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林依茹喜出望外地问詹波：“怎么，我们可以走了？你们调查结束了？”

“是的。你们可以走了。就是萧先生还要等等……”

萧明远见林慕容他们陆续地走出会议室，他质问詹波：“我为什么不能走？”

詹波说：“因为，我有些事情还没查清楚。”

他们在李队长那里取回了手机，先后到了刑警队的院子里。林依茹大呼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她缓过神来。看着大家问：“那个人男人是谁？”

林慕容说：“他叫萧鸣远。”于是，她简单地用了三言两语，向大家介绍了萧鸣远。只是没提她和萧鸣远的那一段艳史。

林依茹说：“这么说，他还跟你是合伙人？也怪了，他怎么也扯到这个案子里来了。”

林慕容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她见秋儿低头不语的转身要走，她拉住秋儿说：“秋儿，我们晚上一起喝茶去。”

秋儿眼圈儿说：“不了。你们去吧……”她说这也没跟大伙打招呼，她径自一个人走了。

林依茹对秋儿反感地说：“先前，她跟雷飞闹离婚，我对她还有些同情呢。雷飞在昨天晚上被害了，我突然觉得是个害人精了。”

归根结底，雷飞死了，他们失去了一个老同学。

他们为此在刑警队里呆了一整天。人对死亡都充满恐惧，他们也似乎不敢真正的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也只能跑到饭店里，在酒精的洗礼中，驱赶那种焦躁与不安。

至于，对于雷飞这个案件是否能破，他们都抱有很大的怀疑。

林慕容提出了要先去茶楼，喝茶。她感觉大家在刑警队带了一天，每人无不上火。好在广州偏偏有为人清火的“王老吉”。他们每人喝过一杯那苦兮兮的药茶，又喝了一阵儿铁观音。

张森觉得喝茶不过瘾，他又提出去酒楼。林依茹对此大表赞同。他们又开车开往“佳丽”海鲜城。

路上，汽车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

他们两辆汽车很快抵达“佳丽”海鲜城的停车场。他们进入海鲜城，在侍女的引领下上楼，然后，随侍者来到三楼最靠里的包间。张森先前来这家海鲜楼吃过饭，知道从包间宽大的玻璃窗，可以俯瞰外面步行广场的夜景。

外面，彩灯把一片漆黑的夜晚，点缀得色彩斑斓。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在棕榈树下，慢悠悠散步的人，在他们头顶和身上，弥漫着奇光异彩。这让他们感觉到人生如梦如幻……

夜晚，也更加给人增添一种虚幻的感觉。他们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在终于在这里松弛下来。他们等到各类海鲜上来以后，三巡白酒后，心境才舒缓下来。他们重新举杯，庆贺熬了一场虚惊。

因为，林慕容和林依茹一天没吃东西，所以，她俩先每人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海蟹开吃。张森端着酒杯已经和史贤深又一连喝过三个酒。

他说：“这才是我们的生活……”他的话得到大家的认同。

林依茹过了会儿，说：“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雷飞竟这么死了！也许，真的人在转运的时候，最容易出事。我们还没弄明白那个古印的真伪，雷飞却遭到了暗算。你们猜猜萧鸣远那小子是不是凶手？”

史贤深看着她说：“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看起来，那个叫詹波的警察很有脑子，他先排除了我们，这是大家的万幸。不然，我们还会被关在刑警队里戴上一宿，或者更长时间。我刚打开手机，就被老板骂了一通。假如，遇见个糊涂警察，把我们被关上几天，我倒成了第一个殉道者。来，为我们聪明的警察干杯！”

林慕容和大家捧着酒杯附和说：“干杯！我提议，也为我们的老同学，能早日超生，干杯！”

林依茹赞同说：“我先前听说，人是可以超生的。”

张森呵呵笑道：“你还真信那些鬼东西。外星人造人的时候，就忘了给人一个灵魂的归所。人死了，过去，是找个地方埋了，现代人，地球上太拥挤了，于是，人死了以后，就在火葬场烧了。”

林慕容举着手里的一个螃蟹腿说：“叫你这么一说，人活得是一点意义也没了。”

“有，那就是人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享受生活。”

他见林慕容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她已经和他心里相通了。林依茹也对他多了一份理解。两个漂亮的女人，她们在晚间象温柔的天使，脸上重新绽开微笑。

伦敦，一个充满诱惑与魅力的城市。

在唐宁街南部，有一栋十九世纪别墅。从别墅的窗户可以见到首相的官邸，在别墅四周是英国政府的各部。别墅，有一处不大的花园，溢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这在吵杂的城市，这无疑是一个布满传奇的地方。

洪荒走进一间客厅。

“你好，我的孩子。”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从客厅的一个角落里传来。英国的古老别墅的光线往往都很暗很象枯朽的墓地。洪荒顺着声音看去，借着窗户透进的太阳光，看到，在一张硕大的写字台旁，坐着他的父亲奥斯丁勋爵。

