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本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4
|本章字节:2574字
我的老家,有一个村哥,绰号叫“二饼”。
“二饼”的来历缘于麻将。“二饼”哥喜欢搓麻。喜欢,但不能成为事业。人对一种行为的嗜好,如果可以上升为痴迷,进而钻研出一点名堂,那才是精神的高度。“二饼”哥,不是那种人。老家有许多和他一样的泥腿子,农闲的时候,打打牌,算是一种娱乐。“二饼”的牌技是出了名的,“臭”,媲美中国足球。13张牌,他领导不住,管理不好。每每出征,输多赢少,即使赢一次,那天的太阳也是从西边出的。
至于这个诨名,“二饼”哥并不忌讳。同辈的爷们叫一叫,也就罢了,那些嫂子辈的女人也叫。女人的嘴是一把刀,叫着叫着,“二饼”的火就点着了,追着花嫂子,一趟趟,一圈圈,蝴蝶似的舞。追急了,跑累了,闹够了,“二饼”便会瞪着眼,虎着脸,摔下一句话:“别烦我!”直楞楞看着那些花蝴蝶在自己男人后面坏坏地笑。
“二饼”哥现在单身。年龄六十有四。属狗。腊月生。小名大丑。命硬。儿子有两个,且家境富裕。他烂赌成瘾,稀泥上不了墙。“二饼”嫂就和他拜拜了。后来,“二饼”哥便开始流浪,他是个多情的种,十几年前也带回过一个外乡老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冬瓜一般,不干麻将,但热爱“牌九”。“二饼”哥和她混到一起,就是赌博牵的线。
人到老年总需要一个伴。“二饼”哥不傻,村子里的人也喜欢那个老女人。她有自己的儿女,我不知道她图“二饼”哥什么,但我知道,她在的日子,“二饼”哥有新衣服穿,有人喊他回家吃饭,他不需要去外面打工。
成也赌博,败也赌博。一年,两年,日子久了,老女人还是闪了。“二饼”又成了光杆司令。“二饼”哥就是光棍的命。他一人吃饱,全家温饱。儿子是孝顺的,钱给,足够生活,但“二饼”哥右手接钱,还没有捂热,就进了别人的口袋。麻将,加上牌九,“二饼”哥养了这两个情人,注定他一辈子还不了情债。
“二饼”哥是个实诚的人,一根筷子直通屁眼子。年轻的崽子们喜欢“二饼”哥,他怀里揣着从他乡刨回来的一张张小花纸,迫不及待地上了牌九桌,一开始,“二饼”哥是神气十足的,桌子拍得咣咣响,接着,就是眼睁睁看着带着体温的人民币,一张一张飞出了手心,再往后,他就默默无闻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嘴里叼着廉价的烟,吧嗒着……
“二饼”的年总是结束得最早。男人的口袋里没有了硬头货,腰就软了架。我劝过他,不要玩牌九,俗话说,倾家的牌九,败家的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些话,“二饼”哥都懂,我一个局外人,话也是秋风一缕,他听不进去的。我希望他赢,一个老人,一个只和赌博玩的老人,你能指望着他做些什么?只要,他活着,他就会把自己的快乐加注在滚动的骰子上,哪怕那是短促的,是瞬间的,他体味了某一个阶段的全神贯注,我想,“二饼”哥,谁又能说,你是一个伤感的赌徒呢?
一年,晃然一年。“二饼”哥迈着年老的脚步,又要踏上打工的路途。好在他的身体还算硬朗,庄稼人,铁打的腰板,钢制的脚板。我期待着“二饼”一次次和年一起走在回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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