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升玄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本章字节:11198字
整个场面变成郜大与王侉子的较量,大家都憋着气,只见郜大阴冷地扫视了大家一眼,一下子揭开碗子。天哪!王侉子输了。王侉子见势不妙一个蹦子跳了起来,还没跑到门口就被郜家兄弟揪了回来。王侉子搜遍所有口兜才凑足两百元钱,郜大拿着这钱仍然不依不饶,让王侉子赔注。王侉子“扑通”一声跪在郜家兄弟面前哀求着:“郜爷,我确实没钱了。”“没钱了就给爷磕头吧,爷今天耍高兴了磕头也算数,三百元钱磕三个头也行。先给你大爷磕,然后转过去给你二爷、三爷磕。”郜大非常严厉地警告王侉子,只见王侉子给郜大、郜二、郜三连续磕了三个头后,仍可怜兮兮地望着郜大。“看在众位兄弟的分上,以后再不要给爷丢这种人了,这种事要让大爷再遇上的话恐怕就没今天这么便宜了。”王侉子起身后灰溜溜地逃出窑洞。王侉子走出窑洞后郜大猛地摇了一下碗子,待骰子落定后他面带奸笑地向四周仍在赌钱的人看了一眼说:“侉熊还想给老子耍里个郎,不给点颜色看他还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呢。”他的微笑中隐匿一种凶残的神情,说这话时紧绷的面部露出若隐若现的两颗虎牙来。郜二、郜三听着郜大的话笑得非常得意,那得意忘形的神情早以将这些正在赌博的人置于可有可无的位置。
夜已深,赌博仍在进行,窑洞中的赌徒们没有丝毫疲倦之意,他们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开启的碗子上,个个眼睛发亮注视着那骰子的出现。他们怀疑郜大作弊但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大家心里特别不好受。在郜家兄弟面前要是没有真凭实据就轻易指责什么,等待自己的是啥结局他们心中自然最清楚。渐渐地参与下注的人越来越少,每次只有两三个人在压钱而其他人只静静地观望。“熊包,光当长脖子看热闹不压钱算哪头蒜!不压钱要能赢上钱那才真的见鬼了。”郜大一席动员下注的话没有感染任何人,大家觉得郜大赢得蹊跷想看个究竟,也不在乎他的那些侮辱性的话语。远处报晓的鸡开始鸣叫起来,鸡叫声出现不久赌博散了摊,待天快亮时除两三个赌徒能持平外其他人全都栽到郜大的手中。
郜家兄弟得意扬扬地往回走,估摸已有近千元的钱进了郜大的腰包。郜大分给郜二、郜三各两百元并逞强地说:“今天把狗日的驴皮舒展了。”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事一定要保密,一旦泄露出去会出人命的。你们给我记住,这办法隔三差五地拿出用上一下,千万不要太贪心,小钱就让别人赢去,等大家赌注下大时再出手,否则的话就会露出马脚,自取灭亡的。”两兄弟连连称是,表现得绝对顺从。郜大不光凶残奸诈,考虑问题也缜密严谨,让两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他们是在昨晚的赌博中做了手脚,别人有所怀疑但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因为没有破绽露出。晚上用的是一个塑料碗,窍门就在那个扣着的塑料碗上。在碗腹部某个地方他们用砂纸将其打磨得十分薄,郜大坐在靠墙的地方,对准碗上方的灯光正好形成一个夹角,一旦位置调整合适后,他的目光能透过那被磨薄的地方看到里面的骰子,而别人则从任何一个角度都难以看到它。郜大非常聪明,每当下注很少时就佯装输上几次,一旦瞅准机会就猛捞一把,这样就轻而易举地哄骗了大家。天刚蒙蒙亮时他们回到了隘鹞峁,由于整夜赌博一进门就倒头入睡,等被狗叫声惊醒时已是中午的时光。
七小爷走进郜家的院子时一只恶狗凶猛地扑了过来,有种即刻咬伤来者的凶悍劲。七小爷手拿一根木棍使劲地抵挡,将这条不断扑来的恶狗始终隔挡在半步之外的地方,好给自己留下一个安身之地。正搏斗中,郜二睡眼惺忪地走出窑洞,他拿起木棍将那仍在跳腾的老狗打得蹿出院子。见是邻庄的胡七老汉郜二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好像有些热情又仿佛不怀好意。进入窑洞后郜三也起了床,见胡七老汉有事相求,郜二就叫来了郜大。
