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号召力(1)

作者: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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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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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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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482字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期末考试。第一天考算术,早早地我就起床了。蹲在堂屋门口慢慢地刷着牙,我想到卿汉禾,对他来说这种考试就像上刑一样,只有鬼知道他今天会如何的慌张了。去到学校,教室里只有卿汉禾一个人,他拿着算术书在那里翻前倒后地看。只见他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就像电影上走进沙漠的人几天没喝水一样。我走过去,把书包塞进抽屉咬着他的耳根说:“丑八怪,是不是还没吃早点?你就等着老师给你吃大鸡蛋吧!”卿汉禾扭过头来木然地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去继续翻弄手里的书。卿汉禾一来上课就睡觉,除了我第一天来上课,他无一例外天天都睡。那天上语文课,卿汉禾又睡过去了。见他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我凑近他的耳朵说放学喽!卿汉禾一头跳起来,提起装书的小竹篮就往外面蹿,老半天才发现是我在搞恶作剧,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老师生气地看着他,叫他就站在讲台上,说想看看他站着能不能睡过去。丢人哦!这样一个东西竟是我叔叔?我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叔叔呢?不想单独跟他待在教室,我走下楼去,那里已经有几个班上的女同学在玩逮人的了。在昆明,我最好的朋友都是班上的男同学,其实在院子里我也只喜欢和男孩子玩,可惜妈妈不让。


妈妈说一个姑娘成天和男娃娃搅和在一起成何体统?并警告说只要见我和男同学一起回家就收拾我,而且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我改掉这个恶习为止。真是的,跟女孩子玩有什么意思嘛,她们只会讲故事、跳绳、玩小家家,而且动不动就哭就告状。但是,和男孩子在一起就不同了,我跟他们去掏鸟窝、滚铁环、打弹弓、打水枪、玩滑滚车,我们还挖窖泥回来做枪。有一次,我们班的几个男同学跟另外一个班的男生打架,我帮他们看书包守衣服,并趁乱冲上去踢了敌人几脚。过后,他们都说我勇敢,从此去哪里都喜欢叫上我了。回老家后,我像在昆明一样还是喜欢跟男生玩,但很快我就发现女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慢慢地,她们像绳子似的拧在一起,把我一个孤零零地挤了出来。山里的女生不和男生玩,就连和男生说话都十分严肃,就像对面站着一个敌人那样。她们为什么会那么恨男生,我想不通,就去问男生。所有的男生都嘻嘻地笑,说没有哪个女生恨他们。来到操场上,我没看那几个女生,是不想让她们以为我想跟她们玩,找了五个石头我便自己玩起来。


这是昆明女孩子最爱玩的一种游戏了,把五个石头撒到地上捡起一个,把这个石头扔起来,到地上抓一个捏在手里,第二次抓两个,第三次抓三个,最后四个一起抓起来,每次抓石头不掉到地上为赢。正玩得起劲,毛小六和几个男生远远地走了过来,我赶快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毛小六就是我第一天上学看到的那个漂亮男生,他是班长,也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人。我坐二组,他坐三组,如果中间没有过道我俩就像坐在一张桌子上。我很想跟毛小六坐,就经常把桌椅板凳往他那边拉。毛小六也想跟我坐,桌椅板凳也往我这边靠。从讲台上看过来,我俩的桌子怪怪地伸在中间,后面的就跟着歪歪倒倒了。老师叫我俩向前对齐,说这么明显的事怎么会看不到呢?我们赶快向前看齐,但不用多久两张桌子又会靠在一起,几次以后老师也就懒得说了。说来真是件怪事,有时我并没有去搬桌子,可它们自己会走过去,就像长在桌子上的木头脚会走路似的。毛小六不是仙人,这事一个星期不到我就发现了,他说起话来跟卿汉禾一模一样,牙齿也是黄黄的,每天都打饱嗝,那饱嗝和他衣服上的味道一样有股生姜味。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愿把桌子向他靠拢过去了,后来我发现班上的同学都很巴结他,有好吃的东西都忙着给他,就是上个厕所都有一大群男生陪着他去。我很奇怪,问卿汉禾大家为什么会那样对他?卿汉禾说毛小六的爸爸是公社书记,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得听他爸爸的话,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悄悄地拿东西叫他带回去呢!听卿汉禾这么说,我顿时就对毛小六刮目相看了,桌椅板凳不知不觉地又靠了过去。毛小六走了过来,我看到他脚下那双洗得干干净净的塑料底黑布鞋,就是昆明人穿的那种黑布鞋。忽然,我的小辫被扯了一下,抬起头来,毛小六正捏着鼻子把脸凑得近近地冲我叫“猫儿”,其他男生跟着咪咪地叫唤起来。这就是毛小六的号召力!前些日子,我一进教室男同学就学猫叫,叫得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卿汉禾就说他们笑的那只猫儿是我。我生气地问他为什么要叫我猫儿?卿汉禾说我老是把墨弄到脸上,眼睛又大,让人看着真像一只花猫呢!老家用毛笔写字,听说要等上中学以后才准用钢笔,这对从小用惯铅笔写字的我来说真是一件为难的事。


