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2
|本章字节:24716字
清晨,太傅等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楚江殿西配殿,“皇上,大事不好了,贼子进城了!”
郦天霄眉头一动,多少有些意外,“这么快?”
“是南盘门的守军叛变,把城门打开了!沈将军正带着人和他们巷战,只怕这宫城……”太傅六神无主道,“皇上,如今该怎么办?”
郦天霄听闻后,却是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地问他,“老师可知道这楚江殿的来历?其实是取自楚江王的意思。楚江王乃是十殿阎罗之一,执掌大海之底的活大地狱,据说此殿设有火柱、铁床、钢叉、寒冰等十六个小地狱,个个刑罚严酷,无不悲惨难熬。父皇的意思是,这王朝兴替,少不了要将人间变炼狱。”
太傅有些焦急,不明白郦天霄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扯这些,“皇上……”
郦天霄莞尔一笑,“老师,你说父皇可曾料到,有一日,这楚江殿真的要变成活大地狱?”他拍了拍手掌,自有太监去抱了干草摞在宫墙角,又取了火油往上淋。
“皇上!万万不可啊!”尽管早猜到郦天霄会有此一举,亲眼所见,太傅还是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倒下去。
事到如今,郦天霄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整个人像是泡在死水当中,听了太傅的话,却不为所动,“老师,感谢你陪伴至今,但这条路是霄儿没的选的。老师你赶紧出宫去吧,他们既然打着仁义的名号,必定不会为难你的。”
太傅双目含泪,哪里肯走。
正在此时,君由绛率领几人满身浴血地冲了进来,这视觉的刺激还是让郦天霄的神经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皇上,已经有人开始冲击午门,只怕过不了半刻就会冲进来!他们扬言要将皇上绑了去太庙,给他们祭旗!”
郦天霄青筋一跳,但旋即又平复下来,看那些太监立在宫墙下,不禁说道:“还杵着做什么?”自是命他们去取了火把来。
君由绛见他全然没有反应,“皇上,他们实在太嚣张,卑职听说黄昏和那女人已经并肩前往太庙,说要当众展示那神器,如今九枚龙珠齐集,自是天命所归。”
郦天霄眉毛一挑,“九枚?”
君由绛懊恼道:“他们实在太过奸猾,索队长没能杀死那女人,反被黄昏所杀,四枚龙珠也被夺去了!”
郦天霄“哦”了一声,恰巧此时太监已取了灯烛来,郦天霄接过便往墙根一掷,火苗顿时蔓延起来。
君由绛大骇,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郦天霄还是不为所动,“皇上!那女人实在可恶,听说黄昏还封她为圣女,说她立下的功劳最大……”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抬起眼才发现郦天霄早已不见,倒是一旁的太傅在一旁高兴地直跺脚,“早去了,还不快追?”
郦天霄出了宫门,果然瞧见外边激烈交战,他也不及细想,夺了一匹马,便直奔太庙而去,君由绛紧追着跟上。
太庙本在午门东侧、扬州城的东南隅,郦天霄骑着马从太庙后门进入,君由绛紧随其后,眼见他就要到中殿了,却勒马不前。君由绛差点马失前蹄,好不容易勒住马,不解地看向他。
郦天霄已回转头冷冷地看着君由绛,“你诓朕?”这太庙空荡荡的,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卑职不敢,卑职也是听人说。”君由绛连忙说道,“或许他们都在前殿。”
“君由绛!”郦天霄怒斥道,“朕这样子出来,居然路上一个人都不阻拦?!”旭日东升,郦天霄那一身明黄实在有些扎眼。
郦天霄脑门一热冲出来,时间一长便觉察出这些不对劲来,如今哪里还肯上当。他掉转马头就要回宫,却被跳下马的君由绛一把拉住,“皇上,卑职没骗你,好歹你也去前边瞧瞧!”
