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06
|本章字节:7512字
我被毒瘾折磨,毫无自控能力,他像施舍乞丐一样扔给我能解除我痛苦的东西,然后毫不留情地掠夺我的身体。
可是,我却无话可说,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
谁让我控制不了毒瘾,谁让我再次陷入这种生不如死的地狱?想像着我向他乞求的样子,被他这样轻嘲的目光盯着,我又羞又恨。
穿上衣服时,我有一种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的感觉。他就躺在床上,始终带着那种玩味的笑容,我多想把他这样的笑连同他的牌子一样砸塌,可是我知道,论力气,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反击,我固然是自取其辱,他若不反击,我又情何以堪?
我逃一样地离开了华盛夜总会,一路而下,那些人的目光淡漠而冰冷,只有那个秘书,眼神中带着一丝极轻的鄙夷。
我咬着牙,夺路而去。
回到住处,我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只把它们甩掉,光着脚冲进浴室里,打开花洒,调了最大的水路,狠狠地冲刷着自己。
水声哗哗,水流绵密,温热的冲刷过我的肌肤。
可是,冲不去我心中无边的恨,冲不去我心中无比的耻辱。
我深深地明白,现在的我处境有多尴尬。
我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我拼命摆脱,却又一次陷进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是挣扎还是纠结,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却只有一条路。
一条让我再一次经历炼狱的路。
戒毒。
我若不戒毒,便将彻底地无救。
我不再是我,我失去我的身体,失去我的灵魂,失去我的思想,被那些粉末所左右,被那些粉末所毁灭。
这样的日子,绝不是我想要的。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的灵魂还完整地属于我。如果有一天,当我的灵魂都失去时,我还谈什么仇什么怨?还有什么资格与庄周斗?
那时候,我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条狗,他脚底的一只蚂蚁,可以任他呼喝,用我的身体来取悦他,当他玩腻了,便可以一脚辗死我。
想到这样的生活,我就不寒而栗,不,我绝不对让自己变成这样。
可是,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我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更知道这样的炼狱有多痛苦。
那种从天堂到地狱,从十八层地狱中一层一层爬过的感觉,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任何的文字都是匮乏。
我恨,恨那个人对我使用这种手段,这样的人渣,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我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庄周,更是集大恶于一身。
我想到飞蛾扑火的秦茹佳,想到先前完全被那些粉末左右的自己,身子止不住地发起抖来。我对着花洒喷头,水流猛烈,一股无声无息的泪水融进水流中,分也分不清。
说不清这泪为什么而流,我害怕了。真的。
我害怕自己会失去灵魂,害怕自己会成为一具被那些粉末左右的行尸走肉,害怕突然来到的毒瘾的折磨,也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那份普通的工作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复存在。
是的,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可是,那是我唯一感觉我还真实存在的价值所在,也是我内心渴盼的生活。
以前,这于我,是多简单的事。
可是现在,这竟然成为我最想珍惜却随时会失去的。
如果今天我再迟一点,如果我不是马上冲出了电梯,如果我在公司之中就因为发作而失去了理智,如果我发作时的丑态在同事们面前无所遁形,我就真的完了。
我后怕,我心悸,我不敢想下去。
为什么男人爱错了一个女人,只要退一步就海阔天空,而女人爱错了一个男人,赔上的,却是一生?
一生的痛苦,一生的欲罢不能,如我,如秦茹佳,都是这样。
足足冲洗了两个小时,我仍然觉得自己很脏。我的身体上,已经被那个男人打上了印记,耻辱而肮脏,倾尽珠江之水,也未必能洗得干净。
换上一件宽大的白睡衣时,我神情还是一阵恍惚。
戒么?
怎么戒?
我能克制那无边无际的痛苦?我能抑制那挖骨吸髓般的难受?我能忍受那万蚁钻心般的麻痒?
我从来不敢高估自己,我知道凭我,我做不到。
可是,戒毒所,我却是绝不能去的。
谁能帮我?我又能找谁帮我?
