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

作者:陈玉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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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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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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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762字

张立本说:“嗯哪,老蔫子老倭瓜和四驴子三家合着整,明后天我就给拉狗崽子去。”


杨叶青问:“马壮不养了?”


张立本说:“牛得水那个老顽固,给打破头楔不让整。”说着开车往各家送电视机去了。


小姚在地桌上安电视机,曲大夫在调试。杨叶青进屋见是彩色电视自然很高兴!小姚说她家新买一台家庭影院,她就把这台给拿来啦。曲大夫家那台小彩电也挺好的,让张立本给老蔫子家送去了。


张立本开着汽车在老蔫子家门前停住,他坐在驾驶室里连连鸣笛。快嘴喜鹊从屋子里连跑带颠地出来说:“是大兄弟呀?”


张立本推开车门问:“蔫子哥在家没?”


快嘴喜鹊说:“上老青年点房子拾掇狗圈去了!”


张立本说:“那破房子稀淌化漏的,都快趴架了能行吗?”


快嘴喜鹊说:“蔫子说靠西头那几间能用。”


张立本看看车上的电视说:“我给你扛屋去吧!”


快嘴喜鹊问:“啥呀?”


张立本说:“电视机,杨书记说你们家宽敞,看电视能多装人。”


快嘴喜鹊满面笑容地说:“赶上做梦啦,刚把那个能聚来电视的大锅安上,电视机就来啦?哪来的呢?”


张立本告诉她电视是曲大夫给的,八成新呢,带色的!他从车上拿下一个大塑料兜递给快嘴喜鹊,说是喂貂的添加饲料,一顿一小酒盅就行,貂吃了长得贼快,毛管亮。快嘴喜鹊说老蔫子怕整狗又喂貂的忙活不过来,把貂兑给牛二损啦,刚抵走。张立本说那你就给牛二损吧。快嘴喜鹊问买饲料花了多少钱?张立本说顺便就买来啦啥钱不钱的。快嘴喜鹊心里想可不能便宜牛二损!张立本从车上扛起电视机朝屋里走去。快嘴喜鹊笑容满面地看着张立本,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晚上,老蔫子低头坐在马百万家炕沿上。狗圈的事出了差头,杨叶青答应的事,马百万出来挡横了。四驴子蹲在北墙根地上说:“杨书记不是答应了吗?”


马百万黑着脸说:“她答应你们了,还来找我干个屁!?”他瞪了老蔫子一眼说,“工地上等着木料用,知青点那栋破房子马上就要扒了。”


老蔫子站起身说:“不中就拉倒吧,再想别的招。”


马百万用教训的口吻说:“我说老蔫子,你也不是三岁两岁小孩了,你知道张立本搞的啥三千鬼化狐哇!?”


老蔫子说:“听马春说这事挺准称的,杨书记也说——”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马百万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马春!早就跟张立本一个鼻子眼出气啦!”


老蔫子看了马百万一眼,没吱声。


马百万说:“老蔫子,我可告诉你,这事你可干不得,张立本那小子还有好道!到时候整个人财两空,你哭都哭不上溜来!”


四驴子说:“蔫子哥,要不咱们就别整啦。”


老蔫子看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四驴子看看马百万也跟着往外走。


金凤坐在炕上编筐。顺子将炕上的一个小花筐戴在头上,晃着脑袋在玩。快嘴喜鹊推门进屋,她是来叫金凤上她家看电视去。金凤忙起身说:“嫂子来了。”她回腿要下地。


快嘴喜鹊说:“编你的吧,又不是外人。我是找你晚上去看电视。”她坐在炕沿上说:“他婶,我不会拧花篮上的筐梁,你教教我?”


金凤顺手拿起身边编好的花篮说:“好整,你看,抽出六根条子反手拧劲。看,这样。”


快嘴喜鹊蹭到炕里盘上腿,抱起顺子亲了一口说:“这小子越长越像你,多俊兴!”


听了这话,金凤低下头。


快嘴喜鹊瞟了金凤一眼说:“他婶,我跟你哥背地里也没少合计你们的事,能就这么领着顺子顶门过日子吗?”


“嫂子,别说啦!”金凤说着眼圈就红了。


快嘴喜鹊拉过金凤的手说:“嫂子这嘴是不好,臭是一窝,烂是一块。亲兄爱弟的,咋也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呀!二流子转变金不换哪!张立本这人越处和越觉着挺有人味的。”


金凤看了快嘴喜鹊一眼,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快嘴喜鹊说:“妹子,出一家进一家不易呀,管咋的呢,不也是知根知底嘛!你要老这么冷落他,万一他散了心在外面有了旁的女人,到时候还不把肠子给悔青啦!”