郦天霄抬脚踹向君由绛,君由绛吃痛闷哼,却是死拽着不放,他们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才将郦天霄从皇宫引到这里,一旦他回宫去,便再没有机会了。
“郦天霄!”君由绛正想着宁愿被郦天霄踹死也绝不松手,就听见背后响起了那女人的声音。
君由绛一阵恍惚,马背上的郦天霄也是一阵恍惚,两个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凌书南远远地站在那里,再看时,已是一转身不见了。郦天霄哪里还坐得住,跳下马便朝太庙的中殿追去。
君由绛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恨不能立马拍起手来,心里暗喜,少年就是少年,没变声装女人都装得那样像,一面揉着胸口赶紧追了过去。
太庙中殿正中供奉先祖牌位,左右两间夹室则供奉各神器宝物。郦天霄追着那女人进了其中一间夹室后便不见了她的踪影,倒是一眼瞧见了正中央的银色离心机,而离心机后边的墙角处却有一个看似新挖的地道口,原来,当初那盗墓贼要盗的宝物竟是离心机。
君由绛追进来,见郦天霄杵在那儿,忙指着地道口说:“那女人定是从这里跑了!皇上,咱们赶紧追吧!”他利索地跳入地道口,满心以为郦天霄会跟上来,谁知郦天霄却再度一动不动,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君由绛被郦天霄那眼神瞧得心底发麻,“皇上,不是你说的要杀她?!”
“杀她?那是她吗?”郦天霄冷笑道,“难道她会特意送上门来给我杀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心意已决,谁也拦不住朕!”
君由绛僵在当场,郦天霄转身欲走,迎面却是沈鹿等几人冲了进来,急急说道:“皇上,赶紧走吧!他们已经杀进城了!”
君由绛抹了抹额头,一个劲地朝沈鹿使眼色道:“别演了,皇上都知道了。”
沈鹿急得跺脚,“这不是演戏,是真的!东华门的守军中有人趁乱打开门,将匪军放进城来,如今正在城中混战,眼瞅着就要攻进宫去!皇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沈鹿一向敦厚,君由绛瞧他神情,倒不像是假装,面色一变,扑通一声朝郦天霄跪下,“皇上,咱们赶紧走吧!”他磕头如捣蒜,只盼郦天霄能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郦天霄却岿然不动,望了一眼远处,隐隐还能听到外头有喊杀声传来,“朕要亲眼瞧瞧他们是如何把朕的江山拿走的!”
“皇上!得罪了!”沈鹿可不像君由绛,此时情势危急,再顾不上其他,直接动粗了。
可不过三五回合,郦天霄的飞刀已经抵在了他的下颌,“沈鹿,不要逼朕!”
“皇上要杀便杀,只是卑职做梦也没想到,卑职追随的主子原来是这样的孬种!”沈鹿毫不吝惜把自己的脖子往刀锋上靠,“早知道我的主子是这样一个因为女人就泄气的没用东西,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他说得直接难听,一旁的君由绛听得是瞠目结舌。
郦天霄却毫不在意,“你激将也无用,见不到她,我绝不走。”
君由绛如何不知道郦天霄的意图,他最后劝道:“留得青山在,什么时候不能杀?现在留下来,就一定能杀了她?就算真的杀了她,那皇上你呢?难道也要同她一起死吗?”
“不错,我便是要拉她一起入地狱!”郦天霄面目狰狞道。
话音刚落,却见地道口一个人影钻出来,面色惨白地看着他,郦天霄整个人呆住了。
凌书南下了地道好一会儿,并没有见郦天霄跟进来,便又折返回来,听得他在上头坚持不见自己绝不走,只觉得心脏麻痹,却没办法阻止自己走出来,“你现在见着我了,可以走了吗?”
郦天霄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眼眸里已经燃起犹如血色的火焰。
一旁的君由绛不由抚额道:“索队长,你装得虽然很像,可是皇上已经都知道了,你就别装了,赶紧想办法把皇上弄走……”
话还没说完,就见郦天霄双手掐住凌书南的颈部,虎口收紧,凌书南的脸瞬间便涨红了,“你来做什么?要亲眼见证一下你的成就吗?”
凌书南完全窒息,哪里能回答,不一会儿便大脑充血、双目翻白。
郦天霄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凌书南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整个身子再立不稳,沿着墙根坐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道:“对……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听在郦天霄的耳朵里却只觉得讽刺,“这么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跟我说一句对不起?”他蹲下身,冰凉的飞刀贴着凌书南仍旧通红的面庞,一路下移,“怎么?觉得跟我说一句对不起,从此以后就能心安理得地跟着黄昏逍遥自在了?”
