲的徐庶也叫道。

司马懿见状，叹了口气说：“孔明丞相，我知道你们是青年时代的知己，本不想在这样残酷的场面下让你们相逢，但我也是出于不得已。徐庶，就请你开导一下你的老知己，只要他能退兵，以后不再北伐，那么我也立即撤军，从此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徐庶伤感地看着诸葛亮说：“孔明弟，多年不见，你怎么瘦弱如此，我早就知道你胸有大志，然而我们天各一方，各事其主，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劝你，我钦佩你匡复汉室的大志，我不如你……”

徐庶哽咽着说：“本来我们的志气是一致的，只是为了老母的安危我不得已才去侍奉我不愿意侍奉的人，我违背了我的初衷，我不如你……”

诸葛亮本来是怀着敌意看着他，但此刻听了，也滴下泪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徐庶泣道：“孔明弟，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谈评天下，一起吟诗拔琴，我们一起盟誓，要报国平天下……孔明弟，我忘不了这些，孔明兄弟，我要忠于我们的友谊，我决不会为了贪生而玷污你的英名。即使一死，也要维护你的气节……孔明兄，再见了……”

徐庶忽然一转身，夺过身边士卒的剑就往自己脖子抹去……

“元直兄……”诸葛亮奔过去抱起了徐庶的身子，他脖子上的刀口鲜血如泉涌，染红了诸葛亮的衣袍……

司马懿见了也不禁滴下泪来，这个冷面硬汉用袖口擦去脸上涌出的泪水，长叹一声吩咐：

“厚葬。”

徐庶被抬了下去。

诸葛亮愤怒地指着司马懿说：

“司马懿，我饶不了你。”然后回到营地下令：

“摆太极阵。”

于是蜀军按照在蜀营内秘密训练的兵阵，闪电般地分着阴阵及阳阵，霎时间千军万马如同黄河与渭河交汇的太极漩涡，像潮水般地向魏军冲去。

魏军全都惊呆了，从未见过此种场面，尚未回过神来，就被卷入了进去，被四周围来的蜀军杀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司马昭、司马师急问：“父亲，蜀军摆的是什么阵？”

司马懿也惊了一下，但马上镇静下来，说道：

“太极阵，比八卦阵还厉害。

“那怎么办？父帅。”

“破他的阵已经晚了，现在我们的士兵已经陷入他们的太极阵漩涡里了，只有一个办法可破，否则将全军覆没。”

“父亲快说。”

司马懿低声跟两个儿子说了几句：

“……以毒攻毒的反太极漩涡。”

于是，司马师、司马昭各带兵马领命而去。

却说司马师、司马昭各领一队魏兵也组成阳阵阴阵，跟诸葛亮的阴阵阳阵路线向反，冲杀进漩涡，刹那间，魏军的千军万马，汇成的反方向的两股激流向蜀阵冲了过去，蜀军还以为天兵突降，顷刻间便乱了阵脚，纷纷后退。太极漩涡瓦解了，魏兵终于得以逃出。

诸葛亮见了，没想到司马懿破了他的太极阵，心里一急，忽然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左右忙唤：

“丞相，您怎么啦！”

“撤军。”

“快传郎中。”

诸葛亮被抬回帐中，便一蹶不起，病情日重一日。

得知诸葛亮病重，阿慧带着灵儿从汉中赶到五丈原。

“夫人来了，小公子也来了。”侍从忙去向诸葛亮报告。

“夫君……”当阿慧看到诸葛亮变得瘦骨嶙峋，脸色蜡黄时，伤心地抱着诸葛亮的头大哭起来，左右见状都退出了营帐。

“阿爸……”灵儿也哭着把头贴到诸葛亮的胸怀里。

“别哭、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

“夫君，我给你带来好吃的了，我亲自给你烧饭，啊，你会好起来的。”

诸葛亮苦笑着说：“好，好。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洗洗澡。”

“嗯。”阿慧把带来的东西，从行李包里拿了出来。

“你看，这是山民托我送来的老山参，说是专治积劳成疾的，一会儿我就把它炖鸡给你滋补。”

诸葛亮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常言道，心病要用心药治，我这块心病，看来是要带到九泉下去了。

晚饭时，阿慧端来了老山参炖鸡肉，她盛了大半碗汤端到病榻前，一匙一匙地喂诸葛亮。可是才喂了三匙，诸葛亮就怎么也不吃了。

阿慧见了伤心极了，哽咽着说：“夫君，你这样如何能康复，又如何能实现先帝遗愿。”

