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志文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28
|本章字节:12946字
一
吴妈和香草刚要将兰花搀进屋子,马警尉却从一边跳出来说到:“哈……哈……这个女人要倒霉了,这个女人招惹上了金蝴蝶,要倒霉了……”
“放屁!”香草骂道:“你姓马的尽做阴损事,咋不见你倒霉?”
马警尉却并不动气,嘴上自言自语道:“老子早就说过,这女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说不定和土匪是一路的……”
“姓马的,你赶快给我滚!”香草冲马警尉吼道。
“香草妹子,你不要去沾那个女人,沾了她,霉运就要来啦。”
“姓马的,你不走是不是?老娘非撕破了你的脸……”香草说着,放开兰花,朝马警尉走过来。
马警尉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香草妹子,别……别……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就在那个时候,清净寺的大门霍然被撞开了,伪满公署剿匪队长鬼泽雄带着几名巡夜的日本兵闯了进来。两年前,用田秀雄执行“集家并村”任务后,被调往新京,鬼泽雄受命接任用田秀雄的职务。
“鬼泽君,这个地方土匪猖獗,特别是十三泡的土匪一直未能彻底肃清,以后这里就拜托你了。”用田秀雄临行前,向新任参事官影岛荒吉和剿匪队长鬼泽雄交待道。
“用田君,你放心去新京,”影岛荒吉说道:“相信鬼泽队长是不会令我失望的。”
“嗨!”鬼泽雄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军礼之后答应道。
现在,鬼泽雄上任已有两年,十三泡他没有去过,可对县城内的防匪与治安却非常上心。
那驴脸虾腰的马警尉一见是鬼泽雄,急忙迎过去。
“马君,你也在,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开枪?”鬼泽雄问马警尉道。
“哎呀!你们几位来得正好,”马警尉就像是一只见到了主人的狗,几步跳过去说道:“刚才这里来了胡子,我一枪没有打中,倒让他给跑了。”
“你是说这里来了胡子?”鬼泽雄有些不相信。
“那确是一个叫金蝴蝶的胡子,刚刚抱着这个女人的孩子从这里跑出去,”马警尉说着回头去指兰花:“呀?”马警尉叫道:“那三个女人呢?”
“那三个女人到屋子里面去了,你有话快说……”鬼泽雄说道。
“太君,”马警尉凑到鬼泽雄面前说道:“这有个叫李兰花的女人,你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你说说,那是为什么?”鬼泽雄用一双鬼眼瞪着马警尉问。
马警尉说:“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一个土匪,她的底细,我清楚着呢。”
“巴嘎!土匪,统统去死,”鬼泽雄暴跳起来,他一脚踹开兰花的房门,忽然大吼道:“她们的确不是良民,她们跑啦。”
“太君,她们跑不了多远,我带着你们去追。”马警尉说着,向清净寺庙宇后面的菜园子一指:“她们一定是到那边去啦。”
“巴嘎!一个不要跑掉。”鬼泽雄带着那几名日本兵跟着马警尉朝清净寺菜园子追去。
原来,在日本兵刚一到来的时候,吴妈说道:“不好,日本人来啦。香草,那马警尉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咱们赶快带着你兰花姐到后面的菜园子躲一躲……”香草和吴妈推着兰花,从那间屋子的后窗跳出去,朝清净寺后面的菜园子跑去。
马警尉带着鬼泽雄不久便转到了清净寺庙宇后面,鬼泽雄猛然看见一个人影爬上了菜园子的围墙。
“女土匪,不要跑。”鬼泽雄抬手放了一枪。马警尉看到,围墙上的那个人影瞬间滑了下来。
“打中了,打中了,我的枪法大大的好。”鬼泽雄怪叫道。
“太君的枪法大大的好!我去看看……”马警尉说着,第一个跑了过去。可是当他在月光中看清了那死在地上的人的时候,他忽然带着哭腔说道:“太君哪,你打错了,你为什么要打死她呢?她不是那个女土匪,她是我的女人香草啊。”
鬼泽雄一把将马警尉从地上拉起来,吼道:“不要哭,你仔细看看,那个女土匪跑到哪里去了?”