“不只这样……”
凌书南话未说完,郦天霄就笑着打断道:“是啊,还大发善心,故意把我放走?凌书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你是不是觉得你肯在这个时候来见我、把我放了,我不单不会恨你,甚至还应该一辈子念你的好啊?”
那飞刀已经滑向了凌书南的脖颈,抵着她的下颌,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能将她的皮肤割出口子,然而这一次,凌书南的脸上并没有从前所见到的惊惶和害怕。
“你觉得朕不会杀你吗?”没看到一丝惊恐神色的郦天霄显然有些不满足。
“不是。”凌书南挤出一丝笑,“如果杀了我,你心里能好过点,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郦天霄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相信。
凌书南也不管他信不信,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是隐瞒了你、利用了你,但我来这里,并不是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来履行我的承诺。我求你的事你都办到了,按照承诺,我自当把我的心给你,不管你稀罕不稀罕,现在还想不想要,我都按照你我的约定,把心给你。”
郦天霄一怔,背后的沈鹿则是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旁边的君由绛,“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换个地方说这些?”
“一颗真心就要换走朕的大好江山?”郦天霄下意识地反唇相讥道,话说了一半,终于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不跟黄昏……”飞刀不自主地已经收了起来。
凌书南抬起手,两只手掌都套上了桃红色的手套,郦天霄微微一怔,立马认出来那曾是他为凌书南所做的。当初一气之下命君由绛烧成灰了,却不曾想,这副手套非但没有烧成灰,还被凌书南重新加工后套在了手上。郦天霄只觉得窘迫,就要将凌书南的手套摘掉,哪知凌书南忽然趁势往他唇上一靠,仿若蜻蜓点水一般,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吻。凌书南笑看着他,笃定道:“从今往后,真心在哪儿,我便在哪里。”
“我让你跟我一起死,你也愿意?”郦天霄总觉得眼前的情景反转得太快,他一时间总有些不真实感。
凌书南点了点头,“不过,你觉得如果能一起活着,会不会更好?”郦天霄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凌书南愕然地仰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郦天霄一把将凌书南抱起,“赶紧走啊,难道等着被活捉吗?”毫不犹豫地就往地道里一头扎了进去。
沈鹿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诸位大臣苦劝了那么多天,郦天霄都不听劝,此刻那女人三言两语就将他哄了出去,虽然无奈却也高兴,尾随着他就跳了下去。一扭头,见君由绛仍旧站在那里发呆,连忙唤他。
君由绛瞧见凌书南忽然不由分说吻上郦天霄,只觉得心一空又一沉,跟着沈鹿进了地道,好一会儿才问他,“真心在哪儿?咱们以后可避着点,别去那地方!”
当初,那盗墓贼的目标是离心机,所以这地道还算宽敞,几个人躬身走着倒也不觉得艰难。只是,凌书南走了几步,因想到离心机,这才记起那几枚龙珠还揣在自己怀里,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回去把那四枚龙珠搁在了离心机上。然而,就在她放上去的一瞬间,离心机突然发出了呜的一声响,正是离心机运转时的风声。只是离心机转了不过片刻,就重新归于寂静,饶是如此,凌书南还是吓了一跳。
作为吴国的传世之宝,九龙珠蕴含着神秘的能量,初听说时,她曾经短暂地幻想过,集齐九枚龙珠,是不是就能够利用龙珠的力量回到现代去,后来她只当这不过是黄昏为了夺位而编造的谎言,自此断了回去的念头。可如今瞧来,那九枚龙珠到底是吴国的镇国之宝,的确非同凡响,如今四枚就能令离心机凭空运转,若是九枚集齐,岂不是真的有回去的希望?她不禁有些兴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曾跟凌亦秋提到离心机的事情,凌亦秋一点反应也没有,恐怕就算现在告诉她,她们能够回去了,她也未必会来,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这里有了让她放心不下的人,无法舍弃。
凌书南轻叹了口气,将龙珠取下,一扭头,见郦天霄正从地道口探出个头来望着自己,终究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进了地道。
香港中环太子大厦顶楼,两岸三地的顶级名厨汇聚一堂,镁光灯下,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今年“食神”总决赛的开幕。
xxv主持人林晴与秦峰闪亮登场,热情洋溢地介绍比赛规则及坐在台上的评委嘉宾,“经过层层筛选,咱们已经进入到万众瞩目的终极决赛,今晚,注定是一个竞争激烈的夜晚!今天的总决赛由三位嘉宾打分,比分占50%,另外的50%则由电视机前的观众手机、微博投票产生。首先,让我们来看看,决定各位大厨命运的嘉宾是谁!”