夫人的后面这句话起作用了。诸葛亮又吃了两口，就又躺了下去，坚决不吃了。

见此情景，阿慧含泪端走了鸡沥。

灵儿说：“阿爸，我会读孙子兵法了，子日：攻心加……”

诸葛亮眉头稍展，吃力地说：“灵儿真聪明、好学，可惜阿爸不能教你了……”诸葛亮对阿慧说：“等回到成都后，让灵儿念私塾，要好好培养他。”

阿慧含泪点了点头。

诸葛亮又对灵儿说：“灵儿，你今年才八岁，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听妈妈的话。”

“哎，灵儿记住了。”

晚上，帐外秋风瑟瑟，一轮明月高挂空中，今天是中秋节，诸葛亮躺在病榻上看着帐外的景色，倍感凄凉。

阿慧端一盘月饼进来，切了一小块给诸葛亮说：“夫君，这是家乡送来的月饼，尝点儿吧！”

诸葛亮只尝了一小口就摇摇头说：“不想吃，你跟灵儿吃吧！”

正吃着，窗外又传来西蜀的思乡民歌：

十五月儿圆，

妻子坐窗前。

老母望儿归，

衰草满庭院。

诸葛亮大惊，这是涣散军心啊！忙叫随从去打听。

随从回来禀道：“丞相，魏军又来营帐外唱思乡曲。”

诸葛亮叹道：“司马懿，你果然毒如蛇蝎，中秋节你还让魏军唱歌，你是想瓦解我军的斗志啊！”说着又气得吐了两口血。

阿慧急忙去唤随军郎中。郎中进来抢救了半天才止住了吐血。

在阿慧的精心调治下，诸葛亮的饮食增加了一点，气色也稍微过来了些，可以起来批阅文件了。

诸葛亮饮食好转的消息传到司马懿耳中，司懿想，还得再给他一次沉重的一击，定要让他一命呜呼。

便对左右说：“诸葛亮不是总向我们挑战吗？我们现在就反过来以攻为守。”，魏军天天到蜀军营寨前叫骂挑战。

“我主领兵东征，孙权投降称臣。”

司马懿又派几千士兵在蜀营前高喊：“我主万岁！”

“万岁、万万岁！”的喊声震响四野，在营帐外探听的诸葛亮听到孙权投降时，仿佛一枝致命的毒箭射中了他的心脏……

诸葛亮战栗了一下，几乎跌倒，左右忙将他扶住。

飞马来报：“曹叡亲征，吴主孙权、大将陆逊、孙韶三线全部溃退。”

啊！东吴投降，蜀国陷入孤立，匡复汉室何其难矣，诸葛亮热泪盈眶，倒在地上……

“丞目……”

诸葛亮被抬回营中，苏醒后说：

“关闭营寨，任其叫骂，违者斩！”又跟部下说：“快……派人去汉中，禀告陛下，派人来接替我……”言罢又晕了过去。

诸葛亮醒来后，吐血不止，郎中们忙着抢救。

诸葛亮睁开眼，见伏在床头上的阿慧睡着了，知道她又守了一夜，正微微地打着鼾，他不忍叫醒她，注视着她憔悴的面容和已明显苍老的脸庞，诸葛亮心里一阵酸楚，不禁滴下泪来，往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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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来，坐到床榻上来。诸葛亮一把拉她的手，深情地说。

阿慧坐了上去，诸葛亮说：“阿慧，你跟我这么多年，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真苦了你了。”亮眼里涌出了泪。

“啊，夫君，你怎么这样说，能跟你这样高尚的人一起生活，是我阿慧的幸运，我愿侍候你一辈子。”

“慧，要是我走了呢？”

“不要乱说，你会好的……”阿慧伤心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诸葛亮的脸上，跟他眼里涌出的泪汇合，一起从诸葛亮那蜡黄憔悴的面颊上淌下……

诸葛亮任她的眼泪滴下，也不去擦，只说：“我们的灵儿很聪明，你要好好培育他。”说着眼汨像泉水一样地涌出。

“我会的。阿慧点了点头。

“阿慧，我官至丞相十三年，没有给你做过一身好衣服，你不怨我吗？”

“不，夫君，别这么说……”阿慧把脸贴在丈夫的脸上，两人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