面对郜家三兄弟七小爷说明自己的来意,在与滕庄争夺土地的过程中陷入僵局,希望郜家兄弟能出面帮忙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事成后定当重谢绝不食言。郜家兄弟一听这事眼睛里立马放射出喜悦的光芒,他们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仿佛天生就专门从事这种行当。“你说啥时候动手呢?”郜二急迫地说。“你们啥时候方便啥时候动手。”七小爷说。“我们啥时候都方便着呢,要不要现在就走?”郜三更是着急。“不会出啥问题吧?”七小爷临走时有些担心地问。“看你年纪这么大了关键时候还屙软蛋,尻子松了你还跑来干啥?”七小爷的担心引来郜家兄弟一致谴责,他们最瞧不起这种人。七小爷听到这话瞬间信心倍增,他说:“有你们撑腰,那些龟儿子就等着哭鼻子吧。”“这才像人说的话呢。”郜家兄弟又露出平日那种匪气十足的奸笑来。郜大做总结性发言:“你先回去,啥时候去闹事你说一声就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话刚说完七小爷就被送出院子,他又开始往回走。
七小爷刚回到家,打探消息的滕二婆娘也借故来到无量谷。她出门后沿着一条慢坡向上移动,在桃原的坡根前向南拐了下来,等走完那坡就进入一条幽长的峡谷地带,这就是胡成荣黑天半夜经常出没的那条小道。大白天她在这条小溪上来回跳动,想象胡成荣也这样跳来跳去的和自己幽会时顿觉非常有意思,真可谓偷情不怕路途遥,越是艰险越向前。
她首先到了代销店,听人说这里的黑店如何宰人没商量,她在心里判定这些货物是否货真价实时,猛一回头看见那个卖货的小伙儿正在打量自己,顿觉有些不很自在。他那双眼睛赤裸裸地盯着,能够感觉出他此刻思维的快速变化,是观察分析并给眼前这个女人一个准确的定位,以便在货物的价格上有多大的幅度偏差施行于她。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从充满淫意的角度欣赏她,设法获取眼前的猎物。滕二媳妇来到代销店本来就心不在焉,是寻找机会见到心上人胡成荣,一看到那个小白脸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她心里就特别烦,像吞下苍蝇般难受。“要点啥?”他终于开口了,说话时眼睛仍盯着她看,脸上堆满一种似笑非笑的怪兮兮的表情。“看一看,要啥东西我会告诉你的。”她应付着这位售货员的话。“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哪个庄子的?”他想进一步了解情况。“过路的,随便看看。”她避开他的问话说完就走了出来。那小伙有些惊讶地望着这婆娘,只见她走出院子下了坡,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滕二婆娘出了代销店径直朝胡成荣家里走去。胡成荣一看走进院子里的是滕二婆娘,心中顿时翻腾起来,弄不清她的来意,心中直发憷,担心会不会出啥事,因为老婆孩子都在家中,正迟疑之际她走了进来。“啥风把你给吹来了?”胡成荣故作镇定地说。只见她笑嘻嘻地说:“没事就不能来了?我是到代销店买东西的,能不能给点水喝?快渴死人了。”胡成荣媳妇急忙去倒开水,滕二婆娘说:“不用,来点凉水就行了。”“喝凉水不好。”“行,我一直都喝凉水,不会有啥事的。”趁胡成荣媳妇舀水之际他俩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彼此心领神会,胡成荣知道她有事情但吃不准,碍于老婆他不便弄明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她相处,这是胡成荣从滕二婆娘的目光中得出的确凿无疑的结论。滕二婆娘喝完水就要走,胡成荣假惺惺地让她再坐一会儿,他老婆也学着他的样子进行挽留,滕二婆娘谢绝后开始往回走。
