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何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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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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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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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270字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他刚刚当上县委办副主任不久,有一天,刚退二线的原副主任老柯来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在他耳朵边说道,小谭,晚上我带你去“出社会”一下。老柯一直对谭志南很关照,那时也是因为他退了二线才空出个副主任的职位,谭志南也一直对他心存感激。“出社会”是马铺话,意思就是闯江湖开开眼界。原来那天晚上,老柯有个办企业的朋友请他喝酒,他是特意叫上谭志南的。在黄金酒店的一个豪华包厢里,三个总年龄达150岁的男人(那时做了一道算术题,老柯55岁,老柯朋友老董60岁,谭志南35岁,相加150岁)叫了三个总年龄54岁的坐台小姐(分别是18岁)。陪谭志南的那个小姐自称叫作小青,长得妩媚动人,眼睛像一泓清水,一笑脸上就有两只酒窝。她一坐在他的身边,就把饱满隆起的胸脯贴住他,一只手很老练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这种场面谭志南也经历过不少了,他带着一种逢场作戏的微笑和小青喝了一杯酒。老柯的手早已消失在小姐低低的衣领里,他像交代工作一样对谭志南说,小谭,放开点,好好玩。喝了一会酒,浓妆艳抹的妈咪进来了,看来她跟老柯老董都是老朋友,老柯伸手在她肥厚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她扭头摸了一下老柯光亮的额头,笑嬉嬉地说,老色鬼。妈咪拿了三张房卡给老董,对谭志南身边的小青说,小青,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你要服务好。老柯从老董手上拿过一张房卡,带着小姐出门去了。老董递给谭志南一张房卡,使个眼色,示意他也尽快行动。谭志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霍地站起身,勾着小青的腰走出房间。


那天谭志南看着身体下面的小青,像一条洁白的美人鱼扭着身子,她的眼睛、她的笑容,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同学庞婉青。那时庞婉青是班级里公认的三大美女之一,每当她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朝他瞟过来,他总是一番心惊肉跳。很多个夜晚,他做梦梦见了她,她扭着腰肢向他走来,他猛扑上去抱住她,裤裆里一下就一团粘乎乎的。那是二十年前,庞婉青导致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梦遗。那天谭志南看着小青仿佛就是二十年前的庞婉青,血脉贲张,呼吸湍急,他感觉自己非常坚硬地进入了小青,不,是庞婉青,他全身痉挛地尖叫了一声:


婉青……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老柯很诚恳地告诉谭志南说,他年轻时犯过生活作风错误,被降了级,后来的提拔也受到了影响,不然现在至少也混到副处级了。


老柯说,其实那时就找了个相好,是食堂洗菜的,都比我大三岁了,有一天被人家老公堵在床上。那时候,这可是不得了的错误啊。你说,现在这算什么呢?只要你有“纸字”(钞票),有身体,天天可以找18岁的,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要东北妞就东北妞,要四川妹就四川妹,说起来还是改革开放好啊。分手时,老柯又凑在他耳朵边说,你前途远大,不要陷入男女私情,有需要,到外面放松一下就行了,现在多方便啊。那天谭志南笑了,郑重其事地握住老柯的手说,谢谢老前辈赐教。


这几年来,谭志南便一直遵守老柯的教导,并把它提升总结为谭氏特色的四项基本原则:一、不陷入男女私情;二、不为小姐留情;三,不影响工作;四,不影响家庭。


谭志南上了新浪网,花花绿绿的广告窗口一直跳出来,他厌烦地关掉新浪,又来到天涯网,点开天涯杂谈版块,发现都是在谈论什么贵族、六大世家的贴子,一看标题就是傻逼哄哄的,令人作呕,他随手也把天涯关掉了。


关掉电脑,谭志南想,顾明泉和申红蕾这时候在做什么呢?这可是个很诱人的问题,可供人无边无际地想象。他觉得他对顾明泉其实还是很不了解的。


13、“官最大”和“钱最多”之间


“顾总您好。”顾明泉走到电梯门前,迎宾小姐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电梯门打开了,迎宾小姐一手挡着门,等顾明泉进去后,她才进去,含笑问道:“顾总,请问您到几楼?”


顾明泉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隆起的胸脯上别着胸牌,正是6号,顺口便说:


“6号,哦,6楼。”


6号微笑了一下,和总经理共处一个空间,让她显得有些紧张,只是低眉顺眼地看着电梯按钮,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的鼻子长得很挺拔,她的身材曲线起伏,不由让顾明泉多看了几眼。


6楼到了。6号恭敬地说:“顾总,您请。”


顾明泉跨出电梯间,往右边的通廊望了一眼,立即又有一个迎宾小姐迎上前来,朝他深深地鞠躬:“顾总您好。”他比一下手,表示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不用她在前边引路。


本来他准备晚上和申红蕾好好喝点红酒,好好说一些话,那种感觉和那种氛围都是久违了,他喜欢。他内心里是真的喜欢那种悠闲而又清雅的生活情趣,多年来的商场厮杀并没有让他的内心变得粗糙,但是,一切行动都得听命于商业利益。所以,一个电话来了,他不能不立即赶过来。


