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8 02:32
|本章字节:24690字
第三十八章午夜的妖魂
兰陵煜?
这个让我极度好奇,偏偏让所有人讳莫如深的兰陵煜?
我的目光在黑夜中远眺,乌云散开,露出一弯新月,小小的月牙儿映在水中,池水微微荡漾着,晕开了那弯浅黄色,层层叠叠地飘开。
就在这月芽下,同样一弯小小的船儿在湖面上飘荡,随着波浪的一点点推开,在湖中悠闲地荡着。
不是皇家的画舫,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小舢板。船头上正半侧身躺着一个人,手指撑着脑袋,一条腿半曲着架在另外一条腿上,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被风吹起几缕发丝落在水中。他也毫不介意,任由那水洗涤着他的黑发,雪白的袖袍带在船沿,沾了水,他也懒得提一下。
面前一围棋盘,上面黑白分明落满了子,他手中拈着黑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了你走就是死,为什么不相信呢?”
一子落下,他的手慢悠悠地探入白子壶中,拈起白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都不知道吗?我牺牲一块,却盘活整局,值了,值了……”
衣袖落下,月光打在他的手臂上,仿佛穿越过了他的身体,那种晶莹秀逸似乎最上等的琉璃水晶,在黑夜中散发着柔柔的光。
这就是传说中最可怕最恐怖的丑人兰陵煜?
月下泛舟,左右互博,自言自语,虽然有些疯癫,却谈不上像鬼一般吧?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他慵懒的脑袋从枕着的手臂上抬了起来,看向我。
黑漆漆的长发披散在眼前,遮挡了半边脸颊,没有遮挡的那半边,竟然全是血,看不到脸,看不到眼睛,被红艳艳地糊成一团。
我心中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只是这半步间,我已经哑然失笑。
根本不是没有脸,只是人家在脸上蒙了块面纱,而这面纱与常人喜用白色不同,他用的是艳红色的。在黑夜中看起来,更像是血流满面。
都怪皇甫羽萱,嚷着什么鬼啊神啊的,居然让我也自己吓自己地看错了。
我远望着他,微微一颔首,突然想起来人家不像我有武功底子,根本不可能看见我的动作,于是放开皇甫羽萱,对着他的方向遥遥地一拱手。
“啊……”被我放开的皇甫羽萱,惨叫着,狂奔而去。
看看那个癫狂的背影,我无瑕再管兰陵煜了,只能追随着那个远去的人影,一展身形,追了过去。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个悠然的声音:“你不是我对手的,你输定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了,皇甫羽萱的奔跑速度,足以让我这有武功的人叹为观止。等我追出宫门的时候,她已经窜进了自己的马车里,连声催促着车快走,也不管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活活地把我晾在寒夜中喝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吓人也能吓成这样的,真不多见。
我摇摇头,叹息着在街头溜达。车没了,我只能徒步走回驿馆,幸好这天色不错,夜下独行也别有一番滋味。
冷冷清清的大街,连车马声都听不到,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声回荡在长巷中。今日是御风之皇设宴,更主要的目的是让我见她的儿子,不方便带着子衿和流波,倒让我难得地品味了下月下散步的悠闲。
“忽……”
一道衣袂声,眼前掠过艳红的人影,刹那间已经远去,飘扬在月下一股异香,熟悉得令人开怀。
我扬起头,心头一愣。
那人影,轻渺渺地落在不远处的房头,衣衫猎猎,似欲乘风远扬。
她遥望着我,宽大的红色衣袖中,半抹如玉修长指尖上,拈着一朵红色的曼陀罗。午夜的妖魂,低头浅嗅,红与金,竟然勾勒出窒息的美。
半缕垂下的发丝,掩盖了金色,也掩盖了她手中带着清新水珠的花朵,却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魅惑。
踏月而来,乘风而去。
无形无影,无踪无迹。
“扑哧……”
一声脆笑,她悠悠地飘起了身形,朝远处荡去,那身姿犹如凌空飞羽,浩渺孤鸿,借着风,扬起。
我脚下点地飞起,追寻着她的方向,身形如电。她不疾不徐地在前面飞驰,美丽的裙角飘飞似霞。
论轻功,我和她并没有真正地比较过,只是我的动作,怎么也不可能有她那种完美的飘逸,或许她注重姿态,而我则更喜欢实用性强的。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她在前面飞舞悠扬,我在身后紧紧跟随。似两只穿林燕子,不留一点风声,极快地掠过。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地尽兴过了,风吹过身体,背后有微微的凉意,欢快的角力在两人的脚步中比试着。我始终落后着起步时的两个身位,她也不能拉开彼此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从城中奔到了荒野。
“不跑了!”
