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3
|本章字节:29786字
第二十三章依偎的流波
“哈哈哈……”夜空中传出我嚣张的笑声,咧着大嘴抖动着肩膀,拍拍怀里依偎着的流波,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小样,真能装。”
甩给我一记眼刀,他拍开我的手,挪挪身子坐到一边,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我偷眼打量着他,难得今天没穿劲装,一身长袍的流波看上去多了几分书卷儒雅。皮肤在黑色的长发衬托下更形似水晶,高挺的鼻梁,斜飞双眉在没束起的长发映衬下,不再那么英气逼人,犹如春风海棠,傲然娇艳,临上车前对着晨儿晚儿示威性的一眼,更让依偎在我身侧的他多了几分柔弱。
没想到,他就连耍泼,都那么形似神似到无可挑剔。
流波啊流波,居然让我又见到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扯扯他黑色的丝袍,宽大的衣衫让他的俊挺显得更加的修长。我抿着唇,撑着自己的下巴,似有意似无意地一叹:“流波,这样的你,添了不少让人保护的欲望,我突然想到了那夜‘寒雪峰’上,我是不是也是被你这样的弱质纤纤给打动的?”
晴蓝的双瞳一闪,娇媚顿时变成了寒光,英俊的表情还是那么动人,冷冷地看我一眼,转身不鸟我。
我拽拽他的袖子,不理。顺着袖子摸上他的手,没甩开,但是也没理。
顺着手搂上肩膀,还是没反抗,依旧不理不睬。
我凑上他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朵孔坏坏地吹着气:“流波,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得那么及时?还和我心有灵犀地演上那么一出?”
他嘴角动了动,标准的冷笑,美人就是美人,冷笑都那么勾魂。
“子衿少爷说的,只请你一个人赴宴,必然是有不让我们在场的忌讳,而你的名声那么好,不送你几个小爷送你什么?以你的性格不会和她翻脸,又不好收下,就让我跟着,偷看到什么不对就出手闹腾。”眼角一斜我,“难道子衿少爷估算错了,其实主子您非常想要那两个小爷?”
我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脖子,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想要是想要,不过有你这么个会吃醋的爷,半夜大闹五王爷府,只怕以后谁也不敢送我了,唉……”扼腕叹息的神情像极了三年没吃肉,好不容易看到一碗却偏偏在肉出锅前剃度出家了的尼姑。
“喂!”我抬起他的脸,对着他眨眨眼睛,“你什么时候和子衿一个鼻孔出气了,连我都不知道你们私下的话。”
他动了动,想把黏在他身上的我甩下去,可惜地方太小,我又铁了心地抱着他,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身上。某人几次的努力都没有成效,只好任我抱着,挂着。
手指划着他的脸,我轻轻地吮了下,滑腻清香,尤其那唇在紧抿时红得那个艳丽啊,真想含在嘴巴里咬一咬,舔一舔。
我皱着眉头,发现他眼神直直地越过我看向前方。这算什么,好歹我也是漂亮女人一只,他怎么能半点反应也没有?
“流波!”我突然惊骇地大叫,指着他的脸,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难道,难道你真正喜欢的,是子衿?”
“胡说什么?”他恶狠狠的转过头,眼中爆发出流星划过般的耀眼,不过更像是活活想把我烧死。
“难道不是吗?”我掰着手指头,“第一,你与他时常亲密聊天,有说有笑,却理也不理我;第二,你每次保护,都是站在他身边,从来不看我;第三,他交代的话你听,我的话你从来不听;还有……”
“没有!”这一次瞪着我的眼神,带了几分杀意。
我一缩脖子:“难道我真的说中了?我不介意你喜欢男人啊,可是子衿是我的,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了情敌,唉!”