余华夏?
不,不,他爱的,是那个热烈而美好的舒凡,是那个敢爱敢恨的舒凡,是那个虽然有些小毛病,虽然有些小任性,却干干净净的舒凡。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还叫舒凡,却已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坏透了的女人。
彭波?
不,也不能。
他干净得有些傻气,像邻家弟弟,他有他的前途,我怎么能忍把这么一个单纯而美好的孩子拉进一个大染缸里?
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远离我,离我越远越好。
我与他的关系,除了上司和下属,再不会有任何的丁点的改变。
我是个坏女人,不表示我便看不得美好。正相反,正因为我已经坏透了,我已经没有了希望,我已经看不到未来,所以,我呵护那些干净而明媚的东西,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哪怕我永远也不可得,但是,看一看,也是很幸福的事,不是么?
我仍然接新项目,对待工作一样认真负责。
林知文这阵对市场部特别关注,常常过来视察一番,或者召集管理人员开会,我每次都有列席,他特别表扬了我两次。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着他笑容可掬的赞赏表情,我只矜持地点头微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并没有秀,他要我秀,是什么用心?
这段时间和庄周都没有什么交集,他应该在想着怎么补救回我给他造成的损失,没空理我吧。
不过,通过邮箱自动发到他邮箱里的那封邮件,他一定看到了,那是由他亲自主演的一场强奸。
我的客厅里和卧室里都装有针孔摄像机,那还是拜他所赐,当初派人恐吓我的时候我装上的。那天他在客厅里强暴我,所有的细节全部被拍摄到。我把拷贝的视频文件放在邮箱里,设定了自动发送,只要我四天没登录,那封邮件就会到他的邮箱。
不知道他看到那一幕,有什么感想呢?
其实那没什么,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我也没打算拿强暴这件事来说事,杀伤力太弱。我既然想要蜇他,就得像只真正的毒蝎子,见血封喉一击而中。平时的小打小闹,都不会伤他根本,让他烦恼却不会让他暴怒。
最暴怒的这次,也是因为我受的伤太重,在医院里气无可出。我说过,看戏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导演一场戏?
当初我的异样让彭波十分担心,他旁敲侧击地问我几次,都被我以感冒人不舒服为借口,然后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我不想说,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只是对我越发好了起来。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用心地在讨好我。或者不能说是讨好,而是,他在很用心地想要走进我的心里去。
我时常苦笑,彭波,我的世界,不是你能走进来的,而且,我也不允许你走进来。
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现在走不进来而庆幸。那时候的我,或者,早已经与这个世界错身而过了。
然而,现在的彭波并不知道,他还是很殷勤,很热情,甚至,他还用上了一些小手段,比如,怕我不肯答应他的邀约,他竟同时约上我们组所有的人。
但是事先,他是向他们说明了的。
所以往往当我去时,他们一个个都有各种借口,各个电话,然后,一个一个开溜,只留下我和他。
面对他这样的执著,我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上司,我不能做得太绝,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但是天知道,这样下来我有多累。
其间,我又发作两次。一次是在办公室,一次是在路上,上次从庄周那里拿的还有多余,而我在发觉不对时立刻第一时间回了家。
所以,这两次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扰。
唯一只让我心中隐忧更深,我不能再继续下去,被人操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好,何况,我也不想再一次走进庄周的华盛夜总会中。
如果可以,我但愿永远不要和他相见。
我手中的粉末还能支撑一次,我越来越急,要怎么样才能绝了这后患?
彭波坚持请我吃烛光晚餐,又数次送我回家。我以为我的淡漠和疏离能让他改变主意,也能让他冷静地看出我们之间的不适合,没想到他反而更加强了攻势,他的心思,几乎已经是公司里人人知道的秘密。
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会引起庄周的注意,或者,被他利用为对付我的工具,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希望发生。
我这个泥沼,已经无可改变,我从来不需要陪葬的,何况,即使要陪葬的,我也不能拉他下去。
看来,我必须要把事情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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