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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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的价值在哪儿呢?还是要说到以前提到的一个问题:如果不通过借贷,那么你要生产一件产品,就得先用一段时间来积攒本钱,别人要买走它,同样需要时间来攒钱,按照上面的比喻,就是血量和血液流速都不足,那么整个社会的商品流通速度就会异常缓慢,资本主义比之封建主义,在财富增长速度上的巨大差异,主要原因之一,应该是缘于这种借贷关系,是“无中生有”的创造货币,“血量”可以无限制地增加,可以快速流动,对应的,物质的“生产—消费”周期也大大缩短,社会财富的膨胀速度因此而大大加快了——而不是如我们通常所认为的那样,这仅是科学技术发展、生产效率提高的结果;相反,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正是对财富增长的期望值的急剧提高,刺激了科技以及科技向现实生产转化的效率的高速跃进。
除了借贷的企业和个人之外,最大的“债务人”就是政府,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体系中,政府要起作用就是要立足于消费。通过发国债来吸收来自市场的货币,然后再花出去,而政府借债的多少(赤字的高低),就成了短期内调节市场货币流通量的一个重要手段。
如此,借与欠就构成了电极的两端,一正一负,电极之间就构成了电场,在这里则构成了货币的产生。在这个过程中,生产不断发展,社会财富不断地增加。
借贷的基础是信心。最初,在经济启动阶段这个信心一般是依托于黄金等贵金属或其他硬通货之上。之后,常态下还是看发行方在经济上的硬实力。这里加句题外话:按照这个道理,我们也就没有理由认为一国黄金储备越多,这个国家的金融就越安全。假设现有的全球金融体系崩溃了,让你在印度卢比和中国人民币之间选择,你选哪一种?至少我会选人民币,印度的黄金储备多过中国,但其制造业远落后于中国,也就是说,我拿着卢比也买不到什么我需要的东西。当然,如果再爆发一场世界大战,人类的生产力全部归零,经济需要重启,那样的话,理论上黄金储备确实会成为信心的支撑,只是在核时代,世界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这个问题就没有必要去细究了。
言归正题,如果信心这个基础被动摇了,那么借贷也就无法继续发生了,而是要倒过来,要进行清欠,这样的话,一个严重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上面关于货币创造的例子如果具体放到上一章所说的虚拟经济体系中,就该是这个样子——银行a收到那1万元之后,贷给b1万,b拿到贷款后去银行c存款1万,再这同时银行a把给b的1万贷款卖给基金x,拿到1万,然后又贷给客户aa;基金x拿到贷款后,怕b欠债不还又向保险公司aaa买了保险。同时银行c拿到存款后转贷给d1万的同时也把给d的贷款卖给了投行y,如此周而复始……前面的例子,是线性的货币乘数来创造货币,是一个平面的概念,而到这里,则是非线性的,是一个立体的概念,可想而知,虚拟经济环境下,货币创造的“效率”提高了多少。
房产、股票这些东西正常的使用价值肯定是不会消失的,房子能住人,股权能决定公司运作,但是,它们的增值部分就不一定了,在虚拟经济盛行的今天,增值部分通常对应的就是一个数字,也就是泡沫。理论上,只要大家都有信心,都相信这个游戏可以一直玩下去,那么随着实体经济的发展,这个泡沫部分总是会被实实在在的财富填补上的,而泡沫也会不断增长,来维持人们对财富的拥有感,这说白了就是一个欠新债还旧债不断滚动借账而且越借越大的过程。
而现在的情况是“泡沫”膨胀的速度远远大于实体财富的增长速度,实体经济非但没跟着增长,反而在几十年里严重地萎缩。原本,发达国家靠着技术优势和对国际贸易、金融话语权的把持,还可以对发展中国家搞经济全球化——也就是将消费品制造业转移到这些国家,以此来降低成本,说白了,还是玩“剪刀差”游戏,只是以前仅仅是将发展中国家的自然资源纳入到发达国家所主导的经济体系,现在则是连人力资源也纳了进来,可是,享受财富,则没有这些人民什么事情。而发展中国家为了维持经济体系的运转,就离不开外汇和高端产品,对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要求“被剥削得尽量公平一些”。