灯光汇聚,三位嘉宾陆续登场。
“第一位,是深受文艺女青年喜爱的李敖大师!”
“鄙人今天专程带了这张嘴巴来吃大餐的。”李敖拱了拱手,被礼仪小姐带到了评委坐席。
“现在,咱们来看看第二位嘉宾。”秦峰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大肚腩的人走了上来,冲所有人摆手,“原来是祝天杨导演!祝导,很荣幸今晚能够赏脸。”
祝天杨说道:“我在家的时候看了一期,有位美女表演用豆腐雕睡观音,我很惊讶,说什么也要来看一看。”
林晴笑道:“您说的是3号参赛选手,她说就是看了您和星爷的《饮食之神》才受到启发,据说因此让她家人吃了一整年的豆腐。”
“我那完全是瞎掰的啊!”祝导朝镜头竖起了大拇指,“神雕手!”
秦峰说:“不过她今天不雕豆腐了,今天的主题是雕刻时光,具体是什么,我先卖个关子。”祝天杨导演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期待,高高兴兴地落座。
“刚才介绍了香港和台湾地区的评委,咱们大陆的评委,是谁呢?”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一个焦点。
只见一个长发女子从中门走了出来,她身材娇小,容貌秀丽,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大家好,我是亦秋。”声音清脆响亮,却又极富穿透性。
秦峰对林晴说:“林晴,咱们也算是名嘴吧?不过,亦秋可是铁嘴。你知道她刚刚在后台五分钟就让咱们的编导掏了500大洋买了她的产品。”
林晴难以相信地掩口笑,“不会吧,于导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
作为几家世界食品龙头企业的金牌培训师,凌亦秋近来倒也参加了不少节目,效益一向是她所追求的,她笑嘻嘻地说:“于导是居家好男人,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我一提驻颜口服液,于导二话没说就买了。”短短的一句话,不仅把编导夸了,也顺带推销了自己的保健品。
参赛选手区,1号选手的助手忍不住问道:“这个亦秋是谁啊,是明星吗?”
“不是,一个什么培训师,都是xx卫视那个光头惹的祸,搞得现在这些节目动不动就请些什么培训师当评委。做菜,她懂吗?!”1号选手压低音量咬牙切齿道。
助手道:“师父,其他两个评委不是也不懂吗?你怎么好像就针对她啊?其实我觉得她长得蛮正点的。”他话还没说完,就被1号狠狠地揪了一下屁股,“正点,正点她会给你颁奖吗?你知道个屁,她跟3号那个臭丫头认识!到时候她肯定会给3号高分!”
“师父,3号就是个搞食雕的,虽说她也在国际上拿了不少奖,可您不也一样吗?再说了,她顶多算个厨工,怎么能跟您比呢,您先别泄气啊,而且评委不是一共有三个吗?”助手劝慰着。
1号无语地瞄了助手一眼,“你就是个猪脑壳儿!你刚才没听见吗?那个导演就是冲着3号才来参加节目的。还有那个李敖,出了名的色,他不选3号难道还选你我吗?”
助手郁闷了,这还没比赛呢,评委这边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他嚷嚷道:“师父,不对劲啊!这是暗箱操作,有黑幕啊!我们得要求换评委!”
意见还没有发表完,1号就急了,“换你个头!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这里是xxv,你不混了,师父我还要混呢!”
助手倍觉委屈,“师父,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冠军杯被别人拿走吗?咱们来参加节目的时候,可是夸下海口的……”
1号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捏成拳,骨节发出响声。“不行!那个奖杯是我的!必须是我的!”助手被师父的雄心壮志所鼓舞,可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回头我给混黑社会的朋友打个电话,保管3号一出大厦,奖杯就到手!”
他话还没说完,1号恨不能拿勺子狠狠地拍他的屁股,“我要那破奖杯干啥?”
助手委屈地看着师父,“您明明说……”
“全国人民都知道是谁得了冠军杯的奖,难道我抢一个杯子拿回去装饭吃吗?你师父我要得冠军,你懂了没?”
助手唯唯诺诺地应着,还是忍不住怯怯地问:“那,师父,咱们要怎么得?”
