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辉映荒塬(3)

作者:升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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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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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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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964字

油井队队长走后姚相辉想着如何完成队长交给的任务,这个狗日的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是不是憋得实在不行了开始胡想法子。让他拉黑牛充当皮条客,将良家妇女弄来转送到他手里,这跟将羔羊弄来心甘情愿地送入狼口有啥两样,想着想着心里就打起鼓来,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肯定会遭人唾骂的。有一阵子他想索性不揽这种闲事了,过了一阵他突然想到另一种后果,如果明天晚上这个坏种来了,看见他要的人没有出现那不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他以后还会来吗?他要是不来吃饭,那这餐厅对谁开呢?靠桃原人来花钱吃饭,那不是指望小姨子养娃娃白得像水一样。姚相辉反复揣摩着这件事,这小伙子年纪不大脑瓜倒挺机灵的,他在转出转进地进行分析比较。他不能得罪油井队队长,这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脑子里出现的非常清晰与肯定的结论。最后他说服自己要努力促成这事,吃饭这种事情本身并没啥,除了吃饭一切与他无关,这样的事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再弄的。这个主意符合他一向做人的原则,他凭聪明赚钱绝不做缺德事。话又说回来这件事至少到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缺德的地方,这样做既满足了队长的要求,对于靠油井队来赚钱的他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他思来想去将注意力集中到白天进来喝水的那几个女人身上,她们完全有可能来,这是姚相辉做出的肯定性结论。因为她们本身都已结婚,每个人都是几个孩子的妈妈,堂嫂的随机应变能力非常强,她会与这些油鬼子巧妙周旋的。再说这些人平时也闲得没事可干,老在小卖部里转悠着,她们喜欢凑热闹,这种天性决定了她们非常乐意参与到这个场合中来。平时结伴而行的习惯,本身就会让男人攻击的机会相对减弱,他们只能闲谝乱聊说些骚情的话还能干啥。想到这里,姚相辉突然感到事情有了眉目,他要等她们明天上午来逛小卖部时无意中将这个想法告诉她们,让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如果登门请人吃饭会让别人产生怀疑,反而会将事情弄糟。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他的心里产生了某种轻松感。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姚相辉就将餐厅里外收拾一遍,然后坐在餐桌前抽烟,边抽烟边隔着玻璃悉心观察窗外的一切。一阵轰鸣声响起两辆油罐车经过,扬起的尘土没多大工夫又落了下来,道路重新恢复宁静。又过了好大一阵,一群羊慢悠悠地经过大路,尘土再次扬起。羊蹄蹭蹬起的尘土与汽车扬起的尘土还不太一样,显得更为迷乱,羊群过后尘土渐渐落了下来,道路再次恢复宁静。


“咣当”一声对面小卖部的门开了,爱睡懒觉的姚成起床后蹲在外面刷起牙来。姚成的洗漱过程非常长。漱口的水吐出三次后,只见他仰面朝天做出一副仰天长啸的架势,他知道姚成是在用水清理咽喉,此刻停在喉咙间的水被搅动发出一阵又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洗衣机的涡流一样不停地旋转,将整个口腔毫不留情地清洗一番。最后只见他头一扬,空中顿时出现一个抛物线形水柱,他把清理出来的东西连同这水毫不客气地喷到面前的马路上,马路的尘土瞬间被激起一股微弱的尘雾。隔着马路,姚相辉清晰地看到那扬起的尘雾。姚成起身回到小卖部,这个老东西越来越讲究起来,已严重脱离劳动人民的生活习惯。姚相辉知道他洗漱过后还要喷上摩丝定型,经过精心护理的皮肤变得白嫩起来,还能略微地看出一丝红润,姚成的面容比这里任何一个姑娘少妇都要白嫩洁净,一个快五十岁的人生活得如此奢侈,都快要变成妖精了。


早晨的马路非常宁静,太阳从东边的天空升了起来,面朝北的餐厅有一缕阳光首先斜射过来,姚相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耐心等待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见姚成进屋后他把视线转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太阳是从东边的山峦间升起的,由于隔着无量谷所在的那条长川形成相当大的低凹空间,从塬头上看太阳升起的那边,山峦显得特别遥远渺茫。无量谷由于蛰居在两条山系的中间视野特别狭窄,就连太阳照射的时间也要比桃原短,现在太阳已升得很高,他断定无量谷人还处在没有阳光的清晨里,他们的生活与桃原人就是有些不大一样,姚相辉坐在桌前胡思乱想着。


