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多少辛酸归故土(2)

作者:阿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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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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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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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952字

兰姐儿的两顿饭菜把罗正华耍得像猴似的滴溜溜转。没等多久法院就开庭审理了这宗所谓的侵权案。在法庭上罗正华不仅振振有词地陈述了原告方的控告理由,并出示了几张所谓的有力证据——一张兰姐儿十年前的照片和几张网络上下载的裸体图片。令原告方震惊的是被告方律师请来了一位特殊的证人当庭作证,这个证人一出场就让隆思霄和罗正华顿然傻了眼,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证人气质高雅,落落大方,相貌酷似兰姐儿,只是身材比兰姐儿丰满一些,面相和悦平静。她娓娓道出了十年前她在大营村和刚刚大学毕业的宋文山邂逅的一段往事,兰姐儿才知道是离别多年的姐姐洋芋牡丹,更令她难以想象的是昔日的洋芋牡丹已经是拥有一个亿固定资产的洋芋牡丹牌绒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并和罗爱会生了三胞胎。


这个案子的结果不言而喻:原告方当庭撤诉,隆思霄向画家宋文山道了歉,给兰姐儿也赔了礼。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兰姐儿要姐姐把在酒店的房间退了住到自己的酒城来,谁知洋芋牡丹竟然就下榻在思兰大酒城606房间。


案子结束了,洋芋牡丹打电话让任公司总经理的丈夫罗爱会带着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乘飞机抵达兰州机场,隆思霄陪着兰姐儿去机场迎接。宋文山和洋芋牡丹乘另一辆车子同去机场,路上彼此不无关心地询问了对方这几年来的情况。


洋芋牡丹说:


“我和丈夫非常恩爱,一胎就生了三个娃,大的是女娃,小的两个是男娃,这得益于我爹给我起的乳名,一窝子洋芋最少就得结个三五颗,否则那还叫啥个洋芋哩。”


“你的嘴巴还那么会说,哈哈哈……”


宋文山被逗乐了。


洋芋牡丹接着玩笑道:


“我要是当时跟了你做老婆,就吃大亏了哩。”


宋文山红着脸说:


“其实我发现我心里一直装着你哩,我在洋芋地里画你的那幅作品给了我巨大的成功,可我的生命中同时也失去了最真实的收获,我后悔自己当时的自私和愚蠢啊。”


“现在晚了,太晚了。”洋芋牡丹眼里闪动着莹莹泪花,她赶紧把头转向窗外,眨眨眼声音微颤,问,“你现在在啥单位工作?”


“文联,美术家协会。去新加坡留学了三年,两年前就回来了,结过婚,又离了。”


“梅妈妈还好吗?”


“好,在铁路局家属院住,老叨咕你的名字,其实你的许多事我是这两年回来后才听说的,不然……”


“抽空带我去看看梅妈妈吧,我想她。”


“我把我妈带到兰姐儿的酒城和你们一家团聚吧?”


“这太好了,司机师傅,我们去铁路局家属院吧。”


洋芋牡丹让司机拐弯把车开上滨河路,宋文山瞅她一眼欲言又止,随即掏出手机就给梅雪娇打电话说了情况。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兰姐儿和隆思霄才把要请的所有客人聚集到自己的酒城包间里,特让厨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来庆贺与大姨子一家的意外团聚。兰姐儿和洋芋牡丹姐妹俩互诉衷肠,惹得梅雪娇不时地热泪盈眶,就连隆思霄听了姐妹俩的遭遇也潸然泪下。


