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朝梁萧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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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王秀之,字伯奋,琅邪临沂人也。祖裕,宋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父瓒之,金紫光禄大夫。秀之幼时,裕爱其风采。起家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父卒,为庵舍于墓下持丧,服阕复职。吏部尚书褚渊见秀之正洁,欲与结婚,秀之不肯,以此频转为两府外兵参军。迁太子洗马,司徒左西属,桂阳王司空从事中郎。秀之知休范将反,辞疾不就。出为晋平太守。至郡期年,谓人曰:“此邦丰壤,禄俸常充。吾山资已足,岂可久留以妨贤路。”上表请代,时人谓“王晋平恐富求归”。
还为安成王骠骑谘议,转中郎。又为太祖骠骑谘议。升明二年,转左军长史、寻阳太守,随府转镇西长史、南郡太守。府主豫章王嶷既封王,秀之迁为司马、河东太守,辞郡不受。加宁朔将军,改除黄门郎,未拜,仍迁豫章王骠骑长史。王于荆州立学,以秀之领儒林祭酒。迁宁朔将军、南郡王司马。复为黄门郎,领羽林监。迁长沙王中军长史。世祖即位,为太子中庶子,吏部郎,出为义兴太守,迁侍中祭酒,转都官尚书。
初,秀之祖裕性贞正,徐羡之、傅亮当朝,裕不与来往。及致仕隐吴兴,与子瓒之书曰:“吾欲使汝处不竞之地。”瓒之历官至五兵尚书,未尝诣一朝贵。江湛谓何偃曰:“王瓒之今便是朝隐。”及柳元景、颜师伯令仆贵要,瓒之竟不候之。至秀之为尚书,又不与令王俭款接。三世不事权贵,时人称之。
转侍中,领射声校尉。出为辅国将军、随王镇西长史、南郡内史。州西曹苟平遗秀之交知书,秀之拒不答。平乃遗书曰:“仆闻居《谦》之位,既刊于《易》;傲不可长,《礼》明其文。是以信陵致夷门之义,燕丹收荆卿之节,皆以礼而然矣。丈夫处世,岂可寂漠恩荣,空为后代一丘土?足下业润重光,声居朝右,不修高世之绩,将何隔于愚夫?仆耿介当年,不通群品,饥寒白首,望物嗟来。成人之美,《春秋》所善。荐我寸长,开君尺短,故推风期德,规于相益,实非碌碌有求于平原者也。仆与足下,同为四海国士。夫盛衰迭代,理之恒数。名位参差,运之通塞,岂品德权行为之者哉?第五之号,既无易于骠骑;西曹之名,复何推于长史?足下见答书题久之,以君若此非典,何宜施之于国士?如其循礼,礼无不答,谨以相还,亦何犯于逆鳞哉?君子处人以德不以位,相如不见屈于渑池,毛遂安受辱于郢门,造敌临事,仆必先于二子。未知足下之贵,足下之威,孰若秦、楚两王?仆以德为宝,足下以位为宝,各宝其宝,于此敬宜。常闻古人交绝,不泄恶言,仆谓之鄙。无以相贻,故荐贫者之赠。”平,颍川人。豫章王嶷为荆州时,平献书令减损奢丽,豫章王优教酬答。尚书令王俭当世,平又与俭书曰:“足下建高世之名而不显高世之迹,将何以书于齐史哉?”至是南郡纲纪启随王子隆请罪平,平上书自申。
秀之寻征侍中,领游击将军。未拜,仍为辅国将军、吴兴太守。秀之常云位至司徒左长史,可以止足矣。吴兴郡隐业所在,心愿为之。到郡修治旧山,移置辎重。隆昌元年,卒官,年五十三。谥曰简子。
秀之宗人僧祐,太尉俭从祖兄也。父远,光禄勋。宋世为之语曰:“王远如屏风,屈曲从俗,能蔽风露。”而僧祐负气不群,俭常候之,辞不相见。世祖数阅武,僧祐献《讲武赋》,俭借观,僧祐不与。竟陵王子良闻僧祐善弹琴,于座取琴进之,不肯从命。永明末,为太子中舍人,在直属疾,代人未至,僧祐委出,为有司所奏,赎论。官至黄门郎。时卫军掾孔逭亦抗直,著《三吴决录》,不传。
王慈,字伯宝,琅邪临沂人,司空僧虔子也。年八岁,外祖宋太宰江夏王义恭迎之内斋,施宝物恣听所取,慈取素琴石研,义恭善之。少与从弟俭共书学。除秘书郎,太子舍人,安成王抚军主簿,转记室。迁秘书丞,司徒左西属,右长史,试守新安太守,黄门郎,太子中庶子,领射声校尉,安成王冠军,豫章王司空长史,司徒左长史,兼侍中。出为辅国将军、豫章内史,父忧去官。起为建武将军、吴郡太守。迁宁朔将军,大司马长史,重除侍中,领步兵校尉。
慈以朝堂讳榜,非古旧制,上表曰:“夫帝后之德,绸缪天地,君人之亮,蝉联日月。至于名族不著,昭自方策,号谥聿宣,载伊篇籍。所以魏臣据中以建议,晋主依经以下诏。朝堂榜志,讳字悬露,义非绵古,事殷中世,空失资敬之情,徒乖严配之道。若乃式功鼎臣,赞庸元吏,或以勋崇,或由姓表。故孔悝见铭,谓标叔舅,子孟应图,称题霍氏。况以处一之重,列尊名以止仁;无二之贵,夤冲文而止敬。昔东平即世,孝章巡宫而洒泣;新野云终,和熹见似而流涕。感循旧类,尚或深心;矧观徽迹,能无恻隐?今扃禁嵚邃,动延车盖,若使銮驾纡览,四时临阅,岂不重增圣虑,用感宸衷?愚谓空标简第,无益于匪躬;直述朝堂,宁亏于夕惕。伏惟陛下保合万国,齐圣群生,当删前基之弊轨,启皇齐之孝则。”诏付外详议。
博士李捴议:“据《周礼》,凡有新令,必奋铎以警众,乃退以宪之于王宫。注‘宪,表悬之也,”太常丞王僴之议:“尊极之名,宜率土同讳。目可得睹,口不可言。口不可言,则知之者绝,知之者绝,则犯触必众。”仪曹郎任昉议:“捴取证明之文,僴之即情惟允。直班讳之典,爰自汉世,降及有晋,历代无爽。今之讳榜,兼明义训,‘邦’之字‘国’,实为前事之征。名讳之重,情敬斯极,故悬诸朝堂,搢绅所聚,将使起伏晨昏,不违耳目,禁避之道,昭然易从。此乃敬恭之深旨,何情典之或废?尊称霍氏,理例乖方。居下以名,故以不名为重;在上必讳,故以班讳为尊。因心则理无不安,即事则习行已久,谓宜式遵,无所创革。”慈议不行。