又过了好一阵他眼前突然一亮,那几个女人出现在视线里。她们慢悠悠地边走边东张西望像野鸡队在桃原上漫无目标的游荡,不一会儿就到了姚成的门口,接着她们鱼贯而入。里面随即出现高亢的说话声和掩饰不住的嬉笑声,他知道女人们和这个老妖精热情遭遇了,他们共同营造着一个戏谑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每个人的情绪瞬间就被调动起来,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游刃有余地驰骋飞奔永无疲惫的时刻。姚相辉刚要出门,突然一想就这样过去会冲淡别人刚刚营造起来的气氛。他一转念想为何不去买上几袋味精这样就顺理成章了。他开始动身向对面走去,一心要将这次见面安排成一种偶然巧合,为此他煞费苦心。姚相辉刚推开店门里面的说笑声就突然中止,那种正在戏谑的气氛突然凝固在每个人的脸上,他看着大家说:“这么早就跑来串门,听到你们的说笑声我再也坐不住了。”


“你不是有油鬼子陪着呢,还无聊个啥?”黑痣女人率先开腔。“那些人光知道成天吃喝,干不了个啥。”姚相辉说。“能吃喝就行,他们消费得越多你不就钱越多。”黑痣女人说着。“成天吃吃喝喝的,也没啥意思。”“狗日的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没啥意思?没意思人咋都争着抢着往馆子跑。”姚成开腔了。他此刻正油头粉面地坐在沙发上,面部生出一种怪兮兮的光亮。


“听兄弟这么一说,好像吃饭都没意思了,那让我们也试试吧,看到底有意思还是没意思?”黑痣女人非常机智,她顺着姚相辉的话非常巧妙地续了一句。“对,别人话都说出口了,你可不要耍啬皮,别割到自己的肉上就嫌心疼了。”姚成一副乘胜追击的样子,说着他转身问其他几个女人:“你们想不想去吃饭?”“想!”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姚成见状神气活现地看着姚相辉,仿佛是为自己的机智聪明由衷地喜悦。“那有啥?不就吃一顿饭还能嫌心疼,你们把我看成啥人了。咱们现在就说定,今天晚上就来吃饭。”姚相辉刚一说完大家有些惊诧地相互看着,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话的真实性。“狗日的今天是从哪个葱地过来了,这么爽快一口就答应了,连个嗑嗑都不打。”姚成还是那种说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很特别。“那就说定了。”姚相辉完全一副正经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几个女人证实这话当真时,又一次更加惊奇地看着姚相辉,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动,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感人。


正说着姚相辉掏出两块钱说要买两袋味精,只见姚成一把抓了几袋味精撂在柜台上,有些张狂地说道:“把这个烂熊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你尽管拿吧,以后你的味精我全包了要多少拿多少。”说着将柜台上的两块钱抓了起来捏成一个纸团,塞在姚相辉的口袋里。姚相辉临出门之际姚成又叮嘱了一句:“菜要准备得丰盛些,不要一动筷子就没有了。”“你放心,保准让你吃个够。”屋里的几个人隔着玻璃窗看着姚相辉穿过马路走进自己的食堂里。姚相辉走后,姚成对几个娘们儿诡秘地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说今天把这小子给套住了。几个女人非常钦佩地围在姚成周围两眼热切地望着他,显然被他的高超技艺所折服,他俨然成为她们心目中的偶像。


傍晚时分油井队队长领着几个人走进餐厅。一张大圆桌上已摆放好七八个凉菜,除了常见的蔬菜外还有猪耳朵、牛蹄筋这类上等佳肴。筷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一圈,每双筷子下面都铺着粉红色的餐巾纸,看样子非常正规。油井队队长见状很是高兴,一进门就坐在贵宾席位上,姚相辉挨个倒茶,油井队队长边喝茶边抽烟,有些神秘兮兮地看着姚相辉问道:“人哪?”“马上就来了。”姚相辉急忙回着油井队队长的话。


正说着几个穿戴一新的女人进了对面的商店,她们是去找姚成的。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出商店,姚成率领娘子军们款款而来,姚相辉则出门迎接。姚成率先走进餐厅,当他看到油井队的人时心里顿生疑虑。“快来,姚老板。”还未反应过来的姚成受到油井队队长的热情欢迎。机灵的姚成一下子笑逐颜开,握着油井队队长的手说起客套的话:“怎么把这位大队长都请来了。”显然,几个打扮亮丽的女人还有些拘束,她们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在一阵谦让过后,大家纷纷落座。姚相辉给每个人斟满一杯啤酒,油井队队长举起杯说:“大家见面是朋友,多聚聚有好处。我来到桃原一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和大家喝酒,我先自罚一杯。”说着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了下去。油井队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端起杯子喝了起来,他们一口就喝完一杯啤酒,姚成一口只喝了一点点,而那几个女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推让着。喝完酒的油井队队长紧盯着姚成说:“老姚,你应该做个表率带头把这杯喝了。”说着就替他端起了杯子,姚成接过杯子有些谦虚地说:“我喝这个又不行。”说着又喝下去一大截。他的脸上开始有泛红的迹象,那几个女人仍然互相看着,只顾笑就是不端杯子喝酒。