兰姐儿说自从那年他被雇主骗奸怀孕,爹把他赶出门之后,她无处投奔,找到做保姆时认识的菜市场里打工的阿姨,这个阿姨介绍她给一个两口子都是中学老师的家庭做保姆,两位老师得知她的不幸深表同情,等她干完家务就教她读书,还教她读完了社会成人自学考试汉语言专业的全部教材,并通过了大专考试,拿到了毕业证书,社区里左邻右舍都认识洋洋,了解她的品行,她在社区里口碑很好。老师家的亲戚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有一次她陪老师一家去酒楼吃饭,认识了老师家的这个亲戚隆思霄,老师一家把洋洋当亲闺女待,隆思霄也不好胡来,但经过他一年多的软磨硬泡,洋洋最终还是和他建立了爱情关系。老师一家做主,很快二人就结成了伉俪。婚后洋洋的勤劳聪慧和好学上进让隆思霄春风得意,把原先只有一层楼的酒店开拓成了如今的规模,若不是此次画展风波带来不快,二人之间几年来还从未出现过什么相互不信任的事情;洋芋牡丹说她和罗爱会到新疆创业,其中辛酸一言难尽。他们先是在工区门口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铺,服务对象仅仅是农场和山前山后的一些村里人。罗爱会利用工友们的关系,帮纺织厂和服装厂联系布料和驼绒羊绒的货源,最终在乌鲁木齐市注册了自己的服装公司,他们跟鄂尔多斯的几家驼绒羊绒供应商合作,成立了如今的股份有限公司,她的公司有许多品牌在国际上也争得了一席位置,诸如驼绒羊绒坎肩、靴子、手套和帽子等,还有纺织的高档绒线衣裤,一些过硬的款式是她运用现代思维巧妙结合从梅雪娇那里学来的传统样式创新出来的独家品牌,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去大营村考察开分厂的事宜。


“你常回去吗?爹妈还好吗?”


兰姐儿叹口气泪流满面。


“洋洋,不是姐姐说你,你该回去看看爹妈了,过去的一切都是因为穷,穷就啥都落后,包括思想观念,如今大营村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文化的氛围也厚重了、活跃了,念过大学的人就像崖前的蒲公英,一片一片的,随处可见,你说爹妈的思想还能是那时候的老观念吗?再说了,那时候咱们那里的风气就是那样,何况我们年轻时都做事过于轻率,凡事都有个缘字,也许没有你我当初的一番吃苦,还不会有今日的幸福哩。唉,算了,这个世上的快乐我算看明白了,就两个字:宽容,只有你自己随时宽容别人,宽容自己,宽容你身边的一切事,你就会感觉一切都在宽容你,就会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幸福,你心里的宽容装得越多,你眼前幸福的路数就越稠。”


“姐啊,你真是我的太阳啊,你的光这么一照,我心头的阴霾顿时就消退了,我决定和你一起去看望爹妈。”


“真的?”


“真的!”


两人站起来,扑过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场的人又一次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晚饭过后,洋洋在酒楼顶的露台上请洋芋牡丹喝咖啡赏夜景。


洋洋走到栏杆旁,凭栏俯瞰华灯万点的城市,百感交集。洋芋牡丹静静地陪在一边,心中同样涌动着万千思潮。


洋洋拉着洋芋牡丹的手坐在黄河母亲像旁的石阶上望着奔腾不息滚滚东去的波涛不禁由衷地喟叹道: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我还是觉得无论自己飞得再高再远,也只是被一只大手牵着的风筝,这只手就是猪脑沟,不管它再穷再不起眼,命中注定从生下那天起就无法摆脱它拴在我们心上的绳索。噢,对了,我该介绍给你们一本叫《旱烟锅子里的婚姻》的书,是一位名气不小的作家的新作,他也想回故乡去住上一阵子哩,这人你们也认识,是我的好朋友。”


“我们也认识?”


“是的,你们肯定认识,因为你是大营村的媳妇啊。”


“大营村真是一个人才济济又层出不穷的风水宝地,你快告诉我是谁呀?”