她突然一声娇笑,停下了脚步,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地上,黑发炫出美丽的弧度,扇状地披散在地,大红色的裙子展开,犹如开放出一朵娇媚的花。她胸膛微微起伏,耳边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我也索性往她身边一躺,大口地呼吸。
“日,真爽,很久没和你这么跑过了。”她一个翻身,大大的袖子罩上我的脸,一股甜腻的香气钻入我的鼻息中。
我七手八脚地扯下她的袖子,这女人,为了漂亮也不嫌麻烦,穿这么层层叠叠的:“我们要被人追成这样,在江湖中还混个屁啊。”
她嘿嘿地笑着:“日,我突然有些怀念我们一起偷东西的日子,少了你有些不适应。”
我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扯着她的袖子胡乱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你下面该不是要告诉我,没我的日子你很寂寞吧?”
她一个翻身,侧躺在我的身边,手指拈起我额角垂落的一丝发,慢慢地扫着我的脸。甜腻的嗓音一下下地吐着,魅惑的香气打在我的脸上:“是啊,我就是寂寞啊,日,你回来陪我吧。”
我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一把扯回被她抓着把玩的头发:“死女人,你就不能正常点?我回来陪你干什么,难道你我生娃娃不成?”
她低下脸,我能感觉到两道深沉的目光透过黄金的面具停留在我的脸上:“好啊,你回来陪我,我们江湖漂泊,生娃娃。”
这一嗓子,我全身的毛,除了头发几乎全部集体起立敬礼。
夜她,不是好那口吧?
我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正常的女人,我只爱男人,我对女人没兴趣啊!
老天啊,来一道雷,轰晕我吧,不对,轰晕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吧。
她的手,轻轻一搭,落在我的肩头,清凉的感觉顺着衣衫透上肌肤,或许我该说,是冰冷的感觉,呃,近乎毛骨悚然。
突然,她推开了我,娇俏的笑声在黑夜中远远的传来。只看到她肩头抖动,不停地摇着头,青丝如云,散落:“逗你呢,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逗我?
我手指如电,指向她的笑穴。
她并指如刀,打向我的手腕,我飞快地翻滚,一腿踢向她。
她飘身后移,稳稳地躲开我的攻击,站在那甜腻的指着我:“日,你偷袭。”
我看看脚下,正踩着她曳地的长裙,不无得意地抬起脸:“有本事你飞啊?”
她顺着我的目光,低下头,金黄色的面具在月光下一闪……
“嘶……”清脆的撕裂声。
我还来不及反应,两条雪白的小腿已经踢向我,脚下的力量一松,我向后歪倒,耳边传来她的轻笑:“一件衣服二十两,现在赔,不收利息。”
我飞快地倒退,掌影霍霍:“这可是你自己扯破的,我没银子。”
“没银子就拿你的给我。”她扑向我,绚丽中带着优美,小腿踢动,闪电般迅捷。
“有本事就来抢啊?”我钩钩手指头,向林外掠去。
“哗!”腰带一松,离体而去,松开的衣衫在我的动作间扬起,看起来是多了两份飘逸,实则让我懊恼已极。
再回头,她拎着我的腰带,得意地甩着,一条细亮的银丝挂在我的腰带上,连在她的手中。
“死女人,天蚕丝也被你弄来了?”
我咬牙切齿,真想看看她的宝库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她扬扬手中的银丝:“喜欢吗?喜欢送给你。”
送给我?
小气抠门如她,会送东西给我?
黄鼠狼给鸡拜年!
接过她抛来的天蚕丝,我看着手中一团轻若无物的银丝:“这就是替你娶兰陵煜的代价?”