慈患脚,世祖敕王晏曰:“慈在职未久,既有微疾,不堪朝,又不能骑马,听乘车在仗后。”江左来少例也。以疾从闲任,转冠军将军、司徒左长史。慈妻刘秉女。子观,尚世祖长女吴县公主,修妇礼,姑未尝交答。江夏王锋为南徐州,妃,慈女也,以慈为冠军将军、东海太守,加秩中二千石,行南徐州府事。还为冠军将军、庐陵王中军长史,未拜,永明九年,卒。年四十一。
谢超宗尝谓慈曰:“卿书何当及虔公?”慈曰:“我之不得仰及,犹鸡之不及凤也。”时人以为名答。追赠太常,谥懿子。
蔡约,字景捴,济阳考城人也。祖廓,宋祠部尚书。父兴宗,征西、仪同。约少尚宋孝武女安吉公主,拜驸马都尉,秘书郎,不拜。顺帝车骑骠骑行参军,通直郎,不就。迁太祖司空东阁祭酒,太尉主簿。齐台建,为世子中舍人,仍随度东宫。转鄱阳王友,竟陵王镇北征北谘议,领记室,中书郎,司徒右长史,黄门郎,领本州中正。出为新安太守,复为黄门郎,领射声校尉,通直常侍,领骁骑将军,太子中庶子,领屯骑校尉。永明八年八月合朔,约脱武冠,解剑,于省眠,至下鼓不起,为有司所奏,赎论。太孙立,领校尉如故。
出为宜都王冠军长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世祖谓约曰:“今用卿为近蕃上佐,想副我所期。”约曰:“南豫密迩京师,不治自理。臣亦何人,爝火不息。”时诸王行事多相裁割,约在任,主佐之间穆如也。
迁司徒左长史。高宗为录尚书辅政,百僚屣履到席,约蹑屐不改。帝谓江祏曰:“蔡氏故是礼度之门,故自可悦。”祏曰:“大将军有揖客,复见于今。”建武元年,迁侍中。明年,迁西阳王抚军长史,加冠军将军,徙庐陵王右军长史,将军如故。转都官尚书,迁邵陵王师,加给事中,江夏王车骑长史,加征虏将军,并不拜。好饮酒,夷淡不与世杂。迁太子詹事。永明元二年,卒。年四十四。赠太常。
陆慧晓,字叔明,吴郡吴人也。祖万载,侍中。父子真,元嘉中为海陵太守。时中书舍人秋当亲幸,家在海陵,假还葬父,子真不与相闻。当请发民治桥,又以妨农不许。彭城王义康闻而赏焉。自临海太守眼疾归,为中散大夫,卒。
慧晓清介正立,不杂交游。会稽内史同郡张畅见慧晓童幼,便嘉异之。张绪称之曰:“江东裴、乐也。”初应州郡辟,举秀才,卫尉史,历诸府行参军。以母老还家侍养,十余年不仕。太祖辅政,除为尚书殿中郎。邻族来相贺,慧晓举酒曰:“陆慧晓年逾三十,妇父领选,始作尚书郎,卿辈乃复以为庆邪?”
太祖表禁奢侈,慧晓撰答诏草,为太祖所赏,引为太傅东阁祭酒。建元初,仍迁太子洗马。武陵王晔守会稽,上为精选僚吏,以慧晓为征虏功曹,与府参军沛国刘璡同从述职。行至吴,璡谓人曰:“吾闻张融与陆慧晓并宅,其间有水,此水必有异味。”遂往,酌而饮之。庐江何点荐慧晓于豫章王嶷,补司空掾,加以恩礼。转长沙王镇军谘议参军。安陆侯缅为吴郡,复礼异慧晓,慧晓求补缅府谘议参军。迁始兴王前将军安西谘议,领冠军录事参军,转司徒从事中郎,迁右长史。时陈郡谢朏为左长史,府公竟陵王子良谓王融曰:“我府二上佐,求之前世,谁可为比?”融曰:“两贤同时,便是未有前例。”子良于西邸抄书,令慧晓参知其事。
寻迁西阳王征虏、巴陵王后军、临汝公辅国三府长史,行府州事。复为西阳王左军长史,领会稽郡丞,行郡事。隆昌元年,徙为晋熙王冠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慧晓历辅五政,治身清肃,僚佐以下造诣,趣起送之。或谓慧晓曰:“长史贵重,不宜妄自谦屈。”答曰:“我性恶人无礼,不容不以礼处人。”未尝卿士大夫,或问其故,慧晓曰:“贵人不可卿,而贱者可卿。人生何容立轻重于怀抱!”终身常呼人位。
建武初,除西中郎长史,行事、内史如故。俄征黄门郎,未拜,迁吏部郎。尚书令王晏选门生补内外要局,慧晓为用数人而止,晏恨之。送女妓一人,欲与申好,慧晓不纳。吏曹都令史历政以来,谘执选事,慧晓任己独行,未尝与语。帝遣左右单景俊以事诮问,慧晓谓景俊曰:“六十之年,不复能谘都令史为吏部郎也。上若谓身不堪,便当拂衣而退。”帝甚惮之。后欲用为侍中,以形短小,乃止。出为辅国将军、晋安王镇北司马、征北长史、东海太守,行府州事。入为五兵尚书,行扬州事。崔惠景事平,领右军将军,出监南徐州,少时,仍迁持节、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辅国将军、南兖州刺史。至镇俄尔,以疾归,卒。年六十二。赠太常。
同郡顾宪之,字士思,宋镇南将军凯之孙也。性尤清直。永明六年,为随王东中郎长史、行会稽郡事。时西陵戍主杜元懿启:“吴兴无秋,会稽丰登,商旅往来,倍多常岁。西陵牛埭税,官格日三千五百,元懿如即所见,日可一倍,盈缩相兼,略计年长百万。浦阳南北津及柳浦四埭,乞为官领摄,一年格外长四百许万。西陵戍前检税,无妨戍事,余三埭自举腹心。”世祖敕示会稽郡:“此讵是事宜?可访察即启。”宪之议曰:
寻始立牛埭之意,非苟逼僦以纳税也,当以风涛迅险,人力不捷,屡致胶溺,济急利物耳。既公私是乐,所以输直无怨。京师航渡,即其例也。而后之监领者不达其本,各务己功,互生理外——或禁遏别道,或空税江行,或扑船倍价,或力周而犹责,凡如此类,不经埭烦牛者上详,被报格外十条,并蒙停寝。从来喧诉,始得暂弭。案吴兴频岁失稔,今兹尤馑,去乏从丰,良由饥棘。或征货贸粒,还拯亲累;或提携老弱,陈力糊口。埭司责税,依格弗降。旧格新减,尚未议登,格外加倍,将以何术?皇慈恤隐,振廪蠲调,而元懿幸灾榷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且比见加格置市者前后相属,非惟新加无赢,并皆旧格犹阙。愚恐元懿今启,亦当不殊。若事不副言,惧贻谴诘,便百方侵苦,为公贾怨。元懿禀性苛刻,已彰往效,任以物土,譬以狼将羊,其所欲举腹心,亦当虎而冠耳。书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言盗公为损盖微,敛民所害乃大也。今雍熙在运,草木含泽,其非事宜,仰如圣旨。然掌斯任者,应简廉平,廉则不窃于公,平则无害于民矣。愚又以便宜者,盖谓便于公,宜于民也。窃见顷之言便宜者,非能于民力之外用天分地也,率皆即日不宜于民,方来不便于公。名与实反,有乖政体。凡如此等,诚宜深察。
山阴一县,课户二万,其民赀不满三千者,殆将居半,刻又刻之,犹且三分余一。凡有赀者,多是士人复除。其贫极者,悉皆露户役民。三五属官,盖惟分定,百端输调,又则常然。比众局检校,首尾寻续,横相质累者,亦复不少。一人被摄,十人相追;一绪裁萌,千蘖互起。蚕事弛而农业废,贱取庸而贵举责,应公赡私,日不暇给,欲无为非,其可得乎?死且不惮,矧伊刑罚;身且不爱,何况妻子。是以前检未穷,后巧复滋,网辟徒峻,犹不能悛。窃寻民之多伪,实由宋季军旅繁兴,役赋殷重,不堪勤剧,倚巧祈优,积习生常,遂迷忘反。四海之大,黎庶之众,心用参差,难卒澄一。化宜以渐,不可疾责。诚存不扰,藏疾纳污,实增崇旷,务详宽简,则稍自归淳。又被符简,病前后年月久远,具事不存,符旨既严,不敢暗信。县简送郡,郡简呈使,殊形诡状,千变万源。闻者忽不经怀,见者实足伤骇。兼亲属里伍,流离道路,时转寒涸,事方未已。其士人妇女,弥难厝衷。不简则疑其有巧,欲简复未知所安。愚谓此条,宜委县简保,举其纲领,略其毛目,乃囊漏,不出贮中,庶婴疾沈痼者,重荷生造之恩也。
又永兴、诸暨离唐宇之寇扰,公私残烬,弥复特甚。傥值水旱,实不易念。俗谚云“会稽打鼓送恤,吴兴步檐令史。”会稽旧称沃壤,今犹若此;吴兴本是脊土,事在可知。因循余弊,诚宜改张。沿元懿今启,敢陈管见。
世祖并从之。由是深以方直见委。仍行南豫、南兖二州事,签典咨事,未尝与色,动遵法制。历黄门郎,吏部郎。永元中,为豫章内史。
萧惠基,南兰陵兰陵人也。祖源之,宋前将军。父思话,征西将军、仪同三司。
惠基幼以外戚见江夏王义恭,叹其详审,以女结婚。解褐著作佐郎,征北行参军,尚书水部,左民郎。出为湘东内史。除奉车都尉,抚军车骑主簿。
泰始初,兄益州刺史惠开拒命,明帝遣惠基奉使至蜀,宣旨慰劳。惠开降而益州土人反,引氐贼围州城。惠基于外宣示朝廷威赏,于是氐人邵虎、郝天赐等斩贼帅马兴怀以降。还为太子中舍人。惠基西使千余部曲并欲论功,惠基毁除勋簿,竞无所用。或问其此意,惠基曰:“我若论其此劳,则驱驰无已,岂吾素怀之本邪?”
出为武陵内史,中书黄门郎。惠基善隶书及弈棋,太祖与之情好相得,早相器遇。桂阳之役,惠基姊为休范妃,太祖谓之曰:“卿家桂阳遂复作贼。”太祖顿新亭垒,以惠基为军副,惠基弟惠朗亲为休范攻战,惠基在城内了不自疑。出为豫章太守。还为吏部郎,迁长兼侍中。袁粲、刘秉起兵之夕,太祖以秉是惠基妹夫,时直在侍中省,遣王敬则观其指趣,见惠基安静不与秉相知,由是益加恩信。讨沈攸之,加惠基辅国将军,徙顿新亭。事宁,解军号,领长水校尉。母忧去官。太祖即位,为征虏将军,卫尉。惠基就职少时,累表陈解,见许。服阕,为征虏将军、东阳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凡历四郡,无所蓄聚。还为都官尚书,转掌吏部。永明三年,以久疾徙为侍中,领骁骑将军。尚书令王俭朝宗贵望,惠基同在礼阁,非公事不私觌焉。五年,迁太常,加给事中。
自宋大明以来,声伎所尚,多郑卫淫俗,雅乐正声鲜有好者。惠基解音律,尤好魏三祖曲及《相和歌》,每奏,辄赏悦不能已。当时能棋人琅邪王抗第一品,吴郡褚思庄、会稽夏赤松并第二品。赤松思速,善于大行;思庄思迟,巧于斗棋。宋文帝世,羊玄保为会稽太守,帝遣思庄入东与玄保戏,因制局图,还于帝前覆之。太祖使思庄与王抗交赌,自食时至日暮,一局始竟。上倦,遣还省,至五更方决。抗睡于局后,思庄达晓不寐。世或云:“思庄所以品第致高,缘其用思深久,人不能对也。”抗、思庄并至给事中。永明中,敕抗品棋,竟陵王子良使惠基掌其事。
初,思话先于曲阿起宅,有闲旷之致。惠基常谓所亲曰:“须婚嫁毕,当归老旧庐。”立身退素,朝廷称为善士。明年卒,年五十九。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弟惠休,永明四年为广州刺史,罢任,献奉倾资。上敕中书舍人茹法亮曰:“可问萧惠休。吾先使卿宣敕答其勿以私禄足充献奉,今段殊觉其下情厚于前后人。问之,故当不复私邪?吾欲分受之也。”十一年,自辅国将军、南海太守为徐州刺史。郁林即位,进号冠军将军。建武二年,虏围钟离,惠休拒守。虏遣使仲长文真谓城中曰:“圣上方修文德,何故完城拒命?”参军羊伦答曰:“猃狁孔炽,我是用急。”虏攻城,惠休拒战破之。迁侍中,领步兵校尉,封建安县子,五百户。永元元年,徙吴兴太守。征为右仆射。吴兴郡项羽神旧酷烈,世人云:“惠休事神谨,故得美迁。”二年,卒。赠金紫光禄大夫。
惠休弟惠朗,善骑马,同桂阳贼叛,太祖赦之,复加序用。永明九年为西阳王征虏长史,行南兖州事。典签何益孙赃罪百万,弃市,惠朗坐免官。
史臣曰:长揖上宰,廷折公卿,古称遗直,希之未过。若夫根孤地危,峻情不屈,则其道虽行,其身永废。故多借路求容,逊辞自贬。高流世业,不待旁通,直辔扬镳,莫能天阏。王秀之世守家风,不降节于权辅,美矣哉!