前面我们一直都在说预支财富,其实这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金融游戏不是时光隧道,所谓财富的预支,实质是财富的转移,在此,则是从发展中国家转移到发达国家,是发达国家资本家和人民对发展中国家人民的剥削。如此操作,资本家们还可以以较低的成本来还旧债,当然也就会继续肆无忌惮地借新债。
现在的问题在于:
第一,发达国家的实体经济实质上已经遇到了发展瓶颈——几次“技术革命”,使得发达国家始终保持着制造业上的不对称优势。最近一次,即美国克林顿时代的经济繁荣,是由信息技术拉动的。i对人们的生活确实也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但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拉动效果也基本已经到头了,后面会是什么“革命”?至少在目前还看不清,各项新技术炒作的成分都远大于其实际效果。
第二,“中国制造”出人意料地在短时期内异军突起。中国政府在一些人眼中绝对是一个“糟糕的典型”,为什么呢?因为它没有去搞西式民主制度,没搞个体至上的泛自由化,而是闷着头一门心思搞经济。结果就是,中国制造业的飞速发展、不断升级,使得发达国家手中的“不对称优势”不断地被压缩——发达国家制造业在经济总量中所占比重平均约为30%,因此我们和发达国家在制造业上的差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国际贸易中工业品价格被拉低,资源类产品的价格被拉高,所受益的不只是中国,而是所有第三世界国家。原本发达国家吸食发展中国家的这条血管,由于中国从斜剌里杀出,虽然还没有被掐断,但“流量”也大大降低了,财富开始部分被“截留”到发展中国家手里了。
政府欠的国债、央行借出去的钱没有强制清欠机制。但是对公司与个人就不会客气了,个人付不出房贷,房子就被拍卖,公司资金断流,就要抛售股票债券……发达国家公司和家庭的财富,大部分都是靠借贷支撑起来的,大规模的清欠,会让很多人资不抵债。“清欠”这个趋势是始终存在的,而对应的,央行会不断地往外借钱,政府不断地花钱。社会上的钱会越来越多,以此增加公司与个人的财富拥有感。政府发行的国债,也会增加这种财富拥有感,进而保持信心。在国家层面来说,一国政府向海外发行国债,向另一国借钱,花到社会上去,也将起到这个效果。这些举动,和“清欠”正好形成对冲。放到美国身上,对应的就是如今美联储不断增发美元,政府增发国债扩大赤字,美国政府向其他国家出售国债。这种对冲作用是无法无限期维持下去的,由于上面提到的两个原因,这个问题暴露的时间又提前了,人们意识到对发达国家而言,前面借的债其实是还不上了。
我们说这次金融危机,美国的五大投行已去其三,其实麻烦并不在这里。真正的麻烦在于由于大规模的清欠,人民的信心无法维持了,借贷无法继续发生了。套用前面那个血液和货币的比喻,就是“血液”循环停滞了,肌体也会出现大麻烦,所以这不仅仅是金融界的麻烦,时间一长,国民经济体系也会跟着完蛋。而且,这也不是靠注资多少亿就可以解决的,就好比一个人心脏停搏,单靠体外设备来维持血液循环的话,这人最终还是活不了,必须要恢复心脏机能,才能最终救这人一命,放到美国身上,就是需要它去搞经济改革。
而危机到此还没完,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的是美元和美国国债的进一步增发,说到底还是在走借新债还旧债的路数,还是在继续吹大泡沫,这样的话,后面必然要危及到全球对美元的信心,次贷危机就有可能进一步演化成美元危机,从而伤及美国的金融霸权。
放到更加接近本源的层面、更长远的历史阶段来继续看,人类的经济活动,从其外部以长远的眼光看,是一个总体上不断扩张的过程——经济总量,伴随着历史的发展一直都是在不断增大的;短期内其内部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一段时间之内,这个体系所能得到资源的量是一定的,将有限的资源相对均匀地分布于经济循环的各个环节——生产、投资、个人消费,那么这个循环才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而一旦其中的某一环节出现“过热”,那就意味着与此同时,其他环节正面临着资源不足,如果无法逆转,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经济循环的“断流”。
我一直在说经济学是一门经验学,其中理所应当、生来就有的“定理”并不多,而上面提到的应该就是其中的一条。历史上,中国的秦朝和隋朝,就是由于王朝投资过热,导致经济断流,从而两世而亡。而至今日,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又做何解呢?在我看来,似乎更应归咎于欧美国家的穷奢极欲,也就是“消费过热”。
