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3:00
|本章字节:7900字
年尾的日子过得飞快,尤其两人开始蜜里调油,更显得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小白驹从隙缝里那么一遛,春节就近了。
凌千帆越来越有以婺城为家的苗头,甚至把不少老家的家当都运到心湖苑来,周末贝菲帮他清点行李,还翻出几本早年的像集。翻开来看发现已有些年头,凌千帆自己单人的照片并不多,最近的也是他和wrence环游美国时所拍,且以风景居多,再往前有些和凌千桅、顾锋寒的合影。这样一路翻过去,忽翻出张他和一名淡眉疏目的温婉女子的黑白照片,表情甚是峻冷,不似他平素眼眉常蕴笑容的随和模样。再仔细端详方觉和凌千帆有些区别,贝菲稍稍了然,问:“这是你爸妈?”
凌千帆正从厨房出来,侧身笑问:“我遗传得不错吧?”
贝菲揶揄道:“相当不错,丁点优点都没沾上,也真亏你细心。”嘴上如此说,心底却不得不承认凌千帆父母予他的基因都是相当不错的。凌父轮廓稍显冷硬,双目更是清冷如冰,那股坚毅之色遗传到凌千帆这里便内敛许多。凌母是标准的江南柔婉女子模样,眉目之间流转的情意无限,几乎是抑压不住地全投向凌父。贝菲不自禁摸摸自己脸蛋,又抬头瞟瞟镜子,凌千帆讶问:“你看什么?”
贝菲苦着脸嘀咕:“不都说男人有恋母情结嘛,我感觉这差距太大了!”
其实凌母单看长相算不上绝顶美人,只是看在眼里极温柔娴静,凌千帆闻言大笑,摸摸贝菲的脑袋问:“难道我很像你爸?”
贝菲抬眼仔细端详凌千帆——因是周末,凌千帆正系着围裙预备下厨,这又是叫贝菲大跌眼镜的事。原以为自己好歹能捣鼓出一碗紫菜虾仁清汤面,肯定比凌千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强,不料竟险些让他做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卖相极佳的凉菜拼盘,娇嫩鲜脆的龙井猴头菇虾仁、看着就要流口水的红烧狮子头、色彩搭配鲜明可人的沙茶牛肉,一盘一盘地端上桌来……看得贝菲食指大动,口上却忍不住损道:“你也知道老得快能做我爹了呀?”
好久不曾试过在家里吃饭,贝菲鼻头更酸起来——流离多年,最后予她家一般感觉的人,居然是凌千帆。
这番景象落在凌千帆眼里,竟生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人都说父亲是女儿上一世的情人,凌千帆心里一阵琢磨,风水轮流转,大概下辈子他要养一个这么不省心的女儿了。
“准备怎么过年?”
贝菲摇摇头,春节对她来说最是凄凉,到婺城的第一年是在习容容家吃的年饭;第二个春节她便挎上背包去云南,给习容容的理由是春节是旅游淡季,机票打折——其实她只是不想在别人的合家欢中反衬自己的形影相吊罢了。
“看去哪里的机票折扣最低,出去旅游咯。”
凌千帆端着饭碗细嚼慢咽,噙着淡淡的笑,许久才轻声道:“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自由。”
贝菲嘿然笑道:“你这话,就像开着宝马的款爷跟街边卖红薯的老大爷说——我真羡慕你,除夕夜还能吃上烤红薯,你看我多可怜,都被茅台五粮液灌得胃穿孔了!”
凌千帆大笑起来,用筷子把一个狮子头切成匀整的两半,挟给贝菲一半,轻描淡写道:“机票我看过了,去墨尔本的折扣最低,买一送一,要不要去看看?”
贝菲的脑子登时就浆糊了,看凌千帆眼含试探,并不是开玩笑,她才紧张问:“你和家里说过了?”
凌千帆嗯了一声,贝菲尚不敢相信:“你爷爷和姑妈——没反对?”
凌千帆得意地摇摇头,贝菲不敢相信,平素她倒是常拿这个和凌千帆开玩笑,凌千帆亦十分坦然,直言以前姑妈给他介绍过不少女孩子,环肥燕瘦,千金名媛种种。人生而平等不过是句空话,初生婴儿已有美丑之分,更何况她和凌千帆的差距摆在那里,瞎子也能说出个三五四六。然而这事上她倒十分看得开,凌千帆和她都是务实的人,既不会天真的以为有情饮水饱,也不至于钻牛角尖在这事上给自己添堵。她把话和凌千帆说得十分明白:“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你们家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趁早告诉我,免得把我名声败坏了妨碍我以后钓金龟,可千万别指望姑奶奶我和你搞敌后游击八年抗战!”
话是开着玩笑说的,态度却再明白不过,凌千帆也很干脆——这事交给我,你甭操心。无论口上说得多么强硬,她心里仍免不了惴惴的,没想到凌千帆这么快就过了姑妈那关,倒真出乎她的意料。
这大半个月凌千帆也带她见过不少场面上的朋友,她长得过于稚气,乱蓬蓬的刺猬头,小酒窝的脸,穿得又过于朴素,即便牵着手走出去,别人也不敢相信这是“凌少的女朋友”。每每是极热情地开头“这位是……”,定要等到凌千帆亲口介绍,对方才赶紧做恍然大悟状接口“凌少好眼光”。
那些表情真诚得让她觉得,他们要表达的深层次意思其实是:凌少最近改吃素了?
