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双眉紧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朱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厂里第六车间被朱头儿承包后，由于经营无方，管理不善，加之用人不当，不到两年功夫就被搞垮了。大成这个技术员，一身的本事却派不上用场，憋地直蹦高儿。最近传说六车间的职工要全部下岗，大成正愁如何找出路时，效益十分看好的a单位欲调大成前往。对方要人心切，已经催促好几次了，让人费解的是，朱头儿就是不松口放人。妻子劝大成给朱头儿送点儿礼，大成急歪歪地说：“咱不惯他那臭毛病，针尖儿大的头儿，办点儿正经事儿就想吃礼，没门儿！”

事情僵持了好几天，大成焦急地找了一趟又一趟，朱头儿就是不吐口。平时和朱头儿不错的人，都看不过眼了：“老朱你还能当几天头儿？车间都这样了，你还耍什么权术？摆什么架子？非要给手下职工过不去。”朱头儿的小眼睛眨了又眨，虽一言不发，可心里头的蔫主意一点都不动摇。

大成的小姨子出差回来得知情况后，爽快地说：“这事交给我办吧。”

翌日，刚上班，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闪进了朱头儿的办公室。不大功夫，就面带掩饰不住的喜悦，一阵风似的来到大成面前，把请调报告递到他手中。大成接过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同意”二字，他乐得一拍大腿说，真有你的。片刻，大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美丽动人的小姨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紧眉头问：“他怎么你了？”小姨子咧嘴一笑：“瞧你想哪儿去了，他敢！”“那”“甭疑神疑鬼的，什么也没有。”大成依然双眉紧锁，心里头一个劲儿犯嘀咕。小姨子又咧嘴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对付这种人，我有一招儿，咱们干带电行当的人都学过楞次定律，你还记得吧？”小姨子像在给职工夜校的学生讲课似的，拉起了清脆的调门儿：“感生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生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你要增大，它阻碍你增大，反之，它阻碍你减小。大朱这种人，办事的原则类似这个定律，他总是喜欢为他人设置障碍，你想这样，他偏不让你这样。于是我告诉他，a单位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不再调你去。我说你不好意思出尔反尔，我替你要回请调报告。你猜怎么样？他听后小眼睛眨了又眨，说咱这儿可不是开旅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大成已提出调走，并三番五次找我，我这就给他签字……”

小姨子还讲了些什么，大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脸色渐渐暗下来，真为那个不知道还能当几天小头儿的大朱感到悲哀。大朱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自己的路在哪儿还是未知数，却依然兴致勃勃地为他人设置着障碍。

1997年6月12日《城建工人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