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许开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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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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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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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08字

吃饭的只有她们三人,却有五名小姐服务,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精挑出来的,身材、长相丝毫不比沈佳逊色。菜是清一色的素,夏鸿远打趣说,吃素健康长寿,而且不增脂肪。陈珮玲幽默地说:“市长是嫌我们脂肪多了?”夏鸿远嘿嘿一笑:“哪里,是我老婆嫌我胖呀。”沈佳斜睨一眼夏鸿远,觉得他一点也不胖,恰到好处地显出一身官气。


沈佳一开始有点拘谨,尤其夏鸿远目光盯住她不动时,心里就忍不住打哆嗦,夹菜连筷子都拿不稳。夏鸿远的幽默风趣渐渐让她适应过来。在她眼里,平日高高在上、让人生畏的市长大人风趣起来比老百姓还有意思。他故意用半生的河阳话说一些在老百姓中间广为传播的河阳典故。


譬如一个河阳乡下老头进了省城,经过省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时,被高楼震慑,抬头数起了楼层。正数着,过来一省城妇女,妇女故意戏弄老头,“数啥哩,这楼也是你数的吗?数一层一块钱,你数了多少层?”


老头一惊,哥哥,数一下就一块,了得!见妇女瞪着他,老头狡猾地说:“我才数了十层。”说着掏出十块钱,给了妇女。妇女喜滋滋地走了,心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很简单地就把钱吓来了。老头却在心里耻笑,“真是傻逼,老子都数了二十层,才收我十块。”


沈佳笑坏了,嘴里的菜差点喷出来。夏鸿远递给她纸巾。沈佳红了脸,觉得不该在市长面前失态。


如果一切停留在这里,夏鸿远留给她的印象仍将是美好的,可是偏偏没有!


饭后,陈珮玲提出送送他,夏鸿远没有拒绝,沈佳当然不会多想。这时的夏鸿远在她心目中还是非常完美的,是值得她敬重的。


走进211,屋子里的陈设令她大吃一惊,同时也让她大开眼界,看上去更像文物的家具散发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让她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摸摸这,坐坐那,新奇、陌生,甚至还有暗暗的紧张。说不清为什么,当她走进里间,坐在一张看起来像是练字用的书桌旁时,心里便有了紧张。这紧张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带给她的。透过对面的书橱,沈佳嗅到了床的气息,脑子里立刻飞腾出许多想象,竟然都与传说中那张清朝年间的古铜色睡床有关。书橱后面弥漫过来的气息,充斥着女人的味道。沈佳惶惶地走出里间,想找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坐,忽然发现一同进来的陈珮玲不见了。


“陈总呢?”沈佳的声音带着本能的紧张。


夏鸿远笑笑,没回答,或者用他非常暧昧的目光做了回答。


沈佳感到不对劲,正想告辞就被夏鸿远轻轻揽住了。他揽得很自然,很熟练,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沈佳脸红了,很不自然地想摆脱他的手。但那只手磁铁一样吸她身上,摆了几次都没成功。沈佳有点不知所措,更要命的是心里竟泛起一层涟漪。就在夏鸿远暗暗用劲想把她彻底搂怀里时,沈佳忽地醒了,身子一缩挣了出来。


“我该回去了。”一片慌乱中,沈佳说。


“怎么,陈总没跟你说?”夏鸿远显然没遇过这种情景,他让沈佳的临阵脱逃弄得有些发蒙,胳膊僵在空中,说出的话顿时没了平日那种绅士风采。


这话的确大杀风景,后来沈佳想,如果夏鸿远不说那话,或许事情会是另一番样子。可惜他说了,而且恨恨的。问题的实质一下发生了变化。


沈佳拿起包就走,夏鸿远急了,饿狼扑食般扑住她。


“放开我!”沈佳吼叫,对夏鸿远所有的好感一瞬间全没了。


“你装什么正经,连李木楠你都投怀送抱,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放开——”如果他不是市长,沈佳可能就要骂他流氓了。


夏鸿远哪受得了这种拒绝,更受不了沈佳突然冒出来的傲气。一把拉过她,不由分说就将手伸进沈佳衣服。沈佳拼命反抗,挣扎中一粒纽扣迸到了地上,她用力护住胸,同时高喊:“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夏鸿远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沈佳,气急败坏吼道:“走——回去告诉你们陈总,以后少给我打电话!”


沈佳什么也没听到,夺路冲出那间奢华的办公室。


刚出招待所大门,就被邸玉兰堵住。


“嘿嘿,这么快……”邸玉兰狞笑着盯住她,拿自行车挡住她的路。


“让开!”沈佳吼道。


“嘿嘿,大小也是个事,不能让我白等吧。”


沈佳扔给邸玉兰一百块钱,心想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夜色中她的脸让愤怒焚烧,恨不得立刻找陈珮玲算账。


后来她在一家迪厅灌了一肚子啤酒,把自己灌得差不多醉了,才跌跌撞撞去敲陈珮玲的门。


陈珮玲住大浙江大厦五楼。平日里,是没有人敢轻易敲这扇门的。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沈佳就是有再大的愤怒,也不敢跑到她卧室撒野。


“咚,咚,咚……”沈佳用力擂门,她豁出去了,大不了明天走人,她已做好走人的准备。


没有回音,整个大楼寂静一片。


再敲,里面说话了。陈珮玲的声音:“谁呀——”


“我,沈佳。陈珮玲,你给我开门!”沈佳的声音很高,很野,醉汉骂街一样响亮。原来她灌酒,就是为给自己壮胆。陈珮玲打开门,意外的敲门声惊着了她,惶乱中竟连睡衣纽扣都未系好,大片粉胸露外面,饱满的***上跳跃着蓝色的火苗。看清是沈佳,陈珮玲怒了,不能不怒,这种时候,陈珮玲是严禁任何人打扰她的。


“有病啊你,敲什么敲,回去!”