当天下午胡成荣假借去办事就直奔滕庄,去了才知道滕二婆娘这趟出行的真正意图。说真的,胡成荣也不清楚在争夺土地这件事上无量谷究竟会采取啥行动,因为最近七小爷的话非常少,谁也弄不清他到底想些什么,胡成荣就这样悻悻地回来了。后来在搬郜家兄弟准备收拾滕庄人的前一天晚上胡成荣还是得到准确情报,他连夜向滕庄奔去,到滕二家后也没顾忌就径直闯了进去。滕二正好在家里,见胡成荣一脸的惊慌并不停地喘着粗气,这情形一下子将滕二夫妇惊呆了。待稍微松了口气后胡成荣开始说话了,他把郜家兄弟准备参与争斗的事告知滕二夫妻。他们认真地听着顿时紧张起来,当时就把这事告诉了滕秃子。胡成荣起身告辞,他此刻的心情特别复杂,既有解救了滕庄人特别是自己情人的快慰又有做了叛徒的不自在,一路上就这样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
当晚滕庄人聚集在一起紧急讨论这事,大家意见不一后来主和派占了上风,认为郜家兄弟属于亡命徒之流,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与他们较劲划不来。再说耕种胡家的土地人家迟早都不会罢休,干脆退还一半,息事宁人算了。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郜家兄弟和胡家人就赶到滕庄,看见滕庄的人早已聚集在一起仿佛恭迎他们的到来,这情形让来闹事的一伙人心里非常吃惊。他们一到现场滕庄人就以礼相让,说现在就坐下来讨论这问题。他们非常痛快地提出退出有争议土地的一半,说这是他们迄今为止作出的最为痛苦的选择,为了两家和好他们愿意作出这样的抉择。胡家人没话可说当场就答应了,只有郜家兄弟仍然意犹未尽,仿佛事情就此结束显得太平淡无奇没有意思,当然他们也只有跟随胡家人一同离开滕庄。
郜家兄弟出山
从那个冬天起,桃原兴起非常严重的赌博风潮。塬上聚集了许多赌博高手,郜家三兄弟时常出没于其中,偶尔还引来一些陌生的参赌者。他们有着与郜家兄弟相类似的气度与品质,一看就知道是游走在江湖上的那种人,由于他们的加盟,赌博风潮开始向纵深挺进。人们发现郜家兄弟忙不迭地上桃原下无量谷,越来越频繁地参与到一地三省的社会生活中来。更让大家始料不及的是,郜家兄弟在赌场上引进新的借贷方式,许多人刚刚接触它就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郜大时常摆出一副老大的架势坐在赌场中间做东家摇骰子,而郜二、郜三在一旁不停地高声宣传,没有赌资者可以从他们那里现场贷款。贷款是高息,贷一百元只能拿到八十元。借条上要写清几天内全部还清,超过一日加罚多少。这种放高利贷的做法叫“放板”,那些输了钱又想急于翻本的人不惜采取饮鸩止渴的办法去贷款,他们一旦爬在“板”上就再也下不来了,这种驴打滚式的本息滚动方式瞬间让许多人栽了下去。
姚成的儿子姚相龙因为爬板一夜间输掉了八千元,十天后清理赌债的人来了,郜家三兄弟带来一位桃原人从未见过的彪形大汉,他逮住姚相龙凶巴巴地问道:“钱准备好了没有?”姚成一看事情不妙急忙求饶,急忙询问事情的真相。“还是问你这个不争气的秃儿子吧!”郜大一脸鄙夷的神情让姚成心里直发慌。“给不给钱?”彪形大汉黑着脸又一次叫嚣起来,姚相龙显然被吓坏了,浑身不停地哆嗦着。只见那大汉一把揪住姚相龙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打得小伙子来回飘荡起来。姚成见势不妙急忙求饶:“好爷哩,别打了,再宽限两天吧。”郜大压低声音说:“好吧,放了他!听你的,可不要耍啥手腕,两天之内还不清八千元钱可别怪我不客气。”他的话音低沉,像从阎王殿传来的魔鬼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说完他们扬长而去。姚家顿时哭声一片,两天内要凑齐八千元简直就是蹬着梯子上天,其难度可想而知。然而一想到那些亡命徒,姚成有种后怕在脑袋里忽忽地飘悠,无奈他变卖了刚刚从队里分给自家的骡子和羊只,又去邻居家一户挨一户地借了起来。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他已经没有工夫来指责这个不孝的逆子了。