我继续撩拨着某人的情绪,看着他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开心地扭着屁股,欺负他真好玩。腰间猛地一紧,被强势的力量带入他的怀抱,我刚刚稳住身体,完美容颜已经在眼前放大,落下。
他的唇,炙热如阳,带着狂烈的气息,含着我的唇,舌尖笨拙地描绘着我的唇形。我微微回应,他立即滑入我的齿缝中,与我的舌交缠着。笨笨的只知道咬,弄得我的唇有些麻疼。我忍不住地偷笑,温柔地勾上他,吐着我的小舌,小腰在他的掌心中磨蹭。他的手热得仿佛两块烙铁,热得我全身从毛孔里渗着火苗,噌噌地往外蹿。
他亲吻着我,手中一用力,将我顶在车厢壁和他之间,他的气息凌乱地打在我的身上,勾动着内心深处的索取。我的手指,勾上他宽大的衣襟,顺着缝隙,偷偷摸摸猫了进去。
要说这长衫,就是比劲装好,袖口,襟口,下摆,只要想钻进去,就无处不是缝隙。他散发出的独特雄性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满满地占据我的呼吸。
从他的钳制中努力地抬起头,我一用力,将他顶到对面的车厢壁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同样酡红着脸的他:“你是我的爷,应该我主动才对吧?”
他眼中爆发出不屈的神采,双手一架我放在他肩头的双手,再次意图夺回主动权。我蛇腰一扭,腰带被他扯了下来,而我的手中,勾着一件锦丝外袍,高高地扬着,挑衅地望着他。
他看看手中的衣带,丢到脚下,我丢下手中的外衫,卷起袖子,两个人的目光始终胶着着,锁着对方。
死小子,有这么穿衣服的吗,劲装外面套长衫。害我扒了一件以为有什么美丽的风景可看,他也不怕热出痱子吗?手指一扬,我摆开架势,他一声冷哼,拳头咔咔作响。
看来不和这个小子好好地打一场,他是不会知道谁上谁下的规矩了,而我,显然在他眼中找到了同样的意思。
就在我们两人摩拳擦掌的时候,车厢门突然被掀开,传来净潭碧湖春风拂面的温柔嗓音:“这么小的地方是不是有些施展不开手脚,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已经摆好了姿势,随时准备扑出去,在听到这个嗓音后,与流波对看一眼,同时望向车外。
月下微风,撩动某人的微笑也像风儿般轻柔,两根手指掀起车帘,袍脚浮动着人影,缥缈得有些不真实,发丝在侧过的脸颊边垂落,根根如丝,垂悬似瀑。
看着呆滞的我和流波,子衿莞尔:“这个月用度超支了,所以我们不能再损坏一辆车,如果可以,请尽量不要撕碎衣衫,那也是银两。”
我犹如被点穴般地接嘴:“你是想叫我们脱光了打?”
流波拂开挡住车门的我,飘然落地,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一枚,就这么施施然地不见了踪迹,而我,傻瓜兮兮地望着子衿,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他主动伸出手,微笑的唇角就像身后高悬着的一弯月牙:“今夜可尽兴?”
我跳下车,牵起他的手,悠悠地与他并肩而行:“尽兴,不过却是暗刀影剑,让人难以招架。”
他的手清凉,被我执起贴上脸,慢慢地送着自己的内气,温暖着他:“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她就开口问我借兵十万,报酬是如若上位,十城相赠。”
“你信?”他没有拒绝我的好意,手指与我紧紧相扣,声音不疾不徐地飘送,犹如这晚风般醉人。
我嗤笑,不屑地摇头:“我信才怪,她在茅房了吸了那么多臭气都能憋着,怎么可能一见面还不知道我的意向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还有那两个小倌,太投我所好了,反而有些让我忌惮。”
我执起他的手,摸着他指尖的薄趼,“我今天抱了那个男孩子,发现他的手上也有趼,只是位置与你抚琴弄萧的指尖不同,他在虎口,这是常年练武握兵器留下的印记,所以我借着安抚顺道摸了摸他的筋脉,很古怪。”
子衿一惊:“你说她的目的是暗杀你?那她也太大胆了,云梦使者在九音出事,会引起两国交锋的。”
“杀我不如控制我。”我轻轻一笑,眼神落在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水荡漾,水中月影也荡漾,“如果那两个人身上有什么毒啊,蛊啊,我碰了以后你说会怎么样?”
死不了,只是从此要听那个女人的话!
我不会忘记,南宫舞云背后的支持者是御风。
我更不会忘记,御风有曾经天下第一的名医吴飞星,那个老家伙医药蛊毒无一不精。
如果我中毒中蛊,为了生命安全,只能唯唯诺诺地由他们说了算,那最后的争斗就成了御风和沧水之争了,或者说成了云梦、御风联手与沧水一争。
我看看天色,月儿高悬在正天,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你这么晚没睡,是在担心我没回来?”