沈佳的泪涌出来,一看见陈珮玲,心里的愤懑和屈辱齐齐地爆发,几乎要扑上去,撕烂这个妖魔。


陈珮玲呆愣了几秒钟,马上转过神来。她闻见一股酒味,借着灯光,看到一张扭曲的脸。略一犹豫,还是将沈佳拉进屋子。


一股粉红色的味儿扑进沈佳鼻子,里间若明若暗的灯光下,陈珮玲的睡床发出一股子奇光,一个人影儿半卧床上,被子裹着头。沈佳看不清是谁,但意识到自己敲门敲的不是时候。


“你好狠心哇,陈珮玲,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你说!”沈佳已经不叫陈珮玲陈总,而是直呼其名。愤怒地指住陈珮玲鼻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痛痛快快闹个够。


“女人!”陈珮玲堵在沈佳面前,重重地说。


“你把我当成了妓女,妓女!”沈佳歇斯底里,啸叫声震得屋子响。这时候,里面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陈珮玲扶住摇摇晃晃的沈佳,呵斥着让她坐下。看得出,内心里她是不愿沈佳受此伤害的,扶住沈佳的手在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沈佳仍然机关枪一样疯扫着,她的话句句伤在陈珮玲心上。她骂陈珮玲卖身求荣,重色轻友,拿别人的尊严、肉体、色相换自己的利益。“你不是我的老总,我恨你!”沈佳最后说。


陈珮玲始终抓着沈佳的胳膊,十指深陷进肉里。后来她抖抖地将沈佳揽进怀,浑身痉挛着说:“你骂吧,骂出来心里就舒服了。我不是人,我也恨我自己,恨死了……你骂,骂吧……”


陈珮玲战栗着,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步步软下来。她被沈佳的痛苦淹没了,身为女人,她岂能不理解沈佳此时的心情,但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安慰沈佳,只能不停地摩挲沈佳的脸,一次次为她拭去泪水。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竟没有愧疚,真的没有,有的只是同沈佳一样的恨,对男人,对这个世界的恨!


沈佳终于平静下来,说:“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


陈珮玲并没吃惊,而是很中肯地说:“何苦呢,你以为就我这儿脏,黑暗?告诉你沈佳,这世界没有你寻找的那种净土,要想生存,就得付出代价,就得学会忍。忍你懂吗?忍的啥时心上没血了,你才能干成一点想干的事。”见沈佳没有马上离开,陈珮玲心想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着说:“生为女人,最大的敌人还是你自己,你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女人,但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得学会牺牲。你走我不拦你,但我为你可惜。”


这话深深地刺激了沈佳,沈佳惶惶离开。


一连几天,陈珮玲都没找沈佳。沈佳反而有点坐不住,假使陈珮玲真辞了她,又该到哪里去落脚呢?沈佳这才发现,对陈珮玲,对浙大,早已有了感情。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感情。女人啥关都能过,独独感情这关,过不了。


偏在这时候,李木楠又提出,让她联手,利用陈珮玲跟夏鸿远的关系,挤走林子强。斗争,到处都是斗争,都是算计、排斥。茫茫世界,难道真的没有一片净土?李木楠都这样,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信赖!


那天晚上,李木楠扔下沈佳,郁郁寡欢地回到家。打开门,地上躺着一封信。


我走了。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用不着自责,事实上你也不会自责。你不该爱我,我也不该爱你。我们原本属于两个世界,不幸错遇在一起。我曾经幼稚地想,有一天我累了,你会把肩膀借给我,供我依靠。但我错了。你的肩膀原本就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女人。不错,你有才华,有野心,有抱负,但这些,都不是我爱的。我原来爱你的忠诚,爱你的善良。现在我发现,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是一种残缺,是我看走了眼。我没权力要求你做到什么,我也不再奢望你能做到什么,但我还是要说,别忘了你的根本,做人不能太贪,不能太急功近利,更不能忘本。


对了,我找过汪小丽,原本是想跟她解释清楚一切,让你们重归于好。可是她一句话提醒了我,你是一个只为自己活着的人,在你眼里,什么都没有目标重要,女人不过是你借以避难的场所,难过后,你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前程。这话太对了,小丽算是提醒了我,也让我放下早该放的一切。对了,她已彻底原谅你,你不必为她和我内疚什么,尽可没有包袱地去追求你想追求的一切,权力,名誉,女人,但我相信,最终你会一无所有!


这是报应,谁也躲不过。


一连读了几遍,李木楠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最后,目光盯住那行字不动了。


最终你会一无所有——


难道真是这样?


他倒在沙发上,双手抱着信,久久,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郭春海意外地掌了印刷厂的帅印,真可谓创造了奇迹。


操作完全是密不透风中进行的。关键时刻,拉他一把的还是林子强。当他躺在那家破招待所里,真的是万念俱灰。除了偶尔找个小姐打发一下寂寞,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林子强奇迹般出现了,开口第一句便问,想不想再当印刷厂厂长?郭春海一骨碌翻起身,想,想,做梦都想哩。


于是,林子强给他面授一番机宜,末了又叮嘱:“以后少给我张狂,夹着尾巴做人,明白不?”


“明白,明白。”郭春海拼命点头,生怕林子强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