是啊,该怎样才能得冠军?他环顾了一下场上的3位评委,就算他超常发挥,也没把握能赢3号丫头,除非……1号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除非那丫头失误,而且是个大失误!
凌书南紧张地站在后台,听着前面主持人的介绍,“看过了前面两位大厨的精彩绝活,相信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很期待3号选手今天给我们带来怎样的震撼表演。呀,祝导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啦!”
“上次3号选手的豆腐观音让所有的观众都记忆犹新,今天呢,3号带给我们的参赛作品叫做雕刻时光。”
和凌书南一起并排而站的卓远忍不住擦了把汗,“想不到我堂堂一个高能物理博士,居然跑到这里来给你当助手,被人知道,都要笑掉大牙了。”
凌书南不屑道:“要不是我不会用你那个什么破离心机,我才懒得请你这尊佛。”
“什么叫破离心机?这明明是台最先进的真空高能超高速冷冻离心机!”卓远对凌书南藐视的态度很不满,“转速可以达到10万转,10万转啊!就这么个东西,你知不知道要多少钱?!”他还要再列举,刺眼的亮光已经传了进来,该他们上场了!
在卓远安放离心机,调试仪器的时候,评委席上亦秋配合地问道:“怎么食雕师还需要配助手吗?看起来这位助手比较不像助手。”
卓远心里暗骂,姐姐爱演戏,妹妹名堂多,真是受够这一对姐妹了。可是,当秦峰笑着上前问他的职业时,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中科院物理所的研究员。”这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这就是亦秋想要的效果。
“我还以为我到了诺贝尔奖颁奖现场呢。”秦峰也调笑道。
卓远已经把离心机摆放好,接通了电源,凌书南示意卓远把离心机中的转子在镜头前亮了下,“这个转子本来是可以放八根离心管的,我现在打算在五分钟内用八根胡萝卜雕刻八仙,并且在离心的过程中,把八仙按顺序摆放好。”
今天,凌书南穿了一身火红的太极衫,当她陡然亮出食雕师必备的三把刀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打擂台赛的。离心机发出了嘀嘀的响声,电子显示屏上,离心机的转速正在逐渐升高。凌书南手中刀起刀落,八根胡萝卜一瞬间就都被截成了统一的高度,银光一闪,左右手同时换了两把刀,双手出动,红粉透明的萝卜丝如柳絮般漫天飞舞,观众目瞪口呆之间,铁拐李和何仙姑已经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凌书南瞅准时机,手一起,两枚食雕已经被她甩进了离心机。
离心机当然不可能是超高速,但即便只有几百转的速度,也足以令人眼花缭乱。凌书南干脆利落地一甩手,轻松地把食雕摆进去。加上离心机一定要保持平衡,凌书南必须要保证每一对食雕质量大小一致,且对称放好,单凭这份眼疾手快的本事,就足以令人叫好。当八仙全部甩入离心机后,预定的时间刚刚到。凌书南擦了把汗,胸有成竹地对两位主持人说:“要不请评委老师来检验一下?”
毫无疑问,亦秋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凌书南示意她从里面随便拿一个,亦秋小心翼翼地从离心机里取出了铁拐李。摄像机移上前来,对准了亦秋的手心。众人发出惊叹,她手中的小人儿雕工精细,浑然天成,光是这材质就值得一说,本来只是用最普通的食雕材料胡萝卜雕刻,但这些胡萝卜事先都用特殊的液体泡过,经过离心,把多余的水分都挤了出去,此时此刻,只觉得质地晶莹剔透,又紧密结实,好像是用上等的红玉雕琢的一般。
主持人正要赞美,亦秋的手不小心地捏了一下铁拐李背上的宝葫芦,中间残余的水分,被她一挤压,刹那间便从葫芦嘴中喷薄而出,所有人立马惊呼出声,这八仙根本就活了!现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1号选手看得脸都绿了,他比2号要领先2分,只要3号凌书南失误,冠军非他莫属。可是现在,他使劲地拿勺子拍打着助手的屁股,“你不是说把那台破机器动了手脚吗?你动在哪里了?”
助手委屈地看着台上,“我明明……”他还没解释完,就听见离心机发出嘀嘀的声音,电子显示屏本来显示转速是0,此刻忽然间开始狂增起来,不一会儿离心机就发出嗡嗡的响声。助手顿时高兴地大叫起来,“师父,你看,你看!我没骗你!”