他摇摇头,突然笑得古怪,有些坏,有些看好戏的期待,凑到我的耳边:“沧水的华将军,约我们明天游湖,还指名要你带着我们一起去,说是领略领略美丽的湖光山色。”
我平静的笑容顿时变得无奈,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气,拉着子衿就往房间走,“那早点休息吧。”
还是那淡淡的笑容,子衿任我拉着:“休息可以,不过明天要早起,所以今天就恕我不能伺候了。”
我:“……”
镜池明月柳畔风,
紫潭情眸平湖秋。
风很暖,柳条轻摆云高远;水很清,鱼浅水底草柔美;人很美,飘逸的,冷峻的,还有艳丽的。
我坐在船头,看船桨上的深沉颜色没入水中,在荡出圈圈点点的水晕后带着滴答的水珠浮出水面,又在下一个平静的湖面中投下。
不远处坐着一抹紫色,他的目光藏在面纱后,不知道投向了何处,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就连衣袖不小心落在了船边,沾湿成了近似黑色的深紫他也没有半点察觉。
子衿在他身边坐下,手指勾起他的衣袖,在他茫然回神间轻柔地说道:“别湿了衣服,不然容易病,会有人心疼的。”
“谢谢。”他低着头,不知道在躲闪什么,明明有面纱遮掩,却总让我感觉到沉重的心思。随即他又仓惶地抬头,看着我的方向,不,是我身边的华倾风。
华倾风动了动,解下身上的外衫披上他的肩头:“别着凉。”
他点点头,手指揪上华倾风的衣服,眼神不自觉地划过我的脸,只一瞬再次低垂,手指已泛白。
“逍遥王爷,这景色可美?”华倾风坦然地走向我,站在身边,指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青山绿水,心中总是溢满豪情。”
指点江山的豪情,还是“天下我有”的得意?
我懒懒地一倒,根本不在意船头的水珠和灰尘,发丝披散,双腿随意地交叠架着:“我看到青山绿水,只会想到拥美放舟,风光旖旎的缠绵。”
她呵呵一笑:“王爷果然是俗世逍遥人,不像我一介武夫,风月之事半点也无。”
我的手在腰间摸摸索索,半晌抽出一管玉笛,懒散地试了几个音:“将军是为国尽忠,我是朝堂米虫。”抬了抬眼,“不知道我吹只曲子,会不会污了这美丽的青山绿水?”
子衿优雅地站了起来:“我没听过,我怕一会儿湖里的鱼都翻肚皮了。”
有这么差吗?看着许久没摸过的东西,我挠挠头:“那就一会儿吃全鱼宴怎么样?”
“应该不会太糟吧。”低低地叹息,小得才出口就被吹散,那个人依旧低垂着脑袋,声音里似乎有失落,还藏着几乎不可感应到的思忆。
我微笑着,将笛子凑向唇边,一缕轻扬响起,我细心地发现那个紫色的人影微微地怔了下,慢慢地站起身,走向船尾。
看来真的很难听,把人都吓跑了,我苦笑……
正当我失神的片刻,我眼前一暗,小船已经荡近了湖中的小岛。青葱苍翠的树影婆娑着,沙沙的叶子声听着舒服极了,密密麻麻的葱茏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影子。
船在岛边行,排排树影像是要砸下来一般,压迫着心神一颤。
我的眉头刚刚皱起,丛林中已经响起了弓弦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在船头长身而起。
一波箭雨密密地射来,不过准头似乎并不怎么样,完全就是用数量扰人心神。应该是早就布置好的机簧而不是人射的,这让我多少放下了点心,来者应该不会太多。
找不到武器,就拿笛子挡了吧,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脚边上落了不少箭头。我很清楚,绝对没有放过一根,身后的人此刻是安全无虞的,只是在这箭雨之后,会是什么在等待我们?
