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还刚亮，王有福就起了床。他把妻子叫起来做了早饭，并急急忙忙吃了一碗面条，就和妻子去车站乘早班车。儿子叫了辆“慢慢游”，将他们俩送到车站。

王有福下车后，匆匆忙忙从青山赶回到白石村时，已经是午饭时分了。一路上，他火烧屁股似的步履匆匆，把妻子甩在后面好远。妻子说，你火急火燎的赶考呀。王有福就回头说，哪像你，走路怕踩死了蚂蚁，我还有事咧。妻子跟着他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你事多，比国务院总理还忙。王有福说，少废话，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快走，家里没猪食了，去山上割点红茴藤回来。妻子再不做声，默默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走到村口上，王有福说，你先回家吧，我去金福家瞧瞧。妻子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了。王有福没有理会她，径直往东头的金福家走，远远的他看到金福家大门口围了很多人，他心里想：莫非出了什么事？他三步并着两步快步走过去。站在门口的王贵见二叔王有福来了，忙迎上前说，二叔，大水他疯了，躺在我家堂屋里大喊大叫。王有福分开众人，走到大水身边。大水见村长来了，就狂笑着说，村长，你哥有种，我昨晚中了两百万，他不给我钱，我要去告他。王有福把金福喊到一边问怎么回事？金福说大水的亲戚昨天告诉他一个特码，让他下重注，大水就押了五百块现金，还写了二千块飞单，没想到这一下却没中，王贵今天找他要钱，他反过来说他中了，我们没给他钱，跑到我家来发疯，这个二流子，我看他分明是装疯想赖我的钱。王有福说，兴许大水昨天满有把握会发一笔大财，大喜过旺，结果如意算盘打错了，家里又没那么多钱还，精神上受不了，他如果想赖账，是装疯赖得了的吗，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装下去呀？金福说，我该怎么办？春旺要王贵上午把钱送过去，一共只两千多块钱，大水就有两千是飞单没给钱，我哪里有钱交给春旺？昨天他要写这么大的飞单，我就不肯，他就说我嫌他穷，还说如果没中，明天不少一分钱，我真糊涂，就真的给他报了单，偏偏你和王贵都不在家，你看我如何办是好？王有福说，你呀真有点迷糊，又不是不知道大水的家底，他哪里拿得出两千块？那五百块也是他前几次中奖的钱，我还不知道你是想贪那一点回扣。王有福见金福脸色有些不好受，就说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我给春旺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宽限几天。说完就走到围观的人群中说，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回去！王贵，去把武军和文革叫过来。王贵答应着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有大水还声嘶力竭地叫着：金福，你是骗子，你给我钱哪！王有福倒了一盅冷茶，走到大水身边说，大水，喝茶。大水接过茶盅望了王有福一眼，一饮而尽后，将茶盅摔了个粉碎。站在一旁的金福望着可怜又可嫌的大水，狠不得上去揍他几拳头解恨。

过了一会儿，武军和文革来了，王有福把他们叫到一边商量事情。王有福说，大水八成是疯了，你们俩把他送到县精神病院去。文革是管钱的会计，对钱的问题特别敏感，他连忙问王有福，那住院费哪里出？王有福说，大水家里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娘，前几次他买码中了点钱，除了交了上交外，其余的昨晚都买了码，村里先拿出三百块钱帮他治病，记他的账好了。啊，文革，你还打个报告，我找乡政府反映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找民政要点钱给他治病。

武军和文革走到大水身边，将他拉起来就走。大水狐疑地说，你们拉我做什么？武军说，跟我们到医院去诊病。大水赖着不肯走，武军和文革就每人拉着他的一条胳膊拖着他走。大水叫喊着说，金福，你还我中奖的钱，你赖我的钱，我抄你祖宗十八代。武军和文革一直把大水拖了一里多路，才和他上了村里那台拖拉机，向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