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戚若妍都强装笑颜，想寄由工作忘掉心中的痛。可是，同在一个公司，总会碰到沈非与唐可一起出现的时候，若妍很想告诉自己不在乎，事实上，那副唯美的画面却一遍一遍在她心中扎下不见底的洞。

她很想避开他们，但是，沈非仍是她的专属经纪人，唐可貌似也很关心她的工作。所以，每当他们一起过来为她设定工作时，她只能静静地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看着他们的默契，她微笑地在心里流泪。

就让痛来得更彻底，让她早点清醒，别再沉沦他不可能给的柔情。

若妍感觉自己脑中就像随时有两个人在拉扯，精神时常会陷入恍惚。有时，她看着沈非与唐可说笑，甚至会产生幻觉，觉得他笑对的人是自己。可是，一眨眼，她才看清，那是唐可温婉的笑。

走神令她在一次拍摄工作中差点被掉下来的灯砸到眼睛，大家都担心极了，围在她身边。

沈非更是一下将她抱在怀里，仔细地抚摸着她的额眉，“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受伤？”

若妍惊魂未定，她没注意工作人员的叫唤，只觉眼前一晃，有个耀眼的东西在眼前掠过，她下意识地偏开。真的好险，只差几厘米，掉下来的灯沿就要划过她眼皮。

导演说让若妍休息一会，一会再拍。

沈非将若妍拉到一旁休息，“你到底怎么了？最近老是走神？”

若妍摇头。

沈非直盯着她，似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若妍别开眼，“对不起。”

沈非脸色慢慢冷峻，“用心点。”

若妍只能点点头。

结束工作，一回到公司，沈非就将若妍叫到自己办公室。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口气很严厉。

“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会听不到别人叫你闪开？”他的语气慢慢上升。

若妍无言以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不想，只要看到他，所有思绪就会翻江倒海，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可心底的痛却无法隐藏，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戚若妍，别以为有点名气，就能敷衍工作……”

我没有，若妍在心里辩驳，虽然我很能减少看到你的机会，可为了工作，我却没有逃避。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非，”是唐可。

唐可看到若妍也在，顿了一下，“你们有事，我一会儿再来。”

“没关系，有事吗？”沈非叫住她。

唐可走进办公室，“明天有场秀，能不能借用你的fa

y？”

沈非望向若妍，脸色一板，“她不调整好状态，我建议你别用。”

若妍心里一冷，微闭眼。

唐可轻问，“出什么事了？”

沈非将若妍今天的失误说出来，并说她差点受伤。

唐可关心地走过去，轻抬若妍的脸，“没事吧？还好，还好，没伤着。”

若妍望着唐可关心的双眼，苦笑，“我没事。”

沈非冷冷道，“是她自己走神，这次还好没伤到，但下次再这样，谁能保证不受伤。”

若妍低着头，不说话，他关心的不是她的伤，是她能否继续工作。

沈非严厉地说若妍不懂爱护自己，模特最重要的就是脸庞和身材，任何小伤都有可能影响工作。像她这样不爱惜自己，完全是不糟蹋自己。

沈非越说越重，唐可在一旁劝他别生气，若妍平时都挺小心的，可能今天只是不舒服才会这样，以后一定不会的。

若妍默默忍受着沈非的火气，最让她难受的不是沈非的责备，而是他第一次当着唐可的面训她，复杂的心情让她好难受。

沈非再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签约公司，你们的身体都不光属于你们个人，它也是公司的财产，别不拿公司的投资不当钱。”

若妍心里开始滴血，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一个财产，是公司的一个赚钱工具。她快听不下去了，拜托，请准许她离开。

若妍挤出一丝微笑，“我懂了，真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沈非盯着她一会，才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若妍向他和唐可点头微笑，转身离开。

唐可，从她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也许，不是一切变了，只是原来的她太傻，根本没看透他的冷酷。

参加唐可的服装秀，若妍看着她给每个模特细心指导，不得不承认，唐可的确是个出色的女人，非常明白自己的优势，做任何事都信心满满，从容不迫，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应该也会喜欢上她。

唐可来指导她的时候，特意还关心她还好吗？

“沈非有时训人就是不知分寸，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太担心你才会这样。”

“我知道。”若妍微笑，已经开始要为他说话了，是不是他的事，你都要过问？是的，你是最有资格的，不仅最了解沈非，也能与他有效沟通。

“fa

y，好好做，沈非对你很用心的。”唐可轻拍她的肩，认真地说。

若妍只能点头，他的用心岂容她白费。

开始走秀时，若妍看到坐在台下的沈非与唐可，他们时不时交颈低语，偶尔露出默契的笑容。自从唐可加盟星云之后，两人之间合作无间，再无争执。大家说从没发现沈非原来也有常笑的时候，就是与唐可在一起时。

若妍不再看他们，只专心走秀，还好本次秀的主题要求模特表现清冷，只要将所有情绪都收藏，就能制造出设计师想要的冷艳效果。

——

除了工作，若妍变得少言寡语，每天都将自己放逐在忙碌的工作中。公司其他模特相约逛街，她总是缺席，杨丽婷少不了讥讽她自以为是，也没怎么红，就用鼻子瞧人了。若妍根本不理会她们的嘲讽，只是抓紧时间锻炼。

若妍听江凌提过，由于沈非让她担当综艺娱乐的嘉宾主持人，在公司引来无数红眼。模特毕竟是一个残酷的职业，不能只守着一条路，大家也想全方位发展。特别是杨丽婷，她与若妍同期入行，却处处落于若妍，心里早就愤愤不平。江凌提醒若妍别理会杨丽婷的挑衅，若妍一笑而过，没时间陪她心理不平衡。