那么,这次危机对美国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呢?这一次所发生的事情,既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大势所趋的一面——现在说美国衰落,甚至说资本主义有问题,我们是有底气的。但同时还要看到,这次经济危机还无法彻底使美国衰败,发达国家对比发展中国家,其优势的核心其实在于制造业上的优势,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核心恰恰不在这里,物质生产在时间上是不可能无限压缩的,这和资本需要高速流动以获得更多利润总是会形成矛盾的,所以只要可能,资本家就会设法跳过这个过程,直接玩“钱生钱”的游戏,实体经济因此会不断萎缩。因此资本主义国家的衰弱,其实是资本逐利“自毁长城”的结果,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一个长远的、必然的趋势。
现实情况是,美国在高技术领域,特别是研发性技术方面,对比其他国家仍然存在很大的优势。此外,在美元信用不断恶化的同时,一时却还看不到替代货币的出现,欧元曾被看做是美元可能的终结者,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说这句话还是显得为时尚早。在某种程度上,欧元可以看做是一个早产儿,当初,它是在成员国经济层次差距很大的情况下强行推出的,一些国家的经济发展因此受到了拖累,比如意大利。在其发行中还存在另一个严重问题,就是欧洲一体化的经济进程和政治进程的脱节,欧洲的问题在于缺乏一个政治上的核心,或者说同时存在太多的“核心”。政治、经济间的相互影响始终无法形成良性循环。值得一提的是,法国对非洲影响力的大幅度减少,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由于欧元没有能够在非洲替代法郎,从而使法国在经济上无法对非洲国家像过去那样施加影响。
此外,还需要注意到,从美国国内政治生态来说,这次经济衰退也有其“合理”的一面。
任何一个大国甚至大企业,我们都不该将其看做是铁板一块,在其内部必然要存在不同利益诉求,这里就要引出一个词——“利益集团”。这个词在今天的中国民间是被老百姓所深恶痛绝的,但这个词是中性的,没有褒贬之意,我们只说经济问题,不涉及所谓的道义问题。我首先承认,利益集团在哪里都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利益集团与政府在经济体系中的架构搭建,中国和资本主义国家之间是完全不同的,在中国,经济运转的决策权在于政府,利益集团只能设法去依附;而在资本主义国家,经济运行的决策核心是那些大财团,是政府来依附利益集团,这也就是为什么西方国家政府对经济运作插手较少的原因,因为前者才是国家的真正拥有者。
克林顿时期,美国政府有了大量盈余,在实体经济方面出现了大量新贵,比如说比尔·盖茨,而在布什任上,政府赤字大幅攀升,投资者的大量财富在金融市场蒸发,以前紧跟美国的盟国在经济上也遭受了巨大损失,但是,财富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它只会转移。我们在看到美国乃至这个西方经济哀鸿遍野的同时,必须知道,有负必有正,总是有人赚了的,而这些人才是整场游戏的真正玩家,其他的都只是道具而已。
中法交恶与韬光养晦
由于萨科齐接见达赖,中法关系自奥运火炬风波之后又一次跌入了谷底,而中方反应的激烈程度,客观说是出乎法方预料的——推迟中欧峰会[中欧峰会开始于1998年,是中国和欧盟官方最高级别的定期沟通机制,每年一次,轮流在欧洲和北京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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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举动,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正是中方基于我们上面这个话题的判断。首先,我们说,美国这轮金融危机,既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既是结构性问题的暴发,也有其短期周转不灵的一面,再稍稍“阴谋论”一下,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合理、正常”的因素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