洪荒快走了两步，上前吻吻勋爵的前额。

奥斯丁勋爵是那样的苍老，以至，他都无法接受儿子的拥抱。他眯起眼睛，他那淡蓝色瞳孔放射着一种贪婪而喜悦的光泽。他用无力手拍拍洪荒的肩膀，颤抖地说：“呵呵，古印，这不仅是我的收藏，你母亲在天堂也可以看到这枚古印了。”

奥斯丁勋爵指着面前的一把椅子，对洪荒说：“你坐，你知道吗？我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觉……中国人，对自己的历史并没我们外国佬清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昨夜，洪荒亲自把古印从香港亲自带到英国。奥斯丁勋爵对洪荒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在路上有丝毫的闪失。

洪荒在yy夜总会听到，刘晓非提及有枚冼太夫人古印，突然在广州重现，便打电话询问奥斯丁勋爵。奥斯丁勋爵是个中国通，他有大量的中国文物收藏。洪荒在二十年前，母亲病逝前夕，他看望在弥留之中的妈妈，那是圣诞节的晚上。他曾听到母亲念及过，一枚冼太夫人的古印。

奥斯丁婉很安详地躺在房间里，她让佣人在自己的四周点燃了很多只白色的蜡烛，她像是期望这些烛光能够把自己带入天国。奥斯丁婉，她中国名字叫马玉婉。

马玉婉看向洪荒，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拉着洪荒的手说：“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奥斯丁勋爵，也就是你的父亲吗？”

洪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困惑地摇摇头：“为什么？”

马玉婉很自嘲而又无奈地说：“为了一枚古印，为了一个古老的传奇。我嫁给奥斯丁勋爵。很多年了……英国人鸦片战争以后占领了香港，有骨气的中国人对他们有一种民族的仇恨。我从小也受到了这种家庭气氛的熏陶。奥斯丁勋爵的祖上，是一个英国的大商人，奥斯丁勋爵从小生活在香港，我十六岁那年，他到了广州上学。我父亲一直和奥斯丁勋爵父亲关系走的很近。一次，我跟父亲参加了奥斯丁勋爵父亲举行的酒会。我对此很不理解。奥斯丁勋爵也对我很友好。说真话，我对他并没好感。”

马玉婉说得有些累了，她歇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在回家的路上……”

一辆帆篷马车在月色下，慢行在广州的石子路上。

年轻的马玉婉坐在父亲身旁，她疑惑地问：“我真不理解，您经常教育我爱国。可是您和这个英国商人称兄道弟的？”

父亲叹息说：“我们马家真正的兴盛时期，是在冼太夫人嫁到我们马家以后。”

马玉婉说：“这话，我都听您说了多少遍了。”

父亲接着说道：“相传，我们马家有一个传家的至宝。那年，隋开皇十年。番禺王仲反叛，冼夫人派其子也就是我们祖上冯盎，遣兵会同隋将裴矩平乱以后，隋帝封祖上冯盎为高凉太守，追封冯宝为谯国公。册封冼夫人为谯国夫人。并随赐，刻有冼英的印章一枚。这枚古印一直代代相传。到了1910年，黄兴领导了广州“三二九”革命党人起义，你爷爷参加了先锋敢死队。起义失败了。黄兴领导的先锋敢死队火烧了广东总督府，张鸣岐逃到了水师衙门。你爷爷虽幸免于难，张鸣岐指令清兵查抄了马家大院。你爷爷便逃到了武汉，清朝被推翻后，你爷爷回到广州，家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也失散很多老辈子传下来的东西，在那些古物中最为珍贵当属太夫人的古印。你爷爷花了一后半辈子都在四处寻找古印的下落。你爷爷临终的时，他说出，一个传言，这枚古印在奥斯丁的爷爷那里。”

马玉婉望着洪荒叹息道：“你太老外公对此觉得愧对先人，也曾收买大盗高手，去奥斯丁爷爷在香港的住处，试图把冼太夫人的古印盗回来。几次，都没得手。何为英雄死不瞑目？我当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我要嫁给奥斯丁伯爵，我希望利用在他家儿媳的身份，盗回这枚古印。在我过门的第二年，一次，奥斯丁伯爵谈及到广州的历史，提及，收藏，他叹息地说道，最为可惜的是他的父亲在买到一枚冼夫人古印后，在回香港的船上被人偷了。”

马玉婉不禁在脸上泪流满面：“原来，这古印就根本没在他家的府上。只可怜了我这一场女儿心。一气之下，我在他家的柴房里悬梁自缢。被佣人发现救下我，待我情况好转以后，奥斯丁伯爵问我。我连死都不怕的人，就照直说了。可奥斯丁伯爵非但没有责怪我，反而对我更加关心备至。并答应帮我找回古印的下落，这样，我就在奥斯丁伯爵家住下来。”

