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8
|本章字节:6768字
”我眼睛瞪得大大地问:“当真?”卿汉禾说:“我卖过五个铁钉,得了四毛五分钱。”天哪!居然能卖那么多钱?我紧接着问他:“那些钱现在在哪里?”卿汉禾说:“给娘买盐去了。”我遗憾地说:“真笨,你妈有的是钱,她看得上你的几毛钱吗?怎么不拿去买糖吃呢?”卿汉禾说:“我没想起来,就顺手给娘了。”看着那块破跳板,我有些紧张地问:“这是碱厂的东西你敢偷啊!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卿汉禾嘿了一声说:“这块跳板已经破得不能再用了,留在这里也是废物,我们拿走了权当是帮碱厂打扫卫生咧!”我又问:“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抬回去?”卿汉禾四处看看说:“不行,等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再来搬。”我没有再问下去,卿汉禾说得好听,帮碱厂打扫卫生,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等到天黑呢?说心里话,去别人地里偷个黄瓜吃我不怕,但到碱厂做贼就很可怕了,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看着那块破跳板,我死死地盯住了上面的铁钉,想着那东西可以卖钱心里痒痒的,可想着黑灯瞎火地来偷,我又害怕。我问卿汉禾:“晚上就我们两个人来搬吗?”卿汉禾点点头。
我说:“跳板太重我肯定搬不动,你能不能把春伢也叫来?”卿汉禾说:“你要让他来我就去叫他。”我赶快说:“你叫上他吧!人多力量大。”卿汉禾点了下头说:“中!”我们还在吃饭,卿汉禾和春伢就来了。二姐问:“那么晚了你们要到哪里去?”不敢说去偷跳板,我撒谎说:“他们在碱厂围墙边发现了一堆柴,我跟他们一起去捡。”二姐奇怪地问:“围墙边怎么会有柴呢?”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走到拐弯处的墙脚下,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进了碱厂。天微微黑了,四周静悄悄的,我们慢慢地向那个破跳板走去。我走在最后面,东张西望,心里老是担心碱厂的玻璃窗后藏着人。这么想着,腿越来越沉,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空荡荡的碱厂里仿佛只听得到我一个人的心跳了,怦怦怦……怦怦怦……卿汉禾扭头看了我一眼,挥挥手说:“你快些走呀!”我也想走快点,可两条腿拖在地上怎么使劲都抬不起来,就像当初刚下火车脚踩在地上那样。卿汉禾又在喊了,春伢也在一边跟着叫,我压低嗓门没好气地说:“有本事声音再大点,最好大声地说我们进来干什么,碱厂的人正竖着耳朵在听呢!”这话管用,他们一下就闭上了嘴巴。
很快,我们走到破跳板前,卿汉禾快步冲过去抬起一头,冲我和春伢低声说:“你俩抬那头去,快些!”春伢冲过去一把就将跳板抬了起来,我伸手捏住跳板,就像用力在抬那样。卿汉禾拔腿就走,我一路小跑,走了一阵,看他俩抬得好好的,我索性放开手。春伢不高兴了,嚷嚷道:“你为何松手?我抬不动了!”我小声地说:“刚才我根本就没抬,你俩抬得好好的,我何必夹在中间呢?三个人抬反倒走不快了,不如把我腾出来帮你们望风。”说着,我飞快地走到前面,越走越快,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冲到围墙边,我踩住石头伸手扒住墙,抬起右腿搭到墙上,一使劲便翻了过去。终于,我认为自己完全安全了,回过神来,我发现竟吓出一身冷汗,内衣都湿透了。围墙那边有了响动,我踩着石头伸头一看,他俩正在费劲地把跳板往墙上搭。我赶快站到墙上,伸手拉住跳板,两边一齐使力,很快就把它弄了过来,接着他俩前后翻过了围墙。不等站稳春伢就像只小公鸡似的跳到我面前骂人了,“娘卖x咯!不是说好我俩抬一边啦?你为何要先跑?”我两手一摊说:“我跑了吗?我在帮你们望风。
你去看看那些打仗的电影,就连敌人都知道要留一个在远处站岗放哨呢!”春伢继续骂道:“你望球的风!还站岗放哨咧,我看你头都没回就翻过墙来了。”我眼睛一闭说:“你凭什么说我没看?我是确信没有人跟着才翻过围墙来的嘛,如果我不先翻过来,谁帮你们拉跳板?只怕现在跳板还在围墙那边呢!”卿汉禾也很不高兴,他拉长脸低垂着眼帘,一声不响地到不远处抱来一块石头把跳板砸松。然后,他一片一片地把竹板掰下来堆在一起,把铁钉堆在一起,一人一块地开始平分。春伢气鼓鼓地冲卿汉禾说:“她不能跟我们拿得一样多!”我生气地说:“我不要了,你俩分去吧!”卿汉禾看了我一眼,脸色顿时就缓和过来。他转过头去冲春伢骂道:“你少说两句会死呀,我本不想叫你来咧,是老四说要你来我才去叫的。”春伢不再吱声了,他低着头嘀嘀咕咕的,感觉还在骂人,但不骂在明处就无所谓了。说真的,今天春伢不来,说什么我也不敢去抬这块跳板,这一点卿汉禾是不知道的。做这种事有点像侦察兵去敌人阵地上搞破坏,看电影好看,自己去做就很可怕了。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勇敢,起码没有卿汉禾勇敢。东西很快分好了,长长的铁钉有六颗,一人两颗没有争议。
