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香消玉殒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在夏家庄深秋来临的时候；在深秋的某一日深更半夜之中，雷仁声亲手掐死了一向极不顺从他的、一向与他激烈作对的林氏。

这一天，天地肃杀；这一天，落叶缤纷；这一天，万籁俱寂；这一天，夜半鬼叫；这一天，山呼海啸。

四进士山上有文人骚客写诗悼林氏佳人，不知其人是书童还是文豪。云：

玉兰芬芳如面颊，

梅花浑似真性情；

红消香断有谁怜？

从来佳人是薄命！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等到山花烂熳时，

芳心勿忘丛中笑！

“雷公打人啦！电母劈人啦！呵呵呵！”目睹整个过程的三娃子先是吓得咋舌，后来毛骨悚然，后来痉挛抽搐，后来疯疯颠颠。他每日都在庄上乱跑乱叫。“大虎神现形啦！大王执法啦！大王杀人啦！呵呵呵！”

“嘿嘿嘿！”庄上的另一个疯子流着口水老是跟在他后头，并且不停地傻笑。他是当年和“开口笑”一道被玉永镖局长眉老道张德茂及其镖师捉走的大虎山的干将。

他们在前疯跑，一个呆若木鸡、毫无表情的邋塌鬼双手抄在袖子里，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长眉老道张德茂的手下对“开口笑”行“开口笑”刑，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场面吓傻了他。

他们经过的小路上有一个披头散发、鹑衣百结、貌似乞丐的人在捡石子，他怕这些石子伤到赤脚或穿着鞋底有洞的鞋子行走的穷人。他也是“开口笑”的干将。他被长眉老道张德茂释放之后彻底地弃恶从善，不再干伤天害理之事。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每捡起一块石头都要说一遍前面这一句话，每放下一块石头都要说一遍后面这一句话，看来他对佛祖真得入迷了。

咸丰七年的早春，经过一冬的冰镇，雷仁声的心理逐步恢复平衡。

他心中的凶焰已经熄灰，自责与内疚深压心底。唯有“恶梦”这个不速之客，时常不请自到，在他睡着时肆无忌惮地作祟，吓得他大呼小叫，汗流浃背。

这一年的春天，大槐树如同年轻俏丽的寡妇，为了招睐汉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如同生育力极强的少妇，它将在这一年产下众多的孩子。

这一年的春天，夏家庄的猫叫春的声音凄厉、悲惨，撕心裂肺。它们在大槐树上上窜下跳，乞求、吸引配偶。

这一年的春天，公狗、母狗成群结队。往往是一头母狗后头跟着一群公狗。母狗为了选择强悍的公狗，不时地朝爱慕者咆哮，警告坏狗们非礼。公狗们则恋恋不舍面前的“心上狗”，它们紧紧地、寸步不离地、或左或右或后跟着它。为了博得它的欢心，它们相互示威、撕咬、斗智斗勇。

这一年的春天，雷仁声养的那一条四岁黑毛公狗坚定地执着于已欲，它最终获得了交配的权利。

它的公狗获得交配的权利之后，他警告庄上的顽童们，不许用竹杆打它们，分开它们。

这一年的春天，在夏华田的帮助下，雷仁声讨到老婆。这个女人是夏华田住在江边的亲家翁的养女。她姓冯，名花妹。

第二年，冯花妹生下了雷仁声的长子雷义名。

第四年，冯花妹生下了雷仁声的长女雷义华。

第六年，冯花妹生下了雷仁声的次女雷义云。

第八年，冯花妹生下了雷仁声的次子雷义兵。

第九年，冯花妹生下了雷仁声的幺女雷义兰。

好汉不怕连生五，雷仁声贩卖烟土逐渐成了富户。

光绪四年，雷仁声的长子雷义名步入弱冠之年。这一年，雷仁声打算盖三间瓦屋，用于日后儿子娶亲。

那时建房盖屋讲究风水。认为风水好坏直接影响家庭的兴衰、成员的命运。

对于这些观念，雷仁声是深信不疑的。在盖房前，他准备托人聘请一位堪舆大师，替他选择一处龙脉生旺之地。经过一番努力，有人向他推荐了一位名叫南湖真人的风水大师。经过雷仁声的三请四邀，南湖真人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尊容。

真人露相之后，雷仁声喜出望外。原来这一位真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久违的老弟薛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