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拿着所有的“公司文件”开了车陪着欧阳卿去公安局，一路上就抓紧时间给欧阳副总上课，说美古和林芳但凡出席这种事情都是以“辣妹礼仪公关公司”的名义出现的，欧阳卿也只能以这公司的负责人身份出现去解决问题。

小姜说：“你和美古姐是……？”说完就做了个亲密的手势。

欧阳卿大笑说你别胡说啊，就是一般朋友。坐在后排的燕子却一口接过话：“哥呀，你就别装了，刚才姐亲你的时候大家可都瞄见了。”

小姜交待要燕子一会儿见了警察别紧张，只说是去宏源酒店搞礼仪公关的，其他什么也别说。燕子说你别啰嗦了，再啰嗦李清就快被吓出尿来了。闹了一闹，李清也终于放松下来。欧阳卿望着车外倒退的景致心底泛起一阵酸楚，这些女人个个都是生活在刀尖上的，她们的舞蹈魅惑而又血腥。

可到了指定地点一看，接待他们的竟是郝强。欧阳卿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倒是把郝强惊得够呛，安排他们在会客室坐下就出去了，不大会儿何立坤就带着人推门进来，一脸的严肃说让欧阳卿跟自己走，其他人不许乱走动。

欧阳卿被带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何立坤没等他坐下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儿，我的仙人板板？”

欧阳卿满不在乎地坐下说：“没怎么回事儿呀，我就是这公司的副总，工作人员出事了，我来备个案有啥奇怪的？”

何立坤有些无名火：“我都忙死了，若惜病得那么重我都没时间管，拜托你不要再添乱好吗？我的欧阳大哥，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打击帮派专案组。”

欧阳卿知道何立坤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了，也就正经了脸面说自己真不知道这里牵扯帮派的，也就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但他相信自己朋友的人品。”

何立坤差点被他气哭了：“仙人，是不是帮派成员和人品没有关系好不好；这娱乐城我们盯了好久了，你自己回去吧，别添乱了。”

欧阳卿倒不依不饶了，不行，我带的人来必须带他们回去，这是信义；再说了，这些小虾米你也榨不出油水来。

何立坤想了想，叫进郝强来让给那些人备案之后都放了，郝强有些糊涂，何立坤却让郝强通知黄运来去做这件小事。

4

美古跟着林芳走进了办公室。林芳看着美古一点点褪去光彩的眼光刚要说话，美古一个大耳刮子就扇过来，林芳被打得整个人旋转一圈跌在了沙发上，捂住脸只是哭。

美古坐下来从桌上拿过烟点上又扔给林芳一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友谊会很脆弱，但没有想到会如此脆弱，你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林芳依然只是小声地哭，并不答话。房间里一片死寂，有点发闷。美古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清冽的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噤。今晚的天空云彩很薄，蓝而深邃的空间究竟在排列怎样的密码？

她的电话又响了，是那人打来的。那人在电话里没问翡翠兔子的事，倒是直接问了一句，你还在宏源酒店吗？

美古的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却只好打起精神说自己早就回来了，因为娱乐城出了点小事，所以一直在忙。

那人倒也没有追问，只说雅阁车在门口停着的。美古挂了电话走到林芳身边说：“别哭了，咱们谁也不欠谁呢，打起精神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我正好去跟他报告，他的据点他会想办法的。”林芳一把抱住美古哭着说自己也是被威胁的，没有办法，美古拍拍她的肩说如果欧阳卿回来的话，让她陪着去吃宵夜，但别说自己上哪去了。林芳却突然神经兮兮地问那他要是对小妹儿们感兴趣呢？美古笑着说那就让燕子陪他吧，算是送礼了。

5

走到门口，司机老李果然已经在门口了。她笑盈盈地走过去，心里却隐隐说了一句：“阳，对不起。”说过了之后心里立时泛起一股暖流来，这股暖流充溢了全身，她第一回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司机老李说，今天兴致这么高？美古没有答话，看着车窗外划过的城市光彩，她觉得自己在被这城市泡沫淹过头顶之后，又被拽了出来，飘飘浮浮的向前忽奔了。

依然是熟悉的房间，依然是一瓶极品红酒。那人笑呵呵地招呼美古过去，美古说自己先洗澡吧，跑了一天脏兮兮的。走进水的世界，她闭着眼任水流划过身体，脑海里又蹦出他的影子来。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美古温柔地躺到他旁边，用双手环绕着那人的脖子说：“你又在情绪不对了？都跟你说了，咱们都是路过，你太留心会很累的。”