刚过两天时间,郜家三兄弟就从隘鹞峁直奔桃原而来。郜家三兄弟赶到姚成家时,姚成急忙将准备好的钱递给郜大。郜大速度极快地数着,清点完毕时他脸色一沉:“怎么少了一千元?”“真的凑不上了,我把所有的牲口都卖了。”姚成开始再次求饶。“那怎么行?一千元怎么能说白就白了?”郜大的态度瞬间又变得强硬起来。“真的没有了?”“你到底给不给?”“不是不想给,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就这么多了。”“那好,你狗日的别后悔。”说着郜大一把揪住姚相龙的衣领,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在他的胸前挥舞着。只见他刀尖一划,在姚相龙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迹,随即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并指着姚成破口大骂起来:“姓姚的你听着,这一千块钱就算了,以后再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节目给你看了。”说着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姚成婆娘见此情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随着一声惨烈的哭喊瞬间昏厥过去。姚成将倒在地上的婆娘抱起后连声呼叫,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苏醒过来。她刚一清醒,就指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再次痛骂起来:“狗日的,好好给咱们丢人吧……”刚骂了一句就再也骂不出声来,只见她的嘴唇发青,浑身仍在不停颤抖着,姚成将她搀扶到房中,和衣躺在炕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桃原就有五六个像姚成儿子这样的年轻人因为“爬板”栽到郜家兄弟的手中,有两个人因为凑不齐欠款被他们打伤,伤势非常严重。
桃原人到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两位民警和三位联防队员制定了抓捕郜家兄弟的计划。他们开始研究这伙人的行踪,并在桃原的群众中物色能够提供信息的人员,帮助抓获这伙为非作歹的赌徒。由于这伙人是跨省作案,必须等他们案发在本省境内才能将其一举抓获。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派出所的民警正吃饭时,桃原上暗中监视郜家兄弟行踪的李麻子来了,他一进门就说:“郜家三兄弟这两天又出现在桃原上,昨天夜里他们边赌博边放板弄了好几千,天亮时他们才离开桃原,估计今天晚上还会来。”两名民警听了李麻子的话让他赶快回去,对此事不要声张,并约定晚上在桃原村旁的老榆树下会合。
太阳即将落山之际,两位民警带着三位联防队员开始向桃原进发。这条路贯穿在一长条形的旱塬上,远远望去很是笔直,从后塬一直通向天边的桃原。桃原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在荒原的尽头地势慢慢抬高,旱塬终结的地方就是桃原的村庄。沿着村庄东南方向的长坡下去就是无量谷,西南方是滕庄,与隘鹞峁仅一沟之隔。这样一个位于三省交界处的村庄,人员混杂,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抓捕赌徒有一定难度。这些人行动自由,他们十分轻易的在三省的土地上来回穿梭,一抬脚就会跑到邻省的土地上。一路上派出所的公安商量如何擒获郜家兄弟,最后一致认为,在找到他们聚赌的地方后首先封住门窗,采取捂麻雀的办法将其一网打尽。聚众赌博,参与的群众爱看,热闹围观的人也多,所长提醒大家务必提高警惕,不要让郜家兄弟在混乱中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