开始的时候,我一页纸顶多写得了十几个字,慢慢地才学会把字写小,字写小了但很难看,翻开课本漆黑的一团。老师叫我有时间在家多练练字,说女孩子写字要秀气,不能这样粗枝大叶。我听话地回去练了,可没练几天妈妈不高兴了,说墨是给我写字的不是给我擦脸的,一个姑娘怎么能把自己抹得像个叫花子一样?哥哥在一边说我天生就好吃懒做,往脸上抹墨是试探性地为自己找出路,不定哪天拿根棍子拿个破碗就出去讨饭了。麻木地听哥哥说着,我盯住自己黑漆漆的手,问妈妈能不能跟老师说说让我改用铅笔写字?妈妈没好气地说:“不如要我对老师说你想直接讨饭去呢!”从那天起,哥哥妹妹就叫我叫花子了。我很恼火,没想到卿汉禾竟敢叫我猫儿。使劲踢了他一脚,我恨恨地问:“丑八怪!你为什么给我取那么难听的绰号?”卿汉禾委屈地看着我,说:“你踢我做么子?又不是我给你取的,有本事你踢毛小六去。”后来我才知道这绰号真不是卿汉禾取的,是毛小六,为此我恨他!有时听着一个教室的猫叫我真想骂他,但又不敢,毛小六身边总围着一群打架很厉害的男生,其中有个叫毛新国的最坏,班上的同学们个个都怕他。


毛新国嘴巴大大的,牙齿稀稀拉拉地长在嘴皮外面,单眼皮,咧开嘴巴一笑就像个二流子。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想昆明的班长郝伟,他家就住在公路管理局里。郝伟个子很高,成绩也很好,我抬起头来只看得到他的两个大鼻孔。一年级期末评三好学生,我俩一起被评上,郝伟把一本很漂亮的笔记本换给了我,还给我糖吃,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他了。我学郝伟大步地走路,有空就把两个食指塞进鼻孔里,希望自己的鼻孔像他那样大大的好看,可惜很快被妈妈发现。那天,我正拿指头撑住鼻孔坐在桌前发呆,冷不防妈妈从身后钻了出来,一针扎到我的手指头上。妈妈说,一个女孩子把鼻孔撑得大大的像只猪,还说再发现我把食指塞进鼻孔里去就把它砍下来拿去喂狗。说了一阵撑鼻孔的事,妈妈说到我走路,说不男不女的像个怪物,妈妈说如果我连路都不会走的话就每天放学回家学走路一个小时,而且走完才准吃饭。很快,我就改掉了这两个毛病,但并不影响我喜欢郝伟,我俩仍然是好朋友,而且还是正、副班长。回老家的前一天,我送了郝伟一个转笔刀,郝伟送了我一枝铅笔,就是扎卿汉禾的那枝铅笔。


“美好的东西是留不住的,它只能是一种回忆。”当时我说不出这样的话,却隐约有这种感觉,我和郝伟关系那么好,我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如果他能跟着我一起回老家该有多好啊!踏着铃声,我冲进教室,男同学们依然没有忘记学猫叫。我恨恨地瞪了一眼嘿嘿在笑的毛小六,使劲把桌子往一组靠去,用手遮住脸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很快,老师走进教室,静静的教室里只听得到卿汉禾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小声地说:“笨蛋!考试的答案不在书上。”卿汉禾傻乎乎地问:“在么子地方?”我笑了,得意地用笔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卷子发下来我就开始做了,今天我想第一个交卷,暗中和毛小六比个高低,看他以后还有什么可得意的!无意中抬起头来,我发现卿汉禾正伸长脖子在看我的卷子,我咚的一声举起手,大声地说:“老师,卿汉禾在偷看我的卷子。”老师板着脸对卿汉禾说:“你再这样我就抽掉你的考卷。”卿汉禾开始翻书,我咚的一声又举起手,“老师!卿汉禾在偷看书。”老师板着脸走过来,把卿汉禾的书拿走,然后重重地摔在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