走到“雨林”包厢门前,顾明泉叩了三声,推开门就双手打揖,说:“失敬了,不知丁书记和陈老板大驾光临,来迟了,非常抱歉。”


“老同学来啦。”丁新昌从沙发里站起身,对着他对面的人说,“这就是我的老同学,顾老板。”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顾明泉说。这句客套的话经常要说,所以说得特别顺溜上口。


丁新昌拉着顾明泉的一只手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香港的陈老板。”


陈老板看样子年纪不相上下,只是头已秃了大半,他从沙发里站起身,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口袋里掏名片。


“陈老板是我前年在香港参加招商引资会议结识的朋友,财力雄厚,老家就在我们马铺,这次是因私事回来的。”丁新昌说。


“因私返乡,不敢打扰政府,丁书记执意请客,真是盛情难却。”陈老板说。


“要不是你刚才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呢。随便一顿饭,主要是叙叙旧嘛。”丁新昌说,“顾老板是我老同学,不是外人,晚上就我们三个人。”


陈老板递给顾明泉一张名片,他双手接住,连声道歉忘记带名片,稍后呈上。


他看到方几上的菜大约吃了三分之一,那盅穿山甲汤怕是冷了,便建议换个包厢,再来几道热菜热汤,好好喝几杯。


丁新昌和陈老板都说,不用浪费了,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菜和汤热一热就行。看到他们言辞恳切,顾明泉也不再坚持,随即打电话叫服务生把菜和汤拿去加热,同时送一瓶1985年产的茅台进来。


陈老板的有关情况,此前丁新昌就跟顾明泉提过了。那是今年春节前,顾明泉到丁新昌在漳州的家向他拜年,他专门提起的。丁新昌说,陈老板的公司有兴趣投资服务业,如果紫荆湖度假村二期开发,可以吸引他的资金入股,这样企业的性质就变为合资,能够享受更多的优惠政策。


紫荆湖二期开发,对顾明泉来说,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景,他已经在图纸上涂改了许多遍。但是前期工作千头万绪,规划、融资都是很重要的环节,顾明泉当然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包括潜在的可能性。


陈老板看了看顾明泉,又看了看丁新昌,说:“你们同学都很出色啊,一个从政,一个经商,好拍档啊。”


“顾老板是靠自己努力发展起来的。”丁新昌点着头,一半赞赏一半自嘲地说,“我这七品芝麻官,不足挂齿。”


顾明泉不知怎么对陈老板说,就笑了一下。对于别人的表扬,不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礼貌,他一般无言以对,只是一笑置之。


其实,在顾明泉心里,他觉得他目前所取得的成功只是初步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他不愿声张,他有的是耐心,让时间慢慢地来证明吧。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才能证明。比如丁新昌,在同学中间,他出身农村,学习成绩中等,既不优秀出众,也不调皮捣蛋,看起来毫无个性,木讷而又平庸,属于那种最容易被老师和同学忘记的人,但是,二十年过去了,他变成同学里职务最高的,在这个官本位的社会里,这无疑就是最大的成功。当某一天顾明泉听说马铺新来了一个副书记兼副县长是他的老同学时,他居然想不出同学里有丁新昌这个名字,更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同学的那两年里他压根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顾明泉突然想起谭志南信口胡诌的“八项之最”,丁新昌是“官最大”,而他是“钱最多”,这年头,官和钱,犹如唇与齿,彼此不能分开。


“你们都是青年才俊,马铺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上啊。”陈老板说。


服务生把茅台酒送来了。顾明泉亲自打开酒瓶,房间里顿时酒香弥漫,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1985年产的,那年我们刚刚高中毕业。”顾明泉说。


丁新昌捋着头发,呼了口气说:“很快啊,二十年了。”


热过的菜和汤也送来了。顾明泉斟了三杯酒,端起杯子说:“这第一杯我先给两位道个歉。”便一饮而尽。


“顾老板客气了。”陈老板说,“这第二杯我来敬你们这两位好同学。”


“不不不,”丁新昌说,“还是让我们同学俩来敬陈老板。”


“对对,我们两个同学敬陈老板一杯。”顾明泉说,“祝陈老板宏图大展,身体康健!”


陈老板恭敬不如从命地举起酒杯,笑呵呵地说:“谢谢,谢谢。”


“接下来这一杯我就要敬老同学了。”顾明泉说。


“我们就不要了吧。”丁新昌摆了摆手说。


“怎么能不要?”顾明泉端起杯子,对丁新昌说,“老同学,多关照啊。”


“尽在酒中,尽在酒中。”丁新昌叠声说着,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了。


酒过三巡,筷子也动了几次,彼此说着场面上的客气话,用词文雅,礼数周全。像这种应酬,某种意义上也是顾明泉的功课之一。他内心是不喜欢的,但他能做得滴水不漏。


“有丁书记在,有顾老板在,我回马铺投资的信心,更是倍增。”陈老板说。


“晚上有两个内容,一是我们叙叙旧,二是你们先认识一下,沟通一下,投资的事过后再慢慢谈,别让陈老板误会了,以为我们大陆干部一坐下来只会谈项目、谈投资。”