她悠闲地靠着树干,完美的小腿交叠着:“你娶回来,我带走,挂着你王夫的头衔,人归我,省了你看着丑男难过,也省了你家里大小夫君吃醋。”
我嘿嘿笑着,对她钩钩手指,挑着眉头坏笑:“就这么一团东西收买我,是不是少了点?”
“行!”她大大方方地在怀里摸索着,内劲一抖,一张白色的东西飞向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入手绵软,就是一张普通的信笺,我迎风展开,借着月色仔细的打量。
“日侠上官楚烨,自愿为夜侠娶回御风五皇子兰陵煜。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如有违誓言,爱人死光光,如不能娶回兰陵煜,本人自愿出家,一辈子不沾男色,特此立据。”下面一个大号的签名,上官楚烨!
我,我靠!!!
连咬文嚼字都省了,直接“爱人死光光”,出家没男色,太狠毒了吧。
签名,我的,实打实是我的。
还有一个通红的朱砂手印,也是我的。
月色下,那冷冰冰的金黄面具反射着邪恶的笑脸,她伸伸手:“怎么样,这份礼物如何?”
“很,很好!”我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揉身而上,全力地打向她,“死女人,算计老娘,这是上次趁我失明的时候叫签的东西吧?”
她轻笑着飘飞而起,红白相衬的身影在树丛间飞舞,夜色妖魅,精怪狐仙……
回到驿馆已是夜半时分,我才刚刚躺下,门板上就传来了震天的拍打声。
“王爷,皇甫相、皇甫相说,今日失态对不起王爷,她已经跪在门口请罪了,说要向王爷道歉……”
压抑着闷火出门,我堆着咬牙切齿的笑容,伸手扶起地上的皇甫羽萱:“皇甫相您这是干什么,楚烨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她抓着我的手,不住地用力:“对不住王爷,今日皇甫羽萱失态,竟然将您一个人丢在宫门口。我知道王爷大人大量不会计较,但是羽萱自责,实在等不到天亮就来上门请罪,王爷一定要原谅我。”
“皇甫相,我真没放在心上,您快回吧,明日还要陪我进宫呢。”我好声好气地劝着,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拉着我的手,脸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讷讷地挤出一句话:“王爷,明日太女相陪,您万不可再提及有关兰陵煜的事。”
“为什么?”她半夜三更来找我,只怕还是和这个有关吧?
她吸了口气,仿佛在安定心中的紧张:“这兰陵煜在宫中是一个忌讳。”
忌讳?
宫中的忌讳分很多种,有不受宠的伺君忌讳;有外戚夺权失败后株连失宠的忌讳;有出生兆头不好的忌讳,太多太多了,这个兰陵煜,属于哪一种?
“这兰陵煜……”她的声音压低,“宫中都说他是妖魔之子转世,吾皇怕杀了他会引来妖魔报复,只好留在宫中听之任之,幸好这些年也不曾出过什么乱子。他也不惹是生非,大家索性也就当他不存在。”
我冷嗤,妖魔鬼怪借腹生子的传言,也就只有皇宫里传得出来,不过是争宠的把戏而已。
“王爷莫笑,是真的。”她叹了口气,“当年羽萱虽然年纪小,却犹记得那时的情景。当年吾皇在巡游途中巧遇民间男子邵影之,惊为天人。不顾其有婚约在身,强行带入宫中,荣宠一时,更被封为贵君,地位只在凤后之下。谁知道邵影之的未婚妻是江湖中人,夜半时分竟然偷入皇宫私会于他,这样的私情也不知道维系了多久,后来那女子竟然妄图带贵君偷出皇宫。被禁卫军团团包围无处可逃之后,皇上曾网开一面,说只要她放下贵君,从此不再私下会面就饶了她。可她只是哈哈一笑,说宁愿死在刀剑之下,也不会放弃贵君,于是皇上只能下令,放箭。”
“放箭?”我一愣,“那岂不是……”
皇甫羽萱苦笑了下:“宫廷***了这么大的丑闻,如若贵君说自己是被挟持的,只怕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偏偏与那女子一副情深意切的鸳鸯同赴黄泉之态,众目睽睽之下吾皇只能下令一同射杀两人。”
“那最后又为什么放过了贵君?”我看着皇甫羽萱,“莫非有人阻止?”
