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的一些断想

何葆国

小这一文体虽说古已有之，但从根本上来看，至今还不规范与明确，其独立的品格有些暧昧不清，有时也混同于笑话、故事和杂文，单从名称来说，它就有微型、袖珍、超短篇等等十来种叫法。《论语》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利。”小的正名，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何而难，难在哪里，常常让我有些奇怪。

不管怎么说，小首先应该是，在文学家族里它并不显赫，常常会被人遗忘，今年鲁迅文学奖首次把小纳入评奖范围，让许多小从业人员欢呼雀跃。但我们不能高兴得太早，小是什么？它的文本属性、审美特征和短篇、中篇、长篇的区别在哪里？近些年来，小的繁荣是有目共睹，这首先体现在数量的剧增和作者群的庞大。但是繁荣后面有没有泡沫？对此我们从理论上的认识与把握，似乎都还是不够的。

在我看来，小一定要有独立的文体意识，它不能是短篇的浓缩版，更不能是新闻通讯的文学化，小只能是小。

如果把长篇比作生活的长河，那么，中篇就是长河的一个支流，短篇是一段河汊，而小则是长河中的浪花和水珠，它的篇幅要求它必须“从一滴水看太阳”，以最小的容量包含尽可能最多的内蕴，给人“以一斑得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的艺术效果。从这个标准出发，有人说，小是空白的艺术，是浓缩的艺术，是突变的艺术，是简练的艺术，是瞬间的艺术，是模糊的艺术，是立意的艺术，是讽刺的艺术，众说纷坛，不一而足，其实这些说辞，也不过是对这一标准的量化和细分而已，有的属于技术层面，有的则是固有的审美特征。

“”本意是从起，“小”更逃不了“小”的局限，这里的小是指体量而言，从格局上看，它可以大，从境界上看，它应该大，只有这样，小才有生存的空间。

小要扬短避长，这里的长是冗杂和繁琐，短则意味着简练与精干。把小写得更像小一些，你没别的法子，只有扬短避长。从内心的态度上说，你首先需要的是真诚，你不能因为写的是小，你心底就有不屑，它再小也是，你只有真诚地对待它，你才有可能处理好你的文字，让每个字眼各得其所。

现在我们有许多专门写小的专业的和业余的作者，相对他们来说，我用心不专，因为在小之外，我写了数量更多的中短篇和长篇。我感觉一个作者专门写小，有点像一个厨师只做一种菜式，其实不用这么局限自己，有过中短篇的写作历练，回头再来写小，肯定是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