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铭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本章字节:5838字
“醉乡渔夫”是一家老渔民后代开的店,素以“酒醉活鱼”、“醉虾擒醉蟹”这两种深得渔家精髓的特色菜在城里称得一绝,自然吃一回价钱也是蛮够级别。而最有特色的还属他的店堂,整个就是一条大鲤鱼的造型,翘尾最高处就是露台观景餐厅,那也是整个店子最贵的几个区域之一,一般食客就算你出得起价钱也不会让你上去,这就是他神秘之处了。人若进店,得从鱼嘴往里走,里头千回百转的羊肠小道,你就算来十回,第十一回来了还是迷路。整个地板全是玻璃镶制,底下各种水产鲜货悠游无极……店内更有那玉臂朱唇更身姿可人的迎宾前来带路,一边走一边用标准的吴侬软语与你闲话家常,介绍新食材,一旦等你进九格出八仙晕晕乎乎进到那有着雕栏玉砌更兼丝竹盈耳的房间,再坐到明黄软垫上,不主动挨上一刀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欧阳卿被带到了观景露台上的一间雅间,便看到了正和一个女子临栏而望的何立坤,心里瞬时有了些激动。他和何立坤的一面之缘是因了当年学校里的一段公案。他替被欺负的女同学出头,带怀孕的女孩子去做人流手术,结果女子在医院自杀他被对方家长误会成元凶给抓进派出所。幸好何立坤挺身而出做了一个关键证人,还了他的清白。
何立坤是带着李若惜一起来的。今天的李若惜一身淡黄色的套装,长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看上去清新怡人。她有意无意地就倚靠在何立坤身上,手也便挽住了何立坤的手臂。何立坤立时就紧张了,淡淡的馨香从身边的女子那儿缓缓渗透了过来,弄得他全身肌肉收紧几乎要手足无措了。他却又想笑出来,平日里英武得很的刑警竟然怕起如此娇弱的小丫头来真是难以理解了。
不容多想,白子行已经在身后喊客人到了。何立坤回过头见着欧阳卿还是那笑笑的样子。愣过几秒,快步走近的两人就紧紧拥抱了一回。分宾主落座,欧阳卿先就感叹了来这种主题餐厅吃饭真是他这小商小贩三十几年没敢想过的事呀,说完还眯缝着眼儿看着面前的两人。李若惜先乐了,说你才多大呀就如此感慨?欧阳卿说可不就三十多嘛,乡巴佬没来过么。这下连上菜的服务小姐都乐得快端不住盘子了。
何立坤说自己也和他有同感,小小警察能来这里吃饭也需要感慨一下的。看来传说都是真的,铲车一响黄金万两,这拆房子的是比我们住房子的有钱啊。
白子行正经了脸面说自己可是赔上半个月的工资来请的这一顿饭,结果还落个被人奚落的下场,那还是别吃了吧。他说完就要让服务小姐进来撤桌子。欧阳卿赶紧站起来把服务小姐轰了出去,转头对何立坤说咱们还是先吃完了再洗刷他,否则就太不划算了。李若惜一撇嘴说都是些没原则的,自己却先夹了只醉蟹到盘里,剥开了放到何立坤碗里,饭桌上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夜色渐渐浓了,河上的风吹过来略有些凉意。一些大大小小的船在河面上星星点点亮起了灯,犹如那遥望的眼睛。白子行又给何立坤倒上一小杯酒说他父母住的那个片区国家其实已经考虑了优惠政策,如要再往上调的话确实违反基础政策了,而且这涉及的面如此之大就更不好办。
何立坤哈哈一笑,说你我都是吃公家饭的就应该清楚坚持原则的重要性,他说他相信自己的父母亲会理解国家的难处。最后说如果自己的父母实在不听劝,他就自己动手去拆房,绝不能做“钉子户”。
白子行对欧阳卿说要是人人都像何立坤,这拆迁的事情真是太好办了,可惜现在是人心不古啊。
何立坤说:“你白大侠我可是知道啊,小小一个信访干事,就弄翻一个手眼通天的镇长,最后搞得你们区连区长都换了,都说你厉害呢。”
白子行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就冷笑一声:“那镇长已经从“鸡圈”里出来了你不知道么?河街另一头的宏源酒店就有人家的股份在里头。”一时间桌上就都沉默了。