丁新昌一番话说得顾明泉和陈老板不住地颔首,他们又举杯互敬了两杯。顾明泉觉得丁新昌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在县级领导里应是上乘。春节前,马铺的一把手石书记带了一帮人来紫荆湖看望和慰问企业家,石书记一说话便口沫横飞,粗口连篇,一旦正式讲话,连一句“我代表县委县政府,代表马铺58万人民……”也要看着稿子念,而且居然能念破句。说实在的,顾明泉心里是瞧不起许多官员的,认为他们除了当官什么都不会,李鸿章都说了,当官是最容易的事,傻瓜都能当。不过,丁新昌显然和一般官员不同,他能够脱颖而出,自有其过人之处。这一点是令顾明泉钦佩的。


又互敬了一圈,一瓶酒也差不多了。顾明泉说再来一瓶,丁新昌和陈老板坚决反对,他也只好作罢。


丁新昌说:“陈老板可能需要早点休息,而我明天还有事,今晚就点到为止,等到合适的时间再一醉方休。”


顾明泉原来都做好了思想准备,和丁新昌陈老板多喝一些,然后陪他们做一下保健按摩,所以他放弃了和申红蕾相处的机会,叫车把她送回家去,可是现在他们看来酒兴不高。早几年,马铺官场酗酒成风,喝死过好几个人,最近是大大收敛了,毕竟生命是自己的,特别是县一级领导都很懂得爱惜身体,除非接待上级和重要的客人,一般都以矿泉水来冒充白酒。顾明泉也不想勉强他们,只能一个劲地说招待不周。


“我刚才带陈老板来,现在再带他回宾馆,有始有终。”丁新昌说。


“下次陈老板再来马铺,要是不嫌弃的话,请下榻我们度假村,一切免费。”


顾明泉说。


“顾老板客气了,下次一定专程拜访。”陈老板说。


顾明泉送两位到了楼下停车场,再次一一握手,目送他们上车离去。


丁新昌的丰田车消失在夜色中了,顾明泉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晚上就这样结束了,要是没有过来陪他们喝酒,不知道他跟申红蕾会怎么样。


其实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缺少女人,身边有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但是他对她们没有兴趣,虽不排除有时会对她们的肉体产生***,但那种与之交流、相互探讨的兴趣,一点也没有。


现在他只对申红蕾有兴趣。他突然想给她发几条短信。


14、都是短信惹的祸


申红蕾走到三楼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两只大腿变得沉重,好像有些抬不动了。她一路上在想,那个给顾明泉打电话的到底是什么人,使他可以立即中断他们的相处。她脑子一直转着,但始终勾勒不出任何的形象。


开车送她回来的是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小帅哥,一路听着耳机,她想跟他说话都说不上,就更不用说打听什么了。再说,顾明泉不像马铺别的老板,牛皮哄哄的,一点破事也要请记者来宣传,弄得全马铺的人都知道。他出现在员工面前和公众面前,都是一副沉静的、威严的形象,至少她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传闻、绯闻在马铺坊间流传。


走到三楼,申红蕾基本上确定了,那个打电话的人,首先是异性无疑,不管姓谁名甚,其重要性远远超过她。这样一想,大腿就越发地重了。


如果说刚刚离开紫荆湖的心情是惆怅的,现在则开始愤愤不平了,她感觉顾明泉像是一个可恶的渔夫,向她抛来诱饵,她奋不顾身地准备上钩时,他却把诱饵收起来了。


走到6楼的家门前,申红蕾扶住门的把手,喘了一口粗气。她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客厅黑乎乎的,只有书房亮着灯,那肯定是卢发在上网。上午到顾明泉家途中,她先把女儿薇薇送到爷爷家了。爷爷家住的是一幢上世纪八十年代自建的二层楼,那里有奶奶有堂姐,还有伯伯和伯母,薇薇喜欢住在那里。现在是暑假,薇薇参加了学校组织的雏鹰夏令营,周六休息,让她到爷爷家和堂姐瑶瑶玩会儿,在那做做假期作业,周日上午学钢琴和画画,下午学英语和乒乓球,这是女儿几年来周末的惯例,而老公的惯例,则是不断线地疯狂挂机。


她进了卧室换了一套宽松的睡衣,听到书房里传来手机短信的声音,却感觉不到卢发的动静,她好奇地往书房里探了一下头,只见电脑开着,而电脑前空无一人。朝卫生间方向看去,那门关着,看来卢发是在洗澡。有过许多次,他正在上网,她突然走过来,发现他一阵慌乱,急匆匆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网页。她知道,他不是在看黄页就是在聊天室泡美眉。有几次,她就和他吵了起来。


申红蕾轻手轻脚走到了电脑前,看到一个交友网站的主页,上面是一些美女帅哥的征友资料,几个黄色广告的窗口在飘动。她的眼睛瞪大了,似乎网上每个字都刺激着她,那些妖媚的美女全都变成了情敌。


桌上卢发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她拿到手上,看到了那条刚才到的短信:老公,你在干什么啊?我一天没上网了,你想我就给我发短信。


又是老公!她不由倒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