鬼子兵们在菜园子里折腾了一番之后,一无所获,吴妈和兰花已经不知去向。
“马君,你跟我走,我们要去向影岛荒吉参事官报告。”鬼泽雄命令道。
马警尉抱着头在月光下蹲了一刻,抬起脸来说道:“好吧,太君,我……我现在就和你去报告……”
几个鬼子兵拽起马警尉朝清净寺大门走去。马警尉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香草的尸体横卧在菜园子的院墙下,月光在她的身上盖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
香草的生命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直到死去,她才算彻底地摆脱了马警尉的纠缠。而关于她的所有不幸只是源于葬父用的一副棺木……
在伪满公署参事官影岛荒吉的办公室里,影岛荒吉用恶狗一样的眼睛死盯着马警尉问道:“马君,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没有哇,”马警尉装出笑颜说道:“你看,我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
“马君,不要撒谎,”影岛荒吉说道:“刚才鬼泽雄对我说,你的女人和女土匪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马警尉哭丧着脸道:“影岛先生,鬼泽雄是弄错了,香草只是我一个相好的,她原本就住在清净寺里。我说的女匪是十年前来到清净寺的那个女人。”
“你快说说,她为什么会是土匪?”影岛荒吉逼视着马警尉道。
马警尉说:“这件事,我曾向第一任参事官渥美洋先生报告过,可是渥美洋先生就是不信。影岛先生,十年前,我们在关帝庙前曾杀了一个叫‘疯五哥’的匪首。可是没过几天,他的人头就被人从关帝庙前偷了去。”
影岛荒吉沉吟了一下说道:“可这件事和你说的女土匪又什么关系呢?”
“我怀疑疯五哥的人头就是那个女人偷走的,她偷人头的当晚恰好被我撞见了。”
“你为什么不报告?”马警尉的话还没有说完,影岛荒吉一拍桌子怒道。
“我不是说了吗,”马警尉哭着脸说道:“第一任参事官渥美洋先生他不听我的呀。”
“你接着说。”影岛荒吉说道。马警尉说:“现在十三泡上的那个匪首李巴山您不是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土匪必需清除。”影岛荒吉说道:“难道,那个女人是十三泡的土匪?”
“您这么说,也差不多,”马警尉说道:“我听阎九子说,这个女人是大阎坨子李巴山的闺女,李巴山杀了阎家几口人去了土龙山,投靠了匪首疯五哥。疯五哥的绺子被消灭后,我们只以为李巴山也被打死在了土龙山。谁料想,他是去了十三泡。那个女人既然是李巴山的闺女,还不算是一个土匪吗?”
“喔!马君,你说的有理。”影岛荒吉托着他的下颌说道。
马警尉说:“影岛先生,您赶紧传下话去,明早不得开启城门,那个女人今晚一定还在县城中。我们明天只要全城搜查,不怕捉不到她。”
“好,你马上去办。”影岛荒吉说道。
马警尉抬腿向门外走去,他还没等走到门口,又听影岛荒吉喊道:“马君,你快回来,我有话要说。”
马警尉急忙退回来问:“影岛先生,什么事?”