几道人影从树丛中蹿出,手中的刀让我抬头时不禁一眯双眼,真刺眼。
有箭雨的掩护,她们轻易地落到了船上,显然事先已经布置好了。四个人扑向船头的我和华倾风,四个人扑向船中的流波和子衿,另外两个人,则冲向了船尾。
我飘然地飞舞,脚尖连点,蹿上了画舫的门帘之上,居高临下地将整个情势看得清清楚楚。
华倾风虽然没有江湖中的诡异武功,却能看出武将出身的她拳掌之间应付得游刃有余。虽然不是在马上陆上让她难免有些不稳,却不碍于她一手招架一个,胜负只在几个瞬息间。
流波与我默契的早在黑衣人蹿出之时就飞快地站在了子衿身边,掌中刀光一挥,鲜血四溅,我甚至还从那面纱后看到了挑衅的得意。
死小子,什么时候都想着和我一争高低。
眼神一溜,看到紫色的玫瑰花挺立在船尾。刺客手中的刀直奔他而去,艄公早就抱头缩了起来。只有他,不但未动,反而伸了伸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神情。
该死,我手中笛子直接划出一道弧线,白色的光芒中,狠狠地穿透他面前那高举着刀的女子。
刀,停在他的面门前,女子的身体僵硬着,慢慢倒下。
而我,飞掠而去,手掌在揽上他腰的同时,手指弹出劲风,没入女子的额前。她往前冲了两步,跌落水中,平静的湖面上渐渐泛起红色的波纹。
我搂着他,低头查看着他的伤势,正直直地对上他抬起的眼。我能感觉到,那面纱后的目光里,有惊讶,有躲闪,还有恨!
“没事了。”我平静地丢下一句,放下他的身子。
突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来人安排了陷阱,不可能对我们没有调查,为什么身手如此之弱还敢前来行刺?
猛地抬头,发现围攻子衿和流波的人突然变了阵法,整个是拼命的姿态。刀声呼呼,根本不管会不会被流波所伤,所有的刀剑只求能挨着两人的皮毛。
阳光下,我看见她们的刀剑上蒙着一层奇异的色彩,淡淡的黑气中还有一些五彩斑斓的光,绝对不是普通的寒光利刃的锋芒。
“流波,有毒!”我声音清楚,却算不上镇定。我怕,怕是见血封喉的毒,我怕我两个最在乎的人在我的眼前受到伤害。
腾空而起,我的手掌通红,如沾满了血,像燃烧了火,却偏偏通透如玉。是的,血玉烈焰般的掌。
掌心一吐,那在半空中高举着刀亟待劈向子衿的两人身子在空中炸开,碎成片片,血雨纷纷散落,我的手已经扯上了子衿,将他护在身后。
雨点打在我的身上,将我的银白衣衫顿时染得通红。我挂着笑容,犹如地狱走出的修罗勾魂使者,手掌再次伸出。
两刺客对看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脚下飞点,猛地逃窜而去。
华倾风的手,一把捏上对面人的喉咙,手中一用劲,那人的脖子以奇异的角度扭曲歪倒在一边,看来是没了存活的机会。再看华倾风的脚边,另外一个身体也古怪地扭着,看样子是全身骨头都被捏碎了。
好霸道的力量!
流波手中的刀,飞舞出天边云霞一样灿烂的美丽,飞向逃跑的两人。我手指一扣他的手腕,低语着,“留个活口!”手指一弹,射向前面一人的背心,在几点光粉粘上她的背心后,我松开了握着流波的手。
“好!”刀影变成一线,直接穿透那个略微落后的人影。一声惨叫中,她踉跄着倒地。而另外一人更是看也不敢回头看,猛窜而去,几下消失了踪迹。
流波收回刀,看着我一身的狼狈样,目光落在我的手心,嗤笑:“杀鸡用牛刀。”
看看自己红晕未曾褪去的掌心,讪讪地笑着:“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他没说话,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半晌,一言不发地走开。
而这时,华倾风早已扶起了那紫色的人影,仔细地打量了下,踱步到我的面前:“多谢王爷。”
我叹了口气,苦笑道:“还不知道是谁拖累了谁,将军谢得太早了,只怕说不定是楚烨要道歉惊扰之罪。”
这袭击来得太突然,她也无法判定究竟对象是我还是她,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回吧。”我看着一湖碧水飘荡着红丝缕缕,空气中弥漫着欲呕的血腥气。我更是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走出来的人一般,艄公看着我的样子,更是不停地哆嗦,窝在船尾不停地干呕。
华倾风也是神色凝重,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而我,用马车将他们二人送到了驿站,这才放心地踏上了归途,流波在与我眼神交汇后,悄悄地没了行踪。
手掌被子衿握着,他轻轻解下我满是血迹的衣衫,凝神看着我,有些恍惚地出神。
我挤了丝笑意,温柔地看着完好无损的他:“对不起,吓着你了。”
他摇了摇头:“我真希望自己也有武功就好了,就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了。”
他,还是察觉了吗?
