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5)

作者:陈玉谦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3

|

本章字节:10378字

老蔫子说:“走吧,二歪。”


马趴蛋把众人送出大门口,说:“不是我不操办哪,没法办!百万,你说呢?”


马百万说:“这就行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马趴蛋说:“唉!也就图希能生个一男半女的。”


二歪说:“那就得看你们马大的能耐啦!”


马春住的里屋成了新房。炕上被子已铺好,牛肝坐在炕上,头戴一朵花,瞅着油灯傻笑。马大低头坐在炕沿上。外屋,马高坐在炕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


马趴蛋推门进屋说:“吃饱就得了,撑着压炕头子。”


马高撂下饭碗,龇龇牙说:“爹,我要看新媳妇。”


马趴蛋说:“睡觉吧!”


“爹,我要去屙屎。”


马高说着放了个响屁,忙往外跑,他蹲在墙根屙屎,狗守在他身边摇晃尾巴。


马趴蛋上炕放下行李卷,马高拎着尿罐子进屋,把尿罐子放在地下。


马趴蛋朝里屋问:“马大,睡啦?”


马大从里屋出来。


马趴蛋说:“把尿罐子拿进去,你老丈人告诉了,牛肝夜里起两回夜。”


马大将尿罐子拎进里屋。马高躺下后马趴蛋吹灭灯,不一会儿马趴蛋和马高爷俩一长一短演奏起鼾声二重唱。


里屋,牛肝已佝偻着身子睡着了。马大一直坐在炕沿上,他毕竟是没沾过女人,觉着身上阵阵发热,裆里那物件直直地顶着裤门,他终于耐不住了,站起来看着牛肝。临上车前,快嘴喜鹊给新娘洗了头洗了脸,涂了胭脂口红,着实地打扮了一番。马大咽口唾沫,爬上炕,给牛肝解开棉袄脱下来,又拽下棉裤,自己脱光了身子,猛地吹灭了灯,钻进牛肝被窝里。


窗外透出一缕晨曦。马大和牛肝躺在一个被窝里呼呼地睡着。三次窝里战,马大着实耗费了些精气神,自然也顾不得牛肝起夜的事了。几声狗吠后,马大猛地坐起来,慌忙地摸着被窝里,又掀起被子看看,褥子上已经画出了地图,牛肝的两腿间冒着臊气。


院里,马趴蛋在马棚里刨冰粪。马大抱着褥子出来,搭在晒衣服的木杆上,又急忙转身进屋了。晒衣杆的褥子上片片尿渍,在寒风中立刻挂上一层白霜。马趴蛋停下手中的镐,望着晾晒的褥子,长长叹了口气。马大又抱着被子出来往凉衣杆上搭。金凤和二歪先后走进院子。


金凤喜笑颜开地说:“叔,大喜呀!”


马趴蛋强做笑脸说:“同喜同喜!”


马大耷拉着头抻着被子。


二歪看着褥子说:“马大昨晚让大水给冲了,洗的是热水澡吧?”


金凤瞪了二歪一眼:“马大,认命吧。牛肝在家时都是她妈侍候着,拾掇她。老牛家今年也不顺当,她妈没了,牛心进了监狱,牛肚和牛肺又都走了。”


二歪有点妒忌,马大毕竟是沾着女人的味了,他得找找平衡,安慰一下自己,就说:“她爹整不了啦!才让你接来的。”看了马大一眼,“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刚开个头哇!”


二歪嘻皮笑脸。马大脸色胀青,转身进屋。马趴蛋和金凤互相看了一眼。马趴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大婚后三天,按规矩两日该回娘家,农村叫回门。牛得水捎来口信说家里没人侍奉,牛肝来回又不方便,就不必回门了。马趴蛋怕牛肝冷,把已经多年不用的泥火盆找出来,从灶坑中扒了一盆火放在炕上。马大没在家,马高和牛肝围着火盆脸对脸地傻笑。


马高问:“你撒尿吗?爹让我领你去撒尿,你别尿炕,我都不尿炕。”


牛肝仍是看着马高傻笑。


马高又问:“你饿吗?我给你拿大饼子吃。”


牛肝照样还是傻笑。


马高下地,他从外屋拿来三个大饼子递给牛肝。牛肝接过大吃起来。牛肝不知道饥饱,在家时父母妹妹们知道她的饭量,看她吃饱了就不再给了,吃多了她会把屎屙进裤子里。马高看着牛肝大口吃大饼子,他又去外屋拿来咸菜圪瘩,回来进屋时被门槛绊了个前趴子,他爬起来拣起咸菜圪瘩,在前衣襟上擦擦递给牛肝。马高的前衣襟上被鼻涕、泔水、菜汤染渍得溜光铮亮,那里成了他随身携带的垃圾站,也是他用来擦拭东西的抹布和毛巾。牛肝咬一口咸菜,看着马高傻笑。马高也嘿嘿傻笑。牛肝把两个大饼子吃光了。