“李尕成,你们村的大作家,哈哈,在大营村来说,应该算文豪吧。”


“男人是夜空,满怀的都是星星一样天真里透着诡谲的梦想,女人像大地,总把花儿一样的希望写在脸上,因此,风花雪月都成了女人们的喜怒哀乐。因此男人们活得总比女人轻松而浪漫,女人却比男人们活得疲惫而现实,男人女人都有梦,梦想成真就没白活,追求着就充实,人生就是这样。假如一个人没有梦想,他的内心一定是充满了忧虑和空虚。”


“也许姐姐你说得对,我们是最幸运的,同时又是最不幸的女人,但我们又是最该知足的女人,想要幸福还是不幸,纯粹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数。”


“是啊,你我从深沟大山里满身伤痕地跑出来在风口浪尖上混,往事虽然不堪回首,想来过去的一切苦难也算没有白受。我想在家乡办个小厂子,就是要回报养育我教会我喜怒哀乐的故乡之情,我从出来那天就想过,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给大营村人看看,当然一定要回报大营村的父老乡亲,不回报家乡的任何一个成功者,我想其实都是失败者。”


“对了,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问吧,啥事?”


“你这次带来的那个病人到底是谁呀?是姐夫的堂弟吗?到底得啥病了?我看像是严重的精神病,你这次是准备给他在兰州看病哩,还是要带到家乡去?省城医院里的好专家我都认识,要不要我帮忙联系一下哩?”


“唉,好吧,姐姐就不瞒着你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人是我从火车上捡来的一个流浪汉。”


“啥?你在火车上捡来的流浪汉?”


“是的,是这样的,他是咱们猪脑沟阮世海家的后人,把良心坏了,丢了,就跑了,一个没良心的人无论跑到哪里都是一个糊里糊涂的疯子,我是这次把他带到家乡找良心的,他是从我身上坏的良心,天意该着这样,还得遇着我来领他到丢良心的地方去找啊。”


“姐,你说的话让我也犯糊涂,听不懂哩。”


“听不懂也好,人都有个慈悲怜悯的心哩,要不是这样,我才不多这事哩。有一天我和你姐夫到库尔勒去谈生意,看到一个在火车上捡拾人家丢弃的垃圾吃的流浪汉,浑身脏得看不出一点人样子来,我给了他一个面包,他一抬头我才认出他是跑了好多年的阮荀,当时他比现在还疯哩,神情呆滞精神恍惚,尤其言语不清,问东答西,根本无法交流,就带回去给他找了好多医生细心治疗,唉,算了,妹子,不说这个好吗?”


“姐,你可真是个活菩萨啊!”


“啥活菩萨,我是欠人家的呀。”


“姐,要这么说啊,这世上谁都欠谁的哩。”


“我和段瑞民亲人一场,唉,都是穷的缘故,当时没能好好给他治得了病,心里一直很歉疚,现在有钱了,你姐夫这次让我回去给他一笔钱,让他往后好过活,太苦了,太不容易了。”


洋芋牡丹说着抹起了眼泪。洋洋也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地抽泣不已。


“你俩感慨些啥哩,如此富有诗情啊?”宋文山给罗爱会在一边拍完照走过来,在两人脸上瞅着说,“来,给你俩姊妹花留个影吧。我曾经画洋芋牡丹成了名,今天给你们俩拍张照片,回去凭印象画一幅以慈祥的黄河母亲像和乳汁般世代养育我们西部人民的无尽黄河水为背景,给你俩画幅油画,相信这幅画会有更不可思议的反响和巨大的深远意义哩。”


“你们文化人说话做事拽兮兮的,哈哈,你可别像画我姐似的给我不画衣裳啊,免得弄出啥伤风感冒的事,我先生再找你算账,这一次,我总算是领教了,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真还没想到他肚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半截烂肠子。”


“过去事不提也罢。河边不像洋芋地里暖和,风大,再说隆先生和罗先生也不让啊。”


宋文山的话逗得大家趴在黄河母亲像的基座边上笑成一片,笑声萦绕在黄河母亲像的周围,飘荡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空,像云朵间大雁拍击翅翮的节拍声朝西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