“你很了解男人，所以你的生意做得红火，但你不明白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我们都是接受传统教育出来的，即使在外边来玩儿也是想找一个知音，过一把风流才子的瘾，所以选中了一个也就不打算换来换去，自然想留住你了。”

美古斜靠在那人的胸膛上说眼前的事情不处理好，可就真的想留也留不住了。

“怎么啦，你又和谁打捶了？”

美古把红儿的事情说出来，那人却忍不住笑了，“还真有做这个给做死了的？”不过随即又皱了眉头沉吟道：“要是把这个事儿定性为有组织卖淫活动，陆宏源自然跑不了，你们却也跑不了，当然那几个凶手肯定也是跑不了。”

美古娇笑着说：“拜托！是你老人家的公司好不好？”

那人揪了一把美古的脸蛋儿说：“你越发调皮了，我只是你们的朋友。”

美古说：“我们是以礼仪公司名义出去的，抹不平的话，就不能定性为他们犯强奸罪？”

“当然可以，这也应该是陆宏源最想看到的，他已经无限接近那个工程的开发权，那几个弄死红儿的老板个个都是他或明或暗的竞争对手，幸好老华躲过了这一劫。”

美古几乎是一字一字迸出嘴唇：“陆宏源该死。”

那人搂住美古说该不该死的明天再说吧，明天他也有事给美古交代的。

这一晚上那人似乎兴致很高，但对于美古来讲不过是在承受更大的疼痛。很显然身体里边已经早被弄伤了，但她没有吭声……完事以后那人发现了斑斑血迹有些奇怪，美古淡淡地说，大约是假期临近的缘故吧。那人沉沉睡去，美古却一直大睁着眼睛，她仔细看着虚空里陆宏源那颇有些迷茫的眼神，这眼神早退去了那一丝斯文，显出了诡异与狠毒。

6

欧阳卿和小姜带着李清和燕子从殡仪馆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小姜伸个懒腰问：“哥，你是好人，你觉得这事儿最后会怎样？”

“暂时不会怎么样，不过这件事既然被掀起波浪来，又已经有媒体第一时间捅出去了，不管那酒店老板有没问题，你们的麻烦都不会小。”

小姜恨恨骂一句说他要逮住那几个混蛋，非撕了他们不可。李清在一旁低声说，那晚那些人都有点疯，不过红儿自己也实在太疯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几个人都沉默了，欧阳卿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的媳妇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没有消息，拨电话依然停机。

回到娱乐城，林芳支支吾吾说不清美古到底上哪儿忙去了，欧阳卿自然明白过来。虽然她非常努力的想扮演一个简单的媳妇，但人与人终究不得相通。他交待林芳赶紧找到红儿的家人，让她家人出面闹那几个老板，然后这几天一定要低调行事，一旦警察察真沿着“有组织卖淫”这路牌往下追，一切也就都完了。

他没有再回家，径直回到了烟店儿，却远远就看着门开着，自己的媳妇王晓芸早已经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后看着他了。

“挺早啊！”

“说，趁我不在你就跑哪去风流到现在？”

“喂喂，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老实交代，会哪个情人去了”

“我呸，就不告诉你。”两个人笑闹着却没注意到门口来了个胖胖的男人张裕达。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小两口调笑，倒也不急着开口。

欧阳卿一回头见着了这人，笑问有何指教，张裕达当然不是来买烟的。

张裕达笑嘻嘻的问怎么找不见美古，说洪哥交待的事儿有个眉目了。

欧阳卿倒也不避讳：“美古也正找你呢，就这一两天吧。”

张裕达呵呵笑着买了一条黄鹤楼，他说他抽烟没个准儿，就是喜欢图个新鲜劲儿。王晓芸在后边就说了，那你的女人一定是很多了哦。他却叹口气说，都是过客，很羡慕欧阳卿有这知冷疼热的人儿。

张裕达一走，王晓芸自然就是要审问的。欧阳卿索性就告诉她美古操持的另一家公司出事了，她自己被算计得很惨王晓芸是知道的，手下一个工作人员在工作时被几个酒疯子轮奸至死。听得王晓芸几乎要哭出来，回过神就嘱咐自己的男人一定要帮帮美古，欧阳卿说只要你不吃醋就行。

王晓芸一拳打在他背上却突然又问：“洪哥是谁？”

“我怎么知道，就是帮美古传信儿而已。”

7

欧阳卿的出现并没有打乱何立坤的计划。他一直依着门框看着黄运来在一个个给小姜等人登记，很显然何立坤面对如此严重事态居然没有任何动作不禁让郝强，也让黄运来疑惑不已。等小姜等人被带去殡仪馆以后，黄运来走来问为何放人？如此清楚的一个有组织卖淫案件为何不查？