赞曰:秀处邦朝,清心直己。伯宝世族,荣家为美。约守先业,观进知止。慧晓贞亮,斯焉君子。惠基惠和,时之选士。
【译文】
王秀之字伯奋,琅邪临沂人。祖父王裕是宋朝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父亲王瓒之任金紫光禄大夫。王秀之很小时,王裕便喜爱他的仪表举止。最初任著作佐郎,又为太子舍人。父亲死,他在墓旁建了一间草房,住在裹面守丧,服丧期满后复职。吏部尚书褚渊见王秀之端正清纯,想与他结为婚姻之好,王秀之不肯答应,因此在两府外兵参军的职务上频繁调动。升调为太子洗马,司徒左西属,桂阳王司空从事中郎。王秀之知道桂压旺型住筵将会谋反,藉口有病不去就任。又出任为晋平太守。到郡任职整一年,王秀之就对人说:“这块地方土壤肥沃,所以我的俸禄时常充裕。既然我资财已足够,怎么可以久留此地以妨碍贤路?”于是上表请求让别人代替他,当时人称之为“王晋平怕富求归”。
王秀之回京后任安成王骠骑谘议,转为中郎。又任查太祖的骠骑谘议。升明二年,调任左军长史、寻阳太守,随军府一道转任为镇西长史、南郡太守。府帅豫章王萧嶷既已封王,王秀之升任司马、河东太守,辞太守之职不肯接受,被加封为宁朔将军,改任黄门郎,尚未正式拜授,又调任逸章王骠骑长史。豫章王在荆州设立学校,以王秀之兼任儒林祭酒。调任为宁朔将军、南郡王司马。又任黄门郎,统领羽林监。又转调为长沙王中军长史。世祖即位后,王秀之为太子中庶子,吏部郎,出任义兴太守,迁侍中祭酒,又转任都官尚书。
当初,王秀之的祖父王裕,性格忠贞正直。徐羡之、傅亮把持朝政时,王裕不与他们来往。及至辞官退隐吴兴,写给儿子王瓒之的信中说:“我想使你处于不与他人竞争的位置上。”王瓒之为官一直做到了五兵尚书,也从来没有去拜见过任何一位朝廷权贵。江湛对何偃说:“像王瓒之这样就是今日的朝廷隐士。”及至柳元景、颜师伯处在尚书令、尚书仆射这显贵重要的位置上时,王瓒之竟然不去问候他们。到了王秀之任尚书时,又不与尚书令王俭相交往。一家三代都不迎合权贵,深为当时人所称道。王秀之转调为侍中,统领射声校尉。
王秀之又出任辅国将军、随王镇西长史、南郡内史。州西曹荀丕写信给王秀之要求结为知交,王秀之拒绝了,不肯答覆。荀丕又给他写信说:“我听说人应当处在《谦》遣一位置,这已经刊载在《周易》上了;傲气不可以助长,《礼经》上也有明白的条文。因此信陵君能招来夷门监侯蠃的义行,燕太子丹能获得荆轲的高节,都是因为他们能礼贤下士的缘故啊‘大丈夫处世,怎么可以独自寂寞地享受恩宠荣耀,白白地成为后世的一丘黄土呢?足下的事业受到曰月的润泽,声名高居于他官之上,若不建立超越世人的功绩,将与愚蠢的凡夫俗子有何睡别?我年轻时性格耿介,不与官宦来往,至今年老,饥寒交迫,不得不希望有嗟来之食。成人之美,是《春秋》所赞扬的,推举我这位单者的长处,也可以提醒您这位高者改正短处,所以期望有德者推举的风气,原本是为了互有裨益,确实不是庸碌之辈有求于平原君所能相比的。我舆阁下,同是四海的国士。兴盛与衰败的相互更替,原本就是天道运行的常规。名位的高低,命运的通达与阻塞,这怎么是个人的品德行为所能决定得了的第五的称号,既然没有被骠骑将军所轻视,那么西曹的名声,又怎么值得长史您藉故推托呢?阁下的答覆久久不见到来,对于您遣种不合常典的举动,怎么能用来对待国士?如果是遵照礼仪行事,礼仪上没有不答覆这一条。仅仅以书信相往来,这怎么会触犯您的逆鳞呢?君子待人,应当以人品德的好坏为准则而不应该衹看其地位的高下,蔺相如在渑池会上没有被压服,毛遂在楚国郢都不肯受屈辱,赴敌临难,我一定会超过这两位先生的。不知足下的尊贵和威势,能比得上秦、楚两王吗?我以德性为宝,足下以地位为宝,各人都认为自己的宝贝才是真正的宝贝,对之采取恭敬的态度,这也是很正常的。常听说古人绝交,不会发泄恶语丑话,我说这是鄙夫之见。我拿不出什么来送给你,所以献上这篇贫困者的赠言。”荀丕是颖川人。豫章王萧嶷任荆州刺史时,荀丕进献谏书要他减少些奢侈华丽的行为,豫章王用宽容的态度答谢他。尚书令王俭执掌朝政,荀丕又上书给王俭说:“足下建立了高出世代的美名,却没有表现出高出世代的行迹来,将来在齐国历史上会怎么记载呢?”至此,南郡纲纪启奏随王萧子隆请求处罚荀丕,荀丕上书自我申辩。
王秀之不久被征聘为侍中,兼领游击将军。未正式拜授,仍然任辅国将军、吴兴太守。王秀之常说,衹要官至司徒左长史,就可以满足了。吴兴郡是退隐的好地方,王秀之也愿意做隐士。他到吴兴郡任职后,修整旧山,将行李箱笼都移放到那儿。隆昌元年,死于吴兴任上。时年五十三岁。谧号筒子。
王秀之同宗人王僧佑,是太尉王俭的堂兄。两人同一曾祖父。王僧佑的父亲王远任光禄勋。宋朝时,有人说:“王远好像屏风一样,能委曲地随从流俗,可以遮挡风雨。”而王僧佑却心高气傲不合群,王俭常去问候他,王僧佑都推托不肯相见。齐世祖好几次阅兵,王僧枯献上《讲武赋》,王俭想借来看看,王僧佑就是不给。竟陵王萧子良听说王僧佑很会弹琴,便从座位上取出琴来请他弹,他不肯从命。永明末年,王僧佑任太子中舍人,值班时刚好患病,代替值班的人还没有到来,王僧枯就抛下不管私自出去,逭事被主管官员奏报了皇上,于是处以用钱物赎过。最后官至黄门郎。当时卫军掾孔逭也是刚直不屈,他着有《三吴决录》,没有流传下来。