今天行刺的人,功夫最高的,全部都奔他而去。用了四名高手去围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刀剑之上还淬了毒,那是怎样的一种势在必得?
若不是她们算漏了流波,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保护子衿的安全,我不知道。
所以我今天恐惧了,甚至明知道有流波在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控制地使用了压箱底的‘嗜血烈阳掌’。那时候的我,根本无法去算计对手的功夫,我必须一招毙敌,我不允许我的爱人有半分的损失。
难道已经被人发现了,我这个玩世不恭的王爷死穴所在?
一切,只能等流波将那人擒来,才能知晓。
夜深了,子衿早在我的安排下休息了。此刻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人影被烛光投射在墙壁上,居然蜿蜒出鬼魅的痕迹。
寒意在指尖飞舞,一把小刀被我灵活地转动着,眼神落在门口。
“扑通……”门被流波打开,一个人影被狠狠地丢到地上,打着滚趴到我的脚边。
“辛苦了。”我对着流波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顺势抛了个媚眼,不过被人很不给面子地无视掉了。
地上的人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先是迷茫地四周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我再次露出我无害美丽的笑容。
咻,人影飞快地缩起,蜷在角落里,惊恐地望着我,仿佛看到地狱的阎罗。
哦,真是不好意思,我白天那样子不是故意吓你的,看你那恐惧的眼神,搞得我都想自我反省了。
“别怕嘛!”我努力地将脸皮挤成无辜的可爱,“我不会伤害你。”
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她那个颤抖的速度,堪比扒光了丢在雪地里冷冻的效果,看得我一阵眼花缭乱。
小刀拍拍掌心,我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对面地上的女人还在继续保持节奏地抖着,大概不出一个时辰,这骨头就要散架了吧。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傻子,是你自己主动呢,还是我有问必答呢?”我挑着眉头,声音轻轻柔柔,隐含着暗潮。
尽管抖得犹如筛糠一样,她还是半颤抖着抬起头:“我……我……我不……不知道……”
就这小声音颤的,还学人威武不能屈?
我呵呵一声笑,却冷得似冬夜里的寒冰。从椅子上半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只是笑着,脸与她的距离,不过短短的三寸。她不断地想躲闪,目光都被我牢牢地锁着。
“真的不想说?”话语轻柔得像是夜半无人时低哄着孩子入睡般。
她愣了愣,还是坚强地选择摇了摇头。
我手指一点,劲气从指尖飞出,在她惊骇的目光中点上她全身的穴道,包括哑穴,甜蜜微笑:“既然不想说,那我不勉强你了,别说了。”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直接忽略她,对着流波甜笑:“累了一天,来,一起吃饭,我准备了水煮牛肉,爱吃吗?”
流波看着我面前没动过的饭菜,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却终于不是紧绷,在我面前坐了下来,静静地拿起筷子。
我撑着脑袋,咧着傻傻的笑容,看那无瑕的美丽幽然在灯下:“你不吃香菜啊,我给你挑掉。”
他抬了抬头,嘴巴里含着饭,而我举着筷子,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拨掉菜上的香菜,确认没有一点的菜末,才讨好地伸到他的碗里。眼睛闪亮地望着他夹起菜咬着,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晴蓝的眼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地收回筷子:“以前没注意,以后我会叮嘱,保证不会再犯错误。”
他斜眼一撇角落里的女人:“你不审了吗?”
我看也不看,继续自己的挑菜工作:“没什么比你吃饭重要,饿出了病心疼的还是我。”
他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埋头吃自己的饭,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挑一个吃,配合得恰到好处,房间里只有他轻轻的咀嚼声,还有我筷子敲在盘子上偶尔的清脆。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我才转过身,看着地上不明所以的女子,森冷微笑:“你觉得你同伴都死了,我如果要从你嘴巴里听到背后主使人的消息,就一定不敢杀你是吗?说不定还能和我讨价还价多要些好处是不是?”
她的穴道被我点着,说不出话,只是咿咿呜呜地发着几个音,不敢看我的眼。
我的刀贴上她的脸,缓缓地移动着:“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背后的主使人是谁,你既然不想说,我保证不勉强你。”对上她不敢相信的眼,我轻哼着,“就你们那几手功夫,在江湖上根本入不了流,既然只是乌合之众而非‘杀手堂’的人,我又何必太放在心上。能雇用你们这样的人,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去,这样的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你对我出手了,我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你说是吧?”