马高献殷勤得到了牛肝傻笑的回报,就又高兴地从外屋端进一瓢水来,递给牛肝。牛肝接过来就喝,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将水瓢里的水喝干。马高又把一个大饼子递过去,牛肝接过咬了一大口嚼着。


屋地上,四眼狗摇晃着尾巴看着牛肝的嘴。


当天夜里,马大睡在炕头,牛肝睡在炕稍,两人中间留有很大空间。一只猫趴在当中,猫眼闪着黄光。马大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滚着,都说男人是属猫的,见着腥味就上,何况马大已经尝着味了,只是被窝里那股臊臭味,让他恶心。体内的冲动又让他欲火难消,下身那个膨胀的东西,折腾着他忽而撅起屁股跪在炕上,忽而又躺下,弓着身子,双手夹在胯裆里。马大终于忍不住坐起来,爬到牛肝身边,推开那只猫,钻进被窝里,立刻又像被针扎了似的钻出来,他猛地掀起被子,呕吐着跳下地跑出里屋。


马趴蛋正趴在枕头上抽烟,见马大跑出来问:“咋的啦?”


马大说:“屙到被窝里了!”


马趴蛋坐起来说:“快叫狗哇!”


马大抱着头蹲在地上。


马趴蛋拽过棉袄披在身上,下地走出去叫狗。四眼狗摇头晃尾地跑进屋子里来,马趴蛋推开里屋门将狗放进里屋。


第二天,马大拉着牛肝从屋走出来,走到爬犁前将牛肝拽上去,摁坐在爬犁上。


马趴蛋从茅房里拎着裤子跑出来问马大干啥去。马大没理他爹赶着爬犁走了。路过各家各户门口时,招来不少双眼睛,也有人指点着说些取笑的话语。马大听了不受用,赶着爬犁绕个大弯赶进牛得水家院中。牛得水正在院中喂猪,猛抬头见爬犁上坐着牛肝,马大从爬犁上拉下牛肝,朝屋里走去。牛得水忙跟进屋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马大将牛肝推到炕上转身走出门外,他拿起鞭子赶起马爬犁就朝院外走。


牛得水从屋里赶出来,上前拦住爬犁,说:“马大!你把媳妇送回来啥意思!?”


马大站着拧着脖子不言语,翁婿俩站在院里僵持着。


马趴蛋气喘吁吁地赶来,跑进院说:“亲家,别跟他一般见识!”


牛得水见马趴蛋来了,问:“亲家,咋回事呀?”


马趴蛋说:“你姑爷不懂事。马大,快把你媳妇拉回去。”


牛得水说:“啊!把牛肝休啦?”他盯盯地看着马大说:“你妄想!”又指着马趴蛋的鼻子说:“想骑在我脖梗上屙屎?你死了再脱生一回吧!”指着屋里说:“咋把她拉来的,咋给我拉回去!”


马趴蛋赔着笑脸说:“亲家,别说气话了!”转向马大说:“快给你老丈人赔个不是!拉你媳妇回家去。”


马大扭头便走。


马趴蛋叫着:“马大——”


马大头也没回赶着爬犁走了。


牛得水愤怒地大喊:“马大!你给我滚回来!”


马大站住了,他没有回头。


牛得水走到马大面前,指着他说:“我当着日头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敢给牛肝气受,我可饶不了你这个不吃人饭的东西!”他看了马趴蛋一眼说,“想往好里走动是亲戚,掰了脸是冤家!”


马趴蛋说:“哪能呢!亲家消消火!生那么大的气干啥?”看了马大一眼骂道,“犟种!”他拉着马笼头抹过去,走进院子里从屋内扶出牛肝坐上爬犁,赶着爬犁就朝大门外走。


马大上前拽着马笼头又抹回爬犁。


马趴蛋嚷道:“马大,你要把爹气死咋的?!”他又去抓住马笼头。


马大用力抓住马笼头朝院中走,马趴蛋往回拽,爷俩在院里展开拉锯战。


马百万不知道牛得水和马趴蛋两家发生的事,他忙着分派医疗队进村的事,跟老蔫子交待完了该办的事就回家了。杨叶青正在他家大铁锅里炒苞米花,她从锅里将炒好的苞米花收进小簸箕里,端着簸箕进里屋放在炕上。马百万推门进屋抓一把苞米花,边吃边告诉杨叶青医院的人都安置好了,男的住牛得水东屋,女的住在老倭瓜家。杨叶青是给方茜她们炒的苞米花,马百万说方茜跟小姚在后边呢,一会儿就到。


杨叶青这才问马百万,咋能让马大把牛肝娶过去呢?马百万认为杨叶青对这件事有点不近人情,牛得水死了老婆,儿子蹲监狱,两个闺女又都跑啦!扔下个傻子在家咋整?心里这么想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不让杨叶青管这件事。


方茜推开门说:“一进屋就闻着苞米花的香味了!”抓一把苞米花吃着说,“支书和村长唠啥体己嗑呢?”