王慈字伯宝,琅邪临沂人,是司空王僧虔的儿子。他八岁时,外祖父宋朝太宰江夏王刘义恭把他接到内室,要送给他实物,任凭他爱取什么就取什么,王慈拿了素琴和石砚,刘义恭很赞许他。王慈小时候与堂弟王俭一起练字读书。官拜秘书郎,太子舍人,安成王抚军主簿,转官为记室。又升为秘书丞,司徒左西属,右长史,试用为新安太守,又任黄门郎,太子中庶子,领射声校尉,安成王冠军,豫章王司空长史,司徒左长史,兼侍中。又出任为辅国将军、豫章内史,由于为父守丧而离职。又起用为建武将军、吴郡太守。升为宁朔将军,人司马长史,又重新拜授为侍中,领步兵校尉。
王慈认为朝堂上设置避讳的牌匾,不是古代原有的制度,于是上奏说:“帝王之仁德,充满于天地;君主之光辉,与日月相连续。以至于在典籍中不必写出名姓,衹需记载其年号、庙号和谧号,也就很清楚明白。所以魏臣据此提出建议,晋帝依照经籍颁下了避讳的诏书。但在朝堂上悬挂牌匾,高高显露出需要避讳的文字,这种做法并不是古代就有的,实在是从中世才开始的,这就徒然失去了供人敬仰的情理,违背了与天地庄严配合的意义。如果需要表彰赞颂重臣元勋,或是推崇他们的卓越功绩,或是宣扬他们的姓氏。所以卫大夫孔悝见铭,说这是标榜舅氏卫基公;霍光被画上越毖迩,题称却是霍压。何况处在独一无二的贵重地位上的皇帝,列尊名也衹到仁为止;表示谦和也衹到敬为止。从前束平王去世,汉章帝每巡幸到其宫中就会下泪;新野人彪死了,和熹见了像他的人就会流涕。感怀旧物,尚且如此深切,何况看见其美好的形迹,怎能不悲悯凄恻?现在禁避的不仅是帝王的名字,而且延续到很多大臣。如果让皇上一年四季都看到这些,岂不是更增重了皇上内心的愁思?我认为将它空悬在厅堂上,对于要人们舍己尽忠、不计得失并没有什么益处;如果在朝廷上直接陈述这些字,对于要人们勤勉慎戒也没有什么损害。我想,陛下要保全万国,使百姓都成为圣贤,就应当删除前朝有害的规矩,开发大齐孝悌的准则。”诏命交给外廷详细讨论。博士李损说:“根据《周礼》的规定,凡是有新的法令,一定要摇响木铃以提醒百姓注意,然后回来将它在王宫中宪之。注释说‘宪,就是公开悬挂它,。”太常丞王僩之说:“极尊贵的名字,应当是天下人共同避讳。眼睛可以看见,但口不能说。口不能说,则无人知晓,无人知晓,则触犯的人一定很多。”仪曹郎任吻说:“李扩是用明文为证据,王僩之是从情理上推论表示赞同。直接颁布避讳的法令,开始于汉代,及至晋朝,历代没有差别。现在避讳的名单,兼明意义训诂,讳‘邦,字为‘国’字,确实在以前就有事例可以证明。名字避讳的重要,是表示情感敬仰到了极点,所以要悬挂在朝堂之上,因为这是官吏们聚集的地方,这将会使得大家从早到晚都能看见。那么应该禁避的地方,显然容易做到。这是恭敬奉事的深意之所在,怎么能按照常情或典籍而将它废除呢?认为称霍氏是尊称,这违背了当时的情理和事实。处在下位的人才能直呼其名,所以不直接称名就是对他敬重;居在上位的人一定要讳称其名,所以颁布避讳的名字就是表示尊敬。从心理上来说这样做就不会有不安的感觉。从事实上讲这种习惯由来已久,我认为应当遵守它,而不必改变它。”王慈的建议没有施行。
王慈患有脚疾,世祖敕王晏说:“王慈任侍中不久,既然有点小毛病,不能朝拜,又不能骑马,任凭他乘车跟随在仪仗队的后面。”这种特例是晋室束迁以来所少有的。王慈由于有病担任闲职,又转官为冠军将军、司徒左长史。王慈的妻子是刘秉的女儿。王慈的儿子王观,娶了尚世祖的长女吴县公主为妻。按照妇礼。姑未瓰主婚后去拜见公婆时,婆母没有和她交谈。江夏王萧缝任南徐州刺史,他的妃子是王慈的女儿,所以便用王慈作冠军将军、束海太守,增加俸禄到中二千石,代理南徐州事务。回京后王慈任冠军将军、庐医王中军长史,未正式拜授,永明九年便去世了。享年四十一岁。
谢超宗曾经对王慈说:“你的书法何时能赶上虔公?”王慈说:“我赶不上虔公,就像鸡赶不上凤凰一样。”当时人认为这是很有名的回答。王慈死后被追封为太常,谧号盏迂。
蔡约字景揭,济阳考城人。祖父蔡廓足宋朝祠部尚书。父亲蔡兴宗是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蔡约年轻时娶宋武帝女儿安吉公主为妻,官拜驸马都尉,秘书郎,但没有正式拜授。又任宋顺帝车骑骠骑行参军,通直郎,不肯就任。转调为齐太祖司空东合祭酒,太尉主簿。齐朝建立后,蔡约为世子中舍人,跟随世子进入柬宫。调任鄱阳王友,竞陵王镇北征北谘议,领记室,中书郎,司徒右长史,黄门郎,领本州中正。出任新安太守,又任黄门郎,领射声校尉,通直常侍,领骁骑将军,太子中庶子,领屯骑校尉。永明八年八月朔日,蔡约脱掉武冠,解下佩剑,在省台睡觉,到五更时还没有起来,被主管官员所奏劾,判处用钱赎过。皇太孙萧昭业登基,蔡约又照旧领屯骑校尉。
出任宜都王冠军长史、淮南太守,代理南豫州事务。齐世祖对蔡约说:“现在用你作很近的藩镇的主要辅佐官,想必你一定能符合我的期望。”蔡约说:“南豫州非常靠近京师,我不去治理它,它自然会很安宁。它已经处在皇上光辉的照耀之下,我算什么人,哪裹再需要我这烛光不熄去照亮它呢”当时,各藩王行事往往受到副职的节制,而蔡约在任时,主官与副官之间关系融洽。
蔡约升任司徒左长史。高宗苍鸾为录尚书事辅理朝政时,百官都脱掉鞋子到他的席位上去拜见他,衹有蔡约穿着鞋子不改常态。郁林王对江柘说:“蔡氏原本是礼仪之家,所以随他高兴,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江柘说:“大将军有礼待客人的风范,今天又表现出来了。”高宗建武元年,蔡约升任侍中。第二年,又调任西阳王抚军长史,加封冠军将军,又降为庐陵王右军长史,冠军将军照旧。转任都官尚书,升属邵陵王师,加封给事中,辽夏王车骑长史,加封征虏将军,都没有正式拜授。墓垫喜欢饮酒,生性平淡,不与世人相交往。又调任太子詹事。永元二年,去世,享年四十四岁。追赠为太常。
