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7
|本章字节:6992字
林婕约之夏在本市最豪华的玻璃旋转餐厅见面。
之夏在服务生带领下走到座位,远远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全身黑衣,楼下满城璀璨的灯火给她做背景。看到她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颜色,之夏略微觉得好受些。
林婕站起来微笑着问候:“之夏,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老师。”
林婕笑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别这么拘礼。”
之夏根本没有心情跟她寒暄,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林婕打量她,她一点脂粉都没有涂,脸色很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被黑色衣服一衬就格外憔悴。她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却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面对自己的神情姿势都很平静,不卑不亢,对自己请她过来的目的根本没有探究的欲望。
“之夏,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林婕笑着说。
这个评语跟其他老朋友给的可完全不一样。之夏笑笑,她本来也可以回敬同样一句话,却懒得说,低头看着菜单,要了一份蔬菜沙拉。林婕颔首:“今天是该吃素,给我也来同样一份。你要喝点什么吗?”
“白水就好了。”
跟这样别扭的人打交道其实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不过林婕却脾气很好。虽然对方保持沉默,她也能自己殷殷地说着话:“这个世界太小了。想不到你也搬到l城来。我搬过来两年了。我是前两个月才知道小简的太太居然是你。本来早想请你出来聚一聚,又怕太唐突。之夏,你福气好,小简他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之夏心微微一动,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真是自然,好像并非挑衅。
林婕身后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餐厅里桌子和桌子之间距离很大,而她们的座位又是最好的,左邻右舍都没有餐桌,看来来人是冲他们来的。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浓眉蒜头鼻阔嘴,长相朴实。
林婕顺着之夏的目光扭头去看,见到来人立刻笑吟吟地站起来,主动去拉他的手,轻轻埋怨:“你怎么来了?”
“我在杏花厅招待几个老朋友,出来打电话,一眼就看见你。”男人说话慢而且有力,一听就属于心智坚决的一类人。他很自然地搂着林婕,他个子比穿了高跟鞋的林婕矮上一两公分,样子又平庸,站在一起居然也不算太突兀。
之夏冷眼旁观,心想:的确,林婕怎么会跟普通人来往?
那边林婕已经介绍了:“这位陈之夏小姐,是我以前的学生。这位是胡九洲先生。”
之夏同他握手的当儿,餐厅经理亲自来上菜,见到胡九洲肃然:“胡先生。”等经理走了,林婕才推推胡九洲,笑着说:“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员工见到你都跟猫见了老鼠一样。”胡九洲笑笑:“你好好招待朋友。”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又对之夏道:“陈小姐,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别客气。”
就算之夏少问世事,听说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是一凛。这餐厅本来就是一个著名集团名下很小的部分,而这家集团的ceo似乎也正好姓胡。
眼见两人亲昵的神态,之夏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心里在暗自盘算:“竟然不是她啊。她这么聪明,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男人眼皮底下勾搭别人?”判断清楚了,她登时对林婕失去了兴趣,想着怎么可以脱身尽早离去。
胡九洲走后,林婕说:“不好意思,本来是图清静,没想到又遇到他。”带着言不由衷的喜悦和柔媚。之夏一哂。
用罢晚餐,林婕一点要放之夏走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自作主张地扬手叫了侍者来,又问之夏:“不要甜点的话,要咖啡,还是茶?或者别的?”
之夏看看表,林婕笑道:“我跟小简说过了,今晚要请你吃饭,等会我送你回家,放心好了。”
“谢谢。”
林婕叹口气,转头看了一会灯火,突然幽幽地问:“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之夏的心脏无可克制地痉挛起来,声音也压得很低:“我没见到。”
林婕点点头:“我回去了,可是连葬礼也不敢参加。听说这个病发作很凶猛,他之前痛得厉害,这样……也算是解脱吧。”
之夏垂下目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洁白杯子里黑色咖啡。
“整整八年了。不怕你笑话,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自己偷偷地哭一场。他真是个,特别好的男孩子。”林婕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抖。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之夏干巴巴地说,看见林婕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倒显出一种格外的稳重老成。
两人对坐了一会,之夏告辞:“我真的要走了。倒不是怕行一催,还有点别的事情。”林婕用纸巾擦擦脸:“我送你回家。”
之夏摇头:“谢谢你,不过,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婕了然地点点头,跟她一起走到楼下。之夏说要自己走走,也没打车。林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去得远了,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看好戏的兴奋,又不免有些怜悯。
之夏边走边想,不是林婕,那是谁呢?她转了半天,又回到原地去了。
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拿起一看,是孟昭发来一条短信:“我想你。”她删掉短信,过了一会又来一个:“今晚夜色不错,我带你去划船。”说实话,之夏应该感谢孟昭。他让一个被背叛的女人重新感到被追求的滋味,也算做了件好事。不过她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干脆把电话一关,打了辆出租回家。
一进门她就闻到刺鼻的味道,立刻皱着眉捂住鼻子。简行一正站在窗前抽烟,听见动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之夏注意到他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竟然堆得满满的烟头。而地毯上竟然被烫了两个洞。她没说话,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才尽量温和地问:“行一,你怎么了?”
他皱着眉,直直地盯向前方,身子笔直得跟电线杆似的,分明绷着劲。过了好半天,他才看向之夏。
“今天有人寄了封信过来。”他哑着嗓子指指桌上一封已经拆过的信件。
之夏扫了一眼,没有寄件人地址,上面的收件人地址也是电脑打印出来的。这是她八百年前就玩过的把戏了。她面无表情地把信封里的内容倒出来,她和孟昭的照片撒了一茶几,还有几张落在地毯上。看那质量,应该是用手机拍的。
她抬起眼和他对视许久,他眼神里有一丝悲怆,而看到她如此镇定,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其实有股怒气在她身体里奔腾,她手脚冰冷,怕自己失控,所以默不作声。
他等了一会,手上的烟头烧到手指,烫得他一哆嗦。他很少这么失态狼狈过,咬紧下颌,摁灭烟头,绕过她去茶几上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
几分钟后之夏才能有所反应。她抓起沙发上的枕头,恶狠狠地朝门口砸去,一面冷笑:“妈的,贼喊捉贼。”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场合谋,还是有人自作主张?陈之夏难以分辨。如果是前者,那她只能说,当年沙鸥没叫简行一演男一号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是后者,以简行一这样的头脑,居然看不出来对方的意图?那种无声的纵容和借题发挥,才真叫人心寒。
就算她真的出轨了又如何?有种质问她,骂她,跟她吵啊,这样拂袖而去,真是他老人家一贯风格。往好了说叫有风度,往坏了说叫冷漠,不肯多出一分力去解决问题。
之夏一直不知道,是放手让他走,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痛,还是留他在身边,看他的心在别人那里更痛。现在想这些,却已经无所谓了。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相爱需要两个人配合,分手却只要一个人决定就可以了。
当然她对他多么失望,对自己也多么失望。陈之夏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大家都有错,扯平了,然后,一拍两散。像一个大炮仗,轰的一声过后,只有一地碎屑。
她去洗手间抹了把脸,出去翻出那个以前查过的号码直接用家里座机打过去。
对方轻柔欢快地呼唤:“行一?”
她冷冷地说:“我是他太太。相片收到了。我们见个面,半个小时以后,绿杨酒店咖啡厅。”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她倒真想见见。
她连妆都懒得化,直接拿着包往外走去。等她赶到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
门边走出一个容貌娟秀的女子,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在这里。”
“原来是你。”之夏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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