“你明早要大开城门,放那个女人出去……”影岛荒吉说道。
马警尉愣道:“影岛先生,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不懂,我是怀疑‘义庄’还藏有土匪。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放出长线,才能钓到大鱼’,你明白吗?明天,你和鬼泽君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你们要跟着那个女人,把义庄剩余的土匪消灭干净。”
马警尉略一思索后,称赞道:“影岛先生真是高见,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二
在马警尉和小鬼子离开清净寺不久,兰花和吴妈返回了清净寺。现在,两个女人正抱着香草的尸体泣不成声。
“香草,是我连累了你,我对不起你呀!香草,你快醒醒啊……”兰花扶在香草的尸体上不断地哭道。此时香草的身体已经冰冷了,殷红的血液从她后背的伤口流出之后,便在她的身边凝固了。
两个人哭了一阵子之后,吴妈拉起兰花说道:“兰花,别哭了,香草已经死了,人死是不会活过来的。咱们还是把她葬在菜园子里吧。日后,别忘了给香草上坟。”
两个人埋葬完香草,县城的民居中传来了几声嘶哑的鸡鸣。
兰花说道:“吴妈,是我连累了大家,明天咱们一起离开这吧。我要到‘义庄’去找小虎。”吴妈说:“兰花,你去吧,我死也要死在这清净寺里。我没有什么用了,跟着你,只会绊着你的手脚。你去吧,千万要救出小虎,不要惦记我,那个马警尉和日本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兰花哭道。吴妈说:“你这个孩子,流这么多眼泪有啥用?你快走吧,鸡都叫了,那个丧天良的马警尉没准还会回来。记住,出城门时一定要小心。”吴妈说着,冲兰花摆了摆手。
兰花带着泪水,告别了吴妈,跳过清净寺菜园子的矮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她混入那些出城的百姓中间,守城的伪军对她并不在意。没想到,竟是那样轻易的出城。离城十余里便是草原上的过牛道,她确定了一下方向,向着城外东北方向走去。
行了整整一天,到了天色将黑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村落。她的心头一亮,向着村子里行去。可一进了村子,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村中不见一个人影,整个村子都处在一片死寂之中。她想问一问“义庄”的具体位置,便向一户人家走去。
“屋里有人吗?”兰花问道。
过了好久,也没有听见屋子里有人回答。难道这是一座空村。她伸手去叩门。
屋门忽然开了,一个老汉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道:“孩子,你找谁呀?”
“我是一个过路的,”兰花说道:“大爷,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那老汉呆立了半天说道:“好吧,瞧你这孩子不像是个坏人,你进屋吧。”
兰花进了屋子,才发现一个老太太正坐在炕上。老太太说道:“你这个丫头,胆子可真大,你是哪儿的人?是到哪儿去呀?”
“我是走亲戚的,这草原上横竖交错的过牛道真是难走,走着走着竟走错了路。”兰花说道。
“这也难怪呀,”老太太说:“人家不是说嘛‘科尔沁,草一片,道相连,过牛道上不好走,半拉子放牛东南晌,莫让东家丢了牛。’孩子,你快过来坐。”老太太倒是个热心人,一把将兰花拉到炕沿上。
“大娘,这村子咋这么静啊?”兰花问道。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道:“丫头,你不知道,这村子叫茂原屯,是四面都环着草原的一座孤村。昨晚上来了一个胡子,那个作孽的胡子不知从哪户人家抢来一个孩子,他进村便用枪逼着前面的一户人家杀鸡买酒的,今早上才离开。乡亲们看见他走上了村东中间的那条路,估摸着是奔‘义庄’去了。那义庄从前是个匪窝,几年前,让小鬼子给炸毁了,不知道怎么还有胡子?”
那个老汉接过她的话茬说道:“这年月,不太平啊!这茂原屯东边有三条路,中间的是一条通向大水沼的断路。北面的那条通往十三泡,南面的那条通向义庄。十三泡上有一伙绺子,义庄上也有一伙绺子。都是胡子不假,可这两伙胡子倒是有些不一样。十三泡中的绺子,大当家的叫李巴山,孤寡苦穷不夺不抢,专打丧天良的豪强和那些毫无人性的小鬼子。前些年,县城里的小鬼子到了十三泡,差一点就全做了鬼,后来被小鬼子给灭了,那个胡子头金蝴蝶也不知是死是活……”
李兰花听到这里,心头一颤,问道:“你是说,十三泡中胡子的大柜叫李巴山?”
“是啊,孩子。”那老汉答道:“别看李巴山是个胡子,他可是个好人啊!”
兰花听到这里,两行泪水不知不觉间流出了眼眶。老太太慌道:“孩子,你咋流泪了?”