陆慧晓字叔明,吴郡吴县人。祖父陆万载任侍中。父亲陆子真,宋元嘉年间任海陵太守。当时中书舍人秋当深受皇上宠信,他家住在海陵,请假回乡安葬父亲,陆子真不与他交往。秋当要求派民夫修桥,陆子真又以妨碍农耕为理由不肯答应。彭城王刘义康知道后非常赞赏他。他在临海太守任上,因患眼病辞官归家,后又任中散大夫,去世。
陆慧晓清正耿直,有节操,不随便交朋友。会稽太守、同郡人张畅见陆慧晓时他还是幼童,张畅便特别赞许他。张绪称赞陆慧晓说:“真是江束的裴缜、乐广啊!”他最初接受州郡的征召,被推举为秀才,任卫尉史,又历任各府行参军。因母亲年老,陆慧晓便辞官回家奉养,十多年没有出去作官。齐太祖辅佐宋朝朝政时,陆慧晓官拜尚书殿中郎。邻居及同族人都来祝贺,陆慧晓举起一杯酒说:“陆慧晓已年过三十,因妻父掌管选拔人才的事务,才得作为尚书郎,你们这些人认为这值得庆贺吗?”
当时,齐太祖上表请求禁止奢侈之风,陆慧晓替宋顺帝草拟答韶,受到太祖的赏识,被荐举为太傅束合祭酒。齐建元初年,又改任太子洗马。武陵王萧晕镇守会稽,皇上替他精心挑选下属官员,以陆慧晓为征虏功曹,舆郡府参军沛国人刘璀一同跟随武陵王就职。走到吴县,刘键对别人说:“我听说张融的宅第与陆慧晓家并排在一起,中间隔条小溪流,这水一定有特别的风味。”于是前去,舀了一杯水喝下。
庐江人何点将陆慧晓推荐给豫章王萧嶷,补任司空掾,豫章王对他很是恩宠檀待。又调任为长沙王镇军谘议参军。安陆侯萧缅任吴郡太守,又特别礼待陆慧晓,慧晓请求补任萧缅郡府的谘议参军。又调任始兴王前将军安西谘议,领冠军录事参军,转为司徒从事中郎,又升任右长史。当时陈郡人谢肋任左长史,司徒公竟陵王萧子良对王融说:“我府上有二位上等的辅佐官,查考前代,有谁能与我相比?”王融说:“两位贤才同时作一人的辅佐官,这是没有先例的。”萧子良在西邸聚集学士抄录典籍,命陆慧晓也参与管理这件事。
不久,陆慧晓调任为西阳王征虏将军、巴陵王后军将军以及临汝公辅国将军等三府长史,代理府州事务。又任西阳王左军长史,领会稽郡丞,代理郡事。隆昌元年,调任晋熙王冠军长史、江夏内史,代理郢州事务。陆慧晓连续辅助五工理政,处事立身都很廉洁正直。凡同僚及下属官员前来拜访,他都要急忙起身相送。有人对陆慧晓说:“长史地位贵重,不必过分谦虚地降低自己的身份。”陆慧晓回答说:“我生性厌恶别人无礼,自己就更不能不以礼待人。”他从来不称士大夫为卿,有人问他这是什么原因,陆慧晓说:“尊贵的人不可称卿,衹有卑贱者才能称卿。人生在世,怎能够在心中预先设立待人的轻重标准呢!”所以他一辈子都是称呼别人的职位。
建武初年,陆慧晓拜授西中郎长史,行郢州事、江夏内史等职务照旧。不久徼召为黄门郎,没有正式拜授,改任吏部郎。尚书令王晏选拔了很多门生充任内外要职,陆慧晓衹录用了几人,因此王晏很是怨恨他。王晏送给陆慧晓一位女妓,想与他交好,但陆慧晓没有接受。吏曹都令史任职以来,一直参与商讨铨选官吏的事,而陆慧晓却总是自己一个人作出决定,从来没有和他商量过。高宗派亲信单景俊前去责问此事,陆慧晓对单景俊说:“我已是六十岁的人了,再也不能去询问都令史我这个吏部郎做得怎么样。如果皇上认为我不称职,我就马上辞职回去。”因此高宗也很怕他。后来想用他作侍中,因为他身体矮小,才取消了这一念头。陆慧晓出任辅国将军、晋安王镇北司马、征北长史、束海太守,代理府州事务。又回京任五兵尚书,代理扬州事务。崔惠景事件平息后,陆慧晓兼领右军将军、监南徐州。不多久,升任持节、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辅国将军、南兖州刺史。到任不久,便因病回京,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追赠为太常。
陆慧晓同郡人顾宪之,字士思,是宋朝镇军将军颜塑之的孙子。性格特别清廉正直。永明六年,顾宪之任随王束中郎长史、代行会稽郡郡守事。当时西陵戍将杜元懿上奏说:“吴兴、会稽两郡,没有一年不是五谷丰登的。今年的商旅来往,比往常多一倍。西陵所征收的牛埭税,按照官府的规定是每天三千五百钱,依元懿亲眼所见,实际上能够多收取一倍,一增一减就是两倍,粗略计算一下,每年可以增收一百万。浦阳亩韭违以及挝擅等四处埭堰,请求都让我去统领代管,这样一年便可以额外增收四百多万。西医戍先前检查税收,并没有妨碍正常的防卫事务,其余三处埭堰,我自会举荐心腹人去管理。”齐世祖敕命下达会稽郡:“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应当派人去访察后立即报告。”顾意之奏议说:考察刚开始设置牛埭的本意,并不是要强迫他们按运输费的多少来交税。原是因为江卜风涛迅猛险急,人力拉船很不方便,往往造成船只搁浅沉没,所以才用牛拉船,以拯救急难便利百姓。这样于公于私都乐意,所以运输者交纳赋税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京师的航船渡口,就是实例。但后来的监管者,不了解这事的根本,都想求取自己的功劳,所以便节外生枝。有的禁止在别处渡江,有的空船过江也要收税,有的普遍提高一倍的船价,有的对服务周到的人也进行责罚,诸如此类,并没有经过那些在埭堰用牛拉船的人的同意,就上报施行,所报超出官府标准的十条规定,都被我们给停止施行了。所以从前那些争吵控告的事,总算暂时平息了。据审察吴兴郡多年歉收,今年更加饥荒。去年,那些昱兴渡口的百姓看似丰裕些,这实在是由于饥饿逼迫太急所造成的。