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啊，你不懂，我在这家医院干了快三十年了，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

医院就是我的家，再说江一丹和钟立行他们，也是真有本事的人，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离开科室去当这个副院长，我要是在神内接着干下去，现在也早就是知名专家了。

陈细卿面1搬麟域细了干人马，他急忙热情地打招呼：“金行长，您怎么来了？”

金行长看见陈光远也很高兴，热情握手：“老陈你好，我们今天来，是跟你们签合同的。”

陈光远很高兴，陪着金行长一行往里走，王冬从后面跟了上来。走到行政楼，金行长却说：“老陈，我去那边找丁院长，约好了到他病房见面的。”

陈光远有些不快，这么大的事怎么没通知他！

王冬跟过来，陈光远看看他，没多说什么，王冬却有意逗话：“金行长来找武明训的？”

陈光远不知道王冬什么意思，随口答着：“去找丁院长。”

“丁院长住在高干病房？那边可是高干病房。”

陈光远看看他，知道他在说什么，武明训在院务会上已经通报了丁祖望生病的事，但提醒大家不要声张，陈光远这点组织原则还是有的。他一声不响进了办公室，走到桌前给丁祖望打电话，他想确认一下金行长的事是不是真的，重要的是他想提醒一下丁祖望，签约的事是不是把他落下了。丁祖望听到他的声音高兴，客气了几句，却没有提签约的事，随即说有事就挂了电话，陈光远一下挂不住了，他再打电话到武明训办公室，秘书说武明训去了高干病房。他一下明白他被甩出了局。他心里一下空荡荡的，说不出的滋味，失落，沮丧一起袭来。混官场的人最怕什么？就怕把自己落下，其实不过几分钟的事，都是些客套，但在与不在，是待遇。

门外，传出敲门声，陈光远冲着门外叫了声：“进来！”门开了，徐达恺出现在门口。

陈光远一怔：“徐达恺？你怎么来了？”

徐达恺走进来，赔着笑：“陈院长，不好意思，没跟您打招呼就直接来了。好长时间没来拜访您了，我们公司最近新拿了几个产品的代理，想请您看看。”说着从皮包里掏出几本册子。

陈光远烦恼地说：“行行行了，别掏，我不看！”

徐达恺一怔：“您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陈光远克制了一下：“没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要随便到我办公室来。”

“是是，我这就走！”徐达恺急忙往外走。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光远抓起电话：“喂？”

电话里是武明训秘书的声音：“陈院长，刚才忘了通知您，武院长通知下午两点去会议室开会。”

“开会？什么会？”

秘书说：“具体不清楚，就是讨论开展新手术的事，是今天早上临时通知的。”

陈光远放下电话，有些郁闷。

会开得很简洁，武明训通报心外开展不停跳搭桥手术事项，没有争议，武明训让陈光远主持前期准备，器械，人员，技术培训，跟钟立行、江一丹对接。商量一下，做个预算，要尽快。

陈光远虽然情绪不太高，但对医院有好处的事还是坚决照办。接着武明训又通了4艮行贷款的事，说合同已经签下来了。主任们都高兴，陈光远脸上再起乌云，没有人注意他的反应，陈光远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在乎这件事。会议结束了，众人往外走，陈光远叫住武明训：“明训，新手术设备招标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武明训一怔：“当然是最好的！你是主管副院长，由你决定。”

陈光远点头，看着武明训：“明训，你刚才说今天上午签银行的协议，我怎么不知道？”

武明训怔了一下：“啊，对，是，我忘了通知你了。”

陈光远带着怪怪的表情，转身走开了，武明训这才知道自己太大意了。

药剂科门上贴了一个条，上面写着：“接待时间：一、四下午，其余时间非请勿入。”

门前十几个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林秀也站在其中。

一位穿着劣质西装的小伙子走过来，双手递上名片：“孙科长，我是蓝帝公司的，这是我们的样品说明书，我已经来了好几回了，您看……”