竹板多出两块,不好分,卿汉禾顺手扔到我的那堆上,春伢又嚷嚷开了:“她为何比我们多两块?”卿汉禾说:“她帮我们望风了,就该多分两块!”春伢气愤地说:“她几时望风了?分明是在逃跑,你为何看不到?”我本来就不打算要什么鬼竹板,只对那几颗铁钉感兴趣,听春伢老说老说真烦。忽的一声站起身来,我一脚把竹板踢到春伢身上说:“不要叫了,行吗?我这一份给你了!”卿汉禾赶快把我的竹板扒过来,春伢看了我一眼,抱起自己的竹板气鼓鼓地往家走去。卿汉禾扯来草扭成绳帮我把竹板捆好,然后把两颗铁钉也插在里面。想了想,我对他说:“我的铁钉,你拿回去和你的一起藏起来,攒多点我俩一起拿去卖。如果我现在拿回去肯定会被姐姐她们没收掉,到时候卖铁钉的钱根本落不到我手里,我不是白忙一场了吗?”卿汉禾说:“中!我拿到屋里去先收着。”回到家里,我把竹板扔到堂屋的火炉旁。二姐跑出来看了一眼,紧张地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跳板?”我说:“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在围墙边捡的。”二姐把头伸出去张望了一阵,转身进来她赶快把竹板抱进牛栏屋,再看到我时她像没事一样。
按二姐的分工,我这算义务劳动,是应该受到表扬的,但二姐知道这些跳板的来历就不可能表扬我了,用她的话说,这个家不助长歪风邪气。无所谓了,本来我就没打算听他们表扬,只想着卖铁钉的钱能拿去买糖吃,如果老说跳板的事,没准二姐会想起上面的铁钉呢!到时候她逼我交出来怎么办?一连几天,我们都去偷跳板,但不是天天得手。开头我还跟着下去,后来就只骑在墙上了,理由是站得高看得远。春伢虽说心里不高兴,但有卿汉禾压着,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说来,我的存在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有一次他俩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守厂房的人来了,可他们一点都没有发现。我一声招呼,俩人噌噌地翻过围墙,碱厂的人追到围墙边,我们已经蹿到家里。事后我问春伢:“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吃闲饭的吗?今天没有我望风,怕你俩得在碱厂过夜了,他们肯定会把你们关起来。”卿汉禾有些后怕地说:“还是得有个人站在高处,全在下面,不定那些娘卖x咯从哪里钻出来咧,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从这天起,我不下去变得名正言顺了,如果碱厂的人追来,我喊一声就可以跳下墙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老实说,不下去抬跳板不是我怕出力,是害怕。
我平时跑得飞快,可一进碱厂做贼,两条腿就拖不动了,而且老想跪下去,还喘不出气来。这种事是不能长做的,用妈妈的话说久走夜路必撞鬼,万一哪天被碱厂的人抓住,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二个星期六的晚上,我们最后一次去偷跳板,东西分完后,我对卿汉禾说:“以后我再也不来了,一旦被碱厂的抓住肯定会把我们送到学校去,到时候谁还好意思去学校上课?没准公安局的会把我们抓进监狱里去关起来呢!”卿汉禾煞白着脸问:“此话当真?”我说:“我骗你有什么意思?你想想,这跳板是用来干什么的?一旦别人抓住就会说你搞破坏,在昆明干这种事叫现行反革命,当场就可以给你戴个高帽子捆去游街,反正以后我再也不来了。”春伢说:“我也不来了。”卿汉禾脸红红的低着头,估计他也不敢来了,他就是来了,一个人也抬不动。断掉这个念头让我着实松了口气,本来砍柴不是我该做的事,稀里糊涂地被人抓住送到学校去怎么办?自从毛小六给我吃了那块生姜后,他再也不拿我恶作剧了,而且看我比过去也温和了许多。如果偷跳板的事捅到学校而且是和卿汉禾一起干下的,真不知道他会叫毛新国他们如何整治我呢!没准会把我和卿汉禾拉到讲台上和那些地主的狗崽子站在一起,到那一步就真的丢人了,我还有脸去学校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