卓远脸都绿了,他拼命地去按离心机上的sop键,可是却丝毫没有反应,显示屏上的数字正飞快地增长,一晃就到了5万转。亦秋见状,赶紧飞扑过去拔插头,卓远还没来得及喊“不要”,亦秋的手就已经紧紧地和插座贴在了一起,像是有一道高压电在两者间传导,亦秋抽动了一下,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亦秋!”凌书南带着哭腔喊道,正要上前,却被卓远拽住,他冷静地道:“大家都让开点。”所有人都往四周退去。
啪!不知是谁见状不对,把电闸给拉了,可是离心机却还在飞快地加速转动,甚至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卓远说道:“这个离心机是配给新型核电站的,就算外界断电,也会自己启动ups电源。”
“那怎么办?”凌书南脑袋都乱了,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亦秋,焦急如焚。
“我正在想办法。”卓远低吼道。
凌书南咬着唇,眼圈都红了。倘若不是她要来参加什么大赛,亦秋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当上评委给自己捧场,她也不会让卓远请假把这个破离心机带来……亦秋,也不会有事……不,她绝对不能让亦秋有事!
她一眼瞧见了桌边的三把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让离心机停下来!她甩开卓远,操起三把刀,就直奔离心机,手中第一把刀直飞出去,她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正有力地把她拉向离心机。而那高速运转的离心机正中央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那一头是无边的黑洞,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意识被那漩涡扯了出来,拽入了黑洞。
身后是卓远和其他人惊恐的叫声……
封禅大典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待那神物离心机一运到,便可在西山如期举行。
仔细回想,我也在西山主持过不少祭典,所求的,无非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次的名义虽然和往常一样,可天下人都知道,这西山封禅的真实意味是,我孙璟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经过二十多年的动乱,这天下,终于走回了正轨。
折枝和重遥扶着我艰难地上了武昌楼,在靠椅上坐下,又小心地为我搭上毛毯,好教我可以尽情地凭栏远眺,将新吴国的都城武昌尽收眼底。原本,新吴百废待兴,我应当和无谋他们一起,留在武昌城中,处理这个国度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天下局势已定,四海臣服时,我却提前回到了西山休养,不仅是因为郦圭的毒药几乎掏空了我的身体,更是因为一种莫名的空虚完全占据了我的心。
她们总以为我心系武昌,所以再麻烦也要将我扶上武昌楼,她们不知道,多数时候,我并非在看远处的武昌,我只是低着头看山腰的松风阁,回想着那奇怪又轻快的歌声,抑或只是静静地待着,幻想着她就陪在我身边。
只可惜,我手里只有她留下的那支冰凉的寒山竹笛。
此刻的她,在哪里?
攻入扬州城的那一日,宫里起了大火,坊间皆传曾国废帝郦天霄自焚而死,可唐羿耘却在太庙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地道。他主张穷追不舍,赶尽杀绝,我终究还是拦住了他。不是我放下了仇恨,而是我实在不愿意见到她和他一起站在我的对立面。
她,现在一定和郦天霄在一起吧?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郦天霄一点动作都没有。温柔乡是英雄冢,她那样奇妙的女子,自是缚住了郦天霄。
她终究还是撇弃了我,选择了郦天霄,理由是,郦天霄比我真实。
我曾经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其实她早已经喜欢上了郦天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如今想来,这未必不是我输了她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我是妙手仁心的神医,与世无争的佛门弟子,我很喜欢黄昏这个角色,甚至有些醉心于这种采菊东篱的日子。可这终究只是我扮演的角色,事实上,这二十年来,我的内心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姓孙,忘记那血海深仇。
黄昏?孙璟?很多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她说我从见到她第一面时,便已经开始算计她,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中了黑鸩毒,险些被自己点的火烧死。那时候我并不知她的身份,只是作为一个医者,单纯地想救她,却从她身上意外地找到了赤龙珠。我问了羿耘,才知道她的来头。她就是孙玉钦的那个婢女,重遥安排的丫头——阿南。
孙玉钦被狍灰围剿,是我开始复仇的第一步。按照计划,孙玉钦因为阿南,必定和狍灰翻脸,被其斩杀,却不曾想从天而降一“神物”,砸死了狍灰,反而令那丫鬟活了下来。虽然计划有些变数,倒并没有太影响进程。只是这个女人,的确有些特殊的魅力,令人好奇。
不仅是因为她能令孙玉钦神魂颠倒,更因为她中了大喜大悲丸的毒。姓郦的惯用毒物,这大喜大悲丸算得上是他的独门秘籍,配制成本极高,若非有利用价值之人,他断然不会轻易使用。
于是,我留了下来,一直等她醒来才离开。不出所料,她对我一见倾心。这些年,我已习惯利用别人的同情和爱慕,并且十分擅长此道。不是我无耻,而是穷途末路的我,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
直到有一日,她为了我,挡在孙玉钦的面前,还说,谁要杀我,就要踏着她的尸体过去。那时候,我得意地想,这女人终于和其他女人一样,彻底被我所俘,为我所用了。
然而,显然我高兴得太早。
一开始,我因想让她在郦天霄身边待着,并不急着帮她解毒,可不曾想,在楚国相见时,我意外地发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郦天霄默默地替她解了毒。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对这女人动了真心!