何立坤让召集了所有人开会，会上就突然宣布了凌晨三点对奇异花园小区进行全面突击搜查的决定，所有人都立刻议论起来。

何立坤吩咐黄运来和郝强各带一队人马，分别从西门和南门进入，自己从正大门进入，行动之前，任何人不准离开办公室，所有通讯工具上交。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所有人的疑惑心里终于轻松了一点儿。他紧锁着的抽屉里有一份绝密的资料，奇异花园小区里地下工厂依然在夜以继日的生产着大量非法产品却决不是传说中的黄色光碟生产线……他知道了候进生前一直在努力为他这个信得着的朋友打探却赔上性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枪械！

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高档而滞销的小区里深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兵工厂”，该是何等的聪明人才能有如此创意？何立坤终于发现，许力宏果然死得很聪明。他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在车的坐垫下留下了一小截钢管，这是只有何立坤才知道的李若惜悄悄检测出的秘密。

翟书记的出院，奠定了蓄积已久的雷霆之火就要点燃。

他此刻已经不太关心行动的本身，而是很想在即将到来的大地震中见到另几副嘴脸，那才是最重要的。郝强快步走到他身边说，“头儿，信号出现了。”

何立坤刷地站起身来，一看表，宣布立即行动，这让所有人又吃了一惊。黄运来远远站着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何立坤报以微笑。

警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安静地呼啸而去。等何立坤带人赶到却只听见了几声零星的枪响。他跳下车走到大门口，劳顿提着枪走出来，报告说从小区的车库里的一道隐蔽着的门往下走，就可以进入兵工厂了，敬请参观。

何立坤在这个硕大的空间里兜了一圈，看着满是半成品的枪械零件分门别类地码放着，环境非常干净便点头说那许力宏不简单，是个人才，居然就能做起了这样的大手笔买卖。问劳顿特警队战绩如何？

劳顿说特警队一共抓获正在生产的工人三十几名，保安队全部端掉，但还是响了几枪，打死了两个负隅顽抗的匪徒，不过应该没影响到住户们的春梦吧。

何立坤叫过来郝强让立即查封华强公司，并全城通缉老华和他的那个老婆。吩咐完叫过来黄运来就笑笑地说：“崔哥，你还好吧？”

黄运来一愣：“队长，开什么玩笑？”说完不自觉的就退后两步，却在身形未定之际，顺手就掐住了站在旁边的劳顿又迅捷地掏出枪对着何立坤，淡淡地一笑：“何队长好眼力，不过我不太想合作怎么办？”

何立坤说：“你不用急嘛，我其实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和某人争地盘，我也不会顺着许力宏被杀这条路一路追下来，最后追到你们的家门口来；更要感谢你们相互揭发，桥市最大的赌场、妓院就都暴露出来，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黄运来依然笑着：“我不笨，但还是算错了两步。不好意思，不该匆忙间借郝强的枪打死候进那老东西，更不该企图杀掉李若惜，不过我这些年也活够了。”边说边往后就退去。

何立坤说，你最不该陷害郝强，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误伤自己人，所以这是你的遗漏之处；还有，若惜从资料上不过发现了些许线索，可你太急了……

黄运来打断他说：“你真够没劲的，利用若惜和你闹矛盾派她来侦察我，结果害了她，我真不懂，你究竟有没有心？”

何立坤强忍住怒火说：“随你怎么说，但我要告诉你，你不是她的对手，她去接近你不过是故意的打草惊蛇，你还是文人性格好激动，这不好。”

何立坤又说：“老华这家伙原本不是你的人，现在吃里扒外，和你勾起了买卖，那人不收拾他才有鬼你说是吧？说到底，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明白吗？”

黄运来长叹一声，拖着劳顿还在往后退，这时不远处一声怒喝：“放开他。”郝强举着枪就冲了过来。何立坤没有喊出声来，枪就响了。郝强身子一晃就倒下去。一瞬间的混乱，劳顿猛力一挣脱开黄运来的束缚，黄运来刚要再动，何立坤抬手一枪黄运来惨叫着倒下去。

郝强被何立坤紧紧抱住就笑得挺灿烂：“队长，候……那……家伙…给……给……说……说啥呢？”

何立坤眼里含着泪说：“他死之前说，文人太歹毒。”

郝强努力地笑了笑，头一歪就去了。大厅里所有的人都默默低下头，何立坤抱着郝强一步步走出去，嘴里念着：“兄弟，雾就要散了！”

何立坤让劳顿收拾残局，自己开车往医院奔去，似乎所有的沉重才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