公司也没少给杨丽婷机会，她还争什么呢？难道非要自己的每个工作都先让她挑选，剩下的再给自己，她就开心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吃着嘴里，望着锅里，当然天天犯红眼病。

若妍倒是与江凌走得很近，经常与她分享工作中的经验，比如每个摄影师的个性、每家广告公司的要求习惯。江凌也会在看完她的娱乐节目后，指出她细节中的不足。若妍虚心地一一记下，至少在星云，她还有丘明阳和江凌两个朋友。

模特工作对若妍已经轻车熟路，可是主持工作，她却是真正的新人，而且在片场，需要与很多人配合协调，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小心谨慎地与大家友好相处。

由于若妍对人态度和蔼，也丝毫不摆名模的架子，工作组的人员都对她挺好，男人们更是抢着对她献殷勤。连富哥在录制节目时都特别关照她，时常在节目中有意无意地调侃美人相伴，精神百倍。若妍总是谦虚地谢绝大家的照顾，什么事都自己来，她不想给别人有话说，男生太过关注其实并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男生们对若妍的追捧就冷落了另一位女主持人美婷姐。原来，一进片场，工作人员都会立即端茶送水迎上去，可现在都围着若妍去了，把她晾在一边，而富哥也更乐意找若妍聊天，美婷姐开始不平衡了。

录制节目过程中，美婷姐总是不经意地挡在若妍的镜头前，害得导演让剧务数次提醒若妍注意站位。若妍只能悄悄挪到一旁，让开美婷姐。可是拍没多久，导演又说若妍站位太远，根本带不到她的正面。若妍不得已又要往里挤挤，美婷姐不高兴了，质问她到底想站哪儿？是不是想站在她和富哥中间啊？若妍只能连连抱歉，等美婷姐站好位置后再站在一边。

节目继续录制，做活动时，美婷姐又要和若妍抢，非说她那一组的强人多，要和她换。若妍都答应，换就换。

可是，看到组员都那么爱护若妍，美婷却被自己的组员忽视，气得她更是咬牙切齿。拍完一个环节，她叫嚷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工作人员给主持人们补妆，美婷姐突然说想喝甜品，她对若妍叫唤，“你去买。”

沈非此时不在，若妍不想再生事，微笑答应。

她戴上墨镜，准备出去买甜品。可是，还没走出休息室，已有两个来上节目的男生抢着去帮她买。若妍连忙拒绝，她看到美婷姐的脸越来越黑，可是，男生不等她阻拦，已经抢着冲出去。若妍尴尬地站在门边，不知该怎么回应美婷姐。

富哥却在这时调侃，“fa

y，我每周就盼着今天。每次你来录节目，我们的福利总是最多的。”

若妍脸更红了，美婷姐重重哼一声，喝斥化妆师小敏怎么梳个头也这么半天，推开她自己动手。

若妍只能走回自己的位置，小敏被美婷姐训了一鼻子灰，只能给若妍补妆。若妍对她微笑，感谢。

美婷姐看小敏帮若妍弄，又不高兴了，叫小敏赶紧过去，她还没弄完，管别人干什么？

小敏左右为难，若妍催她赶紧过去，自己可以招呼自己。小敏感激地朝若妍一笑，走向美婷姐。

若妍拿起粉刷自己补妆。

好不容易录完节目，在返回公司的路上，沈非突然问起这事。

“你惹了美婷？”

“没有。”

“电视台很重视轮资排辈，别对前辈不敬。”

“知道。”

“小事就忍忍，没什么了不起。”

“明白。”

他要她向东，她就东；他要她向西，她也不会再向东。

她今天能走到这一步，全靠他的提携和栽培，她不会不知好歹，相反该感激涕零。

所以，在工作中，她隐藏情绪，将自己当成一个小透明，无论前辈怎么取笑、刁难，她都必须微笑地说好。

嘴巴上说好一点都不难，反正也没人在乎她心里的到底好不好？她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只要她会笑会跳，让客户满意，钱自然就能让公司笑。谁会在乎工具是不是心里流泪，脸上微笑的小丑？

可是，看到那些人为了不同的利益，相互揭穿、相互诋毁，她觉得一切都很虚伪。她讨厌这些人当面夸得多么天花乱坠，一背脸恶毒的嘲笑又马上露出来。她选择低调，不掺合，也容易给人感觉难以靠近。

沈非突然用手指刮刮她的脸，正沉浸于自己内心的若妍吓了一跳，快速抬眼。

沈非嘴角微翘，“你脸上有东西。”

若妍心情复杂地挤出一个笑容，刚才望向他的一瞬间，她差点又陷在他眼底那抹温柔，她以为那个让她无比信任的沈非又出现了。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话都变少了？”

若妍掩饰着望向别处，“没有，在想事情。”

“担心家里？”

“嗯。”

“听说你妈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叫保姆多给她炖汤喝，好得快些。”

若妍心里一抽，他没忘记关心她母亲，是从保姆那儿打听的吗？

“我会的。”

“你妹呢？最近有没有烦你？”

“没有，她很乖。”

“女生长大了，都不习惯人管着。”

“若盼还好。”

沈非顿了顿，突然问，“若妍，你有心事吗？”

若妍呼吸一乱，“没有。”被他看出来了吗？她伪装的笑容露出破绽了吗？

“听说你在公司并不合群，偶尔得放下个性，试着与别人相处。”

“我有朋友。”

“丘明阳？”

若妍不语。

“不记得云诗雅的教训了？你才刚起步，不要被感情牵绊。”

“我们只是好朋友。”

“记者可不会这么想，不要让我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

他是不希望，好不容易替她建立的形象被破坏才是。

若妍心中苦涩，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会真的关心自己是不是在公司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