杨叶青瞪了方茜一眼说:“正说马大娶傻媳妇的事呢。”


方茜说:“马村长,你知道你们插树岭村为啥傻子多吗?”


马百万说:“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插树岭村这憋死牛的地场就这样,天生出傻子!”


方茜她们进村后就进行了仔细调查,初步的结论是:第一,近亲血缘族内婚配;第二,这一带属于缺碘贫硒地区,屯子里人患有地甲病和克汀病。医疗队明天在全村搞体检,等结果出来方茜就去省卫生厅汇报情况,要求省里将插树岭村列为地方病的新病区,争得有关部门的重视,以便尽快投放药物和设备进行防治。方茜希望村里能支持这项工作。杨叶青觉得这件事对她开展下步工作有利,决定明天通知村民接受体检。她让马百万安排专人组织这项工作。马百万说他就去找人,转身就要出门。


杨叶青叫住他,说:“马村长,明天劝他们把牛肝送回去吧。”


马百万说:“穷屯子说不上媳妇,哪还顾得上那些说道!从祖上到现在,插树岭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也挺好的吗?我看能生儿育女就中!”


杨叶青说:“不行,还是劝他们送回去。”


马百万有点不太高兴,说:“我办事从来不秃噜反仗的!”


杨叶青说:“那要看啥事,错了就该改过来嘛!”


马百万觉着当着方茜的面杨叶青竟这么跟他说话,有点挂不住劲,就黑着脸说:“这事就这样了!”


方茜见两人僵持着,就打个圆场说:“好了好了,这是观念上的事,不是几句话就说明白的。村支书,你们村长的思想工作就由你长期深入细致地去做吧!我看,首先就得拿村长开刀!”


杨叶青知道自己说话有点生硬了,就缓和口气面带笑容说:“方茜你说,村长还这样呢,村民得啥样?真得在屯子里向群众好好宣传宣传这方面的知识。”


方茜说:“提高插树岭村人口素质,也同样是改变贫困致富的关键。”


杨叶青用商量的口气说:“明天村干部开个会,党员也参加,我把县里帮扶工作会的内容传达一下,再研究研究下一步工作。”


马百万低头卷烟没吱声。


杨叶青知道马百万现在是满腹牢骚,就说,“我去让老蔫子通知一下。”


马百万阴沉着脸说:“我去吧。”


杨叶青了解马百万的脾气,不能硬搬脖梗,就决定先跟方茜她们回老河口,等马百万寻思过味来再交换意见不迟,临走时拿过簸箕让小姚装上苞米花。三个人刚走到院门口,杨叶青说她手套忘屋了就转身去取。她来到房门前刚要伸手开门,就听屋里有噼啪的拍桌子声,还传出马百万的喊叫:“你少来这套!”


杨叶青被吓了一跳。就听马百万又大喊大叫地说:“刚当上支书就跟我发毛殃?我不受你的!不受!不受!不受!”传来啪啪啪的拍桌子声。她趴着窗户往屋里看,见马百万正红头涨脸地用拳头砸桌子,又不解气地用脚踹倒了凳子。杨叶青的脸上露出嗔笑,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方茜问:“手套呢?”


杨叶青说:“他躺下了,我没进屋。”


方茜眼中画个大问号,笑眯眯一副顽皮相。


杨叶青一语双关地说:“再待一会儿该梦游了!”


这天夜里是夜黑头,牛得水家东西两屋都亮着灯。突然,一个黑影跳过院墙。黑影猫着腰,一路小跑遛到东窗台下,趴在窗户上朝屋里看。听见有人开门出来,那个黑影立刻闪身钻进茅房里。出来的人是护士小姚,她刚进茅房里就尖叫着跑出来。方茜和奚粉莲等人闻声从屋里跑出门外,方茜问小姚怎么了。小姚吓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茅房。方茜举着手电筒走到茅房门口往里照射,在手电筒的光束中,二歪双手抱头躲在墙角处。


方茜厉声问:“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