孙礼华把材料放在桌边上，桌子上已经摞了一尺多高，地上两个大箱子，上面堆满了药品。

小伙子问道：“孙科长，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回话？”

孙礼华眼皮也不抬：“回去等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下一个！”

小伙子沮丧地往回走，孙礼华叫住了他：“哎，你等会儿！你，蓝帝公司的，

是吧？”从箱子里拿出材料和药品，“你们公司是不是到科室做促销了？”小伙子有些紧张。

孙礼华在墙上的表上查了一下，“就是你们！你们到科室促销，让病人投诉了，把你们东西拿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经理，你们的药暂停两个月，交五千块钱罚款！”小伙子目了口呆。

孙礼华面无表情地说：“下一个！”

林秀走过来，对着孙礼华一笑：“您好，我是先达医药公司的，这是我们的新产品，我们刚拿了独家，这个产品……”

孙礼华挥挥手：“行行行了，东西留下！”

林秀一句话没说完，把材料速上，转身走了。她来到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下，心情坏透了，这活没法干，一天到晚看人脸色，到处求人！她把袋子里的资料拿出来翻看着，有些无聊。

在她身后，周小白和王小鱼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说：“哎哎，你们听说了吗？院里已经决定开展不停跳搭桥手术了，陈院长让钟主任写报告呢，过几天就开始做培训。”

林秀听见手术和陈院长的名字，脸上一惊，急忙起身追上周小白：“哎，大夫，大夫，请你停一下！”

周小白看见林秀，吓了一跳：“哎，您有什么事儿吗？”

林秀赔着笑脸：“大夫，我刚听你说什么搭擦手术，那是什么呀？”

周小白紧张地看着林秀：“就是一种心脏手术，怎么了？”

“啊，那您能把手术全名告诉我吗？”

周小白突然看到了林秀手里的袋子：“你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啊，我是给家里人取药的。”

王小鱼扯了周小白一下，示意他不要说，周小白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秀看着两人跑开，生气地哼了一声：“牛什么牛！”拿出电话，拨号，电话通了，是徐达恺的声音：“喂？”

“徐经理，是我，我在医院呢。我刚送了资料进去，人家只给了我三分钟，话都不让说，就下一个了。”

“你什么意思？”

林秀恼火地说：“怎么办啊？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花那么多钱请你吗？”林秀快哭了：“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能进科室，我刚看见有个公司进科室，让人罚了，五千！”

“罚也得进去了才罚，我看你是连让人罚的机会都没有吧？你要是再没业绩，我可就不再管你了。”

林秀急了：“哈，我算是看透你了！我要是有业绩呢？”

“你能有什么业绩啊？”

林秀对着电话：“我有重要的情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做成了你得给我加工资。”

徐达恺嘿嘿笑起来：“行啊，林秀，涨行市了，什么情报啊？你说，我得先听听值不值得给你加钱啊！”

“我不告诉你！”林秀说完，恼火地挂断电话。她站在大厅里想了很久，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不就是个手术嘛，去心外问问就知道了。

林秀大模大样走进心外办公室，顾磊正忙着准备下午业务报告会，看见林秀，急忙问：“你有什么事儿吗？”他把林秀当成了患者，一般地说，医生办公室是不让外人进的，但钟主任下令，患者进出心外不要阻拦。

林秀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请问这是心外办公室吗？”

顾磊说：“是，你有什么事儿吗？”

林秀坐下：“啊呀，这天好热，满身都是汗，你们这儿可真凉快啊，天天在这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多幸福啊。”

顾磊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位姐姐何方神圣，又不敢得罪：“你找谁？有什么事儿吗？”

林秀说：“我找你们主任。”

“找我们主任？约好了吗？”

“嗯，他让我两点钟到这儿来等他。”

“他说了吗？他说了两点钟让你等他？”

“对呀！他就是这么说的。”

顾磊有点困惑了：“我们两点钟开会，他怎么可能让你两点钟等他？”

