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蔡晶不在现场的缘故，吃饭时的气氛还算友好、热烈。

仗着酒壮胆，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前提是能够在七嘴八舌的现场环境中置喙。

七嘴八舌是形容场面上说话人很多，其实真正占主导地的人是宋老板和蔡娟。

与宋老板相比，蔡娟明显没有他活跃——这就是一个吃“回头草”的人应有的心理特点——小心翼翼、自卑自艾。

“大家在外挣钱也不容易！吃点螃蟹补补身子吧！我听家乡老年人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吃吃喝喝穿穿没有多大的问题，嘿嘿！”每当现场有一丝冷场的迹象时，宋老板便咧着嘴边笑边说。他笑时颧骨上堆着好厚的一坨肉儿。

“张芳去了哪里啊？”一直低眉顺眼、不时眨巴着眼睛的蔡娟问道。

“躲了起来！”平时我和张芳最好，知道她的一切，于是我急忙答道。

“躲了起来？躲谁啊？”蔡娟望着我问道。

“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外地人，是一个吸毒的，一发毒瘾就打她，她害怕他，就躲了起来！”我解释道。

“真是脑子进了水——坏了！为何要交这样的朋友呢？”长鼻梁、短下巴、连眉窄脸的蔡娟感到不可思议。

“是通过网络结识的！开始交往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一个瘾君子！”我再次解释道。“刚开始交往的时候那个绰号叫‘教授’的男人对她蛮好的，现在她怀孕了就对她不好了。他非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她不肯，他就打她。她躲起来后，他就到处找她，要把她逮住后控制起来！”

“哪儿是‘教授’啊？我看该叫‘叫兽’！”尖头小脑胖身子的宋老板冷嘲热讽说道。

“哪儿是‘叫兽’啊？该叫‘叫驴’！”低着头的蔡娟瞥了宋老板一眼之后说道。

“她这人真傻！”喝得脸通红、嘴上油滋巴赖的刘青春说道。“因家里反对，便和初恋情人分开了。等到人家结婚之后又做起了人家的‘小三’。被人家玩腻了一腿踹开之后她就瞎聊、瞎搭。一会儿跟这个好好，一会儿跟那个好好。这会儿玩出事儿了吧？”

“真看不出来温暖如花、如花似玉的张芳竟是一个内热角色，比我还骚！”与宋老板挨在一起、眼神中冒着黄色的欲火的马春花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是明抢，她可是暗争哦！我是女土匪，她可是狐狸精哟！”

“马春花，你抢到手了么？”出于好奇，蔡娟问道。

“想用便用呗！”有着一张内长方外圆脸蛋、唇上长着稀疏黄茸毛的马春花自豪地说道。“江山是打下来的，小帅哥是抢到手的，不打不抢天上会掉陷饼啊？！”

“抢是一个方面，其实在抢的时候也得有一定的本钱！像你马春花长得就不错，有一种娇艳、刚强的气质，能讨某些男性的欢喜！嘿嘿！”又啃了一只螃蟹的宋老板肆无忌惮地说道。

“莫非你看上了人家？”坐在宋老板对过的蔡娟嘀咕道。

“我定的规矩我以身作则，并且不许大家破坏！”宋老板耳聪目明，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明白宋老板的意思。店里有一个规矩：店里的男性工作人员不许染指店里的小姐，连老板也不例外。谁若破坏此规矩，只要逮到一次就罚款四百块，逮到两次就开除。而对于老板的处罚是小姐得到报酬之后可以不再上交分成。

“看得出董爱玲最近过得蛮滋润的，胖了不少！”蔡娟瞄了人高马大显得鹤立鸡群的小董一眼之后说道。此时，她正专心志致地嚼螃蟹的细腿儿。

“都是托宋老板的福啊！”董爱玲边嚼边说道。“我在这儿挣一百块钱够我吃好几天呢，我能不长胖么？”

“你是心宽体胖，又不是专靠吃才胖的！”李娜开始揭她的老底。“与前夫也好上了，与上海理发师的小情人也不断，一箭双雕，其乐融融啊！”

“董爱玲马力大，长得壮实，一个、二个男人满足不了她！”宋老板以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道。

“你试过啦？”蔡娟冷嘲热讽，说道。

“这个不用试，看就能看出来了！嘿嘿！”宋老板成竹在胸，说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总是在打探不在酒桌上的店里的小姐们下落的蔡娟又问起了梅桂的下落。

“梅桂去了哪里啊？”桌面上少了一个浙江老乡蔡娟不能无动于衷。

“她出去挣大钱了！”喜欢涂脂抹粉的李娜解释道。

“去了哪里？”蔡娟不知实情便又问道。

“哪个男人给的钱多就跟哪个男人出去！”李娜实话实说。“又不是现在才这样，在你刚离开的时候就这样了！”

“不是不给跟男人外出么？”蔡娟板起脸来对着宋老板问道。

“人家要包夜，她想多赚一点儿，各有所求，何乐而不为呢？且她每回都按规定的数额上交分成——梅桂是一个老实本份人——我就睁一只闭一只由她去了。何况你又不在。管理方面的事情蔡晶说了算，一切听她安排！嘿嘿！”宋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梅桂只有一个女儿，负担也不重，其实不需要这样辛苦嘛！”蔡娟不满之情一时难去，便又不温不火地埋怨起来。

“世上哪有与钱有仇的人啊？！”就在宋老板搜肠刮肚找话说时，心直口快的李娜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今不是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么：‘一万元不算富，十万元才起步，百万元马马胡胡。’钱挣得越多越觉得少；钱越少越穷大方。可能是梅桂尝到了钱多的甜头便去拚命地挣钱。多挣钱发家致富这个应该支持，必须鼓励，必须的！嘿嘿！”宋老板与李娜一唱一和。

宋老板的话儿气得蔡娟脸色发紫，气得她眼睛白眼珠儿直翻。翻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眼珠子开始骨碌碌直转。后来，当她发现自已的妹妹迟迟没有出现之后，她便提高声调问道：“蔡晶呢？！”

“嘿嘿！”宋老板笑而不答。

“你把我妹妹藏到了哪里啊？！”蔡娟杏眼带怒。“她现在人在哪里啊？！”

“她开了我的车子进城去买东西”吞吞吐吐半天之后宋老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又疯到城里去了！真是疯不够啊！”蔡娟责备道。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上，这一日蔡晶一直风尘仆仆地张罗与姐夫同居

的生活用品。并且两人还约好了在租的套房里一起过中秋节。若不是蔡娟中途杀到，恐怕宋老板早进了那个安乐窝中享受小姨子的独特的温柔了。

“咚咚！”就在大家享受着热闹之趣时，宋老板收到了一个短信。他偷偷地观看了这一条短信之后，就脚地抹油——溜了。

“我去上一下卫生间，你们慢慢用！需要加菜加酒别客气，吃好、喝好为主！”春风满面、笑得合不拢嘴的宋老板临行时特地说道。此时他的两个特大的颧骨像一对刮号。

“好啊，我们不客气！”我们异口同声喊道。

“不会去别的地方撒野吧？”蔡娟一脸的狐疑。

“不会的！我不会丢进卫生间的！”宋老板信誓旦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