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里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4
|本章字节:5336字
锦段紧紧抓住她,不许她挣脱,小声道:“你别管我疯没疯,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夜茗,哪怕是在孤树堂,你也一定要小心,任何人都不要轻易相信,你要学会自保,不要被任何人利用。如果你发觉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便去向太子寻求庇护。若是要命的事情,连太子都护不了你,你……你便偷偷去找皇后,她一定会救你的。”
“皇后?”李夜茗皱眉,“皇后为什么会救我?”
锦段沉默不答。为什么皇后会救她?因为锦段在赌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李夜茗,就是木皇后的那个流落宫外,失踪已久的亲生女儿——程洛水。
“你不要管为什么,夜茗,你听我的。万一我真的……你若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去找皇后或锦夫人,她们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作为姐姐,她做到了长姐如母,做到了潜心守护。若她真遭不幸,这些便是她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事了。
锦段不许李夜茗再到暴室来看她,希望尽量可以保全她。可是她没有想到,第二天却有另外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程洛山。
瘦高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栅栏外面,昏暗的光线下,锦段瞧不出他是否清隽依旧,只是他身上的袍服稍显宽大,再也没有当年丰朗出尘的少年姿态。
“锦段,你果然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语气仍旧是数年如一日的嘲讽,好似他们昨日还曾相见。
锦段浅笑,“程将军活着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句嘲讽吗?”
他能活着回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可她却是快要死的人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为自己担忧,哪怕是听闻他生死不明的消息,也只是叹息几声,转瞬便抛诸脑后了。毕竟,若非十分放在心上,谁又真的肯为他人伤心流泪、悲伤难过?
“是啊,”程洛山亦笑,“我活着回来了,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看到了你不能自保的狼狈。”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恐惧、害怕、被人算计,锦段啊,你似乎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命运本就掌控在旁人的手中,身份卑微又何来反抗的能力?”锦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曾拥有权力,所以我只能屈膝于权力之下。”
程洛山向前一步,与她隔着一个栅栏的距离,低眉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道:“好歹也有这么些年的情谊在,锦段,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锦段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忽然想起除夕之夜,郑太后说的那一番带着杀意的话。她微微叹息,其实程洛山和她一样,不过都是无法自保的可怜人罢了。可那些提醒他的话,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给他听。
动了动嘴角,锦段说出一句:“我的妹妹李夜茗,你能帮我保护她吗?请你替我看住她,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要让她掉入谁的陷阱。”
程洛山点头,“好,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锦段笑道:“谢谢你。”
“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他问。
锦段想了想,道:“你若真想帮我,便在宫外查一查我身旁的宫婢初雪的家人吧。”
“家人?”
“是。这些年,从她开始跟着我的那一日起,我从不曾亏待她,更不曾***或打骂过她。她此次害我,全无因由。”
“所以你怀疑她被人利用?”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林安澜胜券在握的笑容犹在眼前。那一日,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在尚未来得及思考的情况下便被投进了牢狱,事后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初雪被迫害她。
“你怀疑谁?”
锦段摇头,“那天郑良媛刚死,林良媛等人便冲进了明月阁,当时我受惊过度无法思考,但事后想来,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似乎有人设了一个圈套,初雪哄着我跳了进去,我刚掉进去,便有人来收网。人证物证俱在,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程洛山,这一次,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没有人会帮助我的,我不可能会绝处逢生的。”这么多年,她在宫中竟没能累积下半点人脉,以至于那日在明月阁,除夜茗之外,无第二个人为她求情。
程洛山道:“在皇宫里生活,谁不曾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何必说这样丧气的话。就是冲着锦家,也不会有人真敢拿你怎样的,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
锦家?锦段讥笑:他们从来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个替代品!崔氏早在四年前便已说过,无论她在宫中怎样,都与锦家无关,哪怕生死。
锦家,是不会救她的。
“你知道的,程洛山,锦家不会救我。”
程洛山摇头,“他们会,他们不得不。”
锦段低眉喟叹:就算锦家会救她又如何?这是她自己在宫中惹下的是非,又怎能再拖累锦家?抬起眼睫,她看着隔着一个栅栏的程洛山,笑了笑。因为离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眸中有清辉流转,不同于少年时的清明,蕴藉着一种让人无法明了的清幽沉寂。
果然,战场上的生死考验,最能改变一个人。
离开时,他的脚步不快,但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坚定。锦段看着他清瘦却坚毅的背影,神使鬼差一般,开口唤了一声:“程洛山。”
程洛山回过头,静静地望着她。
“我可以相信你吗?”
程洛山浅浅一笑,道:“我必不辜负你的信任。”
锦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到拐角,身影在昏暗的灯影下拉长,再拉长,直至消失不见。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多年,两人的情谊也不过是大多时候的争吵或互相视若不见而已,但此时她却无比信任他。这样的信任,就连对成郢也从来不曾产生过。
程洛山,这个在数年前便以嘲笑她为乐的男子,如今却成为了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人了。
此时的孤树堂中,坐在案前读书的成郢扭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神色恹恹的李夜茗,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怎么,今日不为你姐姐求情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夜茗才低头答道:“姐姐追随太子殿下多年,为人如何,太子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太子若是选择相信姐姐,那自然不用奴婢求情。”
她话中的怨怼之情成郢自然听得出来,放下书本,指了对面的一个杌子让她坐下,道:“究竟真相如何,我已在查,但这件事关系到了皇孙,引得皇祖母与父皇大怒……夜茗,你该知道的,已故的郑氏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李夜茗道:“可是既然郑良媛身怀有孕,为何不见太子在明月阁加派宫婢服侍?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