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敏龙怒不可遏，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死，也要干！”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想把我们母子也搭进去吗？！”钱瑷忍不住哭泣起来。

敏龙一怔，他思索一会儿后说：“你这是顾小家，我顾的是大家！”敏龙欲以理服人。

“顾小家哪儿不对呢？！”钱瑷自从与敏龙认识后从未顶撞过他，这是头回。

“亡国必灭种，这是简单的道理！”敏龙语重心长地说。

钱瑷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敏龙拉起了爱妻的手，他的眼神中充满深情和渴望。无疑，他是深爱妻子的，同时，他渴望爱妻的支持。

“叫你收手，比登天还难！”钱瑷握着丈夫的手心里踏实了，有了安全感。

“是的，我就是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干！死了亲娘老子也要干！家破人亡也要干！”敏龙铁了心要和鬼子斗争下去。

“不许胡说！”钱瑷噘起了嘴。她眼含泪花，差一点又哭出声来，她一边抚摸腹部一边说：“你干吧，认真地干，让老百姓有踏实感有盼头！”

新年即将来临，在钱瑷眼中可以望见伊的倩影。“渴望”在水仙的绿茎上盘桓。钱瑷独居幽室的时候，手爱在腹部抚摸，生命中的生命正在那里含苞待放。她仿佛嗅到了水仙的清香，这淡雅冷调的芳魂是从那宝贝身上传输进她心中的。

冬至那晚丈夫的表白使钱瑷明白丈夫的志向，为了克服丈夫不在身边时产生的恐惧之情，她就时时想着孩子，和他说话，为他设计未来。

元旦那日夜晚，敏龙又回来了。夫妻相对，豪杰多情，贤妻柔顺。敏龙兴致颇高，他立身排牗欲欣赏夜景。

“哦，原来是院中腊梅开遍，朔风阵阵扑面，清香播远，似这般都付与空旷荒院。良辰美景爱心间，赏心乐事干戈闲！小钱，今晚夜景不错，我们院中走一遭可好？！”敏龙的心飞出窗外。

“我虽怕风，但为了孩子的健康生长，理应增加活动，依了你！”钱瑷用白围巾裹了头包了颈。

敏龙挽着钱瑷首先来到羊王庙西边梅林之中。十几株腊梅树在这儿一溜排开，它们要么缀金要么焊玉，芬芳即从这里发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敏龙轻声吟道。

“真看不出来，你这共党魁首这般文雅风流！”钱瑷笑着说。

“共产党干部中也有‘文曲星’，毛泽东算一个，陈毅算一个！”敏龙自豪地说。

步出梅林，他们来到迎春藤前。

“冬去春来，在这里衔接正好！”钱瑷灵机一动，吐出妙语如珠。

闻言，敏龙点称是，心里对爱妻充满敬佩之情。

夫妻俩一路走一路欣赏夜景，最后他们来到神墩之上。

“传说，葛仙翁曾在此炼丹，其实这里未必就是他的炼丹处；传说羊王一直在保佑我家，其实冥冥之中未必就有神羊！传说和神话诞生的目的是为了证明什么，其实，这些都是假的！如果没有前辈们不折不挠的抗争精神，费府或许早就衰落了，国家如同小家，人人要有抗争精神才不被外人打垮！”敏龙激动地说。

听了敏龙的话钱瑷非常感动，此刻她真正读懂了敏龙。

“敏龙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我愿与你同生共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同生共室，同死共穴！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腹中儿，诞生他、诞生他！如果他不幸成为孤儿，那么求他不要怨恨父母……”钱瑷哭泣起来，“他长大后……要像他……英雄豪迈的……父亲一样……爱国……爱民！”

闻言，敏龙涕泗滂沱。此刻他主意已定，准备毁家纾难。敏龙跪倒在地，他仰望苍天，他祈求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能够理解他、宽恕他。就在敏龙默默地向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祈求理解、宽恕之时，天空***现了不细也不密不大也不小的雪花，它们簌簌斜落，它们落地即湿，仿佛陪着敏龙落泪。

七、新春

敏龙决定卖掉家中的五百亩田地。

听说敏龙要卖光家中的所有田地，钱瑷有点舍不得。

“地全卖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吃什么呢？！”钱瑷为日后孩子的生活而感到担心。

“你呀，姓了二十几年‘钱’字还怕没有钱？！我姓费，命中注定要花费，任我行吧！”敏龙笑着说。

“好吧，卖吧！只要把鬼子打走值得！”钱瑷噙着眼泪点头答应。

春节前二天，敏龙找到买主卖掉了三百多亩田地。剩下的一百多亩田地暂时未找到买主。

有了钱，敏龙为新一连、新二连、新三连的战士们每人买了一双新鞋，并且发给每人十块钱。

“连长，你不是说当你的兵不发响，怎么又改口了？！”新二连战士小宋不解地问。

“这个、这个，情况发生变化，要灵活处理！”敏龙怕他刨根问底纠缠不休敢忙离开。

“连长，这么多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莫非你卖了家里的田地？！”战士小马猜中了钱的来路，他挡住了敏龙的去路。

闻言，敏龙急忙罢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敏龙欲“逃之夭夭”，新二连的战士们“呼啦”一声将他团团围住。

“连长，这钱我们不要了！”副连长吴连发从口袋里掏出大洋要将它还给敏龙。

“连长，这钱我们不要了，留着打鬼子用！”赵勇刚说。

“对，这钱我们不能收！”排长小彭态度坚决。

“不能收，留着打鬼子用！”许多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

“同志们，这是抗日政府给你们的，你们就收下吧！你们家里都有老小，快过年了，给他们点钱尽一点义务吧！明天是阴历三十，我叫炊事员明晚包饺子犒劳大家，怎么样？！”敏龙心情特佳，他愉快地说。

“好啊！”战士们欢呼起来。

“吃饺子、穿新鞋、过新年，但不要忘了打鬼子！”敏龙告诫战士们。

“是啊！”战士们表示同意。

“年要过好，仗要打好！”敏龙要利用鬼子过年产生的麻痹思想打一仗。

阴历三十日晚上，敏龙亲自带领新二连的战士们长途奔袭郗祺镇鬼子据点。下了一天雪，地上的雪足有尺把深，路很不好走，敏龙和同志们艰难跋涉深夜来到据点前。据点里三十多个鬼子吃饱喝足正在呼呼大睡。新二连机枪手迅速将机枪架在据点大门口，一阵猛扫，打得鬼子们鬼哭狼嚎。敏龙从窗口向里扔了颗手榴弹，手榴弹爆炸后，鬼子们血肉横飞。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敏龙和新二连的战士们打扫战场后，满怀胜利的喜悦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