兰花擦了擦泪水说道:“大娘,没啥?”
她在那户人家住了一宿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告别了两个老人,朝着村东走去。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所走的方向没有错。昨晚宿在这村子里的胡子一定就是金蝴蝶,而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小虎。村子东头果然有三条通向不同方向的过牛道,她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南面的那条道路。因为从那里可以通向义庄,她的儿子就在义庄上。
昨天夜里,那老汉的话让兰花悲喜交集,她早就听她爹说过十三泡这个地方,还听她爹说十三泡上土匪大当家的于于景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惊喜之余,又想起了儿子小虎,心头掠起一丝隐痛。兰花知道,当务之急必须尽早从金蝴蝶手中救出她的儿子。
又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行了半日路程,不知趟过多少蒿草,绕过多少沙丘。偶尔觑见野狐偷窥,时常闻得饥狼低哭,也见草兔窜跃,黄羊抬角,鹰雀弄翎,草浪迎风翻沉。她一路走得腰酸腿乏,阵阵眩晕,可是为了救出儿子,她已然忘记了苦痛甚至是生死。
毒日升上中天的时候,草原的远处地气漂浮。在那流动缥缈的地气之中忽然现出一片断壁横陈,礁石满目的废墟。李兰花心中猜测,难道那就是义庄?她站住脚略看了一会儿,又抬腿朝那片废墟中走了过去。
只见碎石断墙之间长满荒草,一轮露天石碾倾斜地盘在被雨水淋坍的碾座上面。义庄弥漫着诡异荒凉的气息。她向前走了几步,猛然站住脚,大喊起来:“小虎,小虎,你在哪里呀?娘来救你啦,娘来救你啦。”忽然在废墟之中响起了一阵尖厉刺耳笑声,金蝴蝶从一堵残墙后面站起身来。
“哈……哈……”金蝴蝶怪笑一阵之后说道:“想不到,你这个女人却是个有胆量的。”
“金蝴蝶,我的儿子在哪里。”李兰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好端端的。那不是在这儿?”金蝴蝶说着,回手将小虎从他身后的断垣里拽了出来。
“金蝴蝶,你快放开他……”李兰花吼道。
“放开他,”金蝴蝶乜斜着双目笑了笑说道:“没这么容易吧。”
“你想怎么样?”李兰花问道。
“怎么样?你还不清楚我金蝴蝶是什么样的人吗?哈……哈……那个赵山虎呢?老子还要会会他呢。快说,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赵山虎死啦,他不会来啦,金蝴蝶,你快放了我的儿子。”兰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死啦?”金蝴蝶愣了一下:“那好,我告诉你,要想领回你的孩子,除非现在你做了我的女人。”金蝴蝶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他的双枪,把两只枪口同时对准了站在他身前的小虎。
“娘,别过来,你快走,不要管我。娘,你快走……”小虎大声喊道。那孩子的声音是那样清亮地响在一片空寂的草原上。
兰花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声音柔缓地说道:“好,好,金蝴蝶,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好……好……我给你,我给你,你快放了我的儿子,我这就给你……”
这个女人这么快就被征服,倒是出乎金蝴蝶的意外。他愣了一刻,心下念道:再倔强的女人,落到了我金蝴蝶手上又会怎样呢?想到这里,他大呼呼地说道:“好,你过来吧,老子说话算数。”
他看到,那女人的脸上绽起笑容,轻缓地向他走来,那样子就像草原上一支迎风而动的花。他正品味着她的身姿,她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对啦,”金蝴蝶说道:“我金蝴蝶就是没了性命,也不能没有女人。小崽子,你给我滚远了!”金蝴蝶说着把双枪插回腰间,上前去抱李兰花。眼看着身子就要贴到她的身上,不料,一把尖刀陡然直刺过来。好个金蝴蝶,在情急之下,将身子快速一扭,无奈鹿角刀来势极快,金蝴蝶的衣服被划开,软肋处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顷刻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