他对她动心,于我而言,未必是桩坏事,但她的心却不知不觉地朝他倾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棋子变成弃子,于是我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她终于斩断了不应有的情愫,彻底地交出了她的心。
虽然我骗了许多女子,却从来不曾和她们有过身体上的瓜葛。唯独那次,不知是因为她的唇太香甜,还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太温暖,我好似着了魔一般,牵着她的手,朝外直奔。
事后,我也曾给自己那一日的冲动找过理由,是因为这女人太特别,难以掌控,我才会想要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占有她的身体,好让她越发对我死心塌地。可仔细想想,这不过是我自己潜意识里所找的借口,事实是,我受了她那一句话的蛊惑,放逐了自己。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只管今天,不问明日。
那一天,乌篷船里,我的的确确是找回了自己,那是真实的、快乐的自己。
细想起来,于我而言,她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有用的棋子,有她没她,我的大业并不受有太大的影响。之所以格外看重她,也不过是因为我的心里头,不知不觉地有了她的一席之地,有一棵名叫“爱情”的杂草在我犹如顽石的心头萌生了出来。
因为这棵杂草,我偶尔会分神,忘记自己的身份,说些不该说的话,但好在理智很快能占回上风。可是,我却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棵命定的小草。因为在意,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她越是紧紧拥抱着我,给我温暖和力量,我就越是没有勇气将真实的我呈现在她面前。我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她会松开手离我而去。
然而,她终究还是见到了我的真面目,正如我所担心的一样,不论我有多么不舍,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也曾想过用我如今的景况再度博取她的同情,或许会有一线转机,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真的喜欢一个人,自是会注意他的一言一行,可她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目光就不曾在我的身上停留过。
她已经不爱我了。
她毅然转身。
不是因为我不是她心里的黄昏,而是她的心里早已没了我的位置。
我和她,这一生,注定是无缘了。
“先生!转……转起来了!”花冠冲上武昌楼时,和折枝撞个满怀,折枝责怪道:“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花冠吐了吐舌头,气喘吁吁道:“是那离心机!唐大哥刚刚把离心机送上祭坛,那离心机就嗡嗡响,它竟然自己转起来了,而且转速非常非常快,感觉空中都形成漩涡了!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东西!简直,简直吓死人了!”
“是了,他们都说是因为九龙珠的力量呢!”
重遥面色一变,不自觉地说道:“当初阿南打开离心机的时候就说过,这神物会自转。想不到,竟是真的。”
“阿南?”我终于抬起头来。是了,重遥告诉过我,阿南本家姓刘,虽然知书达理,却手脚粗笨,并不像小名一休的凌书南,能凭一柄飞刀雕出世间万物。重遥离开孙玉钦时,从他口中得知,如今的凌书南并非当初的阿南,虽然她觉得荒谬和难以理解,还是把这桩事告诉了我。
是,一休绝不可能是倾心孙玉钦的那个小丫鬟。
她似乎格外了解离心机,关注离心机,我忽然就有了兴趣,用力扶着椅背撑起自己,“去看看吧。”
这辈子,只怕我再没机会见着她了,哪怕见见与她相关的离心机,也是好的。
我与她之间的一切,或许自离心机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