洪荒万没想到自己身世，还能和这枚古印扯上关系。更没想到在他妈妈病逝二十多年以后，又能听到古印的消息。他得到刘晓非的带来有古印印迹的纸后，他就发了传真给奥斯丁伯爵。他那有一张他爷爷对古印描绘的图画，奥斯丁伯爵根据图画的几个特征断定这枚古印，就是那枚失踪了多年的冼太夫人的古印。

奥斯丁伯爵的声音颤抖起来，他在电话中给远在香港的洪荒说：“孩子，没错。就是这枚古印！为了你的母亲，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买到手！钱，由我来出。”

洪荒放了电话，便把刘晓非叫到密室。刘晓非进了密室，他透过微弱的灯光，瞧见洪荒正靠在坐椅上看向他，他嘴角带着一种信任的微笑，对他说：“刘总管，我印证了，你说的那枚古印很可能是一枚珍品。你觉得，我们是把他从雷飞手里直接买回来好，还是……我们……”

刘晓非一阵兴奋，他听懂了老板的意思说：“我打听了隋朝古印的价格，何况这是冼太夫人的古印！最低不会少于几百万。我以为什么道，有什么道的规矩，这么多钱便宜了那个傻小子，我们也太窝囊了！”

洪荒点点头，阴冷地赞许道：“那就照你说的办。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百万。我想在给你派两个帮手。我会很快让他们找你商量行动的细节。”他等刘晓非走出密室，他狰狞地笑了。

“呵呵，什么道有什么道的规矩！”他把食指放在嘴上，自言自语道：“你就不怕钻进我的圈套里？”

几天后，洪荒得到了古印。刘晓非也是他所安排出车祸死了。他每当在这种时候，就喜欢对灵户说：“呵呵，我成功了！”一个老男人，同样有让女人分享自己成就的。洪荒当然也不例外。他在去英国前夕，这才感觉灵户跟他请假回泰国已半月按说也早该会香港。他便给灵户的全球通手机打了电话。

灵户正跟浅龙在美国呆在一起，她见是洪荒打来的电话，对浅龙说：“洪荒的电话？”

“接。”浅龙坐在沙发上说：“我正想找他呢！”

灵户望着浅龙说道：“啊，洪老板哪。我想在泰国再呆两天回去。是的，谁说，我把你忘了。我很想你呐。真的。好的，我尽快的赶回去。”她放了洪荒的电话，问向浅龙说：“我这样说可以吗？”

浅龙用手打个响夯，对灵户说：“ok！”

浅龙已经接到了玛丽的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在香港见张森在互联网上搜索冼太夫人的信息。张森说，有一个朋友手里有一枚冼太夫人的古印。浅龙在接到玛丽的电话以后，他和灵户商议考虑回香港。浅龙打冼太夫人古印的目的，他认为阿玛神教太虚无缥缈了。如果，他能拥有这枚冼太夫人的古印。阿玛神教就具有说服力了。

他还没考虑好如何争取张森搞到这枚古印。张森已经到了香港，并对说玛丽说，雷飞已被香港的人杀了！他明白这是香港的黑道所为。所以，他打算派灵户先回到洪荒那里打探消息。

灵户望着浅龙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回香港吗？”

“当然，我和他还有一笔账需要了结。”

“你是指洪荒在那天晚上，派人在yy夜总会门前射杀你？”

“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在清晨的晨雾中，奥斯丁伯爵遛完那条叫“巴比”的爱犬，他便回到了房间。窗户是开着的，因为有大雾房间的光线依然幽黯。他刚坐到椅子上，洪荒从楼下来到这间屋子里。他见奥斯丁伯爵嘴里仍旧叼着那只海柳雕成的旧式烟斗。奥斯丁伯爵等洪荒在他对面端坐下，便用茫然地凝视着洪荒说：“我把一百万英镑，已经打进了你的账号。”

烟雾从奥斯丁伯爵的嘴角，冉冉上升，盘旋缭绕。洪荒无语看向他老苍鹰般目光，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行将老朽的未来。

洪荒对父亲毫无表情地说：“我走了。保重。”

奥斯丁伯爵对儿子摆摆象干柴一样的手，说道：“走吧。主会保佑你的。”他就这样坐着。他望着儿子在烟斗的烟雾弥漫中消失。

洪荒来到别墅的外面，在大街上的便道上，两个保镖在汽车上等他上了汽车，奥斯丁伯爵的司机驾车驶向希思罗机场。

晨雾，徐徐下降，渐渐，建筑物被浓雾所遮蔽。洪荒对保镖骂道：“可恶的伦敦！你开快点，我可不想让我们耽搁在这个鬼地方！”奥斯丁伯爵的司机显然是已经尽力了，雾气是越来越浓。

伦敦不愧是雾都。春天的晨雾一旦肆孽起来，也着实让人分不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