翌日凌千帆陪她去逛商场,把时代广场逛遍了也没找着合心意的:正式的她穿在身上浑身不得劲,休闲的又嫌不够庄重,好容易瞅见一家风格她稍喜欢的,又碰上新的尴尬——凌千帆正好接了个电话,贝菲自己先进去,环视一圈后想试套杏色的春夏装,谁知柜台小姐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小姐,我们这一款是限量版的。”
贝菲登时火气就上来了,还没来得及更刻毒地反击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那正好,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凌千帆连点四款大露背装,“除了这些,其余全包!”
回头便看见凌千帆极得瑟的嘴脸,潇洒地拍卡在柜台上,柜台小姐自是识货的,只看凌千帆一身的面料做工,脸上便笑开了花,喜滋滋地拿出目录准备给凌千帆开单。
靠,丫以为拍电视啊,贝菲心生鄙视,偏偏凌千帆不仅不自知,还朝她抛个媚眼,仿佛暗示她下一步该感激涕零地扑上去亲他两口才对。
白痴!贝菲一把抢过信用卡,忍着火气用极天真可爱的表情朝他笑道:“我干嘛要给她增加营业额?咱们换一家,接着逛!”
凌千帆一路憋着笑,等取车出来才趴在方向盘上笑:“刚才售货员的表情,没拿相机拍下来真是可惜……”贝菲撇撇嘴道:“以为都像你,自以为很有面子,其实被人当了冤大头!”凌千帆只觉得好笑,倒不把有没有便宜别人放在心上,从商场出来,便拐去天南星路一家并不公开营业的精品店试衣。凌千帆本来就不喜欢逛商场,每季自有新款目录送过来,看中什么直接要人送过来——所以实在无法理解女人痴迷其中的心态,虽然他偶尔给姑妈和妹妹做苦力。
这家店贝菲以前听习容容说过,老板娘颇有门路,婺城不比北京上海,许多时尚名牌都没有专营,老板娘总有门路订回来。为着方便的缘故,也许还有自提身价的原因,婺城那些oldmoney或newmoney的所谓名流常到这里来订衣服。她没再拒绝凌千帆给她买单,以前婉拒他种种美意,并不是想显得她特别清高或是怎样,而是……世事难料,到底不敢想得这么长远。世界上最不能欠的债是钱债和情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这一次却不得不郑重些,真让凌家爷爷和姑妈心里过不去,最后两头受气的还是凌千帆。
凌千帆无意把她打造成名门淑媛,除了一款正式的垂领露背晚礼服女性味浓重外,其他的都偏随性生动。腰带点缀的米色宽褶连衣裙、象牙色细条纹的真丝衬衫和直筒裤,配上同一品牌的手镯和拎包,总的来说都较贴合贝菲原本的风格。贝菲仍战战兢兢,摸着近似杂草的刺猬头问:“你说我要不要再做个发型?”
“最好还去韩国顺便整个容?再折腾我都要不认识你了,我姑妈说过了,就喜欢你直率的性子。”
贝菲半信半疑,凌千帆难得见到贝菲这样如履薄冰,小小得意过后又安慰道:“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一回生二回熟,没那么可怕!”
事到临头差点又出意外,贝菲的签证刚刚到期,又费了番工夫,总算在年三十时赶到墨尔本。凌家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凌千帆的父亲原是有几个哥哥姐姐的,不幸那个年代都夭折了,堂叔堂伯堂姑倒有不少,再加上凌千帆的同辈,做哪一行的都有,饭桌上谈起天正好凑成南腔北调集。
看得出凌千帆在家中分量颇重,除夕夜他们到得最晚,二十来号人加上几个小辈却都要等着他开席。凌千帆牵着她挨桌介绍过去,贝菲暗叹这和林黛玉进贾府能有一拼——也许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不过是这么一路介绍过去,也有不少人跟凌千帆讲些七七八八的事,这里的工厂怎样,那边的政府又有什么新政策,凌千帆倒是很习惯,一样一样极有耐性地作答。贝菲心道什么时候说话不成,非得这除夕的年饭前说么?随后才知有些事是非得在这年饭上说的,一来铁板钉钉不容反悔,二来也免得厚此薄彼。
她听着都替凌千帆觉得累,凌千帆却是和颜悦色,逐个教她该如何称呼。大家面上倒都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绵里藏针的话题,只有凌千桅颇不给面子,不咸不淡地哼一声转过脸去,既不欢迎她,又不敢真拗大哥的意。
除夕传统项目是打麻将,贝菲和凌兆莘、凌玉汝还有凌千桅凑一桌,凌千帆在她旁边帮她摸牌。打了四圈倒有七八次是在点炮,且好巧不巧全让凌千桅胡了,明明是休闲娱乐,却丝毫不比吃饭时来得轻松。她心里最怵的还是凌玉汝,她丈夫也就是顾锋寒的父亲顾湘麒也在,因为身体不好很快就和凌兆莘一起下了牌桌,顶上来凌千帆的一位堂叔,为迁就这位堂叔又开始换打广东牌。凌千帆事前特别交待过,她毋须特别应酬这些人——他的女朋友,带出来喊他们一声叔叔伯伯,不过是给他们面子,谁要真敢拿长辈的身份来挑剔她,那才真是不识眉眼高低。贝菲心底也清楚,过得凌兆莘和凌玉汝这两关,此行的任务也就算圆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