金凤长长叹了口气,问:“我大哥是个啥主意呢?”


快嘴喜鹊说:“你大哥早就催我过来劝你呗!”


金凤有些为难地说:“老扁还没烧周年呢。”


快嘴喜鹊说:“周不周年能咋的?到时候领着顺子到坟上烧几张纸不就得啦!听嫂子话吧,这事别再拖啦!夜长梦多!”


晚上,有电视的人家都挤满了人。牛得水家炕上坐满了大人小孩。彩色电视正在播放着节目。牛肚在调台变换频道。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牛肚又变换了一个频道。电视屏幕上一个歌手在声嘶力竭地唱着。牛得水坐在炕头上说:“这号丧的是啥呀?还没二人转好听呢!看看有没有二人转啥的?”


在老蔫子家,张立本趴在电视机旁调试着,成子着急地说:“连人影也看不清啊!”


快嘴喜鹊说:“要饭吃就别嫌馊!要不是人家杨书记给整来几台电视机,你看个屁吧?”


月芽和一帮孩子跑进来爬上炕喊着:“我都没地方了。”


快嘴喜鹊说:“悄没声的!”


张立本终于把电视影像调清晰了。他直起腰点着一支烟,掏出钱四处看看,见大愣在门口站着说:“大愣,给,上回卖的蘑菇钱给你要来了。”


大愣接过钱,抽出十元钱递给张立本说:“买盒烟抽吧。”


张立本说:“你他妈少跟我扯这套犊子!”


大愣说:“也不能老占你香油哇!”


快嘴喜鹊说:“他叔可不是小气人!全屯子谁没用过人家的车?捎脚卖东西的,哪回不是挤挤插插的一大汽车。”


月芽喊叫着:“妈,别说了!人家都听不见电视里说啥啦!”


快嘴喜鹊说:“不说啦,小死鬼!”


牛得水家电视屏幕上正在播送着新闻,节目主持人说:“下面播送人物专访:《马春的追求》。”众人嗡的一声:“马春?!是咱们屯子的马春吗?”


牛肚摆摆手说:“别吵吵哇!听着!”


电视屏幕上出现节目主持人和马春对坐着的图像,屋里的人又是一阵惊呼。牛肚用手摁着自己的心脏,大张着嘴,眼睛瞪得像琉琉。


节目主持人说:“自从刘市长和打工妹马春对话后,我们再一次采访了马小姐。马春小姐是我市金河县金河乡插树岭村的农民,她是一位有文化有理想的青年人,她打工单位的总经理很赏识她,决定聘任她当公关部主任,被马小姐拒绝了。”


节目主持人转向马春说,“马小姐,请你谈一谈,你为什么要谢绝这一高薪的职位呢?”


马春说:“我决定回家乡去教孩子们读书。”


老蔫子家鸦雀无声,电视屏幕上采访已经接近结束,节目主持人说:“马小姐,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马春点头嫣然一笑,屏幕上转为广告。


屋内,众人立刻嗡的一声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月芽在炕上拍手跳着说:“怪事?坐在家里就看见春儿姨啦?!妈,春儿姨真要回来教我们念书了?这是咋回事呢?”


快嘴喜鹊啧啧地咂着嘴说:“瞅瞅人家,唉!真是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哇,我早就说人家马春有出息嘛!”


张立本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


老蔫子说:“不看会儿了?”


快嘴喜鹊拉过张立本俯在耳边说:“金凤怕顺子闹没来看电视,你快去把马春的事告诉她。”


张立本看了快嘴喜鹊一眼,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转身兴致勃勃地走了。


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射在插树岭村屋顶、草垛、街道上,满山遍野都抹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色彩。


张立本的汽车开出村,金凤抱着顺子坐在驾驶室里。汽车在飞奔,车上装满柳条筐。


在一抹晚霞染红西天时,张立本的汽车又开回插树岭村庄。汽车停在院外,车上装满家具。张立本下车,抱下顺子。金凤下车,从驾驶室里拎下一个大旅行兜拉着顺子进屋了,张立本登着车轱辘跳进车厢里。快嘴喜鹊走过来,看着车厢上的东西说:“哟,真够煞愣的啦!昨个金凤刚给的信,今个家具都拉回来啦!”她抻着脖子踮着脚尖往车厢里头逐一看了一遍,不住嘴地啧啧着,“这么大的玻璃镜子也没蹾碎,够结实的了。”


张立本拍拍柜门说:“都是玻璃砖的。嫂子,进屋。”


快嘴喜鹊说:“这么好的家具全屯子可是头份啦!”