有人收取货物出外换些粮食,回来救济亲友;有人带领全家老弱,依靠出卖劳力糊口。但是管理牛埭的官吏索取的税,依旧按照官府的规定不肯减少。旧的税收标准的减少,这件事还没有议定公布,反而额倍收取,将以怎样的办法去收取?皇上慈爱,体恤百姓的苦情,开仓赈济,减免租税,但杜元懿却幸灾乐祸,求取专利,更加重了百姓的困苦。做人没有仁爱之心,是古今都非常憎恨的。况且,每见那些增加收税标准而设置的集市,前后相连,不但新增加的税额无法收取,就连原有的税额还会欠缺。我恐怕杜元懿今天的奏启,有些不同寻常。如果税收结果与他所说的不相符合,由于惧怕招来谴责,便千方百计掠夺侵害百姓,从而引起商人们的公愤。杜元懿生陆苛刻,这在以往的行事中已表现得很明显,若再任命他去管理征收牛埭税,就好比以狼去带领羊,他想推举的心腹亲信,也不过是戴帽的老虎而已。书上说:“与其有横征暴敛的臣子,还不如有偷盗公物的臣子。”这裹是说偷盗公物的损害还稍微小一些,而暴敛百姓的害处更大。当今天运和美光明,草木深受恩泽,正如圣旨所指示的,额税是不合适的。但掌管税收的官职,应当选拔廉洁公正的人担任,廉洁就不会对公家进行盗窃,公正则对百姓不会伤害。我又认为,所谓便宜行事,意思是说办事要便利于公家,适合于民情。我看那些老是说要便宜行事的人,并不能在民力之外,真正地斟酌事务所宜去处理。他们办事,当时就不符合民情,将来也不会便利于公家。名与实相反违背了治政的常规。诸如此类,确实应该深深地省察。
山阴一县,每户规定征收税赋二万,但县内财产不满三千的百姓,几乎占全县人口的一半,即使紧一点算,也还有三分之一以上。凡是有资财者,都是现任或退职的官宦人家,而贫困至极的都是露宿在外的服役之人。按照规定,他们要将自己收入的三成五成交给官府,而且各行各业都要缴纳租税,这还是通常的情况。至于受到主管部门的查核,不断索求,横加扣押捆绑的人,也有不少。一人被抓捕,跟着便有十人被抓捕;一种事端刚刚萌发,千种事端便都兴起。蚕桑之事遭到毁坏,农业也荒废了人人都以正常的劳动为贱而以借债为贵,既要交纳官府,又要赡养家小,终日忙碌也不能满足这些需要,想要他们不去做非法的事,这可能吗?百姓死都不怕,还怕刑罚?他们连自身都不爱惜,哪裹会顾及妻小。因此先前的违法之事还没有制止住,后面的欺诈之徒又产生了,法律的罗网虽然严峻,仍然不能够使他们悔改。据我探求,百姓中之所以有很多虚伪巧诈之人,实在是由于宋朝末年战事频繁地兴起,兵役徭役赋税众多而沉重,百姓难以承受,因此便依靠巧诈想求取丰厚的收入,经常这样干便成了习惯,于是就迷失了本性不知回返。四海是那么大,百姓是那么众多,各人的心思错杂不齐,终究难以澄清划一。对于他们,应当逐渐地感化,而不能急迫地责罚。要诚心存有不侵扰百姓的念头,愿意接纳品行有毛病污点的人,增强其尊开朗的信心,处理一定要审慎宽大,那么民风便会稍微归于淳朴。此外,有些档案材料,由于年月太久远,事实已经不很清楚,上面的旨意要求严格审查,经办者又不敢糊涂轻信。于是县裹便将材料送交郡,郡又送报到访察大臣手中。案件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奏闻者漫不经心,而审查的人看了确实感到震惊。更兼有些人家,其亲属邻里有人在外逃亡,颠沛流离,虽然时间流转,已过去好多年,但事情还没有最后了结。这些人家的士人妇女,便更是不得安心。对于他们,若不检查,就会怀疑他们有欺骗行为;想去检查,会使他们更加提心吊胆,惶恐不安。我认为这一条,应当委托给县裹去检查担保,材料中祇列举纲要,省略掉那些繁杂的纲目,即使有所疏漏,也漏不到哪裹去,不会有大问题。这样,那些犯有重罪的人,或许可以蒙受皇上的再造之恩,重获新生了。
又丞垒、谴壁遭受唐寓之贼寇的骚扰,府库民家的财物丧失殆尽,又比别处更加困苦,倘若遭遇水旱灾害,则不可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俗谚说:“会稽人敲锣打鼓送来救济物,吴兴县官吏亲自在走廊迎接。”会稽旧称富饶之乡,今天尚且衰落到如此地步;吴兴本来就是贫瘠之地,那现在的困苦更是可想而知了。因循旧有的规章制度会留下很多弊病,所以确实应当进行改革。我仅仅是依照杜元懿启奏的事情,大胆地陈述一管之见。
齐世祖听从采纳了顾宪之的全部意见。自此以后,齐世祖认为他很正直,很多事都委派他去处理。顾宪之仍然代行南豫、南蛮两州事务。他处治公务,从来不看签典、咨事的脸色行事,一切都遵守法制规章。后又历任黄门郎,吏部郎。东昏侯永元年间,顾宪之任豫章内史。
萧惠基,南兰陵郡兰陵县人。祖父萧源之是宋朝前将军。父亲萧思话是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萧惠基很小时便以外戚身份拜见过江夏王刘义恭,刘义恭赞赏他的谨慎,所以将女儿许配给他。初任著作佐郎,又历任征北行参军,尚书水部,左民郎。出任湘束内史,拜授为奉车都尉,抚军车骑主簿。
宋明帝泰始初年,萧惠基的兄长益州刺史萧惠开拒不受命,明帝派遣萧惠基出使到蜀地,宣布圣旨以示慰劳。萧惠开投降,但益州土人反叛,引来氐族兵包围了州城。萧惠基到城外宣示朝廷的威势、恩赏,于是氐人邵虎、郝天赐等人斩杀了氐军首领马兴怀投降朝廷。回京后萧惠基任太子中舍人。萧惠基先后出使过西部千余部落,朝廷想全都论功行赏,萧惠基便把功劳簿给毁掉,不想用它去争取些什么。有人间他这是什么意思,萧惠基说:“我如果据此去评定功劳,今后就会在外奔忙不止,遣哪裹是我原本的志向呢?”