林秀愣了一下：“开会？在哪儿开会？可是他电话里就这么跟我说的！您能给我点水喝吗？我好渴。”

顾悬看看她，起身走到饮水机达，拿过一次性的杯子，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外面有人在喊：“开会了，心外大办公室！都去开会了！”

林秀说了声：“谢谢！”伸手摸了一下，“好烫呀！”杯子撞翻了，水洒了一桌子，顾磊急忙说了声：“啊，对不起！”

林秀大度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去忙吧。”

顾磊有些莫名其妙，走了出去，他觉得这位姐姐多少有点“二”，但也没往心里去。

会是术前培训会，钟立行图文并茂，加上模型演示，讲解不停跳手术的手术要点，麻醉科和心外的人都在，大家都很兴奋。重点不只是新手术，而是一种特别的学术气氛。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钟立行结束讲座：“好，今天的会就到这儿结束，顾磊已经把材料发给了大家，希望回去以后都看一下，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问我、问江主任，打电话，发灿八[都可以。顾磊将在我们医院的网站上开一个专题，欢迎大家前去讨论，我希望我们可以形成一个好的学术气氛。等我们有了一些成功的案例，积累一些经验后，会出一本书，每个人都可以加入。就这样，散会。”人们起身往外走。

顾磊走到钟立行身边，轻声说了句：“钟主任，您是不是约了人？刚才有个人到办公室找您！”

钟立行怔了一下：“我去看看。”

钟立行走进办公室，林秀居然还在。林秀看见钟立行，笑着问：“您是钟主任吧？”

钟立行愣了一下：“我是，请问你是？”

林秀大方：“钟主任，我是，我叫林秀，是，徐达恺他们公司的，我听说你们要开展一个什么什么搭桥手术，想了解一下情况。”

钟立行看看林秀，觉得这姑娘胆子不小：“徐达恺？他自己为什么不来？”林秀故作老练地说：“他是经理，很忙，所以让我先来问问情况。”

钟立行觉得林秀的样子很好笑：“啊，好，你要了解情况可以，我们的设备要统一招标，院里会统一安排，你要了解情况最好到那儿去问问！医院有规定，医药代表不能进科室。”说着指指门上的纸条。

林秀拿出小女人那一套：“哎呀钟主任，我都等您半天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器材科那些人。”

钟立行皱了下眉头，但忍着没发作。

江一丹走过来，看见林秀，有些困惑：“林秀？你怎么在这儿？”

林秀看看江一丹，不理她，继续跟钟立行撒娇：“钟主任，您就跟我说一下吧！”

江一丹叫住她：“林秀，我在叫你呢，你怎么听不见？”

林秀傲慢地说：“干嘛？”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钟立行急忙向江一丹介绍：“她是徐达恺他们公司的，说是来了解我们新手术情况的，我让她去器材科。”

江一丹惊讶地说：“徐达恺公司？你当上医药代表了？你可真够有本事的，几天不见当上医药代表了？告诉你，医药代表不能进科室，你赶快走。”

林秀强硬地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找你的！”说着往外走，江一丹无奈地看着她。

钟立行看到江一丹的表情艮健异：“怎么回事？你认识她？”

江一丹尴尬地笑笑：“认识，岂止是认识，这都什么事儿啊，什么人都能当医药代表，你说这行业还好得了吗？”

钟立行宽容地笑笑：“哎，也别一下予把人看死嘛，医药代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

江一丹不满地说：“我不是说医药代表见不得人，我当然知道医药代表是个正当职业，只是我不明白，现在这个行当怎么成这样了！你等着看吧，咱们这个新手术一上，什么人什么关系肯定全来了，到时候你根本招架不了！”

钟立行笑笑：“别想那么多，没发生的事儿不要担心，发生的事一件件处理，

你呀，什么事儿别那么急。”

江一丹看看钟立行，耸耸肩。

林秀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徐达恺从外面进来，走到沙发前坐下：“说说吧，你今天得了什么重要情报了？”