她摇摇头,一声长叹:“是那女子,看皇上下了击杀的决心,在最后一刻将贵君抛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则被所有的箭刺穿。在临死前一刻,她仰天长笑,说就算自己死了也一定冤魂不散,必然血洗皇城。”
“不过是败寇的不甘心之语,何必挂怀?”我摇着头,心中有些酸酸的。
同样是帝王之爱,同样是无法抗拒的入宫之言,如果当年的我也疯狂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可为何,我竟然有些羡慕那女子,这样的勇气,我没有!
皇甫羽萱再一次地左右看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身边没有任何人偷听后,才低低地说道:“那孩子刚刚诞下之时,皇城之内,御花园中百花尽谢,饲养的鸟兽哀鸣不已,那悲号之声震地人心惶惶。那诞下的孩子竟然是双目通红,吓得接生之人连喊妖怪,大家都说这孩子就是冤魂来索命的。”
巧合而已,这就值得她吓得魂不附体?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王爷想说这是巧合吧,可是王爷知道不知道,自从他降生以后,从接生的到伺人,都疯疯癫癫的,每个人都说着妖孽降世,因为他有一双传说中鬼神才会用的绯色双瞳。除了贵君谁也不敢抱他,皇上开始下令杀了这个孩子,可是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突然变得神神叨叨,举止错乱,不是发疯号叫,就是癫狂颤抖。皇上不敢杀他,干脆就独辟了一个院落,将贵君和他贬了过去,任他们自身自灭。”
“被贬的皇子能在皇宫中随意游荡?”我想起晚上看到的那个惬意的人影,那种悠然自得,仿佛他存在的地方不是禁卫森严的皇宫大内,而是林木苍翠的山水湖泊间。
“不,不能。”说到这,她的头不由地低了下去,“贵君在世的时候,他极少出来游荡。自从贵君过世以后,他只要高兴就会独自一个人在皇宫里玩耍,游湖、写字、画画,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是阻拦他就会摘下面纱,只要与他对看上几眼,人就痴痴傻傻,或者惊吓狂乱,非数月不能恢复,所以只要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大家都想办法躲开,生怕惹上他。”
我捂上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正经,肚子里已经笑翻了:“那皇甫相一定是看过了,不然为何如此恐惧?”
她垂下头:“不瞒王爷,我真的见过。”
“那……”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上来,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传言中丑到能让人发疯的长相是如何的一个五官组合?
试探性地无底气出声:“他很丑?”
皇甫羽萱的脸又一次煞白,嘴唇哆嗦:“不,不是丑,是恐怖。”
恐怖?难道真见鬼了?
满脸大疮?浑身流脓?突眼咧嘴龅牙?
这最多只是有点恶心,算不上恐怖吧?
她突然握上我的手,用力地抖上三抖,极度意味深长加厚重的感情感慨一声:“王爷,千万不要好奇他的脸,如果他拿掉面纱,您一定不要犹豫,转身就跑,别回头看,千万别看。”
“那我要看了呢?”
“轻则心神不宁,重则神智失常!”她苦大仇深地望着我,“您是御风贵客,我们不能让您受到半点伤害。”
有这么神奇的人物?
我在她频频回首,谆谆教诲中总算把她送走了,那诚挚的眼神让我真不忍心告诉她,我必须娶走那个兰陵煜。
算了,为免她被我吓晕过去,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吧。
她走后,我彻底陷入了沉思中。
不可否认,这个兰陵煜激起了我心中极度的好奇,或许人心中的劣根性对传的神乎其神的传说的好奇,或许是夜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对他的在乎。
还有那张契约,夜是如何提前得知御风会有联姻之举?还是纯属巧合地一直算计我,就是没有联姻,也会有叫我娶兰陵煜的一天?