又出任武陵内史,中书黄门郎。萧惠基善于隶书及下围棋,齐太祖萧道成与他交情很好,对他很是中意,早就器重他。与桂阳王之战时,由于萧惠基的姐姐是桂阳王刘休范的妃子,所以齐太祖对萧惠基说:“你家桂阳又在作反贼。”齐太祖驻军新亭垒,以萧惠基作军副。当时,萧惠基的弟弟萧惠朗亲自替刘休范攻城作战,萧惠基在城内一点也不避嫌疑。后出任豫章太守。回京任吏部郎,升为吏部尚书兼侍中。袁粲、刘秉起兵的那天晚上,齐太祖因为刘秉是萧惠基的妹夫,当时又正在侍中省值班,所以派遣王敬则去察看他的意向,见萧惠基毫无动静,并没有与刘秉互通信息,由此对他更加恩宠信任。讨伐沈攸之时,加萧惠基辅国将军衔,调他屯驻新亭。事情平息后,解除了萧惠基的将军称号,让他兼领长水校尉。后因母丧辞去官职。
齐太祖即皇帝位,任命萧惠基为征虏将军,卫尉。萧惠基就任不久,便多次上表要求解除职务,获得允许。服完母丧,又任征虏将军、束阳太守,增俸为中二千石。他先后历任四郡太守,家中都没有什么积蓄。回京任都官尚书,又转调执掌吏部。永明三年,以久病调为侍中,领骁骑将军。尚书令王俭在朝中声望贵重,为人所宗仰,萧惠基与他同在台合,若非公事便从来不私下拜访他。
永明五年,萧惠基升任太常,加给事中。白宋朝大明以来,声乐艺伎所推崇的,多是像郑、卫之音一样***的通俗音乐,很少有人喜爱雅乐正声。萧惠基懂得音律,特别喜爱魏世三祖曹操、曹丕、曹植所作的歌曲及《相和歌》,每次演奏,都感到赏心悦耳,不能自制。当时会下棋的人,琅邪人王抗高居第一品位,吴郡人褚思基、会稽人夏赤松并列第二品位。夏壶拴思路敏捷,善于走大模样;褚思庄思路迟缓,但善于力战。宋文帝时代,羊玄保任会稽太守,文帝派褚思庄东进会稽与羊玄保下棋玩,并制作了对局谱,回京后在文帝前复局。齐太祖让褚思庄与王抗以棋赌斗,二人从吃午饭时一直下到天黑,一局棋才下完。太祖看得很疲倦,让他们回到台省去继续下,直到五更天方决出胜负。王抗就睡在棋局后面。而褚思庄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当时有人说:“褚思庄围棋的品位之所以达到那么高,是因为他思考得太久,没有人能和他相抗衡。”王抗、褚思庄官位都达到给事中。永明年间,敕命王抗评论围棋局谱,竞陵王萧子良让萧惠基掌管这件事。
当初,萧思话先在曲阿建造住宅,有闲适旷达的情趣。萧惠基常对亲人说:“等你们都婚配嫁娶完了,我应该回到老家的旧宅去住。”立志归真返朴,所以朝廷称他为善士。第二年去世,享年五十九岁。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萧惠基的弟弟萧惠休,永明四年任广州刺史。罢官时,倾尽资财奉献给朝廷。齐武帝敕命中书舍入茹法亮说:“你可以去问问萧惠休。我先派你去宣布敕命,答应他不要将私人的幸禄也补足奉献。现在倒特别觉得他的檀敬的情感比前人更加深厚。你问问他,不应该侵犯私人利益吧?我想部分地接受他的献奉。”永明十一年,从辅国将军、南海太守任上,调为徐州刺史。郁林王即位,晋封他冠军将军称号。明帝建武二年,北魏围攻钟离,萧惠休率军拒守。北魏派使者仲长文真对城裹说:“我皇正修明礼乐制度,为什么全城要抗拒王命?”参军羊伦回答说:“硷狁气焰非常嚣张,我因此要紧急抵抗。”北魏军攻城,萧惠休奋力抵挡,打败了他们。萧惠休调任侍中,领步兵校尉,封为建安县子,食邑五百户。东昏侯永元元年,又降为吴兴太守,后又征聘为尚书右仆射。吴兴郡项羽神原本残暴严峻,世人说:“萧惠休事奉项羽神很小心,所以才能高升。”永元二年,去世,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萧惠休之弟萧惠朗,善于骑马,伙同桂阳贼反叛,太祖赦免了他,又依次使用他。永明九年,萧惠朗任西阳王征虏长史,代行南兖州事务。典签何益孙贪污脏款达百万,被判死罪。萧惠朗受到牵连,坐罪免除官职。
史臣曰:谦让推辞宰辅高位,当廷折服公卿大臣,这是自古以来称道的直道而行的风范遣存,仰慕这种风范并没有过错。假如根底浅孤地位高危,仍然坚持严厉的态度不肯略微屈服,那么即使其主张能施行于世,但其本身便可能永远被废黜。所以很多人便借路行走以求容身,用谦逊的言辞自我贬损。但名流依凭世代的祖业为根基,就不必借路从旁边通过。衹需跃马扬鞭,勇往直前,没有谁能阻挡得住。王秀之持守三世家风,对权贵宰辅不肯折节屈服,真是美好啊!
赞曰:王秀之身处朝邦,能清心止己。王慈出身世门大族,以荣耀家门为美。蔡约能保持祖先的礼仪风范,上进时懂得及时止步。陆慧晓有清正坚贞的节操,这是一位君子。萧惠基柔顺平和,是当时共推的良善之士。