“我不告诉你，你得先答应给我涨工资。”

徐达恺扫了林秀一眼：“行啊，我先答应你！你说吧。”

林秀神秘地说：“我今天去医院，听那儿的小大夫说他们要开展什么什么搭桥手术，一种心脏手术！”

徐达恺一怔：“心脏搭桥？不是什么新手术啊！就这还叫情报？行了，涨工资没戏了啊！”

林秀生气地说：“你耍赖！你说话不算数！”

“谁耍赖了？你这叫什么情报？我可告诉你林秀，你别当这碗饭是好吃的，

你别老动不动就说什么涨工资的事，你是医药代表，是很专业的事，这跟卖衣服卖烧饼不一样！”

“就是啊，我说你当初怎么那么大方，要是好干，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带上我！”

徐达恺也艮生气：“我跟你好好说话呢，你别打岔，我说的是你得学着钻研业务！我当初看上你是看着你聪明，泼辣，上过卫校，有专业基础，你要是动不动还拿出撒泼打滚儿那一套，就趁早给我走人！”

林秀紧张地看着徐达恺：“谁呀，谁撒泼打滚儿了。”徐达恺哼了一声。

林秀说：“行啦，我知道啦，我听你的，好好学还不行！我明天再去医院打听一下，把情4艮弄准，行了吧！”说着从徐达恺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钱。

徐达恺要去抢钱包，林秀把钱包拿在手里，“我这月钱不够花，算借你的！”

徐达恺无奈地笑着：“别拿多了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服了你了！”

林秀数着钱抽出几张：“我就是想不通，我看他们那些小大夫一个个那么欢，

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不值钱？他们怎么会高兴成那样，下午我还偷偷去听过他们的课，那个钟主任还讲了半天什么不停跳！”

徐达恺一惊：“不停跳？你说的是不停跳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很怪很长！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重要情报？”

徐达恺一阵激动：“我应该早就想到的！”说着冲进屋里。

林秀追过来：“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哎，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

徐达恺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那钱算给你加的工资，不算借的，行了吧！”

“好你个徐达恺，你要这样，我就自己去干了，我就不信我干不成！”

徐达恺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林秀倔强地说：“我不告诉你！”

林秀检着一个大袋子沿着走席走过来，远处传出尖利的猪叫声。

几个小大夫沿中庭跑过来。周小白边跑边打电话：“小鱼，小鱼，你在哪儿？快点，钟主任今天要做活体实验，在猪身上搭桥，你听见猪叫没有？快，来晚了就没地儿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身后，王冬匆匆跑过，周小白急忙挂断电话跑了过去。远处猪叫声音越来越大。林秀拎着一个大袋子迎面走过来，看见周小白眼前一亮：“哎，你不是那个，哎，你们的搭桥手术怎么样了？”

周小白莫名其妙地看看林秀：“请问你，你，你有什么事吗？”

林秀扭上了周小白：“上次不是你说什么搭桥的吗？”

王小鱼跑过来，看见两人纠缠，一把扯开林秀：“哎，怎么又是你？你是医药代表，我知道！你赶快走吧！”拉着周小白跑开了。

林秀生气地说：“神气什么？早晚有一天我要比你们强！不就是个实习大夫吗？我要是上完学，说不定还能当上手术室护士长呢！”说完又失意地叹了口气。

钟立行、江一丹带着心外和麻醉科的人正在作准备。

钟立行对顾磊说：“把手术要点再重复一遍！”

顾磊急忙认真地回答：“是！所谓不停跳并不是绝对的不停跳，也需要将心脏的跳动频率降下来，保持在每分钟二十跳左右，同时需要给心脏进行降温，这样进行手术，要点依然是快……”

正说着王冬冲进来：“对不起，我刚下手术，来晚了。”

钟立行向他点头：“王主任，正好，我们今天开始做活体，争取每个人都有机会上手，今天你先上，顾虫二助！”

王冬又惊又喜：“我？”顾磊也是满脸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