欧阳卿拿过白子行的碗给他舀了半碗鱼汤说自己还是相信天道昭彰的,何必那么沉重,不有人民警察在么。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是轮回有数的,所谓报应不爽绝不是古人吃饱了撑的说胡话。不论道家、佛家还是儒家,都强调了因缘际会的性命相关的道理。很多事你猖狂也许一时,却又应了上帝欲毁灭谁,必先使其疯狂的预言。所以在他看来,如今看似喧嚣无度的社会其实规则是永远不可侵犯的,你真要踏破了规则,等待你的也就是一记惊雷了。
话音未落,白子行便被鱼汤给呛了一口,刚缓口气欧阳卿说,都说了要遵守规则,又不是喝了这碗就没下一口了,如此玩命干啥呢?这话气得白子行要反驳,一着急却就呛得更加厉害,弄得一桌子的笑闹。
何立坤忍住笑说这学哲学的人就是不一样,站得就是比我们高。难怪你一进来我就觉得风挺大,原来果真是异类啊。李若惜被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说从不知道他还有如此顽皮的一面。
好容易安静下来,欧阳卿却说真是有个情况需要跟警察叔叔汇报一下,就说了自己和老古的经历,但并没有说白子行帮着解救表弟陈凡的事情。何立坤沉思了一会儿说自己最近也是听到过好几次“崔哥”的名头了,看起来此人倒真有些硬要作死的念头,他还真把这地界儿当作上海滩了。说完一晃手中的空杯子瞥了一眼喝汤的白子行。白子行喝得挺有滋味。
李若惜说总觉得这世界上的有些男人很是麻烦,在搞乱自己视觉的同时也搞乱了别人的味觉,所以发明扫帚的时候一定是还考虑了有扫除垃圾人的功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几个男人,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白子行舔舔嘴唇说这也也挺正常,林子大了什么鸟儿没有呢?要没这些个呱噪的东西,树林子里也会寂寞许多的。从欧阳卿的哲学观点看,世界的转换总是随时随地的在进行,而每一次变化都会留下了难以覆盖的死角,这些人就是那些死角,需要加强辐射才能杀死的细菌,而这辐射的强度如何就决定于何立坤的手段如何呢。
欧阳卿从泡着醉虾的酒碗里夹起一只已经神游他方的虾酒仙儿来放进嘴里,说这绍兴老酒泡的醉虾是风味太独特了,让人如游五里雾中。他又指点了白子行的一席话实在是有点世俗哲学的味道层次不高,所谓这些人的存在之必然是因了各种规则的结构材料不够致密所致,而今建材业发达,弄点高强度水泥来自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一顿饭吃得三个不同年的老同学唏嘘感叹。露台上一人一杯普洱茶喝透了之后才挥手告别。何立坤说送欧阳卿和白子行回去,欧阳卿说自己还要回家领罚,就是故意不打算快些走,还是溜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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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坤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办公室里。外室亮着一盏灯,李若惜正在电脑前搜集白子行的所有资料。一顿暖意融融的饭,吃得几个人心事沉重,有嗖一声滑过的影像在李若惜和何立坤眼前转瞬消失了踪迹,可就这瞬间的波动,两人的一眼对视就明白了夜色下确实有一双狼的眼睛幽深地看着他们。游戏才刚刚开始,一栋神秘的房子已经自动打开了门,这对于喜欢探险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致命的诱惑。生活就是些随意拼凑的模块,而你一旦发现这些模块是认真拼起来的,那么刻意为之的后面一定是逃不掉的陷阱。陷阱对于一匹狼而言是不需要逃的,而这匹狼真的就站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