手轻轻地一带而过,匕首刃锋沾染上红色,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痕,红色的血珠凝聚,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像极了红色的泪。
而我的笑容越发地大了,声音也越来越轻快:“对了,我刚吃完水煮肉片,什么是水煮肉片,你吃过吗?”
她下意识地眨眨眼,看着我手中的刀,瞳孔猛烈地收缩。她的目光黏在我的手上,全身绷得青筋都涨了起来,奈何躲闪不了,避不开。
我点点头,啧啧出声:“你猜对了,很正确,非常正确。”
她的眼,爆发出无边的恐惧,转而变成哀求,不断地眨着眼睛,似乎有什么想说偏偏说不出来。
手一挥,桌子上水煮牛肉的碗被我抄在手中,红色的油上漂着一个个的辣椒,花椒。我伸到她的脸下面:“你有没有觉得这红色的油有点像血?每次我吃这个菜的时候,都觉得是在血池子里捞肉片,红红的血,白白的肉,在锅子里翻滚……”
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僵硬得就像是一块木头,只有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我的刀一贴,凉凉地靠上她的脸蛋:“就这样,就这样,你说薄薄的一片掉在碗里,我这里的油温还算热,应该马上就能熟吧?不知道你瞬间看到自己活肉变熟,会不会很兴奋啊?”
手刚动了动,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口气变得很随意:“别怕别怕,我不会割到你的筋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会流干血而亡。我保证一千刀都不会让你死,如果你怕自己损失的肉太多,大不了我把割下来烫熟的都塞你嘴巴里让你吃下去,也算是补偿了,对不对?”
突然发现身上停留了两道目光,我侧过脸,流波正以特别深沉的一种眼神看着我。我的思绪猛然地被拉扯,回到了某个寒冷的晚上,我用着刀对着某人的胯下,说着……
面前的人额头上正爆着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汗珠,如果我这个时候笑出声,会不会有点破坏气氛?
“流波,如果你累了,就去洗洗休息,我正玩得开心。”我一本正经的口气外加狞笑的表情奇异而特别。
“不用!”还给我两个冷冷的字眼,拒绝我的“好意”。
女人的汗顺着脸颊,在下巴处会聚,一滴一滴地掉在碗里,整张脸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随着我鬼魅一样的声音,这个趋势还在不断地扩大:“你想想,你全身的皮啊肉啊都被削掉了,顺着筋脉能看到骨头。肚子上的肉也被削掉了,看着里面的肠子蠕动,而肠子里,正是你肚子上的肉。你的喉咙吞咽着,一动一动……”
面前的女子直接两眼一翻,脑袋耷拉了下来,好像是昏了过去。
而更快的,是门板被合上的声音。我几乎没看见那道人影是怎么飘出去的,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干呕的惨烈声。
我无奈地看着还在抖动的门板,我都叫他洗洗去休息,还不走。不走就不走,当他的木头好了,没事听我说话干什么,听就听,你想象什么!
这下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给他留饭就为了让他吐出来出糗吧?
完了,他这性子,一定这么想的。
想到这,我狠狠地一脚踹上女子的身体,踢醒她的同时也顺便解开了她的穴道,懒懒地靠上椅背,冷睨着她:“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是谁买你们来杀我们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我说,我说!”她简直哭得是声泪俱下,爬在地上想要抱上我的大腿,在对上我的眼神后吓得又缩了回去,蜷在角落里。
她哆哆嗦嗦,勉强地稳住身子的抖动:“我和姐妹不过是江湖中九流之人,想混个帮派也混不上,就是在街头收收保护费,替赌场当当打手而已。我,我要知道惹上的是您这样的人物,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啊……”
“说重点!”我低沉的一声,让她身体又是一抖。
“昨天,昨天,有人,有人在街头,给,给,给了我们几百两,说,说今天您会带着,带着爷游湖,我们的目标只是杀了,杀了您身边的爷……”
夜色低垂,廊下的流波撑着柱子,依然在反胃干呕着。
我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柔柔地抚摸着。在他回头间,我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等你一起吃饭。”
“我知道。”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
我抱了抱他的腰:“你去休息吧,我出去有些事,不用跟着了。”
没有等他的回答,我纵身而去,投入茫茫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