张立本说:“这算啥!照比人家别的屯子,差老鼻子了!”


金凤推开房门朝快嘴喜鹊招手喊:“嫂子,快进来!”


快嘴喜鹊笑眯眯地进院了,金凤将快嘴喜鹊让进屋,招呼张立本说:“立本,先进屋歇会儿,等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倒腾。”


屋里,顺子坐在炕上,一手拿着香肠一手拿着面包吃。快嘴喜鹊看了顺子一眼说:“这回顺子可逮着了!别撑坏喽!”


金凤拿出包里的衣服给快嘴喜鹊看,说:“这些衣服能穿得出去吗?依我说不买这些花里胡梢的,他就说好看非买不解!”


快嘴喜鹊说:“咋不买呢?好歹也是又翻回身哪!”她一件一件地拿着衣裳看,不住嘴地啧啧啧着。一眼看见了项链盒问:“哎哟,这是啥呀!?”


金凤拿出项链举着说:“金项练。嫂子你说泥一把水一把的能戴吗?他非得买不解!”


快嘴喜鹊嘿嘿嘿地笑着问:“是往脖子上戴的?”


金凤点点头。


快嘴喜鹊摸摸自己的脖子说:“咱这脖子跟黑车轴似的!可不是戴这玩意儿的地场!”


张立本进屋说:“这可是真金的!”


快嘴喜鹊说:“妈呀!那就更不敢摸了!”忙放下说,“你们打算哪天办哪?摆几桌呀?大家伙都要喝喜酒呢!”


张立本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喝个屁喜酒哇!”


金凤瞪张立本一眼说:“别没正形!嫂子不也是替咱着想吗?”


快嘴喜鹊说:“可不是咋的呢!自个家的事,能不挂心吗?”


张立本说:“等会儿我过去,跟蔫子哥合计合计。”


快嘴喜鹊说:“这就去吧,你哥俩喝两盅。”


金凤把一兜水果,两包点心,两瓶酒递给快嘴喜鹊,快嘴喜鹊乐颠颠地说又不是外人,费这份心干啥!金凤要把卖筐的钱给奚粉莲送去,张立本背起顺子走在前边,金凤和快嘴喜鹊妯娌俩跟着往外走。三个人来到奚粉莲家门口,金凤进了奚粉莲家,张立本和快嘴喜鹊进了老蔫子家。


金凤走进奚粉莲屋里,掏出钱递给奚粉莲说是卖筐的钱,共计两千二百四十元,多少筐多少钱都在票子上写着。奚粉莲接过钱数着。这次卖筐是张立本找的地场,一个筐比原先多卖两角多钱。奚粉莲问咋没朝外贸公司送呢?金凤说人家眼时不要了,说咱这筐样式旧不好外销。奚粉莲把数完的钱装进一个小木箱里,俯在柜盖上写张收条递给金凤。金凤接过收条就要走,奚粉莲说:“坐一会儿呗,忙啥呀!”


金凤说:“家里造的噼哩啪啦的,不少活呢!改天吧。”推开门,脚刚迈过门槛又转回身说,“对啦,明个过去呗!”


奚粉莲问:“啥事呀?”


金凤笑笑说:“你是真不知道咋的?”


奚粉莲立刻知道是他们办喜酒,歉意地笑着说:“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去去去!”


金凤说:“立本说,一个屯子都是老亲近邻的,大家伙凑到一块堆热闹热闹。”说着走出门去。


奚粉莲送出门外说:“用我去帮着干点啥不?”


金凤边走边说:“都齐全了,明个早点过去吧!”


奚粉莲送到院门口,望着金凤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东院传来快嘴喜鹊说话声:“马村长走哇!”


奚粉莲一震,回身见马百万从老蔫子家院里走出来。她下意识地拢拢头发。见马百万走过来,她欲转身又停住,马百万低着头走着说了一句:“吃饭了?”


奚粉莲慌乱地应着:“啊,吃了。”


马百万放慢脚步,犹犹豫豫地从奚粉莲身边走过去。


奚粉莲朝马百万背后抬抬手低声叫了一句:“马村长——”


马百万停下脚步,未回身。


奚粉莲问:“这两天有去乡里的车吗?”


马百万说:“有事呀?”


奚粉莲说:“嗯,卖筐下来一万多块钱,金凤才刚又给送来一份,二万多块钱了,得送信用社存起来呀!”


马百万问:“不得给编筐户开付工钱吗?”


奚粉莲说:“杨书记说,等盖完厂房再给。”


马百万说:“后个我去。”


奚粉莲问:“啥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