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保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43
|本章字节:5188字
齐雨亭说完,忧心忡忡地和徐长友一起走出院子。他抬头看看天说:“没有一丝云彩!旱死人啦。”然后连夜返回宽城子去了。
第二天头晌,涌发合烧锅院子里支起了五口大锅,专门熬些稀粥,救济那些因天大旱而逃荒要饭的人众。消息传开,南北二屯,宽城子街里的穷人和要饭的,像赶集似的往涌发合烧锅跑,清冷了许多日子的烧锅一下子热闹起来。其实,这也是齐雨亭的“生财”之道。他一舍粥,穷人便不到他的烧锅和泉子闹事,不等于他也图个安静吗?可是,就在熬粥这一事上,又有人在市面上传开了话头。
那天,齐雨亭从双阳的一个“坐商”老客那里取酒款回来,一进宽城子酒局,儿子齐子升就说:“爹,你让长友熬粥舍粥啦?”
爹说:“是我让的。咋地啦?”
儿子说:“哼!让还不如不让。”
“怎么?”
“市面上不但不说咱们好,还有人破口大骂咱们……”
“什么?”
“你自个儿听去。满街筒子都满了!”
齐雨亭一听,回身推门就出了酒局,直奔宽城子的“四五六”馆子。
“四五六”坐落在四马路和五马路中间,这儿是老商埠街,是宽城子的中心,街头上人来人往。他往人群里一站,果然就过来两个要饭的,冲着饭馆子的小跑堂要饭。其中一个开口说:“跑堂的小爷行行好,天旱死了人不少,求求你给口粥救救命,积积阴德吧!”
另一个嫌小跑堂的给得少,说:“小爷,别像涌发合烧锅那样小抠,给就多给点,掺砂子使坏还叫人吗?”
他又走了几处,果然大街上的人都在传着涌发合舍粥掺砂子的事。
齐雨亭气坏了。他当下也没回“酒局”就往烧锅赶。
这天傍天黄昏时,齐雨亭赶回了烧锅。他直奔厨房,正赶上老五叔领着几个人在熬花子粥,准备明儿个早上给人施舍。
齐雨亭脸色阴沉着。他摸起一个碗,说:“五叔,给俺舀一碗!”
老五叔一看是老掌柜来了,就说:“老掌柜,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另做一碗。”
齐雨亭说:“另做干啥?我就要这碗。”
老五叔被逼无奈,只好从大锅里给他盛了一碗。齐雨亭接过来一看,那粥米乌黑,还有发霉的味道,他喝了一口,不但粥稀得一个米粒跟一个米粒跑,而且砂子连着砂子直硌牙。齐雨亭气得“啪”的一声,把碗连粥摔在了地上。
齐雨亭指着老五叔的鼻子说:“五叔哇,你不该把粥馇得这么稀,而且米里还有砂子。咱们家泉子水有的是,造酒剩下的糟曲子也是米呀!你每碗给得少不说,还在烂米里掺砂子硌牙,表面上你们好像给我涌发合省着,其实这是往涌发合脸上撒尿,往我脸上抹屎!你们知道市面上都说咱们啥?啊?我告诉你五叔,你要嫌我劳金给得少,你就当面说,我给你补,你这么干不等于在背后捅我脊梁骨绝我吗?”
老五叔当时就吓傻了,说:“掌柜!东家!不,不是我,这都是二柜让的!”
二柜,又是徐长友!齐雨亭一步跨出厨房,直奔徐长友和杏花的上房。
徐长友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克扣粮米,往舍粥米里掺砂子的事露了馅啦,他把克扣下的粮豆都偷偷卖给了黄龙府的粮贩子,得了的钱他在城里的东天街“天宝”金店炉上,给杏花打了一个镏子。
眼下,他正高兴地拉过杏花的手,想把镏子套在杏花的手上,齐雨亭推门一步走了进来。
齐雨亭满脸怒气。他把方才和老五叔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又加了一句:“长友哇,我实指望你的性子能像你爹,可你怎么能就办这种糊涂事呢?今天,你不把这事给我说清楚,咱们就没个完!”
杏花一看老掌柜发火了,就赶紧劝丈夫说:“还不快点说改……”
徐长友一看事到这个份上了,“扑通”就给齐雨亭跪下了,落着泪说:“大叔,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还不是想给咱们烧锅省点吗?”
齐雨亭一看长友认错了,便打了个唉声说:“快起来吧长友。你从今记住大叔的话!人生在世十事九不周啊。做好事都做不过来,差良心的事多咱都少办。从明儿个起,挑好粥给乡亲们放,让大伙儿喝足喝饱……”
涌发合烧锅的粥重新开舍,而且尽是好米,齐雨亭在院子里亲自督放发粥,他也不去追究过往的事或责备长友,于是,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当年的旱灾由于有涌发合烧锅舍水舍粥,八方百姓渡过了难关,这是救了一方人的命啊。后来又有几次旱灾涌发合都是如此,于是老百姓就不管烧锅叫涌发合烧锅,而改称“积德泉烧锅”。所谓积德泉,是指这儿水好、酒好、人品好,三好合为一好,积德、积善、积洪财,三积合为大而“全”(泉),这是后来屯堡周围的百姓托那老秀才给写的一副联,并送来一块匾“积德泉”,一来二去,人们倒把从前“涌发合”这个名字忘了,也没人叫了。人们一来烧锅打酒,往往头一句话就说:“掌柜的,积德发财!”
齐雨亭说:“发财发财!”
也有人解释说,积德又是济德,以水和酒来汇济天下才德。当然这都是宽城子和头道沟一带的百姓,对齐雨亭人品的赞誉,于是干脆,齐雨亭就把“积德泉”这个名字承认下来了。
名一变,涌发合照样;积德积德,积世人之美德,加之泉子的水好,于是这积德泉的名字叫得更响,传得更远了,千方百里,南北集镇,都知道长春宽城子有个“积德泉老烧锅”,一些酒商老客也舍近求远,有的从辽宁甚至黑龙江边上的古兰和漠河一带,专程到积德泉拉酒,有的专事把积德泉老酒整取零卖,“坐商”就住在积德泉旁边的客栈子里,出多少包多少,然后把酒篓子装在马驮子或骆驼驮子上,运向远方。
积德泉这名叫的,也使老掌柜心里绷个弦,积德,这世上人活着就该积德,而叫“积德”的“产业”这该着积德的事可能也就是多。
再说杏花的老父王大切糕,本来女儿嫁给徐长友,日子已有了转机,可是后来烧锅停烧这一夏到老秋,他又没了活路,于是又推起了卖切糕的车子。卖就卖呗,偏偏又摊上了官司。
这一天,他上东大桥马市上去卖切糕。一个关里来的马贩子买了他八斤切糕,当他面吃下去,可是硬说吃的是五斤,二人就吵吵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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