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明显睡眠不足的皇甫羽萱陪同着太女兰陵嫣就上了门。说是陪我上御花园赏花,在我看到早已等候在御花园中的各色皇子,不得不叹服他们的心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御花园中走着,旁边是无数伺候的伺人。鸟儿们早已经被惊飞,徒留一堆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任我们观赏,这对更喜欢自然山水的我来说,一点味道都没有。
“王爷,您看这‘翡翠墨盏菊’可美?”兰陵璟的眼神闪闪亮亮,透着光彩望着我,手指优雅地点向不远处的一朵墨绿菊花。
“美。”我展颜一笑:“却没有皇子殿下的笑容美。”
他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飞起红晕。
“王爷,可愿听我吹奏一曲?”这一次出声的,是兰陵璋,手中拈着一管玉萧,期待的眼神楚楚动人。
我哈哈一笑,“曲不迷人人自迷,只怕我见着人,便无心听曲了。”
又一个绯红了脸,羞怯不语。
不是我真的随性到把人家的皇子当青楼的小倌调戏,而是我不想被骚扰,他们是皇家子弟,被我这样大胆一说,哪还敢贴上来?
这不,全老实了,我也终于清静了。
转过花园,眼前一片水雾茫茫,好大的一个人工湖,碧波荡漾,轻轻拍打着湖岸,垂柳夹堤,白石桥头。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嗅着这样的味道,顿时涤荡了心头的烦闷,也扫去了那一堆脂粉带来的甜腻。
忽然,我的眼神落在湖岸边,几方大石上,一个半卧着的人影。
修长的身姿,随意懒散披开的黑发,雪白的衣衫薄薄地覆着他的身体,在风中微微地撩动。我看到一个完美的背影线条,从肩膀滑过腰际,蜂腰下拱起挺翘的臀,长长腿形挑不出半点瑕疵。风吹来一缕袍角,雪白的玉足半隐半现,小巧的几根脚趾微微蜷缩着,整个人慵懒而惬意,撑着脑袋的手臂旁,一方棋盘,几粒散落的棋子黑白分明,还有几本书丢在一边,被风吹得嘶啦啦得响。
手臂轻扬,湖水荡开一圈圈的水晕,细长的指尖像是被最精美的工匠雕出般,挂着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兰陵煜!
我的脑海中刚刚蹦出这三个字,身后已经传来了惊呼声。
“啊!”
“啊!”
“啊!”
此起彼伏,不是赞叹,不是惊讶,而是恐惧,仿佛大白天活见鬼一般,彻底打破了静谧的风景。一时间这美丽的地方似乎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哄闹成一片。
“吵死了……”懒懒散散的清朗声音还带着好梦被惊醒的愠怒和慵散,那背影连动也没动,“我数五下,你们立即消失,不然……”
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指尖松松地挂着一方红色的布巾:“一……”
“妈呀,兰陵煜拿下面巾了……”兰陵璟两眼一翻,昏倒在地,被伺人飞快架着跑了。
“兰陵煜,你,你怎可在贵宾面前如此大胆。”这太女兰陵嫣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色厉内荏,“小心,小心我告诉母皇,将你,将你……”
“二……”
还是没回头,兰陵煜只是嘲弄地吐出第二个字。
“千万别回头啊!!!”
兰陵璋转身就跑,不留神踩着层层叠叠的袍子,四肢大开地摔倒在地,连叫疼也来不及,爬起来继续飞奔,眨眼不见了人影。
他们这一跑,所有的人顿时像战场上兵败如山倒的士卒一样,叫的,喊的,哭的,闹的,摔的,爬的,眨眼间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大小伺人,皇子皇女瞬间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徒留我望着如此壮观的场景瞠目结舌,回应我的,只有兰陵煜手边的书,被风吹动的嘶嘶声怎么听,都像是嘲笑。
我脚步慢慢地走向他,刻意地让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停留在他身后,我轻笑着:“终于清静了。”
他依然头也不回,还是那随意到快睡着的语调:“你不走?”
“在下上官楚烨,看到公子这局棋甚是精妙,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与公子在这碧湖畔对弈一局?”
他的手指落在身前,动了动,终于懒懒地回了句:“你想下棋?”
“是!”我再次靠前一步。
“我懒得动,现在是钓鱼的时间,要么你等我的鱼儿上钩了再下。”
一根手指对着我钩了钩,指了指他脚边的位置,我一撩裙子,大咧咧地落下屁股,眼神更是毫不客气地朝他的脸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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