油井队队长笑嘻嘻地看着黑痣女人说:“你不要笑,我认识你,就带头喝吧。”“你咋会认识我,是不是认错人了吧。”黑痣女人毫不示弱地接上话茬,她的话惹得大家笑声更浓。在油井队队长的鼓动下,几个女人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后来劝酒变成猜拳行令打老虎扛子,不知怎么,平时口气忒大语言放肆的姚成在这个场合好像被憋住一样话语忒少,显然是某种东西抑制了其才情的发展,连一句幽默的话都没有。他喝完一杯啤酒后头都红了一直红到脖颈上,跟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兴奋的油井队队长相比,简直委琐得有些不成样子。而初入这种场合的黑痣女人倒是越来越舒展放松,她和油井队队长叫板起来毫不示弱,老虎杠子鸡虫轮番上阵。她不但能喝,打杠子时反应也非常机敏,几杯啤酒下肚后显得愈发精神起来。


餐厅气氛空前热烈,油井队队长早已把领军人物撂在一边,径直和这个女人交火起来。黑痣女人的说笑声、猜拳行令声一声比一声张扬,那种爽快大方的情形出乎他的预料。她的那张嘴老在他的眼前晃动,嘴唇很红很薄,牙齿很整齐也很洁净,不停说笑时唇边那颗黑痣也极其配合地上下跳动起来。每当无意中看到那颗跳动的黑痣,油井队队长内心总会蹿出一股强烈的火焰,烧得他的语言动作都有些变形。那是从未抹过口红的嘴唇,它一张一翕,有种充满活力的生命律动刺激得这位油井队队长有些难以自持,他努力控制自己不断膨胀起来的欲望不让其外露。除与黑痣女人交锋外,他还把其他几个女人的积极性也调动了起来,她们竟然也能行令也能喝。


受到冷落的姚成突然说自己的头有些晕想回去,油井队队长挽留了一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和那女人交火起来,看样子心思根本不在姚成身上。走出餐厅的姚成感到天旋地转,不知是啤酒的作用还是自己身边的几个女人全让这个狗日的掳走的缘故,总之一种说不出的眩晕恶心,这种感觉险些将这个桃原上最风光的人物击倒在地。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小卖部,和衣躺在床上。姚成走后不长时间宴席就散伙了,临出门之际油井队队长放肆地盯着黑痣女人说没想到你还这么能喝,下次再请你喝酒你会不会来。正在兴头上的她不假思索地说你要是天天请我喝酒我都会来,她的话让油井队队长兴奋得恨不得上前搂住就地转上几个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只说了一句你等着我会安排的。这女人放肆地说了句我肯定等着你,这话出现在夜色里的桃原里听起来多少有些不知廉耻。油井队的人出门后开始向塬畔的下坡地带走去,而几个女人则回到各自的家中。


姚成一觉醒来太阳已升得很高,他见自己和衣而睡,想到昨晚那种狼狈情形心中仍然非常难受。一群桃原女人围着一个从外地跑来弄石油的侉子竟然一个赛着一个地献殷勤,她们是真的没见过世面还是哪里发痒不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尤其是黑痣女人的薄嘴唇不停地扇乎,笑声咯咯不停,大有一口吃掉这些石油鬼子的架势,一想到这里姚成马上又恶心起来,他真的难以控制自己。在床上斜倚了一阵就翻身起床,按照惯常的生活又开始他那套复杂的洗漱过程。一旦进入这个程序之中,那恼人的事就一股脑儿地被抛在脑后。


这套仪式结束后,他径直穿过马路走到姚相辉的餐厅里。姚相辉刚刚起床见姚成来了就说:“小爸,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姚成苦笑了一下说:“小爸昨天差点让人给日蹋了。”姚相辉一听话不对劲就故意问:“昨天小爸喝醉了?”“小爸是气醉了。”姚成刚回应了一句就接着质问起来:“你宴请这些家伙为啥要把我弄去当陪衬,难道你小爸真的就掉价到这个份上让别人当猴来耍?让别人耍还说得过去,你也耍起了小爸?”姚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小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我说请你们吃饭后不久那个油井队队长也来了说给他订上一桌。当他知道你们也要来时就痛快地说那就放在一起账由他来结,我也没多想,心想只要有人出钱请客不吃白不吃。”“愣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自己面子大得不行他是巴结你来着,他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要留点心呃。”姚成的一番话将仍试图狡辩的姚相辉的心中疑虑一下子给说破了。


姚相辉低头想了一会儿诚恳地问道:“小爸,你说那个狗日的到底有啥阴谋,我也感到不对劲。”“人心隔肚皮,知面不知心,到底想干啥我一下子还猜不准,反正他总在捣个啥鬼呢。他若要心中没鬼,你就把我这双眼睛挖出来炒到锅里当下酒的菜去。”姚成说这话时情不自禁地把两个手指弯曲起来,做出对准自己双眼准备挖的动作。姚相辉一听就急了,他说:“小爸快不要这么说了,怪吓人的。”停顿了一下他又恳切地问道:“小爸,那你说该咋办?”“你快点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相武哥,人家见多识广知道该怎么弄。记住!说这话时千万不要让